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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by木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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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的遗物……遗物……
  “糟了!”任巧巧猛然转身,冲着正站在院中假山旁的任少泽,发出一声近乎变调的惊呼。
  任少泽正端着一盒鱼食,给养在水缸里的金鱼喂食,猝不及防地听到任巧巧的惊叫,被吓得手一抖,险些把整盒鱼食扔进鱼缸里。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想吓死谁呢?”任少泽说着,转头看向任巧巧,问道,“什么糟了?”
  “我把老祖宗的遗物,原封不动地送过去了!”
  “难道不应该原封不动的送过去吗?怎么着?你还想贪墨老祖宗的东西?”
  “不是!”任巧巧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任少泽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忘了吗?老祖宗的遗物里有一份婚书!”
  任巧巧这么一说,任少泽顿时想起来了。
  任朝澜的遗物中,确实有一份写着任朝澜名字的婚书。当初他从顾寅口中得知任朝澜诈尸,让任巧巧连夜赶去认人时,他俩还在电话里讨论过那份婚书。
  任家家族史记载,任朝澜一生不曾娶妻,也没有妾室,但那份婚书也确实是属于任朝澜的。那时他跟任巧巧猜测,可能是因为婚配对象的身份有问题,才没有将其记录进家族史。
  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任朝澜对杨纪清情根深种,根本不可能真心迎娶旁人。要知道杨纪清亡故后,任朝澜不惜让自己的神魂,遭受千刀万剐的折磨,也要施展一旦失败就会没命的禁术——阴阳共生术,去复活杨纪清。
  所以,任朝澜婚书上的那个婚配对象,很可能不是身份有问题,而是任朝澜用来应付族中长辈催婚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假结婚对象,应付催婚的工具人。
  但是,不管那份婚书到底是怎么来的,它都不适合让杨纪清看到!
  在恋爱对象那里,看到恋爱对象跟别人的结婚证,谁能受得了这刺激?就算那个“别人”早就作古了,也不能改变恋爱对象曾经跟人结过婚这个事实。
  更要命的是,任朝澜多半还没跟杨纪清说过婚书的事。也就是说,杨纪清跟任朝澜确定关系前,根本不知道任朝澜结过婚。否则杨纪清也不会刚开窍,就跟任朝澜在一起了,知道喜欢的人结过婚,正常人都会有一个犹豫期吧。
  万万没想到,老祖宗这跨越数百年,才得偿所愿的恋爱还没谈几天,就要遭遇感情危机了!
  “走,我们去一趟老祖宗院里。”任少泽把鱼食盒子,放在水缸旁的假山窟窿里,转身快步朝院子外走——他得去帮老祖宗抢救一下爱情。
  “你送遗物过去的时候,杨先生跟老祖宗在一起吗?”任少泽一边走,一边询问跟在他身旁任巧巧。
  “在一起呢!”任巧巧飞快地给了一个坏消息。
  “一会儿我们这么做——”任少泽想了想,随即给出计划,“要是杨先生还没看到婚书,我就找个理由,把他从书房喊出来,你进去把婚书偷渡出来。”
  “你这是要帮老祖宗隐瞒婚书的存在?”
  “要不要隐瞒婚书,这事由老祖宗自己决定。我只是帮老祖宗创造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任少泽解释道,“老祖宗如果想要坦白,那最好就是在杨先生看到婚书前,亲自开口告诉他。”
  “有道理。由杨先生自己发现婚书,和老祖宗亲自告诉杨先生,两者性质不一样。”前者叫落网,后者是自首。
  “你竟然还懂这些。”任巧巧看了一眼任少泽,生出一种刮目相看的心情,随后又皱起眉头,“那……要是杨先生已经看到了呢?”
