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 番外篇——by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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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绥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江绪只觉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有些用力,可转瞬间那种感觉又消失得一干二净,跟错觉似的。
他忍不住侧头去看严绥的表情,轻声唤了句:“师兄?”
“无事,”严绥平静地笑了笑,“这顾沉的状态,有些不像是在梦中待了数年的样子。”
江绪成功地被他牵开了注意力,不过在他看来,顾沉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严绥既如此说了,定然是有些道理的。
于是他在严绥之前问道:“顾先生,你入梦到如今,过了多少年岁?”
顾沉怔了片刻,道:“不过一月有余,可是有何问题?”
严绥眼神微深,不出意外地瞧见渺音嘴角了然的笑。
“我们在此梦中,已经过了快十年,”他对顾沉微微颔首,带着江绪入座,“也看见了些沈长风的事,只是不知与顾先生所了解的,是否有些出入。”
顾沉捏着茶盏,垂着眼思索道:“也就是说,虽是同一时间入的梦,但独独我一人要完了将近十年才出现,我想,严仙长想说的是那魇鬼对我做了什么。”
“正是如此,”严绥的眼神带上了点赞赏,“不过这也能说明,你才是救沈长风的关键。”
顾沉道:“实不相瞒,在听见那笛声入睡后,我能感觉到自己处在很长久的黑暗中,意识浑浑噩噩,后来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发现自己竟是回到了几年前的上京城中。”
江绪忽地想起什么,问他:“所以,你也是暗日殿的人?”
顾沉却摇了摇头:“我只是他们请来的医师,拿俸禄的,算不得暗日殿的人。”
接着几人便跟顾沉对起了这些年的事情,顾沉听完之后不由感叹:“若非有几位仙长在,我恐怕真的会认为是重来一次了。”
渺音将茶盏轻轻一搁,柔柔笑道:“这便是魇鬼最恐怖的地方,似梦非梦,似假还真,相信我,无人能拒绝让自己的人生重来一次。”
顾沉渐渐拧起眉,还没说什么,江绪便道:“前辈如此解释,我本来还想着魇鬼是否就是用重来一次的机会诱惑沈长风陷进梦里,可这又的确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若是有现世的记忆,完全有机会帮自己阿姐活下来。”
可照顾沉所说,梦中发生过的一切都与现世没有丝毫差别,江绪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真有人喜欢做噩梦的?
“嗯哼,”渺音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对他眨了眨眼,“所以,你大可猜猜,魇鬼是用什么事情吸引了沈长风主动陷进梦中,根本没有活着醒来的想法。”
“我觉着这得问顾先生,”江绪道,“总不会是成为一代大侠这种如此轻易的事。”
“魇鬼最善洞察人心,”严绥适时开口,“它并未在过去的事上动手脚,便说明沈长风对如今梦中再经历的事没有任何的后悔或不情愿,毕竟总不可能,他只是单纯想死。”
他静了静,才接着道 :“或是说,只有这一切都顺利发生了,他所求之事才能在梦中达成。”
江绪听到这,忽地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件他所求之事没有发生,是因为在现世中发生了什么变数?”
话音刚落,他忽然茅塞顿开,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了顾沉身上。
在魇鬼看来,能让沈长风活着离开的变数是顾沉,那是不是可以说,现世中的变数,同样是顾沉。
这人在沈长风的过往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顾沉的表情在这句话后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良久才低声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何事?江绪不明所以地思索了片刻,忽地轻轻啊了声。
“师兄,”他犹豫地唤了声严绥,“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确只是想死?”
又或者说,他只是想死在叶屿或者暗日殿的手中。
至于顾沉……这可是个得了修者传承的医者!若非有他在,沈长风定然不可能活着抵达云州。
是了!江绪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沈长风想的,便是死在那场他本不该活下来的意“m”“'f”“x”“y”%攉木各沃艹次外中。
严绥眉尾一扬,叹息道:“若真是这般,那只能想法子找出魇鬼了。”
江绪想到这,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既然顾先生就是变数,魇鬼也的确有能力让他不进到梦中,可如今为何还是让他出现了,若此梦中没有顾先生,于他而言不是更好?”
