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归 番外篇——by林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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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礼被这蛮不讲理的言论气得不清,他实难理解:“照您这个说法,但凡何小姐与旁人说上一句话,都算是污了她的清白吗?”
何夫人眼刀如淬了毒一般在折礼身上剜了几遍:“旁人我是不知,可你长得这般贼眉鼠眼一脸色相,又来历不明,倒很难让人信服你不是垂涎我家小辞的美色。”
折礼这下是彻底哑口无言,非道见他还要理论,伸手拉住他。
“没话说了?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警告你离我家小辞远一点!哼!”何夫人便扬长而去。
第79章 疾风引骤雨
折礼生无可恋地回头看非道,非道用眼神安抚他:“既然说不通便不必多说了。”
卢佘见何夫人走远,忙请了非道与折礼落座,问道:“昨夜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
折礼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卢佘,卢佘叹了口气:“消消气,这位何主母一向是这个脾气,对朝辞管教甚严。”
卢老爷总算从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中听出了端倪,语气严厉地冲卢佘说道:“你可不要打朝辞的主意,她可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
卢佘喝了口茶:“爹,就算朝辞看得上我,我怕也是受不住这般的丈母娘!您想多了,儿子我现在清心寡欲得很。”
卢老爷这才稍稍放下心,向非道二人解释道:“巫女是丰裕村的根基,何家就是丰裕村的核心,每任巫女都需守身两个十二载,方可嫁人,嫁人之后生下女儿,便由孩子接替巫女之职,循环往复。为了维持血脉纯粹,巫女所嫁之人必须入赘,改为何姓。历任巫女,若是有违天道,便会引来祸乱。”
“把这么大的责任和愿望寄托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未免也太勉强了。”折礼不赞同地反驳道。
卢老爷的胡须略微耸动:“苏公子,与你们修道之人不同,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像佘儿之前遇到的狐妖,像昨夜的事情,我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寄希望于信仰。这百来年间,丰裕村风调雨顺,村民难免将此归结于巫女。”
一无所获,折礼与非道从卢家告辞,非道带着折礼慢悠悠地往绿屏山去。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往绿屏山走啊?”折礼问道。
非道神色凝重:“你还记得晚香昨夜说,丰裕村保不住了吗?”
二人望向那绿屏山,非道又道:“昨夜晚香便将沁月谷封了,她说这话,不是玩笑。绿屏山是丰裕村与东南密林交界之处,被驱逐而入的精怪必然会从此处进入人界,我们去看看可有什么办法能防上一防。”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雨下的奇怪,明明刚刚还是青天白日的,瞬间就拢过来几片乌云。
何府。
何夫人甫一回去,便见不少村民围在门前,先前稻苗返黄,如今是田土之中所有的作物、菜地全部凋零,还有不少体弱的村民都生了病。
今年事态如此反常,他们只能想到是天神发怒,于是村民都来求朝辞能前往神庙再祭一次大典。
何夫人头大如斗,她方才安抚下村民,便冒着雨往朝辞的屋子赶,正巧遇着不成器的儿子,喝得醉醺醺的要出门找乐子,抬腿便是一脚将他踹倒在泥里。
到了朝辞的院子,何夫人缓下急匆匆的步子,平复了心情,轻轻扣门,门中无人应,她推开门,朝辞了无生气地抱着双膝坐在床头。
何夫人看她这副样子更加来气,径直吩咐下人为她梳洗打扮,换上巫女服。
朝辞被下人拽下了床,有如一个傀儡,任由她们摆布。
待梳妆完毕,她瞧着自己毫无血色的脸,血红的唇,那惹人怜爱的病态美,露出一个讥讽的轻笑。黑纱笼下,她活像个要出嫁的新娘子。
下人扶着她跟随着何夫人出了门,神庙在村子的南面,外头雨太大,何夫人准备先缓一缓,正好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有些饿了。
何丰待母亲走后,便迅速换了身衣服,一点酒醉的样子也没了,带着小厮进了一家酒肆,他的至交好友,张坤正在雅间里等候。
“好兄弟,钱可带来了?”张坤热络地伸手攀住何丰的肩膀,“我可跟你说,这单可稳赚。”
何丰冲他挑眉:“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何丰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几大张银票,看得张坤眼睛都亮了,喜笑颜开:“好兄弟好兄弟!来,今日哥哥请你好吃好喝,我还从香楼请了几个小香香一会儿就到,保管给兄弟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好!来,喝!”
