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归 番外篇——by林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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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了酒杯:“哥哥我先干一杯,敬你。”
折礼也端了酒杯,随他喝了,直呛得咳嗽。
钱二一阵大笑,伸手给他拍背:“看来你不是喝酒的人,慢点喝,少喝点。”
酒菜上来,钱二又替他夹菜:“先吃点菜。”
又喝了两杯,钱二哼着那小调,莫名地叹了口气:“老爷子前日回家便同我说,心中遗愿已了,一生病痛,都是报应,生死他已经看开了。”钱二说着,又痛饮一杯,借以消弭心中的痛苦。
“多亏了你,萧先生,晚香姑娘。”他又斟了一杯,碰在折礼的杯沿上,“在他老人家作古之前,了却了他的心事。”
钱二一杯接着一杯:“他操劳一辈子,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却每日缠绵病榻,苦不堪言。”
酒有些晕人,折礼看着钱二,莫名也有些伤感,他还是在回来的时候,才真切地看清楚钱老爷的样子。
四十来岁的人,瘦骨嶙峋,白发苍苍,早已是病入膏肓之相。想必他这回知晓了枭蓝之毒无药可解,便对活着没什么希望了吧。
第62章 双辉
酒入愁肠愁更愁。
折礼无端想到望江的信,酒引了那腔愁苦,更叫他苦不堪言,也连着自灌三杯,顾不上那酒烧得腹中发热。
钱二似也瞧出了折礼的不对劲:“苏弟,你有心事啊?”
折礼吐了口气,带着笑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说道:“我家中有位长辈,就要成亲了。”
“这是好事啊!”钱二应道。
折礼轻轻笑了起来,笑罢叹了口气,端起酒壶便往嘴里灌,钱二见状连忙拦了他,抢下那壶酒,已空了半壶。
他鲜有喝酒的时候,此时头有些发晕,靠着椅背,却兀自觉得有种不言而喻的快乐。
平日里乖巧活泼的少年,酒醉之时也显得尤为可爱,他迷茫地眨眼,带着几分新奇,又带着几分忧愁,嘴角一弯,笑得尤为欢快:“是啊,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
那空洞的笑容逐渐退却,留下三分,也是自嘲。
钱二多少明白了:“害,说来说去是为着一个情字。苏弟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的翩翩少年郎,何愁无人爱呢?咱放宽心,往前看。”
折礼看着他,又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喝!”
两个人喝的七荤八素,称兄道弟地带着下人在大街闲逛,正巧是到了钱府的金店,钱二还惦记着折礼说长辈要成亲,索性拽着他进去挑几对合适的金玉器作贺礼。
钱二进了门,掌柜的自然是认得他,连忙上来行礼。
“掌柜,我这兄弟要挑一对贺礼送成亲的长辈,拿几件好的瞧瞧。”浑身酒气的钱二也不客气,拉着折礼就坐下了。
掌柜的连连说好,让小二取了几对金器,外加几对玉壁,放在二人面前。
“这一对名为芝兰,做工精湛,成色上等,寓意人生知己。”
“这一对名为连理,别看它做工简单,仔细瞧这玉中纹理,合在一起,纹理相接,倒颇有那连理之意啊。”
“这一对金器最为华贵,是取凤凰之形,这造价也是不菲。”
“这一对名为双辉,形取日月,比一般的玉壁小巧,取上等玉石雕刻而成。”
折礼一一看去,目光落在那对名为“双辉”的玉璧上,两块玉壁皆是浑圆,其中一块镂刻凤形,镶嵌薄层金边,金边雕祥云纹。
另一块镂刻为凰,镶以银边,同样雕祥云纹。
两块玉壁浑白通透,光泽细腻,入手如脂,折礼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观赏。
“公子好眼光,这对玉壁寓意极好,双辉,寓意二人比肩同行,互为臂膀,暗合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之意。”掌柜不遗余力地夸赞道。
双辉。
若那梦中所求能成为现实,他更想为自己买下这对玉壁,与他互为臂膀,比肩同行。
“这一对,多少银两?”
