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归 番外篇——by林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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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礼点头:“肖家湾如此繁盛,可有大的商队?”
肖伯有些疑惑折礼的询问,却也没有避讳:“镇上最大的商户便是钱府,靠着走商发家,这几十年去往凤霞的商队,基本都是钱家的。”
折礼心里有了底:“肖伯,房我先暂且留下,下午再退。”
折礼出门之后,喜儿自后堂出来,目送他离去,随口向父亲问道:“爹,这苏公子什么来历啊?看着可不像一般人家。”
肖伯摸着胡须:“说是与朋友走散了,无意中到了咱们这。看这相貌、衣着,便不是寻常人。不过这条道上,什么人没有呢?”
喜儿转念一想,那倒也是,仙门子弟、妖魔鬼怪在这边界地方都不罕见,重要的是不会扰乱他们的生活。
肖家湾说大不大,折礼很快便寻到了钱府门外。
朱门紧锁,高墙之外,威武的大石狮子立于两侧,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光滑整洁,牌匾上的“钱府”以黄金筑成,尽显富贵。
距离台阶三米处的墙上,确实贴着一张告示。那告示已有些泛黄,似乎是被风吹日晒了许久,纸页有些斑驳,字迹虽然模糊,也还大约看得清内容。
纸上写着:
“家父年迈,常思极宗祠故里,现寻能人异士,护送家父往七潭村祭祖。酬金百两。”
告示重金求人,却无人敢揭,实在奇怪。
折礼思忖片刻,便要伸手去揭那张纸。
“苏公子!”身后出来急匆匆的喝止声,脆生生的,带了几万分的急迫。
折礼转身,喜儿冲将上来,将他牢牢拽住,目光自那告示移到折礼脸上:“公子要接这告示?”
折礼点头,看向那告示:“或许能试试。”
喜儿忧虑地瞧着他:“我知晓公子不是普通人,可这七潭村实在诡异,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她垂首,“公子三思。”
折礼笑了笑:“我知晓了。”他又看向那告示,“没关系,待我先揭下,支出银子保住你们的客栈,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喜儿有些怔愣:“公子揭这告示是为了……?”她话说一半,目光诧异地落在了折礼身后。
折礼回首,却见纸的另一角多了纤纤十指,如白玉雕刻一般。
折礼转头看去,那人也转过头来,竟是一位十分娇俏的女子,那女子凤眸含笑,眼尾缀着细小的白琉璃宝石,肤若凝脂,红唇微勾。
“你也想要揭这告示?”那女子朱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魅惑。
折礼直觉此人来历不凡,见她已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揭那告示,便伸手将它按住:“姑娘可否将这任务让给我呢?”
第39章 无人敢揭
“我若说不呢?”那女子凤眸一挑,柔媚的目光在喜儿扯着的折礼的胳膊上转了一遭,掩面笑道,“我看你的相好不大乐意。不过既是生死局,但凭本事好啦。”
她说罢纤指微动,潇洒地撕下那黄纸一半,另一半递给折礼,窈窕地拎着罗裙上了台阶。
喜儿臊得当下便松开了折礼,红着脸捏了手站在墙角。折礼拎着那半张告示,瞧着那女子敲了门。
不消片刻,朱门微启,家丁开门。
女子晃动着手中的半张告示,家丁面色凝重,让她稍等片刻,便去请能主事的人。
不多时管家出来,折礼上去,管家上下打量二人,颇为意外:“这任务,两位可是要一起接?”
