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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少年——by巫山有段云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03

  “诶!诶!跟你说话呢。”
  依旧没回音,阿贺该倒吸一口气,心想这小子不会是魔怔了吧,于是便紧急跑到前边去拽人家,只是前边这人一回头,阿贺该就看到一双像是蒙上了一层膜的眼睛,他双目无神的,只赶路。
  阿贺该“嘶”了一声,登时肚子都吓的收回去了,下意识就像起拎□□来给他捅捅醒!
  但这小子的马蹄不停,阿曈又被绑在他身后,实在下不了手。
  几人越走越高,忽然间,马匹的脚下一空,这里是一处断了天梯石,几人瞬间摔了下去,阿贺该气得用克烈语大骂,但也来不及做什么了,只能下意识将诺海抱在怀里,希冀别把孩子摔坏了。
  战场之上,宗朔健躯在前,大喝一声后,众人先是震动,而后却止步了,底下各族的兵都用自己的语言议论起来,瞬间“嗡嗡”声不绝于耳。
  “赫连?中原国姓,是个王爷么?”
  老一辈的人却稍微知晓当年月氏女和亲的事情,便更惊惧了,“赫连宗朔?那,那不是,那不是!”
  他们说不出口,最后却随着几个头领呼喝的“杀令”脱口而出。
  “那是,月氏!”
  “什么?月氏,草原的月氏?咱们杀的是月氏?”
  几个头领见情况不妙,便直接指挥和手下的心腹部队,“冲!杀了他,咱们就是草原的王!”
  于是,一部分下层的小兵都犹豫的不敢往前冲,另一些有名有姓的,却拼命的冲杀了,不管是谁,杀了,他们是头功!
  一时间,乌泱泱的人马提着和刀枪,冲向石桥。宗朔横刀,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甩着刀便杀了进去,刑武等人紧随其后,两方霎时相撞,刀剑争鸣,鲜血迸溅。
  桥面不宽,几人占有地利,凭借着他们多年的默契与剽悍,竟也无人能越过去。
  宗朔一身武艺,全是杀人术,他提着黑金的斩`马刀,坐下乌骓嘶鸣,瞬间杀进了阵中,一阵血色,做过之处竟是断肢残臂,血肉横飞。
  眼前叫嚣的草原首领,被宗朔一刀削开了腔子,温热的人血溅在男人的脸边,缓缓溜进了他的嘴角。
  他又尝到了那种味道,腥腥锈锈,难喝极了,他仿佛依旧被拷在刑架上,浑身皮开肉绽,眼前是一堆被剐杀后的人血人肉。最后,他又被按住,灌了满口的腥辣,而后筋骨抽搐,痛苦欲死。
  但他活下来了,被父亲的旧部偷偷放走。他一路被追杀,一路艰难的求生,最后不省人事。
  他努力的回想,那时是否有一种清甜的滋味,驱走了身上的巨大痛苦。是否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总抵着自己的手心,痒痒的朝他将心事。是否有不燥的微风吹拂,温和的狼嗥环绕。
  宗朔此刻在杀戮中头痛欲裂,一个汉子看准机会,天气手中的袖箭就朝宗朔射去,但男人早已把战斗变成了本能,他侧头一躲,袖箭射散了头上的冠,往日一丝不苟的鬓发飞落,在宗朔的脸侧飞飞扬扬。
  这一箭,打断了他对那生机盎然之处的追忆,激怒了正陷于疯魔的宗朔。
  周围还要攻来的众人只见这男人嘶嚎一声,赤红着眼眸,提刀便砍,周围即刻被清出了一大片,。
  生死搏斗间,刑武他们的刀都卷刃了,便随意捡起一把敌人的,继续杀。
  而渐入人群的宗朔,越杀凶性越大,越杀越失去理智,他甚至已经分不清敌我。忽儿扎合跑来拽了他一把,要将他带回小队中,却差点被砍了一刀,还好在最后关头,乌骓向后退了半步,于是那把沉重的黑金大刀,便从忽儿扎合的眼前削过,整齐的削断了他的几缕头发。
  整片雪地都被鲜血染的嫣红一片,宗朔状如疯魔,无人能挡。草原众部渐渐围而不杀,因为无人敢上,几个头目气急,连连催赶。
  而正在此时,这片连绵的山脉之上,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天幕沉沉,闷雷渐渐从远处的闪电出响起,轰轰隆隆,渐响渐近。
  就在赤目的宗朔拦腰截断一人,挥刀甩血的当口,一道极亮的闪电撕开山巅的天空,“轰咔”一声,劈在近处,紧随而来的,是天空密集不断的霹雳,巨响连连,震人心魄。
  草原的人惧怕雷声,因为传说中,这是天生的愤怒!