渺音懒懒道:“那便只能说明,于沈长风而言,顾沉不仅是变数,还是过往中绝不能缺的一环。”
顾沉听到这,终于开口:“的确,我想了想,恐怕真的只有我能让长风清醒过来,或许,只有我才是最了解他的。”
他顿了顿,在静默中苦笑:“我知道他想求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最妥帖的法子还是杀了魇鬼,”渺音打了个呵欠,“当然,你能有法子让梦主醒悟更好,就当是做了两手准备吧。”
顾沉站起身,郑重一拜:“实在不胜感激,顾沉会给出让几位满意的报酬。”
严绥静静看着他,温声道:“待出去后再说这些罢。”
顾沉没答他,反而道:“不知严仙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话让一边的江绪愣了瞬,他看向严绥,发现对方并无意外之色,反而站起身,欣然道:“顾先生请。”
于是桌边只剩下了江绪与渺音两人,江绪不由得去观察对方的表情,只见方才还一脸困倦的渺音此时已经是精神抖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莫名其妙到令人瘆得慌。
过了会,江绪忍不住率先开口:“前辈……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渺音勾了勾抹得艳红的唇,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你体质特殊,明明是修行的好苗子,但修为低得可怜,也未曾被人当做炉鼎用过,还真是奇怪。”
此话让江绪心头一凛,声线明显冷了下来:“前辈莫要胡言乱语,炉鼎之法乃是歪门邪道,自合欢宗覆灭后,就已经被中州列为了禁术。”
渺音却柔笑道:“那可不见得,如今各大宗门养着炉鼎的可不在少数。”
他不等江绪说话,便接着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什么事?
江绪心底茫然了瞬,面上却不显,只是道:“我与前辈第一次见面,是在秦楼中。”
渺音轻飘飘叹了口气:“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他说着,便在江绪的注视下一点点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见清晰流畅的锁骨下方纹了枝开得灼灼的六瓣桃花,在白皙胸膛上显得极为艳丽,可江绪却在看清的一瞬呼吸停滞,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说那日师兄见了你,为何会说你是一条丧家之犬。”
他冷冷地说着,手指紧紧攥着掌心,记忆中又浮现出昏暗狭窄的房间,而后画面一转,变成了相似房间内传出的污言秽语与暧昧的肉体相撞声。
“原来你是合欢宗的人。”
岁迟
下一章应该能结束这个副本吧……
第41章 常山
此情此景,渺音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好,好得很,”他有些咬牙切齿,“简楼子真是好手段啊——”
这怎么又扯上了简楼子,江绪只觉得不明所以,但又无法对眼前这人提起什么厌恶的心理,于是绷着脸道:“师尊将我从合欢宗中救出后,我便与你们再无瓜葛,你究竟想说什么?”
渺音神情微妙地噢了声,重复道:“他救了你?”
江绪说起这个便有些烦闷:“我知晓当年你们将我当做炉鼎买下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但我并不希望自己是个物什,也不想知道你有何目的。”
渺音这回是真的笑了,他额角突突跳着,笑容愈发温柔:“放心,我不对你做什么,这账啊,得找简楼子去算。”
他说着,往后一倒,有些倦怠的样子:“还有,你可不是什么炉鼎,我方才说了,你这体质是绝佳的修炼苗子,当炉鼎才是糟蹋了你。”
什么意思?
江绪明显地茫然了瞬,渺音的话不亚于惊雷在他心头响起,他犹疑地坐直了许多,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我……不是炉鼎?”
渺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又为何会觉得自己是炉鼎?”
江绪这才一点点地从脑海深处找出这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可再怎么想都只有大片的空白,唯独简楼子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画面清晰到恍若昨日才发生过。
细微的违和感渐渐在心底滋生,江绪拧着眉,犹豫道:“我曾大病过一场,入无极宗前的事几乎忘得差不多了。”
“嗯哼,”渺音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总之你记住了,无极宗里没一个好东西。”
他没再说下去,一来严绥已经上来了,二则心中也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只待过段时日回到中州时去找简楼子做个验证。
只是在瞧见严绥时还是凉凉哼了声,简直就是不待见到了极点,严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江绪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江绪愣了愣,问他:“顾先生呢?”
