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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仙 番外篇——by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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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血肉唤灵术是可以学的,”池渊抚过自己微皱袖口,不急不缓道,“但江师弟这四柱八字全阴的体质,可是旁人学不来的,若是放到三百年前合欢宗还在的时候,这可是当炉鼎的好苗子。”
  那两字如重锤轰然砸在心上,不安感在这一瞬放到最大,炉鼎在各大宗门中并非隐秘,虽然如今明面上已被列为绝不可碰禁术,可谁人会不想一日千里?
  更何况我是严绥的师弟……
  江绪攥紧了手指,声音愈发冰冷:“栖幽君可莫要胡说八道了。”
  池渊施施然往后一靠,端得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池某有幸见过几位修习此术的道者,但你这血肉唤灵同我了解到的全然不同,此术鲜有人能习成,便是因为生人体内清气太足,只能将自身状态不断贴近死人,一不小心,说不定就真死了。”
  他说到这,不出意外地看见江绪陡然惨白了许多的脸色,不由暗暗在心里摇头。
  果然如同严绥说的那般心性纯良,不过随便诈一诈,便被吓成了这样。
  接着便在江绪强自镇定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可我观察了江师弟一路,只觉得你身上灵气充盈气血旺盛,全然不似修习血肉唤灵术的人,那便只可能是体质特殊了。”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出口,他在江绪苍白的表情中适时住嘴,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解开了大部分的疑虑。
  这回是真的栽在了池渊身上,江绪于慌乱中飞快思索着对策,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根本没想过刚下山便会碰见熟悉血肉唤灵术的人,什么借口都不好使。
  若是,若是这秘密被传了出去,旁人知道了无极宗的严绥有个天生炉鼎的师弟……
  江绪脑中飞快地闪过简楼子严肃的面容,忽地打了个冷颤。
  我就不能继续待在无极宗上了。
  人言向来可畏,江绪再清楚不过这个道理,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抬眼对上了池渊的视线:“栖幽君究竟想要什么?”
  “放心,”池渊对他笑了笑,神色颇为平静,“池某只是为了一解心中疑虑,不会告诉他人,更不会影响到子霁君。”
  但江绪仍是不信的,他想了想,最后只能说:“师兄对栖幽君颇为赞赏,还希望栖幽君……莫要辜负。”
  池渊愣了愣,哑然失笑:“他哪里会夸赞我,不过江师弟放心,只是前不久同子霁君去辽州时碰见了个上古大阵,其中囚了数个极阴之魂,当时子霁君似乎颇为了解,才有些好奇。”
  他说及此,稍微顿了顿,才接着道:“我与子霁君相交多年,自是明白他的为人的。”
  这倒也不错,江绪点点头,无情道修的是心,若池渊真的将此事传出去借机污蔑严绥,便是失了道心,沾了嫉恶,如此一来,他这辈子都别想证道了。
  没人会干这种破自己道心的事。
  “上古大阵?”江绪斟酌了会,问道,“可是个上古迷阵?”
  结果池渊却摇了摇头,温声告诉他:“应是江师弟记错了,上古迷阵是数年前去东洲时的事了,今次的上古大阵,可比那幻阵危险得多。”
  江绪愣了愣,轻声重复道:“数年前?”
  “江师弟也不必太过担忧,”池渊站起身,对他抱拳一揖,“想来是子霁君不想让你与简楼子为他烦忧,还望江师弟莫要辜负这一片好意。”
  言下之意便是让江绪将此番话语保密。
  “噢,”江绪全凭借本能应付道,“我明白了,栖幽君慢走。”
  心里却陡然没了个底,他有些慌乱无措地扶着桌沿,轻轻喘了口气。
  严绥在撒谎。
  这是江绪如今唯一能确定的事,那为何严绥会突然像是换了个人般?
  他抬手碰了碰胸口,这段时日都未曾出现过的尖锐疼痛又重新蔓延上来,带着一阵阵不停歇的心悸。
  “师兄,”他轻声喃喃着,似是在问自己,“你究竟怎么了?”
  ……
  明州与中州毗邻,可若是单凭凡人脚力,从中州去到明州大概需要数年的时间,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半日之时,待得微醺春风渐暖,桃花都谢得差不多时,江绪终于踏上了明州的土地。
  这是他第一次走到如此远的地方来。
  “到了,”严绥圈着他的手腕将他带了下来,“此届论道大会设在了招摇山,算是三清观的地界。”
  江绪只是微微垂着眼避开了他的目光,含糊应道:“我知道了,不知宗里其他师兄师姐到了哪?”
