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番外篇——by阙未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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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昀失眠睡不着,坐在床上枯燥无味地翻着手机,微弱的光照出他此刻的模样,憔悴而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有什么事能做。他尽心尽力地给裴寒当一个贤良的妻子太久,久到以前连晚归都少的裴寒开始三天两头的不回家,他一个人,都不知道生活有何可过。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想知道,但他依稀记得,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的,曾经笔墨纸砚,医书经卷,他最喜欢听爷爷讲古代的那些光怪陆离,还有世间罕见的妙草奇株,他也想自己在家里钻研,继续捣鼓他的中药……可是裴寒不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听话,不再去碰那些东西,可是即便这样,裴寒还是要出去应酬,去贴脸赔笑跟一群不相熟的人把酒言欢,也不愿意在家里,多陪他一晚。
他为裴寒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东西,可是裴寒却不是这样。
山昀未免有些难过。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没睡着的山昀立刻跳下床出门去迎接。
“裴哥!”
这次裴寒回来依旧带了一身酒气,但好歹意识清醒,走路也比较稳当。
山昀帮他脱下冰冷的外套,忍不住心疼责怪,“…就不能不去了吗?你看看你,又…”
“你闭嘴,”裴寒听着心烦,皱眉扯开领带,“每次都唠叨,不嫌烦?”
山昀顿住了。
裴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是一愣,随后他有些懊恼,正想解释说自己是醉酒无心,就看见山昀同样抬头看向自己,那双眼睛里,震惊无比,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僵硬了。
山昀不敢置信,甚至连瞳孔都在震颤,死死攥着他的外套,颤抖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omega的气味?”
第97章
山昀从来没在他面前闹过脾气,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气了,也是真的伤了心。
他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任裴寒在外面怎么敲门,怎么解释。
裴寒本就有些酒晕,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酒已经醒了大半,但头却疼得越来越厉害。
他用拳头砸门,极度烦躁道,“…先把门给我打开,听见没有?山昀!”
屋里没有回应,裴寒想用脚踹门,但都忍下了,他在客厅里到处翻找备用钥匙,翻来翻去过了很久,才被他找到,他打开了门。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混着咸咸的眼泪的湿气,被裴寒捕捉到,他看见他的omega蜷缩在床边,背对着他,抖着肩膀啜泣。
裴寒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他走过去,想把山昀从地上抱起来,可是他一靠近,山昀立马惊觉,抗拒地拍打他,“…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你不要碰我!”
裴寒立即把马甲脱了,连最后一件衬衫都扯下来,光着上身把山昀往怀里按,“你再好好闻闻,确认好了再跟我说话。”
山昀挣扎不过他,在他怀里僵持了几秒后慢慢不动了。
裴寒身上还是他自己的味道,满身浓郁的茶香,极具攻击性的alpha的信息素,另外还有一股,味道极淡,显然是留有超过一周快要消散的信息素,是清甜的栀子花香味,是山昀自己的。
alpha与omega的结合,必定会在对方身上相互留存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如果是标记性结合,也就是ao双方不止是交合,a方还咬了o方的腺体的话,信息素会在对方身上留存至少超过一个月。但如果是普通结合,沉浸欢愉,信息素则只会在双方身上留存最多一个星期。
然而裴寒身上只有上周和山昀做过留下的印记,丝毫没有别人的,这说明,只可能是有omega想要接近他,故意释放信息素在他衣服上留下了自己的味道,类似于alpha的求偶,这也是omega向其它竞争对手宣告主权的一种方式。
裴寒,并没有背叛他。
“这下能听我好好解释了吗?”
裴寒抹掉山昀眼角的泪珠,面色平静道,“晚宴上有位高官的小儿子跟我搭讪,你也知道,我再怎么不想搭理他也不能不给他的父亲面子,所以只好陪他聊了会天……”
山昀不甘心,委屈道,“只是陪他聊了会天?”
裴寒无奈看了他好一会,突然弹了一下山昀的脑袋,道,“不然呢?在场那么多人,你以为他能跟我做什么?”
裴寒隐瞒下了他陪那个omega跳舞的事。
他继续道,“还这么看着我?怎么我到现在才发现…你原来这么不信任我?”
