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归 番外篇——by林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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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礼回到榻上,才想起竟然把合辄这回事给忘了。
早上练完功回来,肖父肖母正要同喜儿出门,他们定制了些新的桌椅,约好了今日去看货,店里便留了陆合辙看店。
待临近中午时分,三人匆忙回家,却见客栈的方向冒出浓烟滚滚。
围观的人已不少,喜儿大惊失色,连忙朝客栈奔去,却见是后院外的柴房起了火,烧的噼啪作响。
从柴房中,传来合辄虚弱的喊叫声:“救命啊……咳咳……救命……”
折礼蹲在高处,火烧了有一阵了,大火起得快,陆合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在了火海之中。
而他身陷火海,却无计可施,只是大声呼救。
折礼一时难以分辨,难道竟是自己的错觉吗?
“合辄!”喜儿在柴房外大声呼唤,“合辄,你挺住,我这就来救你!”
“喜儿……咳咳……”
屋内的声音虚弱,急得喜儿在厨房兜头泼了一身水,扯了块布打湿裹在头上,就要扑到后院去救人。
外头已有不少街坊帮忙灭火,肖母见了喜儿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得连忙拽住她,不要她过去。
“娘,合辄就在里面,我要是不去救他,他一定会被烧死的!”喜儿用力掰开肖母的手指。
折礼见她不顾一切就要冲进去,捏了个诀,在她周身施了个结界。
“喜儿!喜儿!”肖母和肖父在外头哭喊。
喜儿冲进柴房,陆合辙缩在中间,被浓烟呛着咳得死去活来。猛然一个人影冲进来,他恍恍惚惚的,便觉着被人拉扯着,身上裹了湿漉漉的布。
那人见他有些疲软,索性将他扛在身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合辄,你不要睡,我来救你了,合辄……”
少女冲向那早已被大火包围的门,待她跌到地上,呼吸到一口凉凉的新鲜空气,才恍然明白自己活着出来了。
合辄瘫在身旁,肖母冲上来把喜儿抱进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骂她傻姑娘。
喜儿看向合辄,一身灰不溜秋的,身上倒是还好,此时肖父正拍着他的脸,给他喂了一点水。
折礼收了法术。
大约是柴火烧尽,火势也渐渐小了下去。
九死一生的少年虚乏地眯着眼睛看向喜儿。
他不懂,这样瘦弱的女孩儿,怎么会有这样奋不顾身的勇气和力量。
柴房出了事,加上合辄受了伤,肖家人忙着处理,谁也没有注意,折礼什么时候不辞而别。
“喜儿、杏儿、伯父、伯母:
江湖寄寓,终有一别。
此去路远,万望珍重。”
书信便陈在他房间的桌上。
旁边还放着一封给萧先生的信。
喜儿拿着那封信,只觉心头空落落的。
虽然早已决定不再为他动心,但他所留在心里的那份珍贵,却将永远保存。
同父母姐姐说过之后,众人都有些伤感。
这一晚,在肖家的小店里,嘱咐喜儿早些休息,肖父和肖母收拾完后厨,便去休息了。
昏黄的烛火下,喜儿独自核对着账本。
她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折礼的信,她当时便觉得字迹眼熟。
又拿起之前折礼寄回来的书信,她曾听折礼说那封信是萧先生代写的。
两封信陈列在眼前,字迹果然极为相似。她恍然明白了,或许萧先生,就是折礼的师傅。所以那夜他酒醉,才会如此神伤,写下那些心事。
这样一想,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
叹了口气,喜儿将两张纸收好,继续对账。她抬手端茶杯,才觉茶杯空空如也,一看天色,已是不早,她从柜台出去,打算位置再倒杯茶水,却见门外杵了个人,倒吓了她一大跳。
门外的钱二见着喜儿,也是惊了一惊,愣了会儿才连忙进了门:“喜儿姑娘。”
“这大晚上的,吓我一个激灵,钱公子,你是来找阿礼吗?”喜儿端了桌上的茶,顺便也给钱二斟了一杯。
她恍惚有些神伤:“阿礼早上便已不辞而别。”
钱家的商队在云堑那面的商道全军覆没,损失惨重,钱二很难过,出来透口气,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此处。
或许他本能地盼着折礼还能再帮他一把。
“他走前同我打过招呼,让我关照你们。”钱二说,“出来随便转转,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走到店外了,真是不好意思。”他不想让喜儿劳神,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喜儿把茶杯递给他,便又斟了自己那一杯:“是吗,他啊,向来想的周全。尝尝我新制的茶,还不错。”喜儿说着又回了柜台。
钱二尝了那茶,只觉温暖入心,看着烛火中那张认真的脸,一时有些痴了,直到喜儿抬头,钱二才慌忙收了目光:“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喜儿笑道:“哎,我是个门外汉,所以有笔账一直算不明白。”
喜儿正埋头苦思,身旁多了一人,她抬头,钱二正认真地瞧着她的账本。
“我对算账还算有些心得,你哪里算的不明白?”