两个人勾肩搭背喝了两盅。
“所以我说家里还是得男人做主,银子能生银子,她们女人家家的还是没眼力劲儿。”张坤说道。
“就是啊,好在我在家那是言重如山,我们家都得听我的!你看看,说一千两就一千两,一万两就一万两,谁敢说个不字我不打死他!”
“兄弟好魄力,来,干了!”
又一壶酒见了底儿,外头的雨小了,有些嘈杂,听着像是何家办事,在清路。
卢佘与孟庭祎坐在窗口,向下看,正是何家的专用绣车,正急急地往南面跑,车帘晃动,隐约看得车上所坐之人,正是朝辞。
“应当是去往神庙。”卢佘看出了孟庭祎有些担忧,小声说道,“待我们抓了张坤这崽子就过去看看。”
张坤伸长了脖子往下瞧,一面瞧一面啧啧称叹:“兄弟,你家这小妹确实风姿过人,我是个粗人,这么说你可别介怀,之前祭典上我见着她一面,那可真是惊为天人!比香楼任何一个姑娘都要漂亮!”他说完意犹未尽地瞧着那那车,摸了摸下唇,小声道,“就是不知道是啥滋味儿。”
“呵,妹妹。”何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直不起腰来,嘴里喷着水花,“你来你来,我告诉你个惊天秘密。”
张坤附耳过去。
何丰的口水喷在他脸上:“我那娘啊没有女儿命,她压根就没有女儿,我哪有什么妹妹啊。”何丰说着又捧腹大笑。
张坤有点懵,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吐沫星子:“那你这妹……难道……朝辞是个男身?”
何丰笑得眼泪从眼角挤落:“哎哟,你不知道吗,历任巫女头胎必生女儿,可我娘不一样,所以我娘生下他之后,不敢说啊,只能装作是女儿,直接送到神庙做拜祭,盖巫女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知道了惊天秘密的张坤缓缓倒了杯酒压了压惊。
“哎哟这么多年了,你们都被她耍得团团转,你瞧瞧他,跟我一般的个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里像个女人哈哈哈哈也就他自己把自己当个女人哈哈哈哈哈……”
何丰还在狂笑,大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孟庭祎怒不可遏进来便是一杯热茶扑到何丰脸上,屋子里瞬间响起尖叫声,张坤眼见着卢佘满脸凶相,慌不择路从窗口径直跳了下去,摔瘸了一条腿,在卢家家仆追赶下竟也逃窜了出去。
“给我抓住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卢佘半个身子探在窗外,他盯这个张坤已经好一阵子了,之前一笔不小的生意就栽在他手上。
何丰捧了脸咬着牙一个茶杯碰在孟庭祎头上,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卢佘从窗口收回身子,便看二人扭打在一块,书呆子孟庭祎占了下风,被何丰摁在地上打,卢佘连忙一脚将那何丰踹开,伸手拉了孟庭祎起来。
“何丰,你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到时候你娘来了,可千万别怂。”卢佘凶悍,何丰吃了亏酒醒了几分,脑子里的热气慢慢凉了下来,冷汗自额头直冒。
卢佘见他似是清醒了几分,一面扶着一脸血的孟庭祎往楼下走,一面呼唤家仆找大夫。
孟庭祎心里五味杂陈,他向小二借了毛巾,简单处理一番,便摁住伤口让卢佘带他去神庙。
卢佘拗不过他,两个人连忙驱车前去。
好死不死,那张坤知道卢佘定是要将他五马分尸,恶向胆边生,逃命路上瞧见一个老妪驱着驴车,把那老妪推到在地,抢了驴车在卢府下人面前扬长而去。
他驱车一路来到神庙,大典正要开始,张坤直接冲进庙里,吓得一群人连忙散开。
他站在驴车上大声喊到:“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知道为什么今年庄稼都坏死了吗?”他脖子上青筋冒起,十分愤怒地喊道,“因为何家,触怒了天神!何家现任巫女朝辞,他根本就不是个女儿身!他是个男的!何夫人她,生不出女儿!就拿她的小儿子当女儿养!她骗了我们,骗了天神!天神惩罚我们!”
何夫人吓得脸色惨白,夺过旁边老农的锄头便向张坤砸去,厉声尖叫:“张坤,你胡说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给我滚!”
张坤躲过何夫人的锄头,冲着她厉声发问:“你儿子亲口跟我说的!你说是假的,你敢不敢让我们验验?父老乡亲们,你们瞧瞧那朝辞,他有胸吗?有屁股吗?你们看看他的脸,像个小姑娘吗?”