  而此刻,草原的“天神”之子就站在高处,身后映着霹雳的闪电与惊雷,时暗时明的光线映着他凶煞的面目,那人浑身浴血,状如人间修罗。
  不是是谁先扔了武器跪在地上,“月,月氏大人在上,我等愚昧,请求月氏的原谅。”
  与生俱来的恐惧从千军万马中迸发而出,他们本就是个松散的各族临时部队,没有什么军纪可言,于是他们不再听从这些临时的“首领”,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兵器被扔了一地,地上跪了一片的人。
  几个首领见情况失控,他们也怕极了,于是转身带着护卫队就跑。
  而在雷电的光暗闪烁间,众人再次抬头,骑马立于高台上的“月氏”便不见了,原地只留下几具尸首与血影。
  刑武将手臂上的伤口用布条扎住,他抬头着急的问脸色煞白又带伤带伤斥候,“殿下人呢?”
  斥候摇头,他没看见,雷电太过耀目,人被他们看丢了。
  寒冷的山脉中,雷电过后,渐渐的飘起了雪,白狼们从狼巢的山顶结队奔驰下来,它们听到山门口的响声,打算来探个究竟。狼群的只数并不多,职责便是守住这片“死地”,往日本是没什么事的,可随着“开山”,那“半个狼”带着人进来了。
  于是它们打算好好探查一番,随后,随着渐渐走到了一处铺满厚雪的山谷中,狼群才驻足。
  这十几只狼互相张望,因为就在眼前,山谷的地上有好几个雪窟窿,不知是被什么砸出来的。一只较大的白狼走到“坑”前,歪着脑袋,谨慎的往里望了望,而后湛蓝的眼眸一顿,便又耸着鼻子闻了闻。
  随后,远处的几只狼便见同伴开始刨那雪坑,没一会儿,便刨出个人来,那人太胖了,肚子挺大,正经挺难拖出来。
  狼们惊奇,于是头狼带头,将剩下的两个坑也痛快的刨了。
  阿曈闭着眼,静静的躺在雪中,因为周身的温度,将厚雪融化成了水,而高温过后,水又在身体表面结成了冰。
  少年被冰晶包裹,封在了其中。
  众狼刨了好大的深坑,才将这块“冰坨”刨出来,但却无处下口,没法叼运回狼窝。
  最后,狼王矜持的叫来了大黑熊,黑熊便叉着腿,横抬着结冰的“半狼”,一步一拐的朝狼窝去了。
  霭霭的雪幕中,冰晶映着渐渐明亮的日光,在人间晶莹的纷纷散散。
  谷中留下了一串脚印,顺着脚印朝远处望去,一群白狼拖着几个捡来的人与马,朝山腰走去。
  而留下的脚印。也被风雪渐渐掩埋了,没留下一点痕迹,世界洁白而安静。


第六十八章 血肉是躯壳
  阿曈在沉睡, 知觉迟钝,筋骨抽痛,他陷入了昏暗的梦寐中。
  耳边是古老的真言, 还有祭祀的铃声, 像是先祖的呼唤。他仿佛站在一条金色的河流中,脚下光纤斑驳, 河水缓缓流逝, 柔柔的冲刷着自己的膝盖。
  只是前后望去,皆是幽暗寂静。少年沿着河流奔跑,溯游而上。
  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看不到岸边,阿曈停下来歇了一会儿,但迷蒙中, 他自己知道不能停, 可是他太累了, 他已然化出了狼的特征,但血脉所限, 他跨不过去, 他无法变成狼身, 从而越过眼前亮金的河带。
  恍然间他听到一声叹息,而后嘈杂的声音渐渐远了,河流渐渐由明转暗, 一只身上泛着金光的巨狼在河对岸看着自己。
  是阿塔么?不是,他要比阿塔还巨大, 阿塔是不会发光的。
  “你, 你是谁呢?”
  巨狼摇摇头, 渐渐沿着河流走远, 临行前,他用真言说,“虞乐都思,血肉是躯壳,你要自己冲破。”
  阿曈看着巨狼的背影渐渐消散在黑暗中,他的耳边轰鸣,再一次陷于晦暗中,挣脱不得。
  筋骨抽搐,浑身颤抖,身上热极了,如烈火炙烤,他好像回不去了,他找不到回去的路,周围漆黑一片,他脑海一片混沌,仿佛要迷失在此处。
  但隐隐约约,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小名,但是太远了,且声音嘶哑,不似人声,他听不清。
  阿曈沉睡中慢慢挣扎,渐渐的,耳边交杂着声声悠长的狼嗥。
  远一声,近一声。
  抽搐,搏动,黑暗胸膛里一颗火热的心脏。
  高一声,低一声。
  陷在晦暗的沉寂中,懈怠,疲惫而至于麻木。
  长一声,短一声。
  老是叫不醒。
  直到,冥冥之中,他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的真名,真名带着天地赋予他的力量,清晰的传到他的耳中,心中。
  那声音沙哑深沉,像是喉咙破损,又像是濒临绝境后,一字一句从牙缝中狠狠的念了出来,语调生疏,不甚熟练,但仍旧艰难的脱口而出。
  “虞,虞乐,虞乐都思……”
  阿曈听着那声音,瞬间挣脱了困囿,神志清明,大喊了一声,“宗朔!”
