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与天敌联姻后——by红玫瑰与绿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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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他便又加快了脚程。
沈归舟回到百灵城时,万物都已隐没到暮色中去了,天边还有一抹晚霞挂在远山的那头。屋舍和树木都像掩了一层灰白的薄纱,各异的形状在暮色中起伏转合。莫名有一股愧意涌上心头,白天或许不该对叶星阑说那些重话的,毕竟他也不是有心如此。不过,很快他的愧意就被俱意挤走了,现在他还有更头疼的问题要面对。
沈归舟悄悄翻进后院边墙,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或许家里人正聚在一起用餐,无暇顾及自己。他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安慰自己,从后院到厢房不过百步,但沈归舟却觉得这条路仿佛会无限延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终于,他走到了厢房拐角,胜利就在眼前,但鉴于从前的经验,他还是先探头朝房门前看了看。他刚一伸头,便触不及防地对上了沈父如炬的目光。沈父正抱手站在他门前守株待兔,见沈归舟终于回来了,他倒也不惊诧,只一如既往地、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禁足。”
第10章 新婚燕尔
父亲正在气头上,沈归舟不敢暴露身中鱼鳞之事,便也相安无事。他的禁足一直禁到了新婚前夜,这段时间他设想了许多,甚至包括逃婚。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一来无处可逃;二来逃婚则代表猫族对妖王的大不敬;三来百灵族的小姐光嫁过来就够悲惨了,更不消说还有个逃婚的夫君。
如此想着他便也打消了多余的念头,只安心在房中修炼。不知是紫芝草的原因还是凤凰骨的原因,沈归舟只觉近来体内灵力暴涨、充盈丰沛,一股股灵力如清泉一般在体内四处冲撞,他不得不强加修炼以驾驭这股灵力。
但凤凰之力又岂是区区一个千年小妖所能驾驭的,半月前沈归舟施术失控,后院塌了一半,房塌的同一瞬间,沈归舟听见了母亲和秦韵的惊声尖叫。自此,他关禁闭的场所便转移到了后山,七日后,后山池塘里的鱼少了一半。
那鱼塘原是沈归毅特意为秦韵修的,秦韵怀孕四月有余,饮食也变得格外挑剔,沈归毅对她疼爱有加,竟亲自修了鱼塘,挑了许多珍奇的小鱼给她养着。
塌掉的房舍七日后便修缮好了,沈归舟又从后山被撵回新修的厢房,这一次他长了记性,不在房中使用灵力。
如此相安无事又过了七日,明日便是八月十八,大婚之期。这晚他照例在房中打坐调息,他有些忐忑,自凤神成为妖神后,妖族便开始学习凡间的一切礼义廉耻。在凡人眼中,妖族天生恶贯满盈、残暴不仁。实则不然,妖与灵经过数千年的修炼和点化才可化形成人,在此过程中许多妖灵早已摒弃恨恶嗔痴。
沈归舟如是想着,但魔与鬼不同,魔为恶念生,鬼为怨念生,两者生而有所欲。如此看来,这浮世六界——神、魔、鬼、人、妖、灵之中,与魔、鬼两族最为相像的原是人族了。
因着这三族,生而有所欲。
沈归舟前一千年皆居围于玄猫族,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五清山和人间京城,他想着,日后若是有机会便也要去六界闯荡一番,去品味那爱恨嗔痴、世间百味。
次日一早,便有小妖冲进房中给沈归舟更衣梳头,可谓是风驰电掣、流星赶月,直到他坐上迎亲的马都还是云里雾里。
按平日的脚程不出两个时辰便可行至百灵城,但迎亲队伍又长又繁冗,又加上乘马而行,便花了半日才到。
猫鼠两族向来是日月不同天、针尖对麦芒,现下突然结为秦晋,免不了彼此脸上都透着窒息般的铁青色。不过秦晋二国世缔婚姻,而世寻干戈,亲家相恶乃为常理,如此说来妖王让猫鼠两族的联姻倒也算合乎常理。
迎亲队伍行至叶府门前,沈归舟下马入府,叶至晋与黄玢扶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堂厅等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鼠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族长的一双鼠眼看起来并不和善,好在他面上总挂着和蔼的笑容,这使他看起来宽厚许多,族长夫人依旧是黛眉星目,干练精明。
沈归舟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归舟请岳丈、岳母安。”
黄玢并未应答,只淡淡看他一眼,叶至晋一双鼠目笑得眯成一条缝,喜道:“这一路来倒是辛苦你了。”
对面站着的三位是自己的天敌,也是自己未来的家人。沈归舟无所适从,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略微发颤,“岳丈岳母准备这十里红妆,才是劳苦功高。”
此言一出,沈归舟立马觉出不对劲,这话倒像是自己觊觎那些嫁妆似的,他还想说些什么以示对新娘的抚慰。他看一眼新娘,她似乎也在微微发抖,沈归舟料想她心中有所惧怕,一时竟也闭口无言。
半晌,小妖们终于将叶可倾的嫁妆整顿好,沈归舟如蒙大赦,忙一头扎进迎亲队伍上了马。新娘被扶上车轿,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又重新上路。
队伍行远,黄玢看着叶至晋脸上盘桓不下的笑容,忍不住道:“可倾出阁之礼,你缘何如此高兴?”