  “那我们只好原路返回,该干嘛干嘛去。”
  毕竟接下去应该就是情侣吵架环节了,他们就不方便掺和进去,因为站队太难了!帮老祖宗吧,那只会惹恼杨纪清,让局势混乱、战火升级;帮杨纪清吧,炮轰老祖宗,对长辈不敬,大逆不道。不如两不相帮,让他们自由发挥。
  “……”任巧巧沉默,但似乎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主院,书房内。
  杨纪清一边翻看任朝澜的遗物,一边跟正在打磨古玉的任朝澜闲聊。
  自从得知他们杨家后人被斩字会灭族后,杨纪清即便是在闲暇时,也很难进入悠闲的状态。心中总挂念着斩字会的事,情绪就会不自觉地绷紧,生出焦虑感和迫切感。
  但是,自从在胗笼内感受到针对他的杀意后,他突然就不焦虑了。
  斩字会的主人赵承辉想要取他性命,就像他想要拿对方祭他杨氏一族亡魂一样。这种双向奔赴的执着,让他根本不需要再为焦虑找不到赵承辉,因此心情也难得放松了下来。
  任朝澜的遗物不多,而且都是小件的,正好装满一只三尺见方的木箱。
  木箱里的遗物被整理得井然有序,左边是玉石器皿,右边是木雕剑羽,压在底层的是信件字画。
  任朝澜取古玉时,已经把左边的玉石器皿部分全翻出来,剩下右边的木雕剑羽,也很快被杨纪清挨件取出,依序摆放在桌子上。于是,木箱里就剩下底层的信件字画了。
  “这些书信我能看吗?”杨纪清抬头询问任朝澜。
  “我的东西,你没什么不能看的。”任朝澜回道。
  “让我看看,有没有京城里的小姑娘写给你的小诗。”杨纪清小心地取出箱底的一叠信件。
  “我没收过那种东西。”任朝澜抬眸看向杨纪清,认真说道。
  “被我找出来了怎么说?”杨纪清半开玩笑道。
  “任君处置可好?”
  “这可是你说的。”
  一共五封信,杨纪清很快就看完了。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了大半,但依旧能看到出都是跟族人讨论正事的书信,果然没有小姑娘写的小诗。
  “看来处置不了你了。”
  杨纪清故作失望地将书信放在书桌上,撑着木箱的边缘,看向任朝澜,视线从眉峰滑落到鼻梁,最后落在对方充满禁欲感的双唇上。
  那双唇的柔软,他品尝过一次,他还记得,却有好似记不清了。若是能重温一遍,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要是伪造一封小姑娘写的小诗诬陷你,你能让我处置吗?”杨纪清语气散漫,语调却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你要是愿意直接写给我,可以。”任朝澜对上杨纪清的目光,眼底的笑意带上了撩人的热度。
  “咳,我随便说说的,我从不诬陷人。”杨纪清面颊微红,忍不住转开视线,掩饰性地伸手,拿出底层的书画,却见一张对折的红纸,自一本残破的书中掉出。
  “嗯?这是什么?”杨纪清捡起那张比书页略小的红纸,小心展开,率先映入眼帘,是写在右侧的“婚书”两字。
  小姑娘情意绵绵的小诗是没找到,却找到了举案齐眉的婚书。
  就在杨纪清看着“婚书”两字怔愣时,任少泽和任巧巧正好赶到书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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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婚书04 “……我不理解。”
  书房门口与书桌呈斜对角,任少泽和任巧巧一脚踏进书房,扭头就看到站在书桌后的杨纪清,手中正拿着一张展开的红纸。
  两人站在门口,只能看到红纸背面,看不到红纸正面的内容,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确认杨纪清手中的红纸,正是他们老祖宗任朝澜的婚书。
  任朝澜那箱子遗物,是他们亲自经手整理的,任朝澜的那张婚书他们亲眼见过,从那张红纸的形状、大小、褶皱,以及褪色的陈旧程度,毫无疑问就是任朝澜的那张婚书。
  而且,从杨纪清的姿势上也能看出,他手中那张红纸,是任朝澜那箱遗物中翻出来的。而任朝澜的那箱子遗物中,只有一张纸是红色的,就是那一纸婚书!
  任少泽:“……”
  任巧巧:“……”
  他们紧赶慢赶地跑了一身汗,结果还是来晚了,杨纪清已经看到他们老祖宗的婚书了。
  杨纪清拿着婚书还在愣神,任朝澜放下打磨了一半的古玉,抬一双如秋水寒潭眸子,看向风风火火冲进书房后,就犹如被按了暂停键般,凝固在原地的两人。
  “有事?”
  “……”不是我们有事,是您有事,而且是摊上大事了!这话任少泽没法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完了,赶忙脑子急转,瞎扯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朋友给我新送了一缸金鱼过来,想问问老祖宗有没有兴趣在院里养上一缸?”
