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年——by巫山有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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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挑衅的那几人眼下都有些生气了,他们觉得这少年实在瞧不起人,浑身没有一两肉,竟然要挑他们一群,太自不量力了。
周围的人嘁嘁杂杂,好些个都在劝架,深怕这伙人把少年打出个好歹。尤其书生柳鸿飞,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打转,但他忙了一溜十三遭,两边人谁也没搭理他。
书生气得直拍脑门,扯着阿曈要往后退。
这时那伙人里领头的大汉却说,“您如今虽然贵为亲卫,本领高强,但我们一群人都上手,岂不是有失公平。”
笑话,一起打,就算赢了也不好看,那他们还打个什么,何况萧冉将军已经到了这边,判下的那偷袭之人重罚。
阿曈回身把扯着自己胳膊的书生也一把拎到了身后,叫他扶着点有些站不住的阿云,而后转过身,上下瞄了瞄这些人。
他知道这些人的意图,兽性的天然感知灵敏而透彻,有时候少年不往这些地方想,但不代表他想不明白。
他们今日打来打去,不就是想比出谁更厉害,谁能做头狼么。
于是阿曈瞧着他们说了一句话,“你们也想做亲卫?”
对面几人一听,脸色便有些不好,随后少年又说,“可你们都打不过我,不应该做无谓的挑衅。”
白狼群中,再有野心的公狼,也不敢轻易越级挑衅,一个不慎,会死。
就像他阿纳养的小白狼,它已经长的极为强壮,但依旧从未挑战过老年狼王的权威。
而眼前这几个人,心思复杂,满眼算计,又害的自己没救成朋友,要是今日那个哑巴将军的短刀晚到一会儿,阿云的胳膊就没了!没了肢体的狼,也会死,会饿死。
阿曈觉得他们既不守规矩,又心有恶念,他很生气。
那帮大汉已经开始研究谁先上了,阿曈也远离开受伤的朋友,走到一处空地上,双目冷冷的盯着一群人,弯腰颔胸,作战斗的姿态。
书生一见,此战难免,随即立刻拱手朝萧冉行礼,“萧统领,不如您给做个见证,他们一个一个的比过,也算在大比的规制内,且不能下重手。”
萧冉瞧着阿云被他朋友扶到一边,面色苍白的萎旎在地上,只不过有些泛红的水润眼睛仍在看着将军的那个小亲卫。
将军为何留下这少年,他与刑武多少知道些内情,身份不明,本事貌似也不小,行事意气天真,可就是这样,才叫人看不透。他如今也乐得为宗朔探探这少年的底细。
萧冉席地而坐,仿佛闲着没事来凑热闹一般,一摆手,“好,比吧。”
站在阿曈对面的那二十来个大汉见骁骑营统领竟做坐下来看,便立即行动起来。其中一人抢先从伙伴们中脱身出来,以为是占了个便宜,提着沙包大的拳头,大叱着冲向阿曈。
辎重营大比场地,人群乌泱泱围了个满,众目睽睽。
阿曈站在原地,脚尖都没动,眼见那大汉的拳头就要到眼前。认识阿曈的辎重营伙伴们都捏了一把汗,暗暗着急。
阿曈的伙长甚至把正在大比的卒长也叫来了,他们商量着要一起与阿曈对抗那伙骑兵营的精兵,打不过也得打!不然小孩儿要吃大亏!
正在他们要往上扑时,就见,他们眼中的小孩儿,那个回来就只知道笑嘻嘻蹭饭的小家伙,忽的伸出细嫩的小手,与那大汉的大拳瞬间相撞!
接下来的一幕,极富冲击力。他们都没见少年使劲,阿曈稀松平常的抬手,只一拳,便将那骑兵营精兵的拳骨,直接打碎!
“啊嗷!”众人只听一声惨叫,少年只是挡了一拳,那挑战的大汉已然抱着手臂痛的在地上大嚎。
阿曈收拳,“最好快治,不然就废了。”
那帮人本来见状惊诧的厉害,此刻闻言又愤怒起来,有几人在一手血的大汉身边大喊,“大哥!他欺人太甚!”