底下一群人也是懵了,有两个不怕事的,竟真的跑到朝辞面前打量他的脸,胸和屁股,被何夫人一把推开:“你们要干什么?对巫女不敬吗?”
“我们就想知道张坤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啊!让我们验身。”
“张坤这个疯子说的话你们也信?若是今日玷污了圣体,我们都得死!”何夫人呵斥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儿子,何丰亲口说的,她说当年生下朝辞,村长急着抱孩子去盖印,你就默认了生的是女儿,其实他根本就是你的儿子!”张坤声音大,这下底下更是炸了锅,众人纷纷逼近朝辞,要求验身。
第80章 共影赴危弦
朝辞还有些木讷,她瞧着四面黑压压的人,她的母亲和下人被推倒在地,那黑压压的人群里伸来手,想要撕扯她的衣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愈加狰狞,那些污秽不堪的字眼一个个钻入她的耳中,她蹲下身拼命地想要护住自己,却被人死死地抓住了双手。
张坤从驴车跳下来,撕烂了朝辞的外袍,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朝辞平坦的前胸感受到一丝雨后的凉意,何母用尖利的指甲给几个抓住她的村民都刮了花脸,她发丝凌乱,像个疯妇,眼睁睁地瞧着张坤扯下了朝辞的裤子。
“果然是个男的!你们看,朝辞果然是个男的!”张坤尖声大笑。
朝辞像个观赏品一般被众人扔在泥地上,浑身衣不蔽体。
“真的是个男的,这真的是个男的!天哪!”
老人们捂住了年轻女孩的眼睛,男人们挥动着拳头,发出愤怒的喊叫声。
卢佘一拳砸在张坤脸上,砸得他一个趔趄,摔出来一颗牙,孟庭祎脱下外衣遮住朝辞,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
依偎在孟庭祎怀里的朝辞,仿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耻辱盖过了最后一丝自尊,霎时泪如雨下,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抓住孟庭祎的衣袖。
神庙俨然变成了风暴的核心,不多时在电闪雷鸣中几大家都聚了过来,村民们叫嚣着要生祭了何家母子,向天神道歉。
孟家父母见着孟庭祎,试图将他从朝辞身边拉回,他抱着朝辞,退到神像旁边,决绝地向父亲说不。
何夫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泥地,“没了,没了,没了。”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非道与折礼正见证着绿屏山的变化,阴气伴随着泥浆一路从绿屏山南侧奔涌而下,泥浆之中混杂着巨蟒、蜈蚣、蜥蜴之流,数不胜数。
他二人以阵法阻挡泥浆虫蛇,试图将它们重新往密林引去。
风雨之中,南屏山上出现两头狐狸,正是之前那狐妖,它化作人形,劈山引路,将泥浆往深山方向引去。
晚香自另一面出现,低声骂道:“你们俩真是呆子,就喜欢做这些无用功。”
四人合力,终于将那泥浆虫蛇引走。
狐妖从山上下来:“东面那边出现异动,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保重。”
“保重。”折礼回了一礼,便见两只狐狸投身雨中,再度消失。
晚香撑着把纸伞,风姿绰约地站在雨幕中叹了口气:“连妖兽都知道趋吉避凶,你们俩却不会呢。”
折礼瞧着黑压压的天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死不救,人之本性,也不奇怪啊。”晚香伸出纤纤玉手,满意地观赏着自己的指甲,“你们现在去神庙,应当还能赶上这出人之本性的好戏。”
“好戏?”折礼有些疑惑,晚香冲他娇媚眨眼,便消失无踪了。
神庙外站满了手持火把的村民,何家的下人将何母拖了出来,卢老爷死死摁住卢佘,孟家家仆上前作势要拖走孟庭祎,孟庭祎拔出身上的短剑,对准自己的脖子:“爹,娘,孩儿不孝,请不要逼我。”
他将朝辞紧紧抱在怀中,满含热泪:“各位乡亲父老,朝辞任巫女这许多年间,丰裕村风调雨顺,可有不妥?今年的异变,根本就不是山神震怒,因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山神!他不过是一个与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被逼着承担了这一切,如今就算是烧死他,又有什么用呢?”
“庭祎说的没错,”卢老爷终究还是没按得住卢佘,“丰裕村的异变不是来自天神,而是来自妖邪,这世间没有神,只有妖魔,还有和妖魔较量生死的人!你们把这一切归咎于朝辞,他又何其无辜?!”
待折礼与非道到了神庙,所见便是这一番离奇景象,两相对峙,群情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