  “不用。”任朝澜拒绝道。
  “那我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了。”任少泽说完,便带着任巧巧退出书房,按计划原路返回。
  任少泽和任巧巧离开后,任朝澜才觉出杨纪清有些不对劲。
  自从任少泽拿他“相亲”诓骗了杨纪清后,杨纪清见着任少泽,没事总爱挤兑对方两句。然而,刚才从任少泽进门到离开,他都没听杨纪清开口说话。
  “怎么了?”任朝澜擦干净指尖沾染的玉石灰,起身走向杨纪清。
  陈旧的婚书,红纸在经年累月下早已褪色斑驳,上面还不知因何晕染了大片墨迹,侵染了一方新人的名讳,只能看到任朝澜一人的名字,但有“任朝澜”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杨纪清怒火中烧了。
  这婚书上有任朝澜的名字,就说明这份婚书是任朝澜的,也说明任朝澜曾与他人缔结秦晋之好,新婚燕尔,举案齐眉——而这一切,任朝澜从未跟他提起过!
  “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任朝澜走到杨纪清身旁,伸手去抚他被气得泛红的眼角。
  “出什么事了?”杨纪清偏头避开任朝澜的手指,到底是没能压住怒火,当即冷笑一声,将红纸反过来,怼到任朝澜眼前,“当然是出喜事了!你任朝澜的人生大喜事!”
  任朝澜后退一步,视线落在眼前的红纸上,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顿时神色一怔。
  “你说你在行冠之年就对我情根深种,你说你没喝到在望京阁我敬你的作别酒是你的遗憾,你怎么就不说,我死后不到半年,你就迎娶了美娇娘?”
  杨纪清是知道任朝澜不爱听他跟死字放在一起的话,但此时他心底的怒火翻涌上来,这理智就没能按捺住情绪,一张嘴就开始口不择言了。
  400年前,他与任朝澜并未定下关系,彼此婚嫁自由是理所当然的。按理来讲,任朝澜迎娶他人,杨纪清是没有立场指责,也没有资格追究的。
  但是,想到任朝澜曾经与他人成果亲,事先还从未跟他提起过,他另有一段姻缘,两者相加,他情绪当场就炸了。
  他就理智不起来,也不想讲道理了,他就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他心疼任朝澜在自己死后痛不欲生,却不想他黄泉路上魂萧瑟,任朝澜却是洞房花烛春宵短。
  杨纪清要是理智冷静,还能想到任朝澜为人那么渣还不至于那么渣,但他此刻醋上心头,理智下线,就是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然后越想越生气。
  杨纪清漂亮的眉眼满是怒火,气势强盛而锋利,任朝澜倒是挺喜欢看他这般充满生气的模样的,但并不想他真气伤了自己,很快便出声向他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哪样?”杨纪清反手将婚书拍在书桌上,直直地逼视着任朝澜。
  “你想知道这婚书上另一位新人的名字叫什么吗?”任朝澜面上没有半点心虚,十分平和地问道。
  “我不想知道你的美娇娘叫什么名字!”杨纪清绷着声音冷声拒绝。
  “他叫杨纪清。”任朝澜眼底一丝笑意。
  “她叫什么关我……嗯?你说她叫什么?”
  “我说他叫杨纪清,400年前的卜算奇才,名满天下的杨家第一人。”
  “……”这个答案,听得杨纪清顿时一愣,随即神情有些恍惚地反驳道,“我又没跟你成过亲,也不曾跟你结过阴婚,这婚书上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名字?”
  “这婚书是我亲手写的,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会写上一张。”任朝澜垂眸说道。
  杨纪清死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对方,想得魔怔了,才会在臆想中写下一张与杨纪清的婚书。在他的臆想中,杨纪清还好好活着,只要他不管不顾地把人求娶回来,就能将人好好护住,就不会在雀茫山一去不复返。
  清醒的时候,他不会写婚书,甚至还会毁掉自己魔怔时写的婚书。被杨纪清拍在桌面上的这张婚书,上面的墨迹其实就是他故意倒上去的。世人多是盲从无知的,杨纪清已经不在了,他不想这种东西意外流出去,让他遭受断袖的流言蜚语。
  不过,这些杨纪清不必知道。他希望杨纪清在想着他时,是满心欢喜的,而不是心疼难过的。
  “你看,这上面并没有新人指印,也没有官府印章。”任朝澜指着婚书上,本该有新人指印和官府印章的位置,对杨纪清说道。
  任少泽不是400年前的人,对婚书的形制不太了解,但杨纪清却是清楚的。他低头细看,确实如任朝澜所说,应该有指印和官印的位置是空白的,完全没有红泥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是一张无效婚书,只是任朝澜想他的时候,聊以慰藉的产物。
  “这份婚书上沾染的墨迹是没法去掉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我墓地。”任朝澜想了想又说道,“我棺椁内有一份随身陪葬,里面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婚书。那份婚书保存完好,应该能看清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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