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男德第一页——by木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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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室内,零碎的残尸,诡异的红衣白瑰在用针线缝起陈昭眉破碎的尸体……
从恐惧中逃亡的陈昭眉,被红衣白瑰像藤蔓一样缠住,几乎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被锁住的记忆骤然复苏,黑暗一样的惊恐再次席卷陈昭眉全身。
陈昭眉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确认白瑰的真言破碎,重梳把法器收回,又满上一杯热茶,状似关心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陈昭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重梳柔善的脸,呢呢半晌,才说:“不知道。”
重梳又道:“如果实在困扰的话,你可以和我说一说。”
陈昭眉抿了抿嘴唇,摇头说:“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陈昭眉深吸两口气,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情绪,迅速恢复冷静。
他伸了伸手指,像是在舒缓自己的压力,脸上看着还算自然:“你知道白瑰对我下了什么真言吗?”
重梳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他咒力的存在。”
陈昭眉点头,确实,之前白瑰察看自己脑内的真言时,也是要通过特殊的接触才可以做到的。现在重梳应该的确看不到自己被下了什么真言。
陈昭眉却道:“你这么好奇,怎么不听一下他的真言到底是什么,才给我解开?”
重梳笑了:“我并没有那么好奇。”
“是吗?”陈昭眉满脸不信,“那你干这个,是吃饱了撑着?”
重梳道:“我说了,我只是出于朋友的道义,请你在婚前慎重考虑而已。”说着,重梳还意味深长地说:“婚姻可是男人的第二次投胎呀。”
陈昭眉:“……我谢谢你。”
重梳含笑不语。
陈昭眉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站起身说:“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重梳并不阻拦:“慢行,不送了。”
陈昭眉转身就要走,却听见重梳说:“别忘了圣女的眼泪。”
恍恍惚惚的陈昭眉才想起这一茬,忙把盒子拿起来,又听见重梳说:“虽然白瑰已拿了我的眼泪,但是我的眼泪恐怕不如先母的。你若有什么大用途,还是用这个更好。”重梳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严格来说,我不是‘圣女’,而是‘圣子’。如果你需要的是严格意义上的‘圣女的眼泪’,那么,白瑰从我那儿得来的眼泪未必有用。”
陈昭眉一怔:“白瑰拿了你的眼泪?”
重梳有些意外:“他没告诉你?”
陈昭眉抿了抿嘴唇,咳了咳,说:“告诉了,我忘了。”
白瑰没有告诉陈昭眉这个,而是说冬城白家藏有圣女的眼泪,会作为嫁妆奉送。
——又是一个谎言吗?
陈昭眉心神大乱,但他始终不肯在外人面前说一句白瑰的不是。
重梳却又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你们办传统婚礼的话,婚礼上要敬告天地?你们身为贵族,更会在巫神庙里当众盟誓,他可有告诉你这意味着什么?”
陈昭眉一怔:“意味着什么?”
重梳看得出陈昭眉满脸写着地球人专属的懵圈,便满脸和善地提醒道:“盟誓在巫星是很慎重的事情。一旦食言,必然会招致天谴。”
陈昭眉愣住了。
重梳见陈昭眉好像还不太理解,便进一步解释道:“因为盟誓之事,所以巫星贵族之间,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陈昭眉心下悚然。
重梳眉眼弯弯地笑着:“关于这个,白瑰也告诉你了吗?”
陈昭眉再也吐不出那一句“告诉了,我忘了”。但他仍不肯示弱,梗着脖子说:“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说完就走。
陈昭眉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茶室,顺着走廊快步行走,看起来是颇有气势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心背脊全都是冷汗。
陈昭眉走得急促,步子飞快,因此,他一眨眼就转出了廊外,看到斜对面那棵巨大的圣旃檀树下伫立着的白色身影。
白瑰缓缓转过身来,和梦境里那个红衣白瑰拥有着那么相似的脸……
但陈昭眉古怪地没感到害怕。
刚刚圣女和陈昭眉详谈的时候,白瑰已完成了两件事:
一是把埋藏在树下的祖先尸骨给隔空取物了。
二是把封禁在圣宫里的黑色玫瑰给隔空取物了。
所以,圣女在挑拨的时候,白瑰也在偷家。
大家都有光明的前程。
白瑰偷家成功,便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免得时间久了,会被圣女察觉端倪。他正想去茶室催促,却没想到,陈昭眉已经完成谈话,行色匆匆地从茶室出来,圣女倒没跟着走出来。
白瑰见圣女没来,便想着索性不理圣女,直接带陈昭眉走吧。
白瑰下了决定,便走到陈昭眉跟前,却察觉到陈昭眉满脸不痛快。白瑰便说:“你的脸色很奇怪。”
陈昭眉近看白瑰的脸,仍无法将这张温柔的脸和梦境里那个杀人狂的脸联想起来——尽管皮相是多么的相似。
陈昭眉咳了咳,说:“嗯,我跟圣女说了,我决定和你结婚。”
白瑰点头:“她说了什么?”
