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by颜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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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小南和聂冰原本来打算吃完午饭也过去,结果在食堂里遇见邱孟萌。
“千万别现在去,我刚才路过看了一眼,那人山人海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飘逸中分的胖胖蛇,指了指旁边香香脆土豆窗口前的大排长龙,“我估计排成队伍比这条都长。”
听人劝,吃饱饭。
南北极从食堂出来后果断选择先去试验田,探望一下束放同学,等避开客流高峰再去奔赴托尼老师。
医学楼前的身影万年不变。
顶着太阳,弯腰弓背,沾满泥土的工装,聚精会神的专注。
每次看见束放,不知为什么佟小南总会联想到冰天雪地里一棵孤零零的树,独自伫立在一片白茫茫中,天无垠,地无疆,风雪侵袭,冰霜打枝,可它就是立在那儿,平静而沉默。
但今天,猛禽周围好像……
聂冰原嗅了嗅鼻子:“小南,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就是闻了还想再闻……”
“垂涎欲滴。”佟小南四字总结,然后朝试验田后方的花坛上扬扬下巴,“那里。”
北极熊定睛看去,果然是香香脆土豆的打包纸袋。
还不止,旁边还有香香炸鱼、椒盐海虾、白菜蘑菇饼,每个纸袋都还没动过,热腾腾的香气正顺着袋口缝隙往外疯狂流窜。
“你们……还没吃饭?”束放转身拿工具,才发现田边多了两位朋友,不过相比跟自己打招呼,显然花坛上的东西更有吸引力。
佟小南:“这些都是你买的?香香脆土豆都抢得到?”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种田。”聂冰原怀疑。
“许焰拿过来的,”束放看一眼北极熊,“另外,我比你大一岁。”
聂冰原挑眉:“什么意思,还想让我喊你学长。”
“那倒不用。”束放极黑的头发上挂着汗珠,他随意擦了两下,手上带着泥土,脸被蹭得黑一道灰一道。
佟小南乐了,好像有点猜出来:“是不是许焰一见你就喊弟弟。”弄得猛禽同学都年龄PTSD了。
“喊两句就给买这么多好吃的,你不亏。”聂冰原难得帮火烈鸟说话。
束放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不想聊这个的态度,全在转移话题的生硬里了:“你们今天没有社团活动?”
“这周活动暂停,”佟小南道,“许焰给你送饭的时候没说?”
束放摇头:“放下吃的他就走了,说有事,我以为是你们下午的社团活动。”
“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活动了,”聂冰原懒洋洋地活动活动肩颈,最近闲得生锈,“社长生病,学姐代理,最近又没什么求助信。”
佟小南:“学姐正绞尽脑汁想活动策划,让我们再等等。”
“生病?吕幻舟?”束放问。
聂冰原:“不然呢,我们还有几个社长。”
“可是我昨天刚见过他,就在这里,”束放回忆道,不是很确定,“看起来不像生病,魂不守舍倒是真的。”
第28章
作为勇敢者社员,南北极都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吕幻舟了,没成想束放一个守在医学楼一亩三分地的,倒是跟自家社长打了照面。
不过佟小南也无意探寻更多:“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被私事困扰,又不方便说,只好拿生病当借口。
“也许吧。”束放不置可否。事实上他在这里见过吕幻舟远不止一次,这位勇敢者社长似乎总在医学楼附近转悠,但他对此没什么好奇心,见两位社员也不在意,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佟小南和聂冰原在试验田边上待了快一小时,就看着束放忙活,依然是一锄一锄刨土,阳光映照他瘦削坚毅的脸庞,头发里都是汗莹莹的。
干活的不知疲倦,围观的却实在忍不住,发出灵魂疑问:“我说,怎么每回过来看你都在刨地,我感觉这地都快让你翻八百遍了。”
话是北极熊问的,但帝企鹅疯狂点头,深以为然。
“翻得越深,种植条件越好,”已经翻到试验田一角的束放,放下锄头,直起腰,双手搭在锄头杆上,看向南北极,“恭喜你们,深耕结束,再也不用看我刨土了。”
“不刨了?”习惯了看猛禽挥锹抡镐的佟小南,一时还有点不太相信。
“嗯,接下来就是播种,”束放破天荒地开起玩笑,“你们可以看我解锁新姿势了。”
“赶紧吧,”聂冰原一个云种田的都等不及了,“再磨蹭磨蹭下一个冬天都来了。”
佟小南隔空都能感觉到束放的好心情,对这一阶段的满意和下一阶段的期待,简单而直接,纯粹得甚至带一丝孩子气。
聂冰原本来还想看看怎么播种,余光瞥见佟小南侧脸,好么,比自己还兴致勃勃。
上课怎么没见你这么专心。
“走了。”聂冰原跟束放打招呼,肩膀撞的却是佟小南。
“现在就走?”佟小南意犹未尽,看看时间,“才一个小时,托尼老师剪不完几个。”
“谁说的,托尼老师五分钟一个,坐下,围上,剃完,走你。”
“你还能编得更离谱点不?”