喜儿大喜过望,指着自己迷惑的那处:“算到此处,就不大会了。”
钱二接过算盘,右手拨动着算珠,左手提笔记下结果,竟十分流畅,喜儿不由吃惊道:“钱公子左手竟也能写字吗?”
钱二抬头:“以往用惯了左手,后来才改了右手,有时候两只手都能写字还挺方便的。”
喜儿啧啧称奇,待钱二算到喜儿困惑之处,稍一指点,喜儿便领悟过来,倒也是天赋过人,喜儿算着,钱二便在旁看着,但见她算错了一处,竟也能指点出来。
喜儿目光愈渐敬佩起来:“钱公子不用算珠也能算吗?”
“也能算一点。”钱二谦虚道。
待算完手上的账本,喜儿才觉松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赞叹道:“钱家生意能做这么大,果然还是有道理的,钱公子真人不露相啊。”
钱二憨厚笑道:“那些家业都是父亲打下的,我倒也不算不上什么真人。”
喜儿笑了笑,低头收拾东西,钱二走到柜台外:“时候不早了,喜儿姑娘早些休息吧,叨扰了。”
“公子客气了,是我该谢谢公子才是。”
钱二站在门前笑道:“来喝了一杯好茶,也算是……值了。”
那人说罢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64章 绝境
折礼离去后五日后,非道才处理完门派的事情,又派了百善去取为折礼所铸的灵剑,耽误了两日,这才回到肖家湾。
钱二自那日后时常过来走动,正是进门时,便见非道匆匆出来,他大喜过望,连忙过去:“萧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喜儿从后面追了过来:“萧先生,阿礼给你留了信。”
非道接过那封信,钱二瞧着四下无人,又说道:“落枬那几日一直有意调查,是以苏兄弟才匆匆离去。”
“他走前还说家中有前辈要成婚,买了对玉壁作贺礼,不知是不是忙着回去喝喜酒。”
钱二这不说倒还不打紧,他说完之后,便觉一道寒凉的目光将他笼罩其中。
非道看来已是怒不可遏:“他可有告知去了何处?”
喜儿摇头:“他是不辞而别的。”
那封信便如此被非道捏得粉碎,喜儿欲言又止,非道平日在折礼身边,给人最多的感受就是淡漠,像没什么情绪的人,她哪里见过非道如此愠怒的样子。
眼见非道要走,喜儿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他:“先生……”
她希望折礼的心意,他能知晓几分。
非道回头。
喜儿竟有一瞬间的害怕,她连忙把折礼喝醉那日所写的诗递给他。
同样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看来遭受过主人的□□。
纸上字迹略有些潦草,但仍旧看得出,是他的字迹。
“向来多思引闲愁,
举杯劝君莫停留。
酒入愁肠愁难解,
只恨情覆水难收。”
非道的神情越发冷凝,留下句“多谢”,便突兀地消失在二人面前。
从肖家湾离开之后,折礼打扮做普通百姓的模样,独自往东前行。
本来一路安安生生,直到他入了肖家湾北面的树林,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身后似乎跟了人。
他站在败木林中,往前看,是漫无边际的深林,往后看,同样也是不见来路的葱郁树木。
在这片不熟悉的地方,若是落了他人陷阱,就遭了。
折礼打算迅速离开这片林子,甩掉身后的人,再藏匿起来,看看究竟是谁在跟踪他。
他心里有揣测,多半是落枬弟子。
追兵似乎也意识到折礼加快了速度,加快了步子。
折礼的嗅觉灵敏,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他从树梢落地,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散落在落叶中的人骨。
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曾听说过肖家湾附近似乎有一群凶猛的狼妖,最近闹腾得厉害,不会这么巧,就在这败木林吧?
