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 番外篇——by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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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曾被刻意遗忘的事情顿时串联了起来——那个在最开始只存在于梦中程阎口中的狐妖又在不久后的梦中再度出现,甚至真的出现在了琼霄峰上,虽然她最后在招摇山中呗严绥亲手杀了,可的确是实打实地出现在了现世之中。
“似乎都是连在一块的,”江绪轻声自语着,将自己的手臂捏到发疼,“但她已经死了,这与第一个梦对不上。”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剩下无尽的沉闷在心中酝酿,索性烦躁地吐了口气,终于迈开脚步往外头行去。
若是放在从前,定然是要去问问严绥的。
可……
梦中那个冷淡绝情的背影突然跃入眼中,江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脚下步伐顿了片刻。
“师兄?”
他很轻地唤了声,“m”“'f”“x”“y”%攉木各沃艹次尾音含糊散落在风中,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仍旧是不清醒的。
这个时候,严绥明明是在奔赴北州的路上,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可那身影的确随着他的呼唤转过身来,江绪甚至能看清他微乱的鬓发和袖边沾染的尘埃,就这么风尘仆仆地立在远处对自己微笑。
“绪绪,”严绥对他张开手,像是一个等待中的拥抱,“生辰快乐。”
所有的忧虑疑惑不安在这瞬间被抛得一干二净,惊喜与勃发的爱意瞬间侵占所有心神,江绪顿时有些忍不住心中的冲动,紧紧抿着唇朝他怀里扑去。
严绥稳稳地接住他,所有的冰凉长风尽数被他挡住,江绪贪婪地长嗅了口他身上的气息,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稳感。
他们便如此静静地相拥着,理智在片刻后缓慢回笼,江绪环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问道:“师兄怎么突然回来了,师尊可知道?”
简楼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可他如今脑中一片纷乱,根本不知有何是能与严绥说的,只能随意地扯了跟个话头,说完便觉得尴尬得很。
于是他很轻地咳了声,还未来得及补救,便听见严绥若无其事地道:“想着今日是绪绪的生辰,又是如此重要的冠礼,怎么都不该让你一个人过,便让程渐羽想法子遮掩一天,回来同你说声生辰快乐。”
江绪霎时鼻头一酸,闷闷道:“师兄何必如此麻烦,不过是区区生辰,我都百来年没庆祝过了。”
严绥低低笑了声,吻了下他的眉心。
“可是心疼了?放心,以师兄的修为,根本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况且生辰如此重要的事,即便真有麻烦,也得回来的。”
他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在江绪看不到时变得黯淡。
“本来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可惜如今实在不方便,不如绪绪随我一块去北州,有师兄在,什么都不必担忧。”
严绥说着,温热手掌抚过江绪柔软的发顶,温声道:“往后的每个生辰,我都会陪着绪绪一块过。”
江绪只是轻轻地嗯了声,被脑中翻腾着的思绪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根本没听清严绥在说些什么,好几回那些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又重新被他咽了回去,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奇怪到了极点。
明明昨日想的还是今后不能再与这人在一块可如何是好,眼下见到了却又满心不安,只想飞快逃开。
他想,就好像那些赤忱爱意仍在,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师兄,江绪无声地动了动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是不是……从未放弃过无情道?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只有无言的沉默在风中长久盘旋,良久,严绥主动道:“那日应答师尊的话并非我之本心,可是伤到绪绪了?”
江绪嘴角的笑容略微一淡,所幸他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严绥的颈窝中,并不会被瞧出什么端倪。
“自然是有些的,”他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明明最先说喜欢的是师兄,结果却要同别人说情爱不过是劫难。”
江绪说罢,明显感觉到严绥在抚摸自己的发顶,耳边同时响起严绥温柔的声线:“嗯,是师兄不对,情爱怎会是劫难,明明就是无上至宝。”
他忍不住在严绥流露出的深情中迷失沉沦,可总有那么一丝神魂挣扎地,清醒地呐喊着: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渺音明明说了,他同严绥的生死劫就是情之一字,若严绥能勘破,往后仙途顺遂,飞升指日可待。
手无意识地抬起,一点点缓慢地推开了严绥,自然到几乎没有生硬之感。
“师兄,”他和那双似乎能摄人神魂的眼长久对视着,语气轻飘飘的,“我接了师尊的命令,马上就要前往妖盟。”
严绥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变得幽深起来。
“绪绪原先不是说,想去北州么?”