此番联姻虽属喜事,但黑玄百灵两城中并未有人真心为此祝贺,路上的行人与观客人寥寥无几,无声地表达着对联姻的不满。
对这门亲事最满意的却是青草城,羽羊族终于得以过几天清明日子。迎亲队伍入了青草城便像是从寂静无垠的荒原走到了人声鼎沸的新岁,欢呼声、祝福声、笑语声如风般扑到耳中。路道旁、天穹上,挤满了前来相送的羽羊妖,沈归舟今日方才明白:原来羽羊族有这么多妖。
沈归舟被周围喜悦的氛围感染,心中也涌起几分欣喜,联姻一事虽未遂己愿,但木已成舟,倒也不妨坦率接受。到底这大喜之日,愁也得过,喜也得过。如此想着,心中的郁郁心结倒解开不少。
他回望一眼身后的喜轿,精巧的轿子稳妥地落在轿夫肩上,大红喜布华丽得摄人心魄,轿帘被微风折下一角,也许轿内的新嫁娘正隔窗偷望着街边的盛况。
适才新娘微微发抖的的场景又落回沈归舟心中,想来她定是吓得不轻,他生了怜悯,暗下决心:至少今日他要做好她的夫君。
迎亲队伍回到沈府时已然是斜阳落照了。沈归舟下马候轿,喜娘请出新娘,家中细乐迎出。新人同牵喜绸而入,左右十二盏大喜灯气派夺目。猫鼠联姻乃属千古奇闻一遭,各妖族争相前来祝贺,一时间,沈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三拜礼成,沈归舟吊了一整天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仿佛淌过一条河,河底石子高低错落,他小心翼翼地探着每一步,生怕哪一脚踩错跌了跤。
他将新娘扶到新床上坐着,无所适从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新娘点了点头,沈归舟便遁去厨房了,厨房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大家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竟无人发现沈归舟的到来。沈归舟踟蹰半晌,看准时机道:“那个......我要一个荤菜、一个素菜、一碟糕点,嗯......再要一个汤。”
众人这才将视线投射向他,有传菜的小妖打趣儿道:“哟,我说怎么酒席上找不到新郎官儿的影子呢,原来是跑到咱后厨来点-菜-来了。”小妖特地将“点菜”二字托长,引得大家忍俊不禁。
厨娘笑得花枝乱颤,她拍一把那小妖的臂膀,“你个独身汉懂什么?这个呀就是他们凡间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灶前烧火的小妖接话道:“那也不用连晚饭也端回去吃吧,咱二少主这是要把千金睡成万金啊。”
不知谁又接了句:“我仿佛已经听见未来小少主的哭声了。”
言毕,又哄堂大笑起来。
“闭嘴!”沈归舟伫立在原地涨红了双颊,他努力提高音量以掩盖自己的窘迫,“等你们贫完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这才强忍着笑意把沈归舟要的菜放进提篮中,沈归舟提着食盒走了,未等他走远,厨房中又传来一阵笑声。彼时沈归舟仿若刚从蒸笼中逃出来,后颈与耳畔都绽开些许殷红。
他回到新房将菜摆上桌,暗忖好夫君果然难当。
“来吃饭吧,叶......叶姑娘。”不知是不是沈归舟的错觉,他竟觉得新娘的身形比方才大了许多。
第11章 春宵一刻
新娘从床上摸索着站起来,红盖头不断在眼前起伏,遮挡了她的视线。沈归舟这才想起还未掀盖头,便忙跨步上前迎她。
新娘的个头竟比自己还高上一分,沈归舟心中诧异,“那个......我看这块布挺妨碍你的,要不我帮你把它揭了吧?”
那人点点头以示同意,沈归舟咽了咽口水,心脏仿佛在耳畔跳动,揭开这红盖头,就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夫人。
他指尖微颤,双眸如水,如葱的修长手指捻住那红布的底端,布纱微凉,浸透指尖。他轻轻抬手,纱布如层层薄雾散开,送出朦胧中靡丽的华服。
喜服的领口处绣着一朵莲花。
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腔,万籁俱寂,时间被无限延长。
“哥——!”推门而入的一副豪嗓打破这寂静,沈五明面露霞红,似乎饮了不少酒,“哥,妖王陛下要走了,还没见着你面儿呢。”
红盖头再度落下,沈归舟柔声道:“那我......先出去一趟,你先吃饭,若是累了便先歇息。”
沈五明也笑道:“嫂子吃好喝好!”