“他说自己也到时候该回去见一见沈长风,方才直接离开了,”严绥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安抚般捏了捏,“今儿天热,绪绪都蔫了。”
“是有些热,”江绪哪里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围,“这儿人又多,实在难受得紧。”
他说着,整个人都往严绥身边缩去,渺音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个来回,也笑盈盈附和道:“的确,此处吵得人心烦,我们回去罢,正好还得再讨论讨论如何破梦。”
待得回了庭院中,渺音将袖袍一扯,袒着大片胸膛坐在了树下,看得江绪颇为尴尬地别过脸,眼神都不知该往哪放。
“你这样子,”渺音柔柔笑着,抬手虚虚做了个勾他下巴的动作,“该不会到现在还没跟旁人有过肌肤之亲吧?”
他好似全然忘了先前发生的矛盾,仍旧是艳丽而坦然的,像是春日开得最好的花,江绪被他这么一问,更加局促起来。
这话怎么回都不对吧,他腹诽道,这人真真是讨厌得很,定然是故意的。
最后还是得严绥解围,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渺音面上,落落大方的:“不瞒前辈,顾沉与我做了笔交易,我们不必再担忧此间之事了。”
“那不错,”渺音笑着,眼神里带着勾人的媚意,“让阿蛮现在就带我们出去?”
“前辈若觉得无趣,自然可以,”严绥温和道,“不过我师弟定然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的。”
江绪自然是如此想的,他侧脸对严绥弯了弯眼,放软了声道:“师兄最懂我。”
渺音嘁了声,夸张地做了个牙酸的表情:“我偏不走,我倒要瞧瞧,这顾沉想到了什么法子。”
……
这一等便又等了好几年,等到沈长风杀人如麻,成为那个人人都畏惧的青鹤时,江绪终于猜到了些端倪。
那是他在时隔许久,终于再一次在水镜里看见叶屿,这个天之骄子与沈长风截然相反,他人人称赞,高洁磊落,即将与巽风剑阁阁主的亲孙女成亲。
可他却在跟沈长风会面时说:“阿言,这婚事是布下的最后一棋,我不会与她成婚,花轿内是我们安排的人,正如你所说,暗日殿要对我下手,而常山便是最好的地方。”
沈长风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常山的断崖?但他们定然会避开那块地方。”
“这便得看阿言的了,”叶屿搭着他的肩,“我信阿言能做到。”
严绥含着笑,微微摇头:“不必再看了。“m”“'f”“x”“y”%攉木各沃艹次”
“叶屿对沈长风起了疑心,”江绪皱着眉,死死盯着那只搭在沈长风肩上的手,“这个姿势,他虽时都能将袖中的匕首扎进沈长风的要害中,为何?”
明明当初说信任沈长风的是他,如今提防沈长风的还是他。
“如今的沈长风已不再是那年的沈长风了,”严绥轻声叹道,“他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而叶屿——”
他再次明显地摇了摇头,一点点掰开江绪抓得发白的手指:“青鹤的杀名在江湖中流传,他没办法信任自己的昔日好友了。”
更何况,当年的沈长风真的是他的知交好友吗?
他没有同江绪讲得太明白,只是道:“绪绪想去瞧瞧那常山之战么?”
“自然是要去的,”江绪思忖道,“若沈长风真的想死在常山之战里,我们去将他救下,是否也能让他脱险?”
“没这么简单,”严绥的面容有些严肃,“我们至今没能找到魇鬼的化身,常山一战,他定然会出现,若我们,或是顾沉插手救下沈长风,它定然是会出现的。”
江绪脑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那年顾沉说要与师兄单独谈谈,谈的便是这个?”
“嗯,”严绥微微一笑,“绪绪果然聪明,他会救下沈长风,但魇鬼只能交予我们解决。”
而此时的顾沉,正好敲开了沈长风的门。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他克制着心头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道,“长风,他们对你起了疑心。”
他本以为沈长风会意外,可出乎意料的,对方轻松一笑,眉眼间俱是风流意气:“我知道,想不到你还挺敏锐的。”
“那你还打算如此做!”顾沉终于变了脸色,“你知不知道他们对叛徒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