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番外篇——by阙未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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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州盯着他被纱布包裹的两个膝盖看了一会,随后把被子又给他盖上。
他抿着唇,心里像有无数双小脚踩着,密密麻麻的,说不上来的难受压抑。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顾辰州让他进来,下意识提醒了一嘴,“小声点,别把人吵醒。”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 。
那人顿时噤声,随后小声道,“顾总,陶小公子已经在餐厅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问您还要不要跟他一起吃饭…”
顾辰州看着睡梦中的花团,沉默片刻,道,“推了吧,告诉他,我改天请他。”
窗外的风不知吹了多久,花团揉着眼睛醒了。
他是被馋醒的,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只有一支雪糕,下午就更别提了,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填饱肚子,所以当房间里开始散发香味那一刻起,他立刻就咽着口水醒了。
这时候窗外已经暗了,树木被晚风吹动,在他窗外奏起纱纱的声响。
他本来该是在最普通的病房,设备什么的都不太好,更别提一个人住,窗外还有大片的好风景,是顾辰州来了,才把他直接换到高级病房,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
花团撑起身,惊喜地看见顾辰州还坐在他床边,更惊喜的是,旁边的桌子上一桌满满的美食,香气扑鼻。
顾辰州刚拆开筷子,转头对上了花团可怜巴巴的视线。
见他就这样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花团厚着脸皮,巴巴地道,“我、我饿了,我也想吃…”
顾辰州径自盛了一碗鸡汤,然后递给花团。
花团受宠若惊,可他刚一伸手,就被烫得缩了回来,委屈道,“太烫了……”
顾辰州一只手端着碗都没什么感觉,他皱了下眉,道,“娇气。”
他不可能给花团吹的,给他舀汤都已经算是仁慈,还从来没人有过这样的待遇,于是那碗鸡汤就落入了他的口中。
顾辰州自顾自地用餐,花团则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眼泪蓄在眼眶里,一直打转。
等顾辰州吃完,他才颇为冷淡地看了花团一眼,“自己吃,还等着我喂你?”
于是花团含着眼泪重新拿了碗筷,低头默默扒饭。
顾辰州翘着腿看着他吃饭,眼神淡得不像在看自己的omega,他平静地道,语气像是在对他的下属,“知道错了吗?”
花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不知所措,看他的眼神,又怯怯放下了碗筷,好像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却又有点迷糊,“…什么?”
顾辰州微微蹙眉,“我有没有说过,你如果出门,一定要把小团带上,让它保护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是谁的责任?”
花团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顾辰州居然会这样说。
顾辰州继续道,“人我会继续抓,所幸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孩子也没事,权当一个教训,你要给我记住了,以后别成天犯混打岔,只会撒娇卖可怜,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见花团咬唇含泪瞪他,顾辰州沉声道,“委屈?我作为你的丈夫,说你几句还不行了?”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随着话音一落,碗筷砸碎的嘈杂声顿起。
顾辰州瞳孔微缩,倒不是他躲不过去,只是他没想到花团会突然发疯胡闹,掀了整张桌子。
花团气得肩膀剧烈抖动,咬着牙,眼泪大颗砸落,看得出他受了多大的屈辱。
可是很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许是忆起曾经,又被一股悲伤的情绪占据,掩脸难过哭泣。
最难过的时候,他颤着哭声,说,“…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了……”
第52章
顾辰州先是一愣,随后怒火中烧,整张脸无比阴沉。