  严绥神色微深,口中语句却仍是和缓的:“算算时日,应当是与我们差不多的,绪绪可是累了?”
  “唔,”江绪顺着他的话应了,视线越过严绥看了眼已经往前走去的无情宗几人,“师兄应当也累了吧。”
  “算不得很累,”严绥态度自然地放了手,“不若绪绪先进去,我在此等等程渐羽他们。”
  自己进去还是算了罢,江绪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些:“那我也同师兄一起吧。”
  “那便再辛苦绪绪片刻了。”
  严绥露出个歉然的笑,反倒令江绪产生了点愧疚,他支支吾吾地摆摆手,还没想好怎么接话,便听见头顶传来声大大咧咧的呼唤:“江师弟!多日不见,有没有想念程师兄啊!”
  清晰得哪怕隔了几十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江绪看着那道绯红的身影越靠越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身边传来严绥温煦到了极点的缓慢语句:“多日不见,程渐羽,你还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接着便是道剑气破空而出,那道招摇身影在空中一趔趄,发出声夸张的惨叫。
  “大师兄!”程阎脚下灵活一转,便稳稳落在了他们面前,“都出来了,给点面子!”
  “你哪还需要别人给你面子,都厚得能拿去砌墙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微微哑,飒然身影缓步行至程阎身侧,腰间别着一对短刀,对着严绥跟江绪露出个难得的漂亮笑容:“大师兄,江师弟,许久不见了。”
  江绪眼神一亮,弯着眼欣喜道:“雅师姐也来了。”
  “雅此次是代表药堂来的,”严绥抱着惊梧缓声解释道,“没看错的话,这几日应是刚刚突破。”
  “那是自然!”程阎脸上浮出有荣共焉的神情,“前几日突然顿悟,虽是耽误了两三日的行程,但值得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突破了,江绪腹诽着,连日来的郁闷心情终于松快了些,刚想说些什么,笑意却陡然凝滞——
  有一人自阶下行来,面容方正,着了身无极宗制式的道袍,眼神中带着点压不住的阴鹜森冷之意,见他看过来,同样缓缓露出个冰冷的笑来。
  江绪往后退了步,大半个身影都藏在了严绥身后,轻轻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严绥停了话语,侧头看向他:“绪绪?”
  江绪没有看他,只是轻声道:“那个,就是高航。”
  他居然也在此次的论道选拔队伍中。
  岁迟
  过渡章,有点短(火速逃跑)


第24章 寻道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江绪想,我下山之后那几日选拔会应当就结束了,待得解决了永安镇之事时,大队伍合该已经出发了好几日,恐怕宗内还无人知晓高航做了何事。
  越腌臜就越该是合上山门解决的事,无极宗丢不起人,而高航的确算得上拔尖的那批,若没猜错的话,长老们会等到论道大会结束后才惩戒高航。
  可凭什么?
  江绪一双清澈瞳孔内全是不甘,低着头抬眼死死凝着高航那张虚伪做作的脸,不过短短几阶石栈,他脑中却飞快闪过秋月冬雪,酒肆外旗幡飘飘摇摇,略显粗糙的手小心翼翼捧起自己做的红灯笼,最后停在早春蒙蒙雨中云袅陌生空洞的眼神,以及康冶渐渐消散的身形上。
  凭什么他配论道?
  手中已然捏成了咒术的起手式,江绪知道自己在人群中是不起眼的,程阎和雅正在吵嘴,没人会注意到,就连高航都不可能发现——
  铮!
  背在身后的断山河猝不及防被人拔出,清啸声伴着冷亮剑光悍然劈向前方,江绪呆了呆,手中灵气一散,忍不住抬手抓住严绥握剑的腕。
  “师兄不可!”
  他哪里会不知严绥的意思,但凡刚刚江绪真的出手了,即便是高航的错,他回到无极宗后也逃不过责罚,最轻也是在观剑崖上面壁三月,这对江绪来说已经难挨得很,可严绥是宗主首徒,是简楼子的继承人,他有权利在此出手处理高航
  但严绥不应出手,至少不该是在此处出手,此举根本就是在天下人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根本就不值当。
  程阎和雅同样大惊失色,根本不明白他此举究竟是为何,这一剑乃实打实的杀招,这可是论道大会的地界,私下动武是要被除去名额的!