“可师尊已经将信笺给了我,”江绪心虚地笑了笑,面上浮出极明显的为难之情,“你也知道师尊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况且与妖盟合作之事的确紧急,早一日达成,师兄便能早些从北州回来。”
他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亲昵地抱怨道:“不然师兄老是想如今日般来回奔波,我心里也不好受。”
严绥深深地跟他对视着,最后无奈一笑,握了握他冰凉的指尖。
“好,那师兄在北州等你的好消息。”
江绪轻快地应了声,眉眼弯弯,心中却是一片悲哀。
原来对此生挚爱之人撒谎……
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第12章 南州
在严绥看来,江绪每回撒谎都很拙劣,但今次回来得匆促,除去一来一回的时间外也只够同江绪说两句话,着实没必要浪费在这些纠结上。
至于旁的——
他侧头看向始终乖乖地任由自己牵着的江绪,黑黢黢的瞳孔中尽是克制。
待到了北州后,自然有法子销声匿迹一段时日,以他的能力,在十日内从北州奔赴妖盟所在的南州并非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江绪今日的情绪看着不太对,这让他有种直觉般的威胁感。
若只是因为身份,以江绪的性子虽会想着逃,但绝不会是如今这般抗拒交流的情况。
因此自己不在的这两日里,定然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熟悉的山林渐渐隐没在身后的云雾中,江绪始终垂着眼,并没能发现严绥不动声色的打量,直到行至山下时才开口,轻声道:“师兄,我该往南边去了。”
一南一北,中间路程或许耗费大半年都无法行完,足以窥见简楼子真正的打算,若他没猜错的话,即便北州与合欢宗之事结束,简楼子也会给他们两人安排不同的任务,用这种方法减少他们碰面的时间。
待时日一久,如今再热烈的感情也得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其实也正好,江绪想,与其心中带着隔阂相守在一块,不如暂时分别,捋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而且听闻如今的妖盟大当家最擅解梦,或许此番前去南州,也可以顺便请教一番。
正如此想着,严绥终于停下了脚步,再也不加掩饰地注视着他。
不若趁着现在先稍微探一探江绪的想法,他想,待得找了机会从北州离开,再好好说开。
于是他用专注到极点的神情说着略显怀念的话:
“绪绪长大了。”
“从前我只需看你一眼,便知你是为何不高兴,不过如今这般也不错,至少今次分别,不需忧虑太多。”
果然是没瞒住的。
江绪抿了抿唇,想了会也只能笑了笑,干巴巴地回他:“总归也算是经历了些事,师兄从前不也盼着我能长大些。”
他一点点松开手,却又在真的收回时有些不舍,只能匆促地抬手对严绥摆了摆,弯眼笑道:“师兄也该回去了。”
严绥极明显地攥了攥手,笑容略显勉强,低声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绪绪既然不愿说,那我便不问。”
愧疚感瞬间便从心底涨了上来,其实仅凭几个无厘头的梦就如此作态,对严绥来说一点都不公平,毕竟当下的严绥什么都未曾做过。
如此想着,江绪含糊道:“毕竟你此番是背着师尊跑回来的,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
“嗯,绪绪说的是,”严绥的笑容有些苦涩,“那我便先回去了,待北州之事平定,我再去寻你。”
他说完便不再去看江绪,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江绪看着他挺拔却莫名消沉的背影,心中的愧疚更甚几分。
待得见过妖盟的大当家,解了那几个梦的疑虑,再好好同严绥道个歉吧。
他如此想着,目送着严绥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后才转身朝着南边行去,心中渐渐涌上不舍,一点点将愧疚感酿至顶峰。
全然没有意识到一个修者在着急赶路时为何要走着下山。
……
南州多奇峰异林,天时终年潮热,无秋无冬,林间多有奇毒瘴气,多妖,亦有异族居于此,是个极好的地处。
