地府工作日常 番外篇——by乌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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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春日的预告。
范无咎走到了洛川边,他身上的魂火自发的摇曳,自他指尖留下,淌入黄泉之中,打开了那一扇门。
谢必安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现在还没到。范无咎就寻了岸边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等着。
说起来也好笑,原本在换命一事中,他是代替了水鬼称为地府守门人的存在,理应由他来镇守鬼门。只是后来谢必安横插一脚,硬是把他从那个禁锢中拽了出来,自己承担了一半的力量。地府的力量又存于魂火和魂魄之中,所以现在,他和谢必安都有能力打开和关闭鬼门。
不过这个力量对他们而言,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够方便地去人间,不管是去人间办差,还是去游玩。
很快,谢必安匆匆赶到。他的衣服下摆有些湿漉漉的,似乎去了水边。范无咎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问,就拉着他一同跳下了洛川,沿着魂火与鬼火的指引,去了入口。
范无咎闭着眼,拉住了谢必安的衣带,后者也习惯性地抱住了他,带着他从黄泉与洛川的交界处游过,然后跳出了黄泉,稳稳地落在了岸边,等着摆渡人看到信号,过来接他们。
喘了两口气,范无咎深呼气,缓缓让有些急躁的魂火平静下来。
这是当初死亡时留下的阴影,虽然在谢必安的帮助下,他也并不怕水,有时候还能入水抓鬼,但是那种被淹没的孤独感与无助感有时候还是会出来扰乱他的五感。
尤其是在度过洛川的入口的时候,过界的眩晕感交杂着水中阴冷湿腻的感受,更让他觉得反胃。
谢必安用法力烘干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帮着范无咎弄了,然后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自己做了带在身上的薄荷糖,塞进了范无咎的嘴里。
感受着口中薄荷的清凉与麦芽糖浓稠的甜味散开,范无咎闭了闭眼,靠在了谢必安肩膀上。
船来的很快,但是摇船的人是孟婆。
她看到黑白恶人靠在一起,嫌弃地转了头,喊道:“过时不候!”
啧,身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大龄单身女鬼仙,这个场面看不得,看不得。
“那个老爷子呢?”谢必安坐在船首,递了人间买的糕点给孟婆,“怎么变成你摇船了。”
孟婆今日用的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看起来嫩生生的:“功德圆满,跑啦。”
“跑了?”范无咎意外,“不是说还有两百年的功德要还吗?”
“记得那个伥鬼不?”孟婆啃了糕点,口齿不清的说道,“那就是他女儿!找到了,自然不用继续还啦。阎罗大君说了,在刑法过后,就让她来继续摇船。”
谢必安与范无咎对视一眼,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几分阎罗大君的意思。
那个伥鬼害人无数,自然要受罚。但是她也算情有可原,若是按着原判入了六道轮回,去了畜生道受苦也是可怜。加上还有那个老人的求情与功德,自然是要减免一些的。倒不如留在地府当个鬼差,等功德还的差不多了,再入世还债,也不用受大罪。
地府对于自己人一向是很宽厚的,就看那个女鬼能不能明白阎罗的用心了。
到了渡口,孟婆和他们打了招呼,就自己先回药庐了,她还有一锅汤药炖着,得回去看顾。
范无咎临时被马面拉了去地狱帮忙,谢必安则回了院子里,准备搞一件大事情。
这一次去人间,他顺便把自己和范无咎的遗骨也带回来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他半身是水的回到了洛川边。
人间不比地府,百年变化沧海桑田。即使记性好如谢必安,也是在河滩边摸索了大半日,才找到当初自己和范无咎的遗骨。
原本二人化作厉鬼,遗骨自然也会变化。在化身的时候,谢必安自己的遗骨就在魂火的炙烤下变形,一部分融在了法器里,变成了玉骨伞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被他放在了范无咎身上,当作了护身符。