“是我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敢这么放肆?”顾辰州拂去昂贵衣服上的饭菜,粘腻的汤汁残渣让他无比恶心。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后把手帕扔在地上,冷冷地道,“你不想生,那就不生了。”
花团愣愣地抬头,涕泗纵横,以为顾辰州在哪一瞬又恢复了记忆,不生他的气了。
可下一秒,这个男人说的话,直接让花团寒了心。
他绝情道,“明天我给你安排手术,不用你生,剖了吧。”
说完,不顾浑身发抖的花团,径直走出了门。
花团还听见他跟门口的人说,“看好他。”
随后陆续有人进来收拾残局,把桌上的碗碟都端走,在顾辰州的命令下,没人敢理会坐在床上身体僵硬无声落泪的花团。
这是个月半残缺的夜晚,半夜风凉,想来是次日要降温。
裴寒躺在帝城繁华一带出租公寓内,同样辗转难眠。
他不断忆起过往,有时愤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又难过得掩面流泪。
上帝给了他一个前途无量的自身条件,alpha的超强体质,远超常人的大脑运转水准,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外界的一双手将它生生折断。
哪怕再优秀又有什么用,他的父亲是重赌瘾的恶徒,而他母亲是杀人犯,背上这样的家庭污点,别说入伍当官,但凡是有名的一点的企业都不会留下他。
社会上无数双眼都牢牢地盯着他,裴寒无论走到哪里都感受得到,他闭着眼能感受到别人的嘲讽谩骂,睁开眼,看见的全是恐惧与防备。
他是alpha,但从来没有收到过艳羡和赞赏,他身来背负大山,别人眼中的他,永远是恶瘤的种,杀人犯的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指不定哪一天他就变成了和他父母一样的坏人,所有人都盯着,提防着他呢。
没人想过,他曾经独自痛苦着承受着漫天的流言蜚语时,也不过是一个少年,终于被父母双双抛弃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天父亲把他打伤之后,母亲呆呆地在血泊中枯坐了很久。
他以为母亲疯了,或者要死了,毕竟那个男人那一刀下去可没留情。
他忍痛把母亲扶起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家里的钱财都被男人洗劫一空,就像遭了强盗一样。
幸好常年备着的急救箱还在,他给母亲简单处理好伤口,然后再给自己包扎,全程母子俩都很沉默,一句对话也没有。
裴寒早已经习惯了,虽然母亲对他比那畜牲一样的父亲要好太多,但她出轨找男人的事情败露,街坊邻居觉得她下贱,裴寒也是,裴寒觉得她丢脸。
父亲好赌并且时常家暴这件事已经成了习惯,人们只会可怜他们母子,但一旦母亲出轨,不管她是不是因为被逼到走投无路为了一点生活费而践踏自己,那不重要,总之她出轨就是伤风败俗,就该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
就因为这件事传开,裴寒在学校里都没有朋友了,谈不上恨,但埋怨是一定的,裴寒内心是极其自私的,他自己也知道。
就像现在,他居然怕的不是母亲死了他会伤心,他只是担忧一旦母亲没了,他就没有了生活下去的支撑,没有钱吃饭,更别提交学费去上学。
但是那天晚上有些奇怪,母亲的表现太过怪异,连裴寒都忍不住开始担心,试探着叫了好几声,“…妈?”
他的母亲转过头,那张凄惨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点笑意,很温柔的笑,裴寒只在他很小的时候才见到过。
他母亲像是一瞬间释怀了,笑着对他说,“……妈妈对不起你啊,我的儿子本可以优秀到让那些人都高攀不起,现在却…”
她笑着摇摇头,哭了又笑,“如果以后你想离开了,那就走吧,去远一点的地方…妈妈还藏了一点钱,没有被你爸找到,就在那个柜子下的那块瓷砖底压着,当你的路费应该是足够了……”
裴寒很自私的,他心动了。
甚至他立刻马上,就想掀翻那个柜子,拿了钱逃跑,再也不回来。
但是他没有,因为救护车来了,他把母亲送去了医院,自己手臂上那点伤就算了,反正alpha的自愈能力强,对他来说当一个alpha也就这一点好处。
那晚他照例回家收拾残局,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好,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不敢,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要跑,能跑到哪里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的要好吗?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后来听说他母亲终于把他父亲告上法庭,他父亲要坐牢了,他还挺高兴,觉得终于能跟母亲两个人一起过安生日子了,平平淡淡的,再也没有那些侮辱打骂。
日子好像越变越好,但那天下雨了,他没有伞,还是要冒雨去上学。
插兜在门口站了一会,他皱着眉,一副桀骜不驯的孤僻少年模样。
正准备冲进雨里,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哥哥!”