  江绪同样想到了这一层,他自是不用担心这个的,毕竟也不在此次上台的名单中,可严绥不一样,严绥是要去夺魁的,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高航而折在这?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严绥轻轻笑了声,对阶下说道:“倒是好身手,倘若放你再潜修三百年,说不定会有些本事。”
  什么?
  四周倏然一静,方才那一剑连石阶都斩开了条长长痕迹,江绪顺着痕迹看去,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只见高航捂着一只手臂浮于空中,不断有浓稠鲜血自指尖滴落,他虽是避开了要害,但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可出剑的人是严绥,无极宗大师兄的剑从不失手。
  “大师兄这是何意?”高航脸上浮起些微怒意,“不知我是犯了什么错,值得大师兄罔顾宗门规矩,对同门拔剑相向。”
  他虽是这么说着,眼神却阴恻恻地瞥向一旁神色焦急的江绪,口中说道:“还是说,我有何处得罪了师兄?”
  “休得胡说八道!”江绪冷冷地跟他对视着,隐隐站在了严绥身前,“你做了何事,还需要我们在这说出来么。”
  身后山门中已陆陆续续有了些动静,严绥方才那一剑实在精彩,根本瞒不过早已抵达招摇山的各派精英,江绪耳尖微动,终于回过味来——
  严绥就是故意的,他有信心在此彻底解决掉高航。
  他始终努力要将严绥手腕往下压的力道一松,只虚虚拢着,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神情,偏偏眼神已经软了许多,怎么装都装不像。
  严绥嘴角微动,险些露出个笑来,继而眼睫一颤,重新看向高航的视线恢复了冰冷和审视。
  “高航,法修,天赋一般,一百年前经由宗内选拔成为内门弟子。”
  他在高航愈发阴鹜的神情中收了剑,不动声色地将江绪拨到自己身后:“你无道心,因一己私心残害两条人命,凭何来此。”
  高航呵笑了声,神色渐渐显出点疯癫来:“大师兄仅凭江绪的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的罪,是否不太好?”
  江绪回头看了眼,已经有人远远站着朝这边张望,他往前半步,不再退让地清声呵斥道:“我与师兄已去过永安镇,你阵法已破,还有何好说的!”
  而一旁的程阎与雅同样回过味来,再一声铮然剑鸣响起,程阎手执长剑,携着雅无言地立在了严绥的另一侧,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高航胸口明显起伏了下,面上肌肉抽动,似是隐忍不甘到了极致:“好,好得很!堂堂无极宗首徒,居然为了个论道的名额在大庭广众下污蔑我,严子霁,你真卑劣!”
  但严绥只是神情不变地温缓笑了声。
  “反应挺快,”他视线缓慢梭巡过高航周身每一寸,“心思算得上活络,可惜了,没有用在正途上。”
  程阎也跟着嗤笑了声:“抖什么机灵呢,连剑堂都不配进的人也敢说大师兄的不是,虽然今日知道有些晚了,但只要是大师兄说的,都是对的。”
  话音刚落,高航便忍无可忍地指向了江绪:“我不配,他这个废物就配么!”
  他慌了,江绪冷静地思考着,方才说阵法已破时高航看似冷静地转移了话题,但他还是在怀疑真伪。
  “哎呀你这不是连自己一起骂么,”程阎嘴一张,叭叭地打断了他,“先不说江师弟究竟如何,你如此说他,不就是明白自己连废物都不如么。”
  虽然说得很不错……
  江绪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但下回真的不要再说了。
  “好了,程渐羽。”
  严绥不急不缓地抬手制止了还打算继续说的程阎,眼神始终锁定着高航,轻飘飘问道:“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过来?”
  高航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身形骤然暴退,手中飞快掐诀,讽刺笑道:“还真是兄友弟恭,那子霁君可知,你这师弟的那些龌龊心思?”
  江绪心头一跳,早就到了嘴边的话语划破招摇山湿润的空气:“你凭一己之私害得云袅如今魂飞魄散,当真一点不悔?”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他早就料到高航就算死也要把自己拖下水,虽是一时间没什么好的法子,但早些岔开话头总是对的。
  这还是从高航身上学到的。
  “休得胡说!”高航嗤了声,火诀顷刻间打了出来,“你们还没那个能耐破了我的阵!”
  江绪只是平静地盯着那道火焰转瞬而至,在严绥身边根本不需要在意这种程度的攻击。
  “我们不需破你的阵,”他说着,不出意外地瞧见严绥不过弹了弹手指,便以剑气斩灭了火焰,“她本就时日无多,云袅是凡人,凡人魂魄根本无法炼制活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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