白衣女子看向折礼,掩面而笑:“自然不是,我是我他是他,生死不相干。”
折礼闻言也不恼怒,颔首以回应。
那管家虽心存质疑,却也十分客气:“两位里边请吧,具体如何,还得我家公子做主。”
管家带着二人进了钱府,喜儿追到门前已是不及,朱门再度关闭,她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候。
“两位,为了确保我家老爷及两位自身的安全,需得分别经过测试方可接这任务。”进了内院,管家便请折礼在原处稍候,便带了那白衣女子先进去。
折礼站在原处,观察眼前这个小院子。
院子还算别致,正当前的影壁上雕刻着松鹤花纹,自小路往右,是一处花园。园中又一水池,池中养着锦鲤,池边倒垂着柳树,山石之上,有座亭子。
折礼目光又落回到目前的影壁上,松鹤有延年之意。这松鹤雕刻栩栩如生,一只仙鹤落于松树之上,另一只盘旋其旁,当是大家之作。
就是奇怪,不知为何那立于树梢的仙鹤,眼睛却似有泛红,折礼疑惑着走到近前,细细查看,却觉那红色愈渐鲜艳,倒真有如活物之眸,刹那间天地变换,他御起结界跳开来,几支飞箭落于身前。
好险。
折礼向四周看去,方才的青天白日,此时已换作乌云当空,四面空空荡荡,不见那花园,眼前的影壁也不知何时消失,倒是空中隐约传来鹤鸣声。
折礼循着那声音看去,乌云中,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他闪身躲过,地上忽而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碧树阑干。”折礼挡下那风沙,落至树顶,举目四望,确定了自己应当是入了钱家的阵法。
他于阵法不算很知晓,只在书中看过一些,知道阵法均有阵眼,不过这四下无一物,只有那空中乌云,与那时隐时现的鹤鸣声。
说到鹤鸣,折礼想到方才入阵,便是因那鹤眼,大抵阵眼还是那鹤。他想罢御空便向那声音的源头而去。
乌云猛然散开,金光刺眼,灼得皮肤生疼,折礼以一招风兼雪护住自身,又以吞云吐月将那日头笼住,方觉好了一些。
鹤鸣声就在那乌云之后,乌云散去,那只仙鹤便也扑扇着翅膀飞走。
烛龙顺着仙鹤的轨迹追了上去,折礼以剑气风刹,停下了风,便见仙鹤也变成了原地扑扇翅膀,果然,仙鹤不过是个虚影,真正催其运动的,是风。
烛龙笼住了仙鹤,折礼取下它眼中的红宝石,风住而沙停,灰色退去,绿意袭来,阵法已破。
不多时管家过来:“恭喜公子通过测试,公子请跟我来。”
他随管家来到东厢房荷花池的亭子里,便见那白衣姑娘已在亭中落座,她见了折礼,笑道:“多少有些慢了呀。”
折礼这会才算好好看清这女子模样,她生的美艳,着一身樱色长裙,裙摆袖口以珠丝绣满牡丹,栩栩如生,华贵非常,绝非凡品。一头青丝简单挽起,可那青丝之上所缀白牡丹却鲜活异常,自花蕊垂下的丝绦坠着珍珠,随着几缕发丝落在胸前。
宅子的主人此时正背对着折礼二人,在喂池中的锦鲤。
看那雄厚的背影,便知其又是另一种富贵。
“少爷。”管家轻声唤道。
白嫩胖乎的手搁了白玉碗,转过身来。倒也是剑眉星目,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的青年,只是经年贵养,发福得太厉害,体量是折礼的两倍,高高大大,十分威武。
他带着笑向折礼颔首,又看向那白衣女子:“两位怎么称呼?”
声如洪钟。青年将手搭在腿上,身子微微后仰,看来随意而和善,实则是以主人的姿态审视二人,属于商人的精明目光将二人看了个透彻,却不动声色。
是个厉害人物。
“晚香。”那女子露出更加深沉的笑意,扶着身旁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倚坐下去,美目微抬,看向荷风疏影的塘。
“在下苏……”折礼顿了顿,“在下姓苏,单名一个礼字。”
“钱二。”钱公子对晚香的不客气丝毫没有感到被冒犯,他拱手,豪爽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折礼也坐下说话。
管家亲自替二人斟了茶。
“基本的信息二位告示写的很清楚。”钱二开门见山,“院子里的阵法也是我请落枬的高人所布,两位既能破阵,想必也是有些能耐。”
“此去危险,若是能成事,我必重金酬谢,”钱二沉声道,“但,家父的安危也好,二位自己的安危的也罢,都得有个保障。”
钱二看向折礼:“我看苏兄弟年纪不大,如此出色,”晚香的目光也随之落了过去。
“不知师承哪门哪派?”
折礼突然听得问询,多少有些意外:“啊,我师傅只是四处游历的散仙,倒是钱公子既然能请落枬高人布阵,为何不请他们互送你们前往呢?”
晚香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问题问的实在,钱二皱眉,见折礼仍一脸不解,答道:“此处危险,是以他们不肯。”
折礼仍觉得有些奇怪:“那七潭村既在落枬辖地,有妖邪作祟,不是理该由落枬出面铲除吗?”
场面又一度陷入尴尬。
晚香吃吃地笑道:“傻小子,自然是因为他们处理不了。至于为什么处理不了……”
晚香没有再说下去,笑罢又道:“说正事,何时出发?”
管家皱眉,似乎对这两位客人的行为颇有微词。
“家父近日身体抱恙,暂定一月之后。”钱二回,“如何传讯两位?”