而范无咎的遗骨则一直落在了洛川里面,他的遗骨在被谢必安的魂火一同炼化后也碎了,沿着水流散落在了各地。在两个人到了地府之后,狱中千年他从未离开;成了鬼差后也断断续续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
流水无情,把他的遗骨都带到了不知何处,散了一地。谢必安这里找找那里翻翻,才凑了个大半。为了防止遗骨被心怀恶念之人拿去利用,谢必安每年冬至还会和人间一样,祭拜遗骨,保证遗骨上魂火不散。
这一次他又感应到了遗骨上的魂火气息,自然得尽快把它带回来。
不过他的运气委实不错,这次找到的是最后一块。
关了房门,谢必安从玉匣内拿出拼了一大半的遗骨,与那小半片放在一起,准备用魂火混溶。
范无咎的遗骨与谢必安一样,是玉色的,落在了幽蓝色的魂火之中,更显得莹白如玉。
魂火舔舐着碎落的骨片,随着温度的变化,一点点把它烧成了一小簇坚硬的晶体。
谢必安试着用它在玉骨伞上化了一下,伞柄上出现了清晰的划痕。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孟婆对于谢必安三番四次扰她休息的行为表示非常反感,但是一看到他浑身还冒着魂火,兴致勃勃地朝她跑来的样子,原本有的七分睡意也被吓成了三分,连忙问他过来干嘛。
“接你的锅炉一用。”谢必安托着手中晶体,语气轻快,但不容反驳。
孟婆讷讷应下,也没管着原本锅里煮了一半的汤,就直接倒了,把那个用陨铁做的大锅扔给了谢必安。
谢必安单手解下,把晶体扔了进去。他身上魂火更甚,化作了呼啸的火龙,萦绕在了锅炉的周围。
孟婆只觉得谢必安周围烫得吓人,比下油锅还热。她连忙跑到了往生井附近,喝了一口井水降降温。
真是的,比上次架势搞的还大,她想,真是一个两个,都跟着疯了!
等范无咎从地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谢必安一身白衣,无风而动,站在了魂火之中,面前放着的似乎是孟婆的锅炉。
他突然想到之前谢必安和自己说过,要重新给自己铸造武器,现在大概是找到了合适的材料,就在孟婆这里弄了。
看着谢必安这阵仗,估计没个大半天都弄不好,因此范无咎直接和马面换了班,准备呆在往生井附近,等着他结束。
魂火燎绕,热度直至三日后才逐渐消退。被烟熏火燎了三天,即使英俊如谢必安,此刻脸上也是黑一道灰一道,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他眼中兴奋的光芒不退,炉中之物也逐渐光华内敛,明显是不下于玉骨伞的名器。
炉开那一日,地府居然也风云大作,隐隐有天雷下地府的趋势。可惜阎罗殿有人,疾风如刀,直接帮着谢必安灭了天劫。
在魂火收敛的时候,范无咎就朝着谢必安跑了过去。谢必安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栽在了范无咎身上,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眼中兴奋的光芒难以掩盖,看得范无咎心里也有些意外。
“成了。”他低头靠在范无咎身上,把从炉里取出、尚待着余温的锁扣拿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范无咎的手心之上。
范无咎一眼就识出了那是自己的遗骨。
与玉骨伞一样,谢必安用他的遗骨,淬以自己的魂火,帮他炼制出了最适合的武器锁链。
“喜欢么?”谢必安见范无咎有些木木的,心里有些忐忑。
“喜欢。”范无咎轻声回答。
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牢牢地抱住了谢必安。
“我很喜欢,也很欢喜。”
第20章 魂火归位
之后的日子里,范无咎和谢必安一如往昔,一个待在地狱里负责刑法;另一个则帮着判官整理文书工作。偶尔有一些人间的案子需要去处理,两人就一同前去,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范无咎也用过了谢必安给他打造的锁扣。锁扣触手生温,会根据使用者的心意自动燃起魂火降服厉鬼,战斗的时候只需要用鬼气当作链子即可,用起来很方便,也很适合范无咎。
他们俩就这么从沐修结束后一直忙到了大暑。
人间夏季,天气炎热,女奎一类的精鬼出没较多,容易扰乱地府的秩序,往往需要黑白无常前去镇压。而且他们不仅仅要处理和这一类精怪相关的事情,还得去人间把因为炎热而死亡的鬼魂带回来,工作量足足加了一倍。
这样一来,谢必安与范无咎足足有两三个月没能好好单独呆上一会儿,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都还是在地府的渡口说的,内容都和差事相关。往往一个刚刚从地狱回来,另一个又匆匆忙忙地走在去人间的路上。有时候回了院子里,谢必安见范无救已经睡熟了,便也不忍心再叫他,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一摸身边的被褥,发现都有些凉了,显然人已经去了地狱办差,走了有段时间了。