他警觉地隐入草木中,匿在树影底下,朝来时的方向看去。
能感知到追踪他的人,至少是五个,修为大致比他低一些,但仅凭他自己,想要脱身,还有些困难,万一要是碰上那群狼妖,就更不用说了。
折礼正盘算着,猛然听到从前方传来狼嚎声。
他不由苦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过……
他心生一计,捡起地面的血衣,朝狼嚎的方向飞去。
或许是临近狼窝,那股子腥臭味儿越发浓郁,熏得人胃里倒腾起来,其次就是那令人胆寒的白骨,撒了一地,虽然大部分是兽骨,但也足以窥见这窝狼兄是多么凶残。
追兵在狼嚎时略有迟疑,随着折礼出发,他们便依旧穷追不舍。
挨到狼窝附近,折礼特意掰断一根干树枝,极迅速地得到了黑暗中数十双囧囧有神的饿狼之眼的注目。
它们迅速起身,踩着白骨堆发出低呜声,低伏着龇着呀朝折礼逼近。
很快,狼群的首领,真正的狼妖出现,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尤为明显,它身形极其高大,健硕得像个两米的人桩子。
折礼还作死地捡起脚下的白骨,朝狼群丢过去。
很显然,这波挑衅激怒了狼妖,在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中,它们极迅速地朝折礼扑过去,个个身形如鬼魅。
折礼原地滚了一圈以作勾引,随即迈开大步子,跑了几步,让它们不远不近地追着。
追了一段,折礼御空疾行,很快就迎面撞上了后头追杀他的五人。
那五个身着普通服饰,还蒙了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落枬的人。
他们见折礼自投罗网,早就严阵以待,刚打了照面,就已经围了阵型,打算将折礼迅速斩杀。
折礼冲他们笑了笑:“几位,多少让我死的明白些,你们究竟是何方势力?”
那五人职业素养很高,没一句废话,提刀就朝折礼砍去。
一时林子里灵力四射,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那五个人似乎意识到不对劲,身形停滞,折礼松了口气借机溜出他们的包围,狼妖大队已临近眼前。
折礼掏出那血衣,弹射到当前那人脸上,飞快地躲过其他人的攻击,使出浑身解数,溜之大吉。
那狼妖嗅到生气中混杂血腥,更是个个如狼似虎,紧追而去。
于是,五人追着折礼,狼妖追着五人,一路在树林之中奔命。
只可惜五人的速度相较狼妖群还是慢了,片刻之后,折礼停在树梢,听到后头打得热闹,知道自己计策已成,正要光荣退场,却不料被突如其来的一击险些击落。
原来那五人分作两拨,三人与狼妖缠斗,两人不死不休地追了过来。
好就好在对方只有两个人,不算难缠,相对而言,同修五行的折礼,可跟抹了油一般滑手,他且战且退,却觉得后背一凉。
敏锐地折礼霎时调转方位,便眼见了一双血红的饱含杀意的眸子。
要命,是那为首的大狼妖,也跃过战场,直接追了过来。
一时三方缠斗,场面血腥混乱。
那狼妖是谁都不肯放过,逮谁杀谁,只要是落在他近前的,一个利爪,一口利牙,直接就上来了。
那两个负了重伤,折礼也好不到哪去,被狼妖撕下腰腹上一块皮肉,血流不止,连疗伤的机会都没有。
那两个兄弟也是杀红了眼,对折礼的小命上了头,不顾一切要借机强杀他,反被那狼妖一口一个嘎嘣脆。
折礼看得心惊肉颤,捂着伤口没命似的逃窜。
那狼妖很聪明,两块肥肉到手不罢休,第三块也不舍得丢。
把两个死人扔地上,像道闪电朝折礼追去。
折礼几乎被追得屁滚尿流,他身上有血,狼妖闻着味儿就能找到他。
一路奔到一处河边,折礼咬牙,奋力跳入了河中,朝水深处游去。
狼妖首领站在河畔,盯着逐渐平静的河面。小弟们紧追而来,群狼在河边守了片刻,才四散离去。
待折礼再醒来时,看到青天白日,仍觉得不真实,直到腰上剧痛袭来,他才生动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一个兰色长裙的少女弓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醒了?”
折礼脸色苍白,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费力地睁开眼睛,颇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女子:“晚香……”
晚香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看他:“真是巧了,这算账的机会来得也太快了些。怎么搞成这幅样子?我捡起你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