“胖胖蛇说的,无他,唯手熟尔。”
“……”
扶着锄头休息片刻的猛禽,感觉自己听了一段加密对话:“托尼老师是?”
“学校理发店,今天是这学期第一次开张。”佟小南看向束放解释,下一秒忽然“哎”了一声,又转向聂冰原,说,“我一看束放就想到许焰,一想到许焰就想到他那一头粉毛,作为北极熊,你要不要也染一头白毛试试?”
“……你的联想还真是一点都不牵强,”聂冰原伸手抓住帝企鹅后衣领拎到自己面前,鼻尖对鼻尖,“听好了,门儿都没有。”
佟小南往后挣了挣,锲而不舍撺掇:“试一下,说不定颜值逆袭呢。”
“普通变帅叫逆袭,帅哥变帅没意义。”
“帅只是最低标准,真正有魅力的是气质,气质懂不懂?”
“白毛就有气质了?”
“冷清,孤寂,特立独行。”佟小南随口掰了几个词儿,心里想的是反正都比憨憨强。
不料聂冰原没有继续斗嘴,而是皱眉了半晌后,很不情愿地问:“你喜欢那个调调的?”
“喜欢”两个字让佟小南心颤了一下,如果眼神能转文字,他瞳孔里现在绝对映着“做贼心虚”。直到看见聂冰原陷入纠结的眉宇,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根本不是那层意思。
白毛什么的,帝企鹅只是闹一闹北极熊,可北极熊好像当真了。
“喜欢个屁,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佟小南没好气结束话题,以免明天一早真从对门看见个白脑袋。
聂冰原松了一大口气:“这就对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要的就是原生态,别学火烈鸟。”
“他不是染的。”一直安静休息的束放,忽然隔空插话。
聂冰原没听清,转头以眼神询问。
“许焰不是染的,天生就那个发色。”束放又更清楚明白地说了一遍。
北极熊和帝企鹅面面相觑。
“发色随科属毛色”这种现象有,但很少见,反而最近十几年将头发染成自身兽毛或羽毛的颜色,成为一种昂贵的时尚,加上许焰花钱又大手大脚,平时吃穿用都是好的,他们想当然将对方那一头粉毛归类到追求潮流。
不过更让佟小南意外的是,这事儿他和聂冰原都不知道,束放居然知道:“许焰跟你说的?”
猛禽点头。
佟小南默默将目光转移,再次看向花坛上的“香气四溢午市套餐”……
“你俩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聂冰原早就觉得奇怪,“他不是最烦猛禽吗,之前我和小南喊他过来看你种田,他动都不动。”
束放说:“相处相处就好了。”
这答案简单得差点把北极熊闪着:“就这样?”
束放没再说什么,休息完毕,从田边的袋子里——还是初相识那个黑色大袋子——拿出种子,正式开启下一步骤。
被遗忘的北极熊,只能跟帝企鹅探讨:“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佟小南望着试验田里重新忙碌的身影,不知怎么好像理解了束放的心情:“有些东西是会想要藏在心底,不跟任何人分享的。”
说这话时,似乎有什么情绪从佟小南侧脸一闪而过,聂冰原捕捉到了,却读不懂,下意识就问:“你也有?”