眼见周围所有人嘘声连连,骑兵营这帮人从没吃过这样的闷亏,不赢回来,那就是颜面扫地!眼见情况不对,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一对一了,甚至还有人拿了武器,他们一股脑的,十几个人一起朝阿曈扑过来。
萧冉在阿曈一拳碎铁骨的时候,便早就站起来了,冷面的将军盯着沉静的少年,于是,即便这帮人一起上了,他也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沉目瞧着,但手上也握住了刀鞘,若是不敌,到时候好救下这少年。
只是,刀鞘没用上。
那少年出手极准,瞄准的尽是致伤不致死的要害,一拳一个,快狠准。萧冉不由自主上前几步观看,研究之下,却实在看不出少年有什么武功路数。
若非要说,那么,就是像一只野兽,他以猎食的姿态,一跃而起,一爪按住一个大汉的颈后脊骨之处,极富技巧的收掌一拧,那人便瞬间软下去了。
众人看着惊心动魄,但其实也只打了没一会儿,就在阿曈双手夹住劈到面前的大刀,一脚将人踹出十几米之后,那群人,便没一个能站起来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静,直到阿曈因天气炎热,伸手抹了抹额角微微浸出的细汗,众人才反应过来,并全都大声喝彩!这里大部分都是辎重营的兵,见到阿曈这样争气,没有不欢喜的。
就连人群里管伙食的胖大叔,也兴奋的高声喊,“嘿,小家伙,下回打饭肉都挑给你!”
阿曈本来觉得没意思极了,转身要带着阿云回去看看伤,这功夫却耳朵一动,眼睛一亮,他竟从那样嘈杂的人群中,清楚的分辨出了打饭大叔的声音……
“我可听见了!说谎话是要尿裤子的!”少年指着胖大叔,认真的回应。
大伙本来忽觉得阿曈淡淡的,仿佛有些距离了,但此言一出,便哄堂大笑起来,直说那打饭的胖大叔,你可别尿炕,没人给你晾褥子!
此番之下,萧冉却早已到了那堆倒地不起的大汉之中,他挨个的查看,发现都没有致命伤,大多是脊柱错位,或是击中后脑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他慢悠悠的过去,把自己那插在地上的短刀收刀回鞘,回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给阿云揉膝盖的少年,点了点头,还成,小孩儿品性挺好的,放在将军身边,也行。就算能打一点,他觉得宗朔也能制得住。
萧冉正在木着脸,心中腹诽的收拾烂摊子,就见人群纷纷让开了路,都低头行礼,喊大将军。
原本,大比开始后,宗朔在看台上,静静的看着阿曈脱离了帅营护卫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般,一会儿跑这玩一玩,一会儿跑那看一看,没什么大碍,也便由他去了,
后看了一圈大比,一转头的功夫,小孩儿就不见了,等他再找到,就见阿曈正倔倔哒哒的往辎重营跑。
没等听完手下的副将们关于各营调动的分配,宗朔就见辎重营那边出事了,他还没动,却见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萧冉急着一步跃下看台,提着短刀跑了过去,有些不寻常。
接下来,直到打起来,宗朔也没动身,他知道阿曈的身手,两人在林中交手,甚至还叫这人给逃了,所以也不觉得少年会输。
同时,他也在看着,也在探少年的底。只因为,阿曈太过神秘。
清澈见底,但满身谜团。
此刻,宗朔一到,萧冉便撂开手不作为了,看了他们大将军一眼,那意思,你自己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辎重营与骑兵营的管事副将都跟在宗朔身后,他们各自奖罚营中的兵士,赏罚分明,让人心服口服。眼下就差阿曈没人安排了。
阿曈正蹲在地上被书生捏着脸夸,看到宗朔来了,书生登时撂下阿曈,立马眼冒星星,崇敬的看向他心中的战神。
少年撇撇嘴,但还是朝着宗朔站起身,身边的书生抬手就敲了阿曈一个爆栗,“行礼啊!傻站着干什么!”
“……”
阿曈草草弯了弯腰,抬头就见宗朔还瞅着自己,于是他手指一蜷,搓了搓衣角。
“你,你不是挺忙的?怎么到这来了。”他又打人了!虽然自认为这回他也有理,但阿曈还是些微有点心虚。
只听宗朔淡淡的说,“来看我帐下亲卫大展身手。”
阿曈一向听不出宗朔的好赖话,他歪头想了想。“大展身手”,应该是好词儿罢,那就是夸他罢!
于是宗朔只见手上还沾着血的少年一仰头,高兴起来,很神气的叉腰看着宗朔。
“那,你不奖赏我嘛?胖大叔都说,要打饭给我多加肉呢!”
阿曈就是想和宗朔显摆,还想让宗朔夸他。
旁边的一众副将裨将,见将军与少年意意思思的样子,都嘿嘿笑着起哄。
“将军,赏啊!快点,人家等着呢。”
“将军,小英雄一人打二十来个老兵,甚是勇猛啊!”
“将军,他这也算是大比得胜,按规矩,都要升一级的。”
阿曈隶属帅帐之下,但亲卫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怎么升一级,自己管自己么?