他骤然回头,却因为回头这一眼,睁大眼,从此沦陷。
那是十二岁的山昀。
肤若凝脂,腕如皓月,像只白玉团子,浑身贵公子的气度让人着迷。
他们曾是住在对门的邻居,后来山昀一家搬走了,去了更好的住处,而他留在了这里。
再后来,山昀同为教授的父母去往外地讲学,不便照顾,就把小山昀送到他姨母这里来,正巧,裴寒在一楼,而山昀从那天起,住在了他家楼上。
这是个被预测将分化为omega的人儿,在这个omega越发稀少的时代,山昀犹如众星捧月的小王子,无数人等不及他成年彻底分化就开始疯狂追求。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山昀只喜欢跟学校里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罪人之子玩。
山昀离开众人奔向裴寒的时候,是裴寒最开心,也是罕见露出笑容的时候。
然而好景不长,父母在探监之时同归于尽的消息传来,彻底压垮了这个少年的心底防线。
他终于知道那天母亲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不是她让他走,而是,她想抛弃他了。
第53章
裴寒至此沦为孤儿,因为年纪不小,还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也没有福利院愿意收留他,裴寒只能靠自己挣钱,可这个镇上的人都认识他,几乎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份工作,哪怕有,也是收入低微,只能勉强果腹,这意味着,裴寒要失学了。
他一面承受着突如其来的生活重担,一面又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这几乎要把这个少年折磨得精神崩溃。
所以当另一个同学又对他冷嘲热讽时,他放弃自己了,他想杀人,也想了结自身。
alpha的强大爆发力势不可挡,他一拳一拳,把那人打得血肉模糊,就在即将犯下大错的时候,又是那一个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
一声哥哥,挽救一个险些堕落的灵魂。
小山昀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可他还是上前拉开了裴寒,发着抖轻轻抱住他。
裴寒看着只高到他胸口的小山昀,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同学,突然一抖,嗓音都在发颤,“他会…死吗?我是不是杀人了…”
“不会,不会的…”山昀自己都怕得要命了,还在安慰他。
所幸率先找到他的是山昀,他身上带了药,勉强给人止住了血,又把人包扎好,等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个同学已经被裴寒带走了。
如果没有山昀,裴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他就真的自甘堕落,从此坐一辈子牢。
万幸那个同学伤得并不重,只是看起来很惨,山昀自己掏了钱,又偷偷从家里拿了几瓶上好的药膏给他,裴寒再用alpha的武力和震慑力威胁一番,那人就被吓得不敢再提。
经过这件事以后,两个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发酵,山昀成了裴寒苦难世界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这个善良的小omega砸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存钱罐,得到了不少的钱,他给裴寒出学费,不仅供裴寒继续读书,还时常接济他,给他买衣服鞋子。
这样的待遇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
有一次裴寒盯着脚上的新鞋问山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要什么?”
小山昀默了默,拧着手指糯糯地道,“之前有个坏人想要欺负我,是你把他打跑了,我想报答你……”
他们算起来也有几年没见面了,裴寒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
小山昀很认真地道,“就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呀!有坏人想把我抱走,是哥哥冲过来才把他吓跑了…”
裴寒的表情有些僵硬,“五岁?…你还记得?”
山昀用力点头。
裴寒难得被这小孩给萌到,捂着嘴低骂一声,“操…”
“那你家里人有没有教过你,别人救了你,你得要…以身相许?”裴寒忍不住开始使坏,“如果当时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坏人抱走,也不可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对不对?”
他说得有道理,但山昀却红着脸没有点头。
他十二岁了,明白以身相许这个词的含义。
可他面对的是十七岁的裴寒,一个已经分化的年轻alpha。
他轻佻地捏住山昀的下巴,亲他的嘴,啄一口,再轻咬一口,山昀红着脸推搡,想要拒绝逃离,可少年裴寒用双腿夹住他的腰,挑起山昀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alpha的压迫感与强大魅力在这一刻展现。山昀盯着他暗含野兽一样的瞳孔愣怔,最后越发局促地拧自己的手指,好似他已经被这个alpha掌控住,再也逃不掉的紧张与焦灼感。
再然后,那是小山昀第一次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