也有藏在心里的东西吗。
佟小南转头,抬起下巴,气势上弥补身高差:“有,可多可多了。”
“操,故意的是吧,”聂冰原一把将人拽过来,夹到胳膊底下照着脑袋一顿揉搓,“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对我隔层肚皮,还是人吗……”
“你他妈轻点——”佟小南挣扎不脱,只能去抓头上肆虐的熊掌,否则不等去理发店,毛儿就都被胡噜光了。
试验田里的束放不受干扰,又在土里放好几粒种子。
但两道公式已经在他认知里渐渐成型——1只帝企鹅 1头北极熊=12只火烈鸟。
结论:火烈鸟一点都不吵,很安静,很好。
南北极打闹完,这回是真准备撤了,临别前让猛禽期待一下他们明天的新发型。
束放期待,但明天不行:“明天我不过来。”
最近猛禽天天泡在第四大,甚至偶尔会让人生出他也是第四大校友的错觉,佟小南和聂冰原已经习惯性默认他时刻都在了。
“学校有个捐赠仪式,让我们必须参加。”猛禽解释道。
佟小南:“捐赠仪式?”
束放:“有人给我们学校捐了一大笔钱,用于农业研究。”
聂冰原点点头:“那是得回去。”
这种红薯都吃不上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给高校捐款,搞个仪式应该的。
“第四大怎么没有这么富贵的校友?”佟小南羡慕。
聂冰原眺望远方:“因为我们都奋斗在对抗黑暗势力的前线。”
佟小南:“……”
“下一个,74号——”
“来了来了,可算到我了,我想剪一个……”
“咔嚓咔嚓……”
“我还没说要剪什么样呢!”
“你先想着,我就是给你修修。”
“……”
“有没有人给洗头啊——”
“看不见托尼老师忙着呢,我们都是自己搞的。”
“自己怎么搞?”
“站着,弯腰,脑袋怼到池子里,让别人给你举花洒。”
“我有手有脚干吗让别人帮,一手举花洒一手洗脑袋不行?”
“看见我们湿透的上半身了吗?”
“身材一般。”
“……这就是没人帮的下场。”
帝企鹅和北极熊走进理发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火朝天的画卷。
洗头池边,一群同学正互帮互助,其中几个看发型分明是已经理完发的,但也热心帮忙,而且肯定帮了有段时间,因为洗头手法娴熟得令人心疼。
靠墙长排座椅已经挤得满满登登,全是等着叫号的同学。
唯一的镜子前,托尼老师手上的剪刀速度飞快,几乎残影,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某种失传的武功绝学。
顷刻之间,半长发变学生头,解开围布唰啦一抖:“下一个,75号——”
佟小南:“……”
五分钟一个,老聂诚不欺我。
“北冰洋,南极洲——”陌生环境突现熟悉呼唤。
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墙根一排等待叫号的脑袋里,果然有几个熟悉的。
“没地方坐了,你俩站着吧。”熊掌拨清波一如既往,团结友爱。
“先拿号。”张少宣提醒。
“胖胖蛇就在那边发号呢。”人中赤兔指路。
佟小南抬头看了半天,总算在一片乌泱泱里看见邱孟萌,但在过去之前,他有必要再跟这几位同窗强调一下:“南极大陆,不是南极洲。”
“多听听群众的呼声,”聂冰原手臂搭在帝企鹅肩膀,语重心长,“我要是你,就改成南极洲。不然咱俩一在群里出现,就显得参差不齐,不团结。”
佟小南:“南极洲和北冰洋就没参差了呗?”
聂冰原:“当然,字数相同多和谐,一出现就知道这是极地双雄。”
佟小南:“那你怎么不改?”
这是帝企鹅进入第四大后,说得最后悔的一句话。
两分钟后,隐约能蹭到一点食堂信号的理发店内,熊掌拨清波、张少宣、人中赤兔以及正在发号的胖胖蛇,同时拿出手机。
北冰大洋:改名了,望周知。
正在度周末的侦查班同学们,但凡有手机信号的,都被炸出来了——
大杀雕:……
草丛之王:……
明天不想吃土豆:……
蹦蹦:北极熊,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花小喵:尊重,祝福。
聂冰原对群里的反应毫无所觉,发完通知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扔,揽着帝企鹅去找胖胖蛇领号了。
挤在墙边长椅的三位侦查班同学,目送两位帅哥背影,尤其是高出半头那个,心情复杂。
樊林:“你们说综合系那些女生要是知道北极熊的真面目,还会隔三差五就送情书吗?”
北美灰熊对此不爽已久,之前是侦查班女生被美色迷惑,后来发现北极熊就是个木头,眼里只有企鹅。结果自己班消停了,综合系又来,弄得他们想追个妹子,还得从“我跟聂冰原是同学”打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