不知过了多久,折礼轻声问。
掌柜的收了那对玉璧,让小二仔细地放入锦盒,笑道:“公子客气了,这玉璧公子喜欢,当然是赠与公子。”
钱二揽住他的肩膀:“苏弟,别跟我客气,这对玉壁就当是我的谢礼。”他见折礼还要说话,便又一口气堵住他的嘴,“你若是不收,那我只能把这店里的都包起来给你送过去。”
“那我把酬金还你。”反正他也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只是不知道够不够。”
“想这么多做什么。”钱二拍他,“走,我送你回去。”
下人拿了玉壁,跟着晃晃悠悠的钱二和折礼身后,二人回到客栈,折礼实是醉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喝成这样子。”喜儿谢过钱家把折礼送回来的下人,帮忙把他架回房里,那下人把礼盒搁下,便告辞离开了。
喜儿叹了口气,打算去熬个糖水给折礼解酒,顺便打些热水上来给他擦擦脸。
她正走到门口,就听到折礼喃喃地喊着“师傅”。
师傅?
喜儿按下心里的疑惑下了楼。
等她把热水端上楼,折礼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旁边丢着墨宝,还有几团纸,被他揉成球扔在地上。
“唉。”喜儿叹气,伸手拍他的脸,“阿礼,醒醒!”
折礼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也没醒,然后又巴巴地念:“师傅……”
“师傅你别走……”
喜儿觉得奇怪,平常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师傅,或许是离得太久了,想的吧。
她正要伸手把折礼扶到床上去,就听到外头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像龙卷风似的,那人很快地从门口迈了进来。
“喜儿。”合辙没好气地朝二人望去,“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合适,我来吧,你快出去。”
他不客气地进了屋,推着喜儿出去了,回头插着腰看折礼,气呼呼地伸手扒了折礼的鞋和外衣扔在旁边,才没好气地走了。
次日醒来,折礼只觉头痛欲裂,他扶着楼梯晃着脑袋下楼,病恹恹地坐在桌边,喝喜儿为他备的醒酒汤,挠着脑袋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陆合辙在旁边阴阳怪气:“爬回来的。”
喜儿走过去佯装踹了陆合辙一脚,又批评折礼:“不能喝还喝那么多,亏得你,我知道什么叫烂醉如泥。”
折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她瞧见那外头来了客人,正要去迎,发现是钱二:“钱公子?”
喜儿起身,钱二笑呵呵地进来,跟拧着脖子看他的折礼打招呼:“苏弟,没事吧。”
折礼起身捶了捶脑袋:“还好,就是有点发昏。喜儿备了醒酒汤,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我来是有话同你说。”
折礼意外地看着他,昨夜才见过,今天又一大早匆匆忙忙过来,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我们去楼上说吧。”折礼请了钱二往楼上去,他去厨房取了茶水,拎着上了楼。
上了楼,钱二便四处打量。
“钱兄看什么呢?”折礼给他倒了杯茶,好奇地问他。
钱二没有多说,同他礼让着落了座:“这小店虽偏僻,听闻生意却是不错。”
折礼听得笑了:“钱兄今天过来是打探商业机密吗?”
把钱二也逗得笑了。
“这客栈,其实肖家经营得不错,只是这楼上楼下,布局太乱。”
“原来钱兄是有高见。”折礼打趣他。
钱二摆手:“高见谈不上,但你也知道我是做这行生意的,问题还是容易看出来。”
他说罢有指着外头的客房:“二楼有客房,又有雅间,客人又多,雅间也拿出来迎客,二楼便吵闹,自然愿意住的就少了。”
“一楼布局混乱,客人不方便,跑堂也不方便,账房先生还是兼任。这要是遇着赖子,吃完就跑,也反应不及啊。”
折礼听着,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前几日确实遇着个吃霸王饭的,好在合辄腿脚好,追出去没多会就把人抓回来了。
折礼正听他继续说,无意往那门口一瞥,却见喜儿就站在门外。
喜儿的性子一向急躁,又好胜,这客栈经营到现在这副样子,她想的法子最多,吃的苦也最多,怎容他人置喙?