两人出得门外,沈归舟忍不住道:“这是你第一次跟叶姑娘说话吧?”
“是啊。”
“那你跟大嫂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说的大嫂好。”沈五明道,“那你呢,跟大嫂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大嫂救命......”那是两百年前,沈归舟无意间弄碎了沈归毅送给郑子菁的玉扳指,被沈归毅追着打,满山都回荡着沈归舟喊救命的凄喊。
两人行至筵席,在场宾客无不高谈阔论、眉飞色舞。司冥眉宇中也添了些许喜色,向沈归舟说了些恭贺之语,便欲离场而归。
沈归舟连向司冥道谢,他端详司冥一番,妖王剑眉深目、意气风发。他曾听父亲说司冥不过五千岁,年纪与赵姨娘一般大,却已主宰妖族大权,不知这背后有何缘由。
沈归舟是有一点仰慕司冥的,白炽虎似乎生来就该是黑玄猫的榜样。
司冥走了,沈归舟叫筵席绊住,又被轮流灌下许多烈酒。银月隐入天边的黑云,后山偶有婉转鸟啼,筵席上的声音随晚风淡开了,宾客也慢慢散了。
沈归舟终于从席上脱身,幸而他用法力封住气脉,才没让那些烈酒扰乱了心智。夏夜微凉的晚风丝丝缕缕拂过肌肤,好似山涧清泉般清明,沈归舟迎着晚风踏着漫天星辰回到后院。
院中莲花池旁,正有一位光风霁月的皎皎君子负手而立,平日里那人眉宇间总有月色流淌,而今日那月色也像天上的月亮隐没了行踪,只余烟锁眉间,忧锁心头。
沈归舟顿步片刻,才叫住那人道:“大嫂,他......还是不肯来吗?”
沈归舟口中的他便是郑子菁的父亲——郑清源,清源长老乃是妖王麾下的四大长老之一,按说司冥今日携礼前来,清源长老也当一同前来,但清源对郑子菁的婚事不满已久。三百年前,郑子菁与沈归毅相识相恋,其后郑子菁执意违背父命下嫁沈归毅,自此三百年间父子不再相见。
郑子菁真身为天狐,天狐乃是上古神兽九尾天狐的后代,而九尾天狐是女娲座下十大弟子之一,其地位等同于妖神凤凰。因此,天狐乃是半神半妖之身。
郑子菁侧首看一眼沈归舟,眸色暗下去,低声道:“他还是不肯来。”
沈归舟拍拍郑子菁的肩膀以示抚慰,沈归舟向来嘴笨,不知说些能让郑子菁好受一些,“长老许是有其他事忙,他会来看你的,父子间哪有隔夜仇。”
“嗯,也许等父亲气消了便肯见我了吧。”郑子菁勉强挤出笑意,柔声道:“好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该在这院中同我一道发愁。”
沈归舟回望一眼新房,又满眼担忧地看一眼郑子菁,想来此刻沈归毅也许正在和秦韵柔情蜜意,他不忍道:“子菁哥,夜里风凉,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我这就回去了。”
沈归舟扯出一丝笑,迈步朝新房走了,他推门而入,桌上的菜肴几乎未动,他扫一眼床边,一张熟悉的面容扑入眸中。那人瞧见沈归舟回来了,立马掩耳盗铃似的将红盖头重新盖上。
沈归舟脑中发懵,他走近那人,一把揭开那块红布纱,适才并非眼花,床上之人的确是叶星阑。
两人半晌无言,沈归舟伸手使。力掐一把叶星阑的胳膊,叶星阑轻嘶一声,眉间蹙起一丝不悦。见叶星阑无甚反应,沈归舟又加重力道在他手背上掐一把,叶星阑吃痛,“啊!疼!”
沈归舟面上没有表情,灵魂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会疼吗?原来不是梦啊。”
叶星阑不耐烦道:“这不是应该掐你自己吗?你干嘛掐我!”
沈归舟终于缓过神来,胸中涌起几丝怒气,“那你干嘛坐在我床上!”
叶星阑索性倒在床上,一身华服更衬出他的俊朗,他单手支着头,弯眼笑道:“现在是我们的床了。”
“所以你是百灵族的大小姐?”沈归舟又惊又疑,“不对啊叶家只有一个女儿,但你明明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叶星阑摸摸鼻子思忖片刻,他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说明情况,他拉过沈归舟的手腕,沈归舟被那力道带着扑到床边。在沈归舟的死命挣扎与万分惊疑中,叶星阑坦然且八风不动地拉着他的手按向自己那鼓鼓囊囊的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