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 番外篇——by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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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拢了铺天盖地的网,话语模糊在深刻缱绻的吻中。
“我与你,人间白首。”
……
在所有激烈情绪渐渐平复后,江绪终于觉得自己该同严绥说些什么。
于是他问严绥:“为什么?”
才开口江绪便有些后悔,明明严绥把一切都剖开了放在自己面前,可自己还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应。江绪这么想着,从未消散过的不确定再次浮出心头。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严绥的喜欢?
可严绥的笑是包容的,他拭去江绪眼尾的湿润,坦然又纵容:“不为什么,绪绪,这事从来都不讲道理。”
江绪怔怔地,感觉到他的吻真真切切地落在自己唇上,短暂的,带着极明显的克制。
“那你呢?你又觉得我哪里值得你的喜欢?”
严绥深深地凝视着他,喉间又尝到一丝的腥甜,在曾孤苦游荡的几千年间他问过自己很多遍,偏偏真正能回答他的那人甚至都不肯入他的梦。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亦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我严绥何德何能……配得到江绪如此干净的爱?
他扪心自问千万遍,可穷尽五海十二州,下至归墟,上至昆仑,再无那么一个人存活在世上,能解答他所有的悔恨和痛苦。
空对春风秋月,再无佳音。
江绪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m”“'f”“x”“y”%攉木各沃艹次的声音:“我喜欢师兄,也没有什么道理。”
他深深吸了口气,含着未尽的泪笑:“我见到师兄的第一眼,就很欢喜,红鸾星劫,大抵如此。”
骤然听见这么一番话,严绥脑中骤然一空,无形的业火在灵魂深处渐渐燃起,爱意与无尽的痛苦淹没了他的神魂。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生生咽下一口心头血。
两辈子,千余年不止,他原来亏欠了江绪如此多的爱。
卑劣的私心和江绪一无所知的眼神交错撕扯着他的内心,严绥张了张口,反复措辞,最后只是哑声道:“……绪绪还愿意接受我么?”
接受一份早已卑劣的,充斥着谎言的爱。
若有一天,你想起了一切,那时候的你会后悔吗?
会不会恨我如今骗了你?
可江绪的眼神依旧是清亮的,又有泪从眼角滚落,他在严绥赤红到近乎恐怖的眼瞳注视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无尽的酸胀甜蜜泡得人骨头发软。
“师兄,我愿意。”
此后,九死无悔。
……
第二日顾沉找到江绪时,看见的便是一双肿得不行却很清亮欣喜的眼。
“你,”他愣了愣,似乎有些担忧,“可是昨晚出了事?”
江绪摇了摇头,主动道:“昨日我与师兄见到那作恶的物事,它很危险,你与沈长风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顾沉刻意压低了声音,“接应的人已到,我昨夜给长风下了使人昏睡的药,已经让人带他先走一步。”
江绪讶然了瞬,对上他很沉静的目光。
“这段时日,承蒙江少侠照顾了。”
他恭敬地拱手作揖,又道:“方才也遇见了严仙长,他赠我一丸灵药,说是给长风的造化,也得多谢江少侠,大恩,没齿难忘。”
这回江绪更加讶异,但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正常,连他都能看出沈长风命不该绝,严绥自然也明白得很,这才会将灵药赠与顾沉。
他脸上浮出真心的笑,真诚道:“那便在此别过了,此后山高水长,望你二人平安顺遂。”
顾沉摸了摸袖中的灵药,不免在心底苦笑。
但凡沈长风的身子大好了,定然是要去讨债的。
他飞快掠过了这点苦恼,神色渐渐郑重起来:“顾某等在医馆,除了道别,亦是来履约的。”
江绪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微微抿着唇。
通天之秘,他在心底缓慢咀嚼了遍这个词,难免有些期待,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想与严绥一起飞升的。
传闻中一块飞升的道侣其实也不少,他这么想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心中飞快掠过一丝欢喜。
顾沉垂着眼,低声叙述道:“我幼时家破人亡,一直在云州流浪,承蒙年少时的长风搭救,才有命等到那位从中州来的前辈赐我机缘,我履约赡养他至归天,他临终前赠我一言:天地阻绝,末法将至,云州灵力匮乏,是人为。”
江绪瞳孔骤然紧缩,半晌,他郑重对顾沉一拜:“多谢顾先生告知。”
其实中州一直有流传着末法将至的说法,可这么多年来,中州灵气依旧充盈,甚至各宗各派都涌现出了一批算得上千百年来最精彩绝艳的年轻一辈,故而从没有人将这话当过真。
可在万里之外,仙家绝迹的云州,他从凡人顾沉的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甚至,后面还多了一句。
云州灵力匮乏,是人为。
这不是顾沉能编出来的话,江绪本能地不安着,隐约间竟觉得天地间似乎有张无形的大网,而有什么事情……正在按照些芸芸众生根本琢磨不到的规划,不可避免地往下走去。
的确算得上通天之谜,他苦涩地吐了口气,只是此通天非彼通天,这件事恐怕要同严绥商议一番,直接上报给简楼子。
轰隆——!