裴寒很快转移了话题,立马把自己代入到受伤害的人的角色,满脸失望。
可是山昀却不吃他这套,抓着他追问,“你没有骗我?那你告诉我,那个跟你搭讪的omega叫什么名字?”
裴寒正想回答,可一转念,又担心山昀是在套他的话,于是道,“不记得了,以后也不会相干的人,记他做什么?”
山昀忽然不说话了。
他哭得眼眶红红的,现在睫毛上还粘着细密的泪珠,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看着裴寒,让人感觉说不清的委屈。
裴寒心软了,他把山昀抱到床上,轻声哄他,“还不信我吗?”
“…应酬需要,真的不是故意带着别人的味道回家的,就原谅哥这一次,可以吗?”
山昀自己乖乖地擦掉眼泪,“不能有下次了…”
裴寒亲吻他的额头,“好,哥答应你。”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气温持续下降,最低至零度以下,预告将会有一场初雪。
屋里开着空调,隔着一道玻璃窗和外面的冷空气相遇,凝散一片雾气,让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朦胧不清。
屋里的人穿着单薄绵软的居家服,厨房里冒出饭菜的香气。隔着玻璃门能看见里头的人正在挥舞锅铲,甩锅、颠锅,厨具相碰撞迸发出动人的妙趣,然后,门打开了,顾辰州身材高大强壮地站在门口,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打碎刚才一切让人美好的幻想。
他看着默默站在厨房门口的花团和他怀里的小崽子,挑了挑眉,用他那性感又磁性的嗓音淡淡道,“开饭了。”
花团是Omega没错,但他真的不是很会做饭,顾辰州是alpha也没错,但他炒出来的菜,却比许多Omega做的都要美味,不止是花团,连顾辰州也很疑惑这一点。
家里的餐桌几乎没有这么满过,满满的一桌,荤素皆具,香味诱人。花团从没在家吃得这么丰盛,他容易饿,早在顾辰州在厨房里炒菜他在外眼巴巴等着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地咽口水,现在面对这么多好吃的,他真的……
“这么馋?”顾辰州不可思议地伸手抹了抹花团的嘴角,一看,忍不住笑话,“还真的流口水了?我做的饭菜,真有这么大魅力?”
花团感觉太丢脸了,胡乱擦干净嘴角,继续眼巴巴地,问他,“能吃饭了吗?”
顾辰州扬扬下巴示意,“吃。”
花团立刻便拿起筷子,开始吃菜,每吃一种,他都要眼前一亮,然后满足地‘唔’一声,继续大口吃。
虽然吃相稍稍有点粗鲁,但是看他这么喜欢自己做的饭菜的份上,顾辰州没有说他,心里竟然也并不介意。
“嘟噜噜…”
母父的喜悦,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是能很敏感地感受得到的,小家伙待在花团怀里,看着爸爸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吃,也跟着馋了,奶乎乎地发出声音,小爪子不安分地揪着爸爸的衣服,想引起正在大快朵颐的爸爸的注意。
然而,他亲爱的爸爸还没注意到他,就有另一只大手出现把他从花团怀里拎走了。
宝宝和顾辰州大眼瞪小眼,顾辰州面无表情道,“想吃?长牙了吗?”
小宝宝不灵活地挥舞着小短手,咿呀呀地跟顾辰州争辩。
顾辰州,“听不懂,闭嘴。”
小宝,“……”
第98章
他觉察出顾辰州是在欺负他了,毕竟看着那样一张毫不客气的脸,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在哄他,他肉嘟嘟的小嘴一噘,小眉毛一皱,就要哭。
顾辰州眼疾手快往他张大的嘴里塞进一个奶嘴,“哭什么哭,喝你的奶。”
小宝宝不依,又想吐奶,却被顾辰州捏着嘴巴给逼了回去,他皱眉,“谁惯的你,被烫过一次你倒不如以后都不喝奶了,再这么娇生惯养的,当心我把你丢到军营里去养,让你再没爹疼没娘爱!”
