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影帝长了一对兔子耳朵——by东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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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带了经纪人就算被拍到自己在那样的场合,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是公司安排去社交学习的。
他也记得自己出道和搬出家里后晏时清生了几天的闷气,如果这时候翻出旧账来,在典礼开始前闹出了矛盾,那影响就更不好了。
反正祁九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他也是这么说服杨筱、周青先、林北生,和晏时清的。
祁九应该是高兴的,倒不如说他希望自己是高兴的。
*
他看着订好的航班信息,把自己不正常的心率理解为兴奋,认为磨得睡不着觉的情绪绝不是来源于不安。
他的爱人也许能解锁新的成就,在职业道路上建下一座里程碑,得到他期盼已久的结果。
祁九说服自己,把这几月奇怪的情绪收起来,把不安与迷茫藏好,全心全意地与晏时清一起见证——
但是他搞砸了。
祁九搞砸了,那天飞机延误,他没能准时到场。
祁九记得,那天也是下了雨的。
他临时换了高铁,在赶路的过程中淋了不少雨,把精致做的造型都弄乱。
他记得自己在列车上与晏时清一直道歉,却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也记不得对方是怎么安慰他的。
只有心脏炙热的感觉还在,裹着令人讨厌的焦虑与烦躁,像八月焦灼的空气,蒸笼一样把他盖住。
祁九好多细节记不清了,只朦胧想得起喉咙里的铁锈味,出租车司机暴躁地按喇叭声,眼前出现黑雾一样的小点。
杨筱在一旁开了直播,主持人高昂的声音传出来,祁九听得心烦,让他关掉了。
等着祁九到达地点时,颁奖仪式已经过去一大半,只剩下重量级的影帝影后还没宣布。
会场已经封锁不让进,祁九捏着邀请函只能兜兜转转从后门绕进去,只敢待在延伸出来的平台,躲在门口远远看着。
座位上黑压压的背影,哪一个、哪一个才是晏时清。
他不均匀地喘气,视野里笼罩着缺氧产生的雾气,他没找到答案,只有大屏幕切换着几位候选人的脸。
晏时清在最后一秒也在找人,略偏过头视线晃过入口,意识到镜头扫过来后缓缓收回,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他今天穿的很帅气,眉宇末端修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连笑容的每个角度都是控制好的,在镜头下释放抵挡不住的英气。
祁九却四肢冰凉。
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很急,刚才跑动的速度太快,就快要跟不上呼吸。
他在车上和晏时清发了消息,恐怕是通讯设备在这期间被没收了,晏时清并不知道祁九到了哪里。
祁九的衣角带了泥,头发也被风吹乱,弯腰扶着门用力喘气,一点风度都没有。
期待已久的喜悦被冲淡后,留下的只有弄巧成拙的赧然。
就在他尽全力调整呼吸时,耳边已经响起熟悉的名字。
祁九的信息处理中心已经变慢,直到雷鸣掌声响起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最佳男主角,晏时清。
他的恋人,在这一刻成为了影帝。
祁九扶住门把的手在颤抖,他的呼吸道似乎被掐住,奔跑过度的呕吐感翻涌而来,他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压抑着咳嗽。
祁九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他急促地喘气,在隔了一层雾的喧闹中强硬地告诉自己。
高兴一点、兴奋起来......!
这是你的恋人你爱的人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情绪你不是应该共享他的喜悦——
“祁九!”他听见杨筱叫他,“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刚才跑太久了不舒......”
声音像雷一样劈进大脑,又逐渐远去,最后只在头脑里留下一片苍白。
祁九缓慢地抬起头,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向领奖台。
太远了,他看不清晏时清的五官,只能借助屏幕。
像两年前一样,通过电子设备注视他。
他记得起自己两年前窝在被窝里看晏时清拿奖,只要晏时清出现的每一个镜头都会觉得开心,一帧一帧地截下来反复看。
他记得自己当时根本不在意晏时清会不会得奖,光是在名单发布时看见提名就开始尖叫,会开心地蹬乱床单,眼花缭乱地给每一条夸晏时清的弹幕点赞。
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地步呢。
祁九觉得自己应该是爱着晏时清的,不然怎么会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时刻。
他在满目疮痍中,感受到的不是喜悦、不是骄傲、不是激动,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直击灵魂的恐慌。
像是蚂蚁一样,啃噬他的皮肤,吞掉他的全部体面。
宛如潮水的恐惧自脚掌升起,将他整个人浸没后,祁九又感到一丝悲凉的自卑来。
真奇怪。
这是他生长的第二十五个年头,一直以快乐作为第一要义,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情绪,还是在自己恋人身上得到的。
......这样的关系,真的还能叫恋人吗?