晚香起身,理了理裙摆,从发梢摘下一朵晶莹剔透的茉莉花,茉莉花飘落到钱二面前的桌上,酥声说道:“若是准备好了,便将这花儿放入清水之中,我便会前来赴约。不过我也有要求。”
“请说。”
“我要一辆单独的马车,铺上软缎,备好干果点心。”晚香说道,“其他的,只要钱到位。”
钱二看了一眼管家。
“小的记下了。”管家应道,“苏公子可有要求?”
折礼道:“别的要求没有,我便住在街那头巷子里的客如云客栈。不过,我想先支百两白银。”
钱二点头,“可以。”他转头,“张管家,一会儿带苏公子去支一百两银子。”
朱门再度开启,喜儿急忙上去。
晚香甫一开门,便见喜儿一双明眸又暗淡下去,不由好笑:“你的相好就在后头呢,小姑娘。”
喜儿面上又是一红:“不是……他不是……”
折礼从后头追了上来:“晚香姑娘。”
喜儿听得声音,连忙抬头看了过去,折礼跑到门前,晚香已下了台阶,看来并不想理会他。
“苏公子。”喜儿连忙喊道。
朱门再度阂上,折礼向喜儿颔首,追上了晚香:“晚香姑娘,关于七潭村,你是否还知道其他内情?”
喜儿抬眼看他:“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她瞧着折礼的神色,露出狡黠的笑容,“啊~你果真不知晓。”她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笑靥如花,眸间却冷了下来,“那你可别跟我抢噢。”
折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未细问,晚香便已消失在眼前。
喜儿在后头大为吃惊,折礼见人已去了,也别无他法,寰转身将银子递给喜儿。
那百两白银实在沉重。“苏公子,你真的……接了吗……”喜儿担忧着问道。
折礼将银两塞到喜儿手中,神色温和:“你就当向我借的,别的事,不用管,也别担心。若你实在放心不下,有关于七潭村的消息,倒是可以告诉我。”
回到客栈,喜儿将事情同肖父肖母说了,一家人千恩万谢感激了折礼一番,当日便将银两还了方昆,将客栈保下。
深秋夜凉,折礼吹了灯,坐在窗台上,思索后事,如今与同门失联,又被琐事牵绊,滞留在别人的地盘,多少有些愁绪。
“苏公子?”门外响起敲门声。
折礼自窗台跳下来,走到门前开了门,喜儿抱着一床被子:“天气凉了,母亲让我送被子过来。”
折礼笑了笑,伸手接过:“谢谢。其实我不需要,以后不用辛苦准备了。”
接过喜儿手里的被子,折礼才见她手上还拿了张纸,有些踌躇地瞧着他。
“还有事么?”
喜儿将手里那张纸递到折礼面前,粗糙的纸面是娟秀的笔迹,她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还是觉得不能白白拿你的银子,这是借据,银子等我们赚到,就还你。”
第40章 井中有日月
折礼从微微的讶异中回过神来,只是笑着瞧那张薄纸,喜儿见他只是笑,便郑重地双手呈了那纸,三两步走到桌旁,庄重地铺在桌面:“你一定要收下。”
她仍同初见时一般,带着几分怯生生。
“好,我收下了。”折礼转身将被子搁下。
“对了,”喜儿又出声说道,“七潭村的事,我一定帮你打听。”她又认真地说道。
折礼点头:“谢谢你。”
喜儿摇摇头:“方才我问了父亲,他说七潭村在几十年前因为一场瘟疫,村里的人几乎死绝,钱老爷就是从村里逃出来的,后来才在这里发家落户。但据说他也染了病,只是病发得晚,到这几年才显露出来。”
“按理说发生疫病的地方,等疫病结束,再过几十年,应当会有人再回到那里,重新耕种土地,再慢慢形成新的村落。可七潭村很怪,听说那里还游荡着无数的亡魂,会带走过路人的魂魄。”喜儿抱紧了胳膊,露出些害怕的神色,“以至于这些年来,再也没有人敢去到那里。”
折礼听罢,只觉云里雾里。
“是真的有人在那里出过事吗?”折礼问。
喜儿抱歉地看着他:“我爹爹原话是说有人曾经为了抄近路进去了,就没有再见到过。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么邪门的地方,奇怪的是,落枬没有处理过吗?”与其说是发问,更像是疑惑。
“这个,我也问过爹爹,爹爹说十几年前听闻有位大人物曾亲自去处理过,但却不了了之,之后七潭村便成为了禁忌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