花团实在听不下去,心疼极了自己的宝贝,“你别凶他,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
顾辰州却道,“不懂便教他,不必拿年龄说事,他是还小,但不傻,多教几次也就会了。”
“知道吗?从我出生那天开始,我父亲便把我丢给了乳娘,我四岁时乳娘走了,没人带我,父亲就把我送去学院,给我立规矩,让我学知识,学机械论理、历史哲学、武术、实战模拟……在那天之前我已经学会读书写字,在那天之后,我再没有一天停歇,也不再属于自己。”
顾辰州说起往事,平淡得就像在叙述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家常,然后他低头,笑了笑道,“他这不就会了吗?”
花团往他怀里一看,他的小宝宝竟然真的自己嘬着奶瓶,乖乖喝奶了,一点也没有吐,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还一直看着顾辰州,乖兮兮地讨好。
……看来凶一点,还是有用。
花团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宝宝我来抱吧,你快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顾辰州倒是一点都不急,孩子被抱走以后,他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注意到摆在花团那边的,几乎仅剩的唯一没动过的一盘土豆丝,顾辰州伸了筷子过去。
他嚼了嚼,忽然停了下来,花团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
果然,顾辰州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的,他放下筷子,捏了把花团的脸颊,嘲笑道,“你真的是Omega吗?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不会做菜的Omega,土豆切得乱七八糟,差点切到手也就罢了,味道还这么……”
顾辰州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很显然,那盘土豆丝就是花团做的。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顾辰州才不会亲自下厨,他的手只摸过武器,什么时候沾过阳春水?
不过,倒也正是这次下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花团委屈极了,低声嘟囔道,“你不喜欢就不要吃啊,我又没逼你,真讨厌……”
欺负完花团,顾辰州心情大好。他夹了只鸡腿放进花团的空碗里,道,“消化了就再吃点,我亲手做的,这么多,不吃浪费了。”
花团看着碗里的鸡腿有点开心,但又不想被这男人发现,微噘着嘴道,“不是有冰箱吗?今天晚上可以继续吃呀,吃不完还有明天呢。”
“……”顾辰州想说,他从小家里都没有吃剩菜的习惯,哪怕中午剩得再多,也都会分给下人们,或者直接倒掉。
但是,这好歹是自己第一次亲手做的菜,或许能破例一次……
没错,就是这样。顾辰州看着又重新拿起筷子的花团,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发出声音看向对方。
顾辰州轻咳一声,把花团炒的那碟土豆端到自己面前,道,“你说。”
花团有点犹豫,“你以前…没有跟我讲过你家里的事情。”
“你刚才说父亲不管你,那,你的母亲呢?”花团很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碰到一些顾辰州的沉疴往事,然而,当他问完,顾辰州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沉下去了。
花团忙道,“对不起…”
顾辰州看着他。脸色缓和了些,但又有些不悦,“我没怪你,不必道歉,以后这些小事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花团脸上还是歉意,显然没有听进去。
顾辰州有点生气,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多对不起,他都没有介意,花团却看得那么在意,好像对面坐的不是他该亲近的丈夫,而是普通的朋友,或者说连朋友都不算,只是个几面之缘的熟人似的。
可是当花团微抬起头,像只试探的小松鼠,偷偷用小眼神看他一眼,顾辰州顿时就没了要严肃地跟他讨论刚才那件事的心气。
顾辰州叹了口气,心道,Omega可真是会磨人。
他放下筷子,对花团道,“我母亲是个男omega,关于他的事,往后再跟你说,你只要记住,以后除我之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问起有关他的事,尤其是老宅的人。”
这话说得花团更好奇了,但他牢记顾辰州的劝告,闭口不再多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那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顾辰州看了他一眼,道,“陆颜轻。”
外面风更大了,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院里的花残落了一地,不少非应季的花种大片枯萎,留下一派残败的景象。
小阁楼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有温暖的火光在壁炉中跳动,摇椅上躺着的人儿睡熟了,下人们因此连走路都小心谨慎。
一切有条不紊中,只有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摇椅旁,沉默而专注地盯着窝在椅子里甜美的小Omega。
察觉到有人靠近,霍乱的眼神立即扫过去。
手里拿着毛毯的侍女被那阴暗的眼神一吓,哆哆嗦嗦地对他行了个礼,正想说话,却被霍乱的一个手势所制止。
霍乱走过去,俯视眼前的侍女,从她手里抽走毛毯,语气毫无感情道,“我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