祁九在不知所措中兀自生出一丝迷茫来。
他朦胧地想,晏时清接下来会干什么?自己接下来又应该干什么?
他会不会接着往前走,会不会去触摸下一个成就,会不会逐渐成为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那我呢?我应该跟随他吗?还是会再被他关在家里?
*
我是不是还要做一样的事情?我是不是永远追不上他?我是不是一直迈不上正轨?
我是不是、又要被他丢下了?
祁九回忆起祁燕以前说,人不能因为同情心泛滥而养猫。
他在满目热烈的疮痍中,在闪着希望的舞台外,迟钝地意识到祁燕的正确。
现在那只猫摇着尾巴,姿态优雅,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无数次被回避的问题、矛盾、纠葛就在他面前爆开,祁九浑身颤抖,唇齿微张,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敢承认,这样的情侣关系是不正常的。
如果是正常的情侣才不会在辗转反侧中犹豫买什么时间的机票,巴不得越过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下一秒就把恋人抱住。
如果是正常的情侣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压抑到气都不敢出,满腔惶恐地、在如此灿烂的时刻自卑自私地考虑自己的去处。
祁九在哽咽中,想起来最后一个念头是:
要是我足够优秀就好了。
他眼里盛满金色的灯光,晏时清清晰的获奖感言被话筒放大,但祁九还是觉得听不清。
他轻轻吸着鼻尖,在空气中敏锐地找寻晏时清的味道。
会场太大,人员太多,阻隔剂功能太好,他没有找到。
这是为他留下标记的alpha,他魂牵梦绕的alpha,他挚爱的alpha。
但祁九眼含热泪,用力呼吸,他还是没找到刻在身体里的苦茶味道。
......祁九什么都没找到。
第55章 分手
祁九觉得,自己需要和晏时清进行沟通。
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尚且不清楚怎样能称作“正确”和“正常”,但首先知道这样是自己不会满意、甚至是会感到痛苦的情侣关系。
祁九上论坛查过,问过朋友,甚至看了几篇人际交往的论文,最后都指向和另一方多沟通这一解决方案上。
但祁九一直缺少契机。
电影节那晚,祁九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没告诉晏时清自己到了会场,随便扯了几个借口道歉,三两句便扯到祝贺上。
他对着屏幕敲敲打打,想问晏时清会不会回来,看着对话框闪烁的绿色小竖线,又把这行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祁九很听话,晏时清让他回去时便背着自己的包包来,等到晏时清要去别的城市时,便一声不吭地又走了。
他大多时候还是独自一人留在公司的叠墅里,那个家终于成了一个空壳,留不住任何人,更像提供短暂停留场所的驿站。
晏时清似乎察觉到了,但并没有提出让祁九搬回来,也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好像又在筹划什么,却还是把祁九隔绝开来,又一次不让他参与其中。
祁九觉得好累哦。
他好像永远等不到晏时清开口,看见大门逐渐合拢,在这一过程中逐渐磨光了所有对峙的耐心和勇气。
祁九缓慢地意识到,他和晏时清之间的线越来越薄弱,只剩下蛛丝一样纤细的一条绕上手腕,若有似无,又撩人心痒。
他想,正常的情侣好像不应该这样。
正常的情侣是不是应该在有一方做出自顾自的决定时选择争吵再和好,是不是在对两人关系感到迷茫时予以亲吻和拥抱。
是不是不该像现在这样,把情绪都消散在黑夜,把话语都吞噬回喉咙。
祁九拥有过太多次沉默。
他注定没办法在沉默中爆发,最后赢来的只有消亡。
那一年的新年,来得很迟。
晏时清来接他,没有带他回家,开车去了临近的小城。
那是一个乡土气息很浓厚的地方,和燕城很像,空气里皆是缥缈的烟火气。
祁九本来有好多叙旧的话可以说,但思来想去,觉得没太大意义,便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和晏时清走在街上,钻进人群。