陈昭眉拿出那个盒子,说:“她说送我圣女的眼泪,恭祝我新婚快乐。”
白瑰一怔:“是吗?”
陈昭眉仰起脸来,深吸一口气,问道:“对了,她说,你拿了她的眼泪,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白瑰愣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他告诉我,他觉得你很可疑。查过了你的底细,说你是一个星际赏金组织派来污我清白的,叫我不要信你。”
陈昭眉吃了一惊:“他……他知道……”
“嗯。”白瑰凝重地点头,“她还知道了,你是为了圣女的眼泪接近她的。”
“那他送这个给我……”陈昭眉一时心情复杂,看着手里放着圣女的眼泪的盒子,不知该说“怪不得他送这个给我”更合适,还是说“怎么他她还肯送这个给我”更合适。
白瑰深叹一口气:“我想着,既然话都说开了,为免以后麻烦,我只好替你跟她讨几滴眼泪。”
陈昭眉审视着白瑰:“哦,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白瑰自然不会老实接招,而是反问:“那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你回巫星是要拿圣女的眼泪?”
陈昭眉噎住了。
白瑰更进一步:“那时候,圣女还揶揄嘲讽,说你是为了圣女的眼泪才回巫星的,追求我,不过是顺道罢了。”说着,白瑰还作出哀愁的模样。
陈昭眉听到这话,一下就急了:“他胡说!我明明是为了你才回来的,那个眼泪才是顺道!”
白瑰两句话四两拨千斤,不但把自己摘干净,还让陈昭眉变成理亏要自辩的那个。见陈昭眉急了,白瑰才笑笑,说:“我当然不信她。她就是想要挑拨我们两个而已。”
陈昭眉重重点头:“是啊,我看他没安好心。”
白瑰又问:“她还说了什么?”
陈昭眉嘴巴微微张了张,红瑰那张如同厉鬼的脸闪过他眼前,他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两抖。
陈昭眉低了低头,虽然不得不承认圣女在二人之间挑拨离间,但是……白瑰偷偷给自己下了真言却是千真万确的。
现在,真言咒解除后,陈昭眉已经搞明白了,自己闯入了白瑰的梦,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白瑰给自己下了一道遗忘的真言。
然而,白瑰的梦里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情景呢?
陈昭眉完全没想到什么平行宇宙之说,按照他浅薄的梦境认知,只推断梦境是认内心世界的映射。一个人只能梦到自己认知以内的事物,即便是梦里多么天马行空,但都是以那个人本身的认知为依托的。
一般没接触过死尸的人即使做梦梦到尸体,也不会那么真实。
而白瑰梦境里那些残尸的真实程度,可谓是纤毫无爽,只有真身经历过、而且长期接触过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梦吧!