  半山腰的狼巢中,众白狼正趴在阿曈身边细细长长的嗥着,有的嗥累了,就浑水摸鱼的哼唧哼唧便罢。
  正偷懒,就见眼前这“半个狼”本来毫无反应,身躯死寂,但此刻却瞬间睁开了眼眸,口中还喊着什么,身躯紧绷的直直坐起。
  吓得偷懒的白狼一个翻身,不慎滚出了狼窝,摔在了外边的雪地里。
  而后白狼赶紧起身,就见那几个被捡回来的“人”纷纷听着声音跑来洞口,白狼横在此处,不给人过。
  这几人正是从半山坡上坠到雪谷中,被狼群叼回来的阿贺该几人。他们虽然掉在雪中,但身躯结实,雪地又软厚,到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阿贺该右脚有些扭伤,查木端也因为原本腰间与阿曈绑着绳子,被石壁勾了一下,绳子开了,他的腰也被勒的生疼。而原本最让人担心的小孩儿诺海,却未伤分毫,又是第一个醒来的。
  在狼群把他们和马匹堆在一起没多久之后,诺海便幽幽的醒来了,但眼前这一切却吓了他一跳,他们处在一片雪原之中,天上正飘着白雪,而在雪幕之中,前方的山岩洞口处,徘徊着好多只巨大的白狼!
  它们瞄了诺海一眼,看他这样小,也觉得甚是没什么威胁,一只较为年轻的狼还跺跺前脚,吓唬小孩儿。然后被旁边正忙的族群咬了一口,便又讪讪的干活去了。
  狼群都在洞口忙碌,诺海正仔细一看,洞口那不是阿曈吗?只是被厚冰冻在里边了,狼们正在刨冰,也是用牙齿咬冰层,间或舌头不小心贴在冰上,有的要被粘住,拔不下来。
  同伴们刚想抬腿来一泡尿助一助它,便被首领喝止,冰里还有人呢!这人是你的吗?不是你的瞎尿什么!
  眼前这些,让这原本沉默寡言的孩子都看愣了,他赶紧回头找同伴,就见身后与马匹都堆在一起的两个大人,但此刻都还昏迷着。
  诺海赶紧去探查两人的鼻息,见有气,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摇了摇阿贺该的圆肚子,也不见他醒。
  于是诺海把两人从马腿之下拖出来,板板正正的摆在雪坑里,以避一避风雪,等他再次抬头看向狼窝前,就见阿曈已经被狼群从厚冰中扒了出来,而后就被叼进狼窝了,原处只剩下一地碎冰碴。
  过了一会儿,两个大人醒了,也同诺海是同样的心情,首先找人,在得知阿曈在狼洞中后,也都不敢轻易却尝试闯进去,毕竟,这些狼的战斗力,他们早在雾林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深觉,狼是不会伤害阿曈的,他们信奉狼神,崇尚狼的神性,更何况阿曈本就抵着奇异又隐秘的身份。狼巢中,总要安全一些,也暖和一些。
  几人不敢在狼巢中放肆,又要躲避外面的大战,索性,就在这不知方位的狼巢中修整一番,先叫阿贺该缓一缓疼痛的右脚。等马匹醒了,再做打算。
  观察了半天,狼群并不在意他们,阿贺该才最终放下心,转头开始询问查木端,为什么往断山处带路,只是他草原话会的不多,两人便鸡同鸭讲半天,最后,阿贺该摆手放弃,不提了不提了,头开始大了,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说。
  查木端倒是也挺愧疚,但是当时,他就觉得该往这个方向走,好在有惊无险,被狼群给救了。
  而后,缓过神,阿贺该便要先去骑着马探路,他们一路被狼群带回来,天上有雾蒙蒙没有太阳,如今他们完全丧失了方向。
  只是还没等他策马离开,几人就听见狼窝里开始有狼在高声嗥叫,好一会儿之后,他们听见了阿曈的声音,少年颇有些惊慌的再喊他们尊主。
  阿贺该滚下马,拖着肿脚便宠爱狼窝走,到哪却被一只从窝里滚出来的白狼拦住了去路,三人不敢乱动,便朝里边喊。
  “阿曈,阿曈你醒了吗?”
  几人就见那少年翘着尾巴蹦出了狼巢,有些迷茫的问。“这是哪?我,我不是与宗朔在冰面上?”
  阿贺该一叹气,便将事情与阿曈说了。
  他不敢欺骗这个立在茫茫大雪中,人身兽瞳的少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崇敬,信服。而在阿曈醒后,这感觉尤甚。
  诺海甚至仰头看了阿曈半天,而后突然说了一句,“您变高了一些。”小孩儿敏锐的感觉到阿曈的身体变化,他双目中有些兴奋与惊喜,“大人,能传授给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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