最出名的应属擅长蛊毒之术的巫族,还有设立在青丘山上的妖盟,两者几乎算是比邻而居,一直以来都算是融洽和谐。
这也是简楼子敢放心让江绪独自前往南州的原因,据说他年轻时也曾在世间游历,行至南州时恰好救了尚且年轻的妖盟大当家,对方因此立誓妖盟往后绝不会对无极宗刀剑相向。
江绪站下山脚下,顶着湿热潮闷的空气和烈阳抬起头,为难地呼了口气。
“也不知他们为何会觉着南州的天气好,”他嘟哝着,捏起汗湿大半的肩头衣衫抖了抖,由此获得些微的凉风,“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脚下的山道修得极为简陋,倒是旁边的泥泞地上踩满了不同形状的兽爪蹄印,瞧起来还挺新鲜,江绪小心翼翼地走在潮湿的石板上,忍不住往左右的树丛中看了好几眼。
若他的感觉没错的话,这四周的生灵并不少,可除了风声与枝叶婆娑声外竟没有任何旁的声响,甚至连鸟鸣声都未曾听见。
这可是妖盟的地界,他想,如此情形实在是奇怪得很。
不过除此之外也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连一丝窥探的目光都不曾有过,江绪很轻地皱了下眉,渐渐加快了脚步。
妖修们素来不太注重居所,有些同妖修来往密切的修者曾说他们会保留许多兽类的习性,因而他这一路走上来从未见过任何人为的痕迹,倒是各种地洞和巨大的巢穴层出不穷地映入眼帘,直到行至山顶时才能见着一座竹木搭建的殿宇耸立于暖阳下,造型中透着古朴纯质的气息,有着极明显的南州特色。
想来这便是妖盟了。
江绪的视线在殿前那座巨大的九尾狐石像上停留了会,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死在招摇山中的狐妖正是青丘狐族的人。
“这事应该不至于影响到结盟的事吧,”他轻声自语道,“毕竟是她想害人在先就算扯掰起来,也是我占理。”
如此给自己壮了壮胆后江绪终于朝着殿门行去,遥遥地便瞧见阶前站了道堪称绝色的身影,高鼻深目,下巴尖尖,一双碧眸如星,一身肤色似蜜,跟江绪的视线对上时头顶漆黑狐耳抖了抖,露出个明艳至极的笑容。
“前两日便听那些个小家伙们说来了个无极宗的好看小子,原来是你简楼子的小徒弟,哎呀,还真是好看得紧呢!”
她裹着一身扎眼的雪白毛绒皮草,是妖修一贯的明媚风情,裙角绣着大片的火红狐狸图腾,修长结实的小腿在开叉间若隐若现,看得江绪忍不住热了脸,仓促地垂下眼一揖,勉强才能流畅道:“无极宗江绪江怀光,见过妖盟大当家。”
脑中则是迅速地回忆起了关于这位妖盟大当家的所有消息:传闻她最开始只是最低等的一尾黑狐,从小便无名无姓,被一藤蔓妖奶到了开智,于是给自己取了个滕姬的名,而后在短短几百年间迅速地修出了九尾,以自己的拳头打服了整个妖盟,成为了新一任的妖盟大当家。
想来应是个极果断的女子,江绪想道,也不知一般的妖修是不是都是这种……风格的,实在是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滕姬见他耳根都泛着红,不由笑了声,稍微正了正自己算不得太端庄的仪态和语气,道:“我知晓你是为何而来,不过这事也不能由我一人做主,不如先进殿喝碗酒,待我召集各族长老过来,好好讨论一二。”
江绪又是一愣,犹豫着重复了遍:“喝……喝酒?”
“自然,”滕姬噗嗤一笑,也觉着新奇得很,“我们南州可不兴以茶待客,况且我妖族的酒可是五海十二州闻名的,不尝尝可就白来一趟了。”
江绪却有些犹豫,但如今要事在身,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好。
希望不是什么烈酒,他腹诽道,万一晕在这,被传回中州还不得被程阎笑上个几百年!
滕姬哪里看不出他的那点为难,心中愈发觉得有趣,领着江绪坐下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痒痒,状似不经意道:“都说无极宗宗主的两个徒弟都长得俊俏,如今终于有幸见着了一个,不知何时能见着传闻中的子霁君呐?”
江绪的视线虚虚地停在她脚尖前的那块毯子上,干巴巴道:“我师兄他……如今在北州前线呢,若此次能成功结盟,说不准能在北州碰见。”
他说罢,不自觉地失神了瞬。
自无极宗分别后,严绥便再未联系过自己……
滕姬染着丹蔻的手指轻轻一点,便有瓦坛飞至江绪面前,缓缓倾倒出琥珀色的酒液,她支着额角,长腿一翘,整个人明艳却不妖娆,是落落大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