年的味道在小城市里面没有被吹淡,火红又滚烫的热烈裹着炮仗的响声,叽叽喳喳地灌进耳朵。
晏时清想,祁九应该会喜欢的。
这是夹杂着传统文化意味很浓重的年,也是晏时清和祁九交往六年来,共同跨过的第一个年。
周围是小摊贩夹杂口音的吆喝声,晏时清听不大懂,但是觉得祁九肯定会,待会可以拜托他一句一句地翻译给自己听。
旁边有个卖糖画和捏糖人的师傅,想和祁九一起去捏,但是觉得他应该又会要兔子样子的,有点不喜欢。
有舞狮队敲锣打鼓地过来,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又张扬明媚地甩尾巴走掉。
有点吵,但是祁九一直在盯着看,应该是喜欢的吧。
应该也有卖编织的小老虎,长得很有特色……多买一些放到婚礼会场上,祁九应该也会很开心。
他要放鞭炮吗?想看烟火映进他眼里的样子。
一直带口罩是不是有点累?刚才是不是走过了卖面具的地方,要不要回去买两个成对的。
但是带了面具就看不到他笑了。
祁九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
周围人太多,集会又吵又热闹,晏时清要牢牢抓着祁九才能防止他走丢。
他胡思乱想着,感受到牵动祁九走路的阻力越来越大。
回过头去看,祁九在对着一盏灯笼出神。
*
一个接一个温暖的明黄,把这条街熏成世俗颜色,装进祁九眼里,像含了一片星。
祁九仰着头,没意识到晏时清在叫自己,感受到自己手被勾了一下,这才慢慢地回头。
他的头发柔软,被风勾起一缕,看着被暖灯勾勒出一层小小融边的晏时清。
晏时清好像在说什么,但是祁九没听清,也没再问,只随便接上一句话应过去:
“......我刚才在看,灯笼里好像有只蛾子。”祁九转过头去,勾起嘴角笑笑,“现在好像没有动了,不知道是飞走还是死掉了。”
他感受到晏时清靠近他,感受到两个人的体温突然靠拢,感受到他的声音放大,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发旋。
但是周围实在是太多太吵,祁九耳朵里一片混乱,刚才晏时清说的内容他又一次没听清。
然后晏时清又逐渐和他拉开距离。
人太多了,他们被挤在欢天喜地的人堆里。
在嘈杂喧嚣中,眉眼带着喜气的人类用最庸俗和浪漫的一切庆祝新的开始。
祁九被挤在原地动不了,还是说他不想动,他的双脚像灌了铁,膝盖被打上水泥,看着晏时清越来越远。
他看着晏时清卷入人群,看着晏时清一路向前。
衣摆与别人的相互交织,自己的手被对方牵着,胳膊被拉直到极限。
然后缓缓地松开,从手腕、掌心、到指节,最后晏时清的拇指滑过他的食指尖。
迂缓地、温柔地。
祁九能察觉到自己的温度在流散,汇集到手指顶端,再骤地消失。
像绷紧到极致的琴弦,被灌满到尽头的气球,导致溶液到饱和的最后一粒糖。
——嚓。
然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欢笑、鞭炮声、小孩子奔波打闹、吆喝叫卖,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仿佛是爆炸后的余韵,跌足从悬崖跳落的瞬间。
祁九耳朵里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只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混着换气的急切,连每一个转音都清晰无比,唇齿的开合变得缓慢,祁九说——
祁九说:“我们分手吧。”
于是万籁俱寂,尘埃落地。
祁九和晏时清的手仅仅相聚着一厘米,原本绕在手腕上、薄弱到极致的蛛丝,终于因为这一厘米而扯断。
晏时清背对着他,迈出去的脚步缓缓落地。
......啊。
祁九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甚至不知道这段演出是不是自己头脑重复多次的幻想。
但是他看见晏时清停住了。
晏时清可以选择,他可以选择若无其事地转身,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那祁九也许就不会有勇气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