宗朔看着一脸期待的少年,正琢磨呢,就见远处黑风也跟来了,它穿过人群来大比场地找阿曈,宗朔心中有数,许是哪个母犬又生了吧,小孩儿这阵子一直在胡杨林中的狗窝里忙。
阿曈正要弯腰摸狗,就听头顶那男人慢悠悠的说话声。
“我帅帐之下的亲卫勇猛,大比得胜,当奖,传令!”众人低头听令。
“封。”宗朔刚要说阿曈的名字,便卡住了,许姓假名不必往外说,外族真名他又不能言语。
众人正等着,就听大将军顿了顿接着说,“封此子为八百守城犬军之统领,今后务必恪尽职守,调度得宜。”
众将觉得这是个闲来无事的肥差,将军对自己人也挺好。
却不料阿曈听完一愣,这时候宗朔已经迅速转身带着众人巡看大比去了,原地只留阿曈与黑风一人一犬大眼瞪小眼。
而后少年终于反应过来,猛一抬头,一脸无语的看着那“老奸巨猾”煞星的高大背影与猩红披风!心中骂骂咧咧。
我还用得着你封!小爷吹一声口哨,都比你的军令好使!
然而人早就走远了,少年已然无处泄愤……
第十八章 你甲坏了
大比连续进行了五天,在这几日中,将军们繁忙的不行,都忙着挑选好兵,忙着互相扯皮吵架,就连萧冉都同人红过一次脸,更别说那大野牛一般的刑武了。
宗朔也并不空闲,知人善用并不是坐在帐中看战报就能行的,他手下的人,都是这些年他一个一个挑出来,磨出来的,人脉根系深扎军营,但在面上,却只有亲信几人而已,并不张扬。
但再不空闲,到了晚上,这大将军还是要回到帐中休息,飞云甲总是要脱的。
等宗朔了结一天的杂事,抱着红缨帅盔回到屋里,就见那人正蹲在他自己的小偏室帘门口,眼神黑洞洞的看着自己。
阿曈还记着今日他与这人结下的梁子,所以把书生与阿云送回了大帐,就回来“蹲守”。黑风与乌骓也都在,两个大黑脑袋趴在门口往里瞧,但不敢进去。
阿曈正想指指点点的翻小肠,话还没开口,就被宗朔两个字堵了回去。
“卸甲。”
“啊?”
“啊什么,亲卫职责,你不会么。”
话音一落,宗朔便张开宽阔的双臂,背朝阿曈站在衣架旁,也不废话,只沉默的等着人上前。
阿曈闻言登时不服,心道谁不会啊!就让你看看我灵巧不灵巧!于是撸着袖子上前。
只是刚走到宗朔身后,阿曈却脚步一顿,想起白日的种种,便站住了,甚至后退一步,他“哼”的一声找茬。
“亲卫?我可不是,我是给你管狗的犬军统领!”说到统领两字,少年清澈的嗓子还拉了个长音,意味深长的很怼噎人。
宗朔闻言也好笑,心想这小子在军营里不学好,阴阳怪气的把戏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于是便垂下手臂,转身正面对着阿曈。
“那你想做个将军?和刑武他们一样?”
阿曈闻言一愣,想着刑武他们几个每天忙忙叨叨,且还要会吵架,他可不行!他只会动手,不会动嘴!
于是宗朔就见少年赶紧摇头,“那你想做个营卫,天天巡营?”
巡营是要夜间驻守的,他熬一宿怕是站着都能睡着,于是阿曈也摇头。
“犬军统领,每天自由出入城门,随意进出胡杨林,且你的顶头指挥官,只有我。”
几句话下来,阿曈这么一想,就,好像,犬军统领,也不错哦……
宗朔利落转身,阔肩一震飞云铠,“卸甲。”
于是,少年便迷迷糊糊的,趴到高大的将军背后,去研究锁子扣了。
他甚至没想过,除了宗朔说的这两个军职,昭城内万万雄师,闲职岂不有的是!但这人却偏偏挑了个犬军统领,眼下还叫他安安分分,欢欢喜喜的领了差……
阿曈是很不纠结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一心不能二用!
他埋头在抠飞云甲的锁扣,转眼就把刚刚的小心思忘记了,一心一意的划拉暗扣,简直要手口并用的架势,小笨手解不开,就要上牙咬了!
还好宗朔听到“吱硌”声时即使制止,“不许咬!”
大将军一叹气,“早上不是教你了么。”
阿曈被“人”搞出来的复杂玩意弄的心烦意乱,生气的抬手一锤甲背,宗朔只得生受了。
“不一样啊,怎么我扯着这条线就解不开啊!”阿曈觉得自己完全是按照宗朔教的步骤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