雷声在夏日燥热的天穹上毫无征兆地响起,惊得人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往后踉跄半步。
“这天看起来要落雨,”江绪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对顾沉浅浅一笑,“若是要走,还是趁早点好。”
顾沉郑重点头,又对他拱手长长一拜:“就此别过,山高水长,仙途顺遂。”
岁迟
严绥也不算全在鬼话连篇,起码情是真的嘛,嗯嗯
白日何短短四句出自《短歌行》
第26章 不同
“可是都走了?”
身后传来严绥温和的声音,同往常一般,根本没什么变化,但江绪却难以遏制地耳根一热。
“师兄。”
他轻轻唤了声,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而后欲盖弥彰般一笑。
“我以为师兄不会救他。”
“为何不救,”严绥轻笑了声,神色自若地牵住了他,“他一身杀气内蕴,命犯桃花煞,为人刀剑难以善终,但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绪安静地听着,原本一直漂浮不定的心终于慢悠悠地落了地,不自觉的主动往严绥身侧又靠近了些。
似乎也没甚变化,他想,师兄还是师兄,没有因为这层多了的关系有什么令人觉得陌生的地方。
还是如此的……端方自持。
只是这念头才刚刚浮出点影子,江绪眼前便倏然一暗,撞进严绥在阴影中显得有些幽深的瞳孔中。
“绪绪在想什么?”
温热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过他的唇角,江绪心跳一热,含糊地唔了声:“在想……该如何对付那只魇鬼。”
严绥轻轻笑了声:“是么。”
他俯下身,吻落下时轻得好似蝴蝶在心头扇了扇翅膀。
“我还以为,绪绪是还要再冷静冷静呢。”
轰地一声,江绪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这还如何冷静!
他无不羞恼地想道,严绥这定然是故意的,可谁让自己要在回到医馆后借口要冷静冷静,坐在院中吹了半宿的冷风!
甚至都怪不到严绥头上去!
严绥见他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心知不可逗得太过,温笑着压抑住了自己心头仍叫嚣着不肯餍足的恶欲,只是轻轻捏了捏江绪乖乖被自己抓着的手掌。
“放心,料理魇鬼的事还用不着绪绪动手,”他轻飘飘地掠过了这个话题,“这处医馆已经被那位顾先生交换给了我们,绪绪想不想去送他二人一程?”
想来严绥是为了让顾沉和沈长风偿还因果才接受了这处地界,江绪想着,摇了摇头,他其实不太喜欢面对分别的场景,但被严绥这么一提,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重新想起了该同严绥说的事。
“先前我没有同师兄说,”江绪拉着他在桌边坐下,慎重地构思了番该如何讲这些话,“我之所以应了顾先生的请求,是因着他同我讲,他知晓通天之秘。”
“通天之秘,”严绥温声重复了遍这个词,周身气势微不可查地变冷,“那绪绪听他说了什么?”
“前半句师兄一定听过,”江绪莫名有些紧张,“他说,天地阻绝,末法将至。”
他小心觑了眼严绥的神情,又问道:“这话在中州流传已久,师兄信过吗?”