那个新来的女伥鬼在当了摆渡人后,偶尔也会帮忙在两个人之间传几句话,捎一些东西,这倒成了两人在忙差事之余为数不多的慰藉与情趣。
这一日,范无咎还是和以往一样,去了人间处理魁拔。他顶着烈日,把一个已经有了几百年修为的魁拔用新的锁魂链镇压,准备带他回地府接受审判。魁拔还有些不服气,被他一脚踩在了脸上,整个鬼倒栽葱插在泥土里,这才安分了些。
鬼魂不宜在午时出没,即使成为了鬼差也一样。若非这只魁拔只在烈日当空之时才会出现袭击游魂,范无咎也不必强耐着不适出来处理。
他不太舒服,肩窝上的魂火自然也有点恹恹的,无精打采的窝成一团。
范无咎原本计划在人间待到傍晚时分,顺便看看这一块周围有没有孤魂野鬼,顺便一起带回地府。但他身上的传音符突然燃起了绿色鬼火,是阎罗大君单独找他。
“你的魂火找到了。”阎罗大君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但精神还不错,“你先回来,我马上帮你换魂火。”
范无咎自然认为,阎罗大君也通知了谢必安,故而等烈日稍弱,就拽着一串鬼急匆匆地回了地府。
等他交接完了鬼魂的事情,把鬼门都交给了镇守牢房的马面,赶到了阎罗殿后,才发现谢必安并不在。殿中除了面色疲倦的阎罗大君,就只有那个当初救过自己一次的天界神君。
贪狼君手里拿着新寻回的阴阳晷,面色沉沉。但在看到范无咎后还是朝他略略颔首,以表礼数。范无咎自回礼,顺便问了阎罗大君为何这么急。
阎罗大君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右手,自上次从洛川内寻回的法器中抓出了星星点点的魂火。
范无咎认得,当初就是这个法器企图吞噬谢必安放在他身上的魂火,这才引发了天劫反噬。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法器内居然还有自己的魂火。
与谢必安的魂火不同,范无咎的魂火是温暖的橘红色。它此刻被阎罗大君拢在指尖,更衬的他手指苍白,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黑色的纹路隐藏于手中脉络。
然后,没有任何提醒,阎罗大君直接爆发了鬼气,地府掌权者的力量奔涌而出,直接从范无咎的肩头硬生生剥离下了谢必安的魂火。魂火还有些恋恋不舍,不愿离开,却被阴冷的鬼气直接吹灭,被迫离开了熟悉的位置。
范无咎顿时眼前一黑,感受到了来自于魂魄深处的撕裂感。虽然这魂火并非他的,但也在他体内借居了近千年,也是他力量的一部分。如今骤然被夺,无异于魂魄根本受到了伤害。
在此刻,他想的居然是千年之前,谢必安是否也经历了相似的痛苦,才给自己补上了缺失的魂火。
好在阎罗大君动作很迅速,橘红色的魂火在下一秒就添补上了空缺。对于范无咎的魂魄而言,它的气息与力量虽已千年未见,但魂魄还是会本能地接受它。所以在那一瞬间的分崩离析后,范无咎感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又重新被魂火绑在了一起,算是完成了换火的整个过程。
他艰难抬手,触摸了一下肩上的火焰。此刻他的魂火在回到本体后颜色愈发浓郁鲜艳,渐渐的,有从橘红色转成明红色的趋势。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肩上那久违的温暖触感,与谢必安那略带有占有性与倾略性的魂火不同,自己的魂火虽然也炽热温暖,但更温和些。
另一边,完成了换火的阎罗大君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上次闭关因为法器的问题临时破关而出,原本支撑六道轮回造成的消耗也没有恢复,力量流失的很快。
这一次恰巧找到了范无咎的魂火,他就必须趁自己力量还够,尽快先帮他弄了,不然日后万一自己力量不济,归墟于罗酆山,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帮着范无咎换回魂火了。
这是他当初对谢必安和范无咎做下的承诺,自然也得完成。
见范无咎和阎罗在换火之后都显得又些精疲力尽,贪狼君自觉接过了阎罗的话头,让范无咎回去休息了,然后他自己扶着阎罗,带他回了罗酆山修养生息。
范无咎看着贪狼君和阎罗大君之间的动作,直觉阎罗大君哪里变了,有些不太对,但他也说不出来,干脆放弃了思考,回了院子。
他的肩膀上还有着隐隐约约的酸痛,应该是魂火还在努力适应。
另一边,还在千里之外的谢必安已经发现了异常。他感知到了自己借给范无咎的魂火被剥离,有另外一股类似的气息代替了自己的魂火。但是自己留在范无咎身上的遗骨并没有异样,说明无咎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