“对了,你今日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何事啊?”折礼连忙堵住钱二的嘴。
这转折来的突然,钱二略一怔愣,倒也想起来这件正事儿,他正要说,便听得身后推门声。
他回头看,喜儿阴沉着脸端了茶和点心,搁在桌上,那动静,倒仿佛那盘点心有千斤重一般。
喜儿的不快就写在脸上,钱二瞅了折礼一眼,后者正似笑非笑看他,表示无可奈何。
“喜儿姑娘,”肖家同折礼的关系可比自己来得亲近,钱二识趣地起身向她赔礼,“方才我只是……”
“既然你方才说我店里布局太乱,要不,你说说你的想法?”喜儿无情打断折礼的话,瞪着钱二。
钱二半句话噎在嗓子眼,有些无奈地看向折礼。
“喜儿,钱公子只是随便说说……”
“是吗?我倒觉得,钱公子应当有所高见呢。”喜儿不依不饶,撅着嘴气鼓鼓地瞪着钱二。
钱二见她如此直接,倒是笑了,他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喜儿姑娘,既然店里已盈了利,除了陆公子外,应当再招个小二跑堂,一来不让你父母姐姐这么辛苦,二来迎客摆桌,收拾打扫都能快些。若是你做这账房先生,就专心做账,把控全场。二楼若是没有住户,不如全开出来做雅间,显得大气一些。一楼桌椅再归置归置,打扫多上上心,应当会比现在乱糟糟地更好。”
喜儿听完,露出些理亏还偏要逞强的神色,折礼知道,该递个梯子了。
“喜儿,钱公子就随便一说,你看,他说的也不一定对,是吧。”
“我倒觉得他说的挺对的。”喜儿的气已经全消了,反倒是有些许惭愧,嘟囔着回道,“不好意思啊钱公子,方才是我失礼了。”
她说罢又补道:“你要是得空,中午便留在这里用饭吧,作为感谢。”
她说罢冲着钱二乖巧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倒叫钱二追着她的身影,又看了好半晌。
折礼一面喝茶,一面露出看戏的神色。
钱二回头,便瞧见了折礼眼中的打趣,他轻轻咳嗽:“喜儿姑娘一看就是敢爱敢恨的性子。”
折礼轻笑:“那倒是。”
第63章 别意
两个人在雅间扯了几句,进入正题,钱二说:“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七潭村的事情应该传出去了,这几日听闻落枬那面一直有想通过我认识你和萧先生的意思,我都糊弄过去了。”
折礼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知道落枬起了疑心,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也正打算在近期离开,趁非道回来之前。
“不过,我听落枬的弟子说,他们最近也遇到一些麻烦,听闻好像是往云堑方向的商道出了问题,有妖物横行。所以他们一时半会也分不出心来打探你们,可能还想顺便借你们之手除那妖物吧。”
这倒是不一样的消息。
“说起来东南方向最近一段时间倒一直不算太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钱二蹙眉,隐约觉得可能要出事情,再这样下去,云堑和凤霞的生意,恐怕要缩水了。
钱二看着折礼,折礼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他意:“钱兄是想我和萧先生再帮忙吗?”
钱二笑着点头:“苏弟你是明白人,但我也不勉强。萧先生早前就同我说过,希望不要与落枬有来往,我也一直记在心里。”
折礼蹙眉:“这件事恕我不方便出面。不说萧先生如今不在,他便是在,也定不会插手。”
钱二点头,举起茶杯:“我明白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中午在钱家吃过饭后,钱二便离开了。
当天夜里,折礼决定再探一次落枬驻扎的地方。他趁着夜色落到了更近的地方。
院子里依旧停着马车,但再也没有行动的痕迹。
巡逻的弟子较之前有所减少,可能是外派出去了。观察了些许时候,一无所获,折礼打算先回去。
今夜月色不算太好,许是冬季过去,多了几分生气,竹林的枝头,已经有了轻微的鸟雀拍翅声。
折礼悄然回到客栈,便从二楼的窗户溜进了房间。
他正打算休息,楼下传来喜儿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装什么鬼?!”
原是喜儿听了钱二的话,在想楼下改造的方案,这会才收拾了打算去休息,被院子里的人影吓了一跳,手里的烛台险些就砸了上去。
“我就出来尿个尿,谁知道你会在这啊!”陆合辙从喜儿面前蹦开,也没好气地说道。
“尿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三更半夜不在家,你还能尿到别人家去?!”喜儿柳眉倒竖,“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学好,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出去偷鸡摸狗,脚都给你打断!”
陆合辙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对喜儿知道他行踪的事情颇觉惊诧,眯起眼睛叉腰,不怀好意地问:“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晚上偷偷进我房间,你是不是想对我意图不轨?”
喜儿一脸嫌弃,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走开我要回去休息了。”
折礼站在窗前目睹了经过,陆合辙在气走喜儿之后,明显地带着笑意,若有似无地瞥了他的窗户一眼,随后伸了个懒腰,钻进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