严绥轻笑了声,不置可否:“在云州能听到这话,看来那顾沉的确得了大机缘。”
他说着,近乎亲昵地执起江绪的手:“紧张什么,绪绪尽管说便是,师兄何时没信过你。”
江绪本能地想抽回手,又飞快地顿住,垂着眼轻声道:“他还同我说,云州灵力枯竭,是人为。”
严绥深深凝视着他的发顶,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倒也能算是‘通天之秘’,”他似是忍俊不禁般勾了勾嘴角,“不过若非绪绪心善,也不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谓的通天之秘是什么了,严绥神色自然地看了眼外头的阴沉沉的天色。
无怪乎突然变了天,他的眼神有些讽刺,以江绪的体质,在感应天地这方面的天赋简直强得可怕,定然是从顾沉的话中捉到了丝天意。
“师兄,”耳边响起江绪有些不解的声音,“你好像并不意外。”
“嗯,”严绥在他的注视下做出副慎重的神情,“其实这些年来,各大宗门都有这方面的猜测,绪绪可知除了云州外,还有哪几个州同样灵力枯竭?”
江绪沉吟道:“五海十二州中,云州并非是最贫瘠的,再往南,闵州同样灵力枯竭,还有西边的荒州同丘州……应当就是这几个了。”
他说着,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犹豫着问道:“师兄这百年来四处游历,可是有什么发现?”
不,应该不是发现。
江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一点点在耳边放大,他舔了舔发干的唇,轻声道:“师尊可是,有单独的任务交予师兄?”
严绥只是无奈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天地间的变化虽缓慢,但积少成多,沧海桑田也并非怪事,”严绥说着,难得严肃了许多,“绪绪,有些事,没有攀至山巅时,绝对不能触碰。”
也就是说,灵力枯竭这一说法并非空穴来说,江绪莫名心头一沉,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
今人看古时陆地神仙是遥不可及的传说,那千万年后,凡人看我辈修道之人,是否也是一样的?
耳边似乎又响起顾沉自嘲般的语调:“云州亦有寻仙传说。”
传说传说,不过茶余饭后盘膝闲谈之物耳。
他按捺住心头莫名升起的些微沉重与悲凉,主动道:“那可要联系师尊?”
若是各大宗门都在暗中调查之事,其实无论如何都是该上报的。
“自然是要的,”严绥先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又轻笑了声,“我还以为绪绪早把师尊抛到了脑后。”
江绪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些不妙,暗暗叫了句不好,他近日不是被沈长风折腾就是在想跟严绥相关的事,哪里还记得起自己是一声不吭跑到云州来的!
“先前,也是有联系过的,”江绪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但师尊好像是在闭关,并未理我。”
严绥只是温声道:“这话该同师尊说。”
他低头瞧了眼依旧被自己牵着的手,故意没提醒江绪这档子事,想来简楼子也已算到了,单看会如何发作罢了。
不过有他挡着,总归简楼子也联系不到江绪,这些事,让他来头疼便好。
江绪在他的注视下心头一颤,深深吸了口气,百般不愿地从袖袋中摸出了自己的玉牌。
无事,无事,山高皇帝远,师尊奈何不了我,江绪暗暗宽慰自己,实在不行,还有严绥能顶着!师尊会骂我,肯定不会骂严绥的。
但他还是求助般看了眼严绥,微微抿着唇,有种不自知的可怜与狡黠,惹得自己的手被抓得微微一痛。
“无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严绥的嗓音压得有些低,“有师兄在。”
果不其然,时隔月余,简楼子甫一开口,便是好大声的一句:“孽徒!你还知道联系我!”
江绪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小心翼翼唤了句:“师尊,我先前也联系过您,但您应是在闭关……”
“真闭关了都得被你气出来!”简楼子听起来被他气得肝疼,“一次没通不会再来一次么,江绪!就你这两脚猫的功夫,怎么敢跑出中州的?”
接着又是好一阵滔滔不绝的训斥,江绪被他说得灰头土脸,终于忍不住去晃严绥的手,求救意味再明显不过。
严绥含笑深深地看了他眼,才温声开口道:“师尊。”
简楼子静了瞬,火气终于消了下去。
“子霁啊,既然找到了你师弟,还不赶紧把他送回来?”
简直堪比变脸,江绪腹诽了句,直接将玉牌往严绥手里一塞,再也不想说哪怕一句话。
严绥在心底讽刺地笑了声,面上依旧平静:“师尊放心,有我在,师弟出不了事,此番难得师弟愿意下山游历,多走走总是好的。”
“莫要胡闹,”简楼子的声音渐沉,“子霁,我以为你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