更让陈昭眉不安的是,梦中那个被撕成碎片又被缝合的自己——也过分真实。
真实得可怕,可怕得让陈昭眉的胃部紧缩,几乎要呕吐。
看着陈昭眉的脸色煞白,白瑰关怀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陈昭眉抬起头,哑声说,“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第56章 这也不行
这时候的白瑰也察觉到陈昭眉身上的真言咒被解开了。
白瑰心下一动,心里有百千条搪塞过去的金句,但看着陈昭眉澄澈双眼,却是如簧的巧舌也捋不直了。
只是旃檀树下清风吹动,白瑰闻道一丝异香,眸光微抬,就看到不远处圣女紫色的身影。他以一种含着淡笑的目光看过来,却又一言不发,意味悠长。
白瑰拨开目光,故作从容说:“有什么话,待我们回去后再说吧。”
平行世界的秘密兹事体大,也相当复杂,白瑰竟不知从何说起。
而且身为真言师,白瑰的言语有灵力,要是随便提起异世白瑰,恐怕会引起新的因果。
再说了,即便白瑰要细细说来,圣宫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以上都是大公无私的理由。
若论私心,白瑰仍犹豫着是否应该信任陈昭眉。他并非不信任陈昭眉的人品,而是不信任陈昭眉的感情。陈昭眉或许只是肤浅地喜欢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像传说里那些浪荡的地球男子一样,一辈子可以谈很多次恋爱,合则来不合则散,不到岁数不会考虑婚姻。
白瑰则不然,他信奉的是一世一代一双人,他爱上陈昭眉就是一眼一辈子的事情。他在梦里一次次地亲眼见过陈昭眉的狡诈与欺骗,也一次次地看过另一个自己的伤心与崩溃。
这些悲惨的经历没有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却足够给他敲响警钟。他心里想着,如果不是他有这些先知梦,先人一步地抵御住算计,那么,他依旧会沦为又一个被骗心骗身的可怜人。
这认知像刻在树干上的刀痕一样,无论树长得多高多大,都不能摆脱。
二人这段感情中,表面上看,是陈昭眉追求白瑰。但实际上,陈昭眉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快乐和潇洒,白瑰的不可触碰则更像是一种自我物化的待价而沽。
白瑰自认为需使用心机和美貌,才哄得陈昭眉承诺与他结婚。
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陈昭眉这猫儿怕不是就一下受惊跑了?
离开圣宫,陈昭眉和白瑰一起坐上了悬浮轿。
和来时的情深意笃不一样,回程时轿子里的氛围是不可否认的凝重。
白瑰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免有些慌乱。他仔细观察陈昭眉,甚至能从陈昭眉的眼神中读出迷茫和……恐惧。
恐惧!
这是让白瑰最不可忍受的。
白瑰自己也害怕起来,指尖发颤。
在这两个人之间,明明白瑰才是总是在害怕的那一个。
但他也总是伪装得很好。
他用平和的语气说:“重梳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开心?”
白瑰自己也没察觉,已经不称呼“圣女”或是“圣女大人”,而是出于厌烦地直呼其名。
要说他一开始还没这么烦重梳,现在倒是不一样了。如果陈昭眉真的因为他的挑拨而远离自己,白瑰不保证自己不会发疯报复重梳。
管重梳是什么圣女圣妈圣全家,白瑰必然让他脑门开花。
不过,在陈昭眉跟前,白瑰还是竭力保持着一种温柔的风度。
然而,作为直觉敏锐的、富有经验的刺客,陈昭眉敏感地捕捉到白瑰压抑在斯文面具下的杀意。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那股刺骨的冰寒还是被捕捉到了。
陈昭眉瞬间像是回到许久前的那一个晚上,白瑰冷冷的一句真言,让陈昭眉感觉到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在那一刻开始,陈昭眉告诉自己,他应该忌惮白瑰。
然而,在之后,白瑰却又表现得温文无害。
直到那一次……
陈昭眉的飞船票被白瑰截获,白瑰问他:“好阿眉,你打算飞哪儿去?”
这一句话,白瑰是笑着说的,但陈昭眉却比哭更难看。
那是他第一次从白瑰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并下意识地想逃——虽然没逃成功,还糊里糊涂地留在白瑰身边,而且和白瑰的关系还更近了。
现在回想起来,白瑰总是那么轻易地操控着陈昭眉的情绪,使他恐惧,使他兴奋,使他愉快,使他不安……
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尤其是成为“眉公主”以来,他是怎么一步步地变成白瑰的“未婚妻”的……
陈昭眉虽然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但也不是全然的蠢笨,之前是因为太爱白瑰,一叶障目,没看明白。但经重梳那么点拨两句,陈昭眉也想明白了,他步步走入了白瑰的算计之中。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只觉得白瑰这样是大小姐的可爱。
但现在……
他才惊觉自己从未看透过白瑰。
如重梳所说的,他真的了解白瑰吗?
他真的了解这个即将与他步入婚姻的男人吗?
陈昭眉陷入纷乱的思绪里,白瑰的提问自然得不到回答。
这让白瑰更加不快了。像是有什么失去掌控了一样,陈昭眉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梦境里那些陈昭眉绝情离去的画面让白瑰心神大乱。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胸腔里渐渐蒸腾的戾气。
陈昭眉敏锐地察觉到白瑰身上的侵略性暴涨,更是受惊的猫似的,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