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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修为尽失后——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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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说,雨停了就让我出去玩。”奚绝不知今夕是何年,高兴地说完这句话后,又短暂地陷入迷茫,“可是雨……雨一直没停啊,你在骗我。”
  盛焦轻声道:“没有。”
  “打雷是什么意思呢?”奚绝问出了和当年同样的问题,“我不懂。”
  盛焦说:“震慑?恐惧?”
  “不对。”奚绝摇头,“不是的。”
  盛焦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将手往前伸了伸:“外面不打雷了,我带你走。”
  奚绝却警惕地瞪着他:“我不要。”
  盛焦的手一僵。
  恰在这时,一缕阳光终于从狭窄高窗上洒下,直直落在盛焦掌心。
  暖阳的颜色太过耀眼,小奚绝“啊”了一声,终于舍得从角落里出来,手脚并用爬到盛焦身边,伸手想要去抓光。
  小小的手落在盛焦宽大掌心,他微微一合拢,强行握住。
  奚绝下意识想逃,但又不知嗅到什么,又爬上前凑到盛焦衣襟上左嗅右嗅。
  盛焦垂眸看他。
  “是桂花香。”
  奚绝突然绽放一个笑容,脆生生地说。
  他不再警惕、不再反抗,就好像寻到依赖的港湾,乖乖地任由盛焦握住他的手,穿过那缕阳光缓缓走出落了灰尘的囚芥。
  刚刚踏出,奚绝像是想到什么,偏过头去看。
  盛焦的手突然捂住他的眼。
  奚绝含糊道:“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奚绝也很好哄,“哦”了一声,听话地往前走。
  从始至终,果然没往后面看一眼。
  盛焦将小奚绝一路抱回清澄筑。
  因一缕灵力的温养,方才那棵被打得光秃秃的桂树已经重新长出新叶。
  地面残花落叶,枝头再开新花。
  在嗅到桂香的刹那,盛焦怀中的魂魄倏地消散,化为一抹流光钻入内室。
  盛焦也没进去,仰头看着枝头。
  雨停了。
  忽然想折一枝桂花送他。
  酆聿坐在床头都要准备哭坟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奚将阑突然剧烈地呛出一口气,艰难伏在硬邦邦的床头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终于回了魂。
  酆聿顿时喜出望外:“我还以为你这次真得死了呢?!”
  奚将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痕,他奄奄一息,感觉连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虚弱道:“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酆聿彻底放下心来,翘着二郎腿没好气道:“啧,我出身御鬼世家,最不会的就是吉利话了。”
  奚将阑翻了个白眼。
  走魂一次对神魂和躯壳有极大损伤,他本就重伤未愈,此时看着好似真的命不久矣。
  奚将阑虚弱不堪地艰难在腰间摸索两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酆聿替他代劳:“找什么?”
  “木头……木头人。”
  酆聿毫不怜惜地将动弹不得的奚将阑随手一翻,脸蛋差点砸在冰冷石榻上,等找到腰后的木头小人后又将奚将阑像物件一样翻过来。
  “喏,给你。”
  奚将阑:“……”
  奚将阑鼻尖和额头被撞得通红,咬牙切齿似乎要吃人。
  都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他仍旧初心不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木头小人的四肢给一一掰断,发泄了一通。
  奚将阑一边咔咔地掰,一边直勾勾盯着酆聿,嘴唇惨白像是要来索命的恶鬼。
  酆聿:“……”
  有点……瘆得慌。
  盛焦从外而来,他也不进内室,隔着屏风露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走,去药宗。”
  奚明淮是奚家屠戮的唯一线索,疯症得尽快治好。
  奚将阑的破烂身体本就难治,此番又遭了走魂的伤痛,再不去药宗怕是得死半路上。
  奚将阑隔着屏风瞥了盛焦一眼,有气无力道:“明日去,今日不想动。”
  酆聿撸了撸袖子,自告奋勇:“真是娇气啊,行吧,本少爷就纡尊降贵背你一程,好在药宗离獬豸宗也不远,御风片刻就能道。”
  “硌得慌。”奚将阑又开始矫情,“你肩上披个凤凰绒被再背我。”
  酆聿:“……”
  酆聿暴躁得想骂人,但见到奚将阑这副不久于人世的脸,只好忍了这口气:“行行行,我弄个鹤氅披肩上,保证不硌到小仙君的玉体。”
  奚将阑又挑剔:“我也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去弄个熏香熏一熏吧。”
  酆聿温柔地说:“奚绝,你哪儿也别去了,就死在这张床上吧。”
  奚将阑:“……”
  奚将阑嫌弃地看他,满眼都是“还好兄弟呢,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没用”。
  酆聿说:“我刀呢?我鬼刀呢?!”
  眼见着里面就要打起来了,盛焦忍无可忍地绕过屏风走上前,面如沉水地将墨色大氅将奚将阑裹成个蚕蛹,不由分说打横将他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简单粗暴,一点都不怜惜娇气小仙君的“玉体”。
  酆聿等着这骄纵的混蛋挑三拣四。
  谁知道骄纵的奚混蛋仰着头看着盛焦好一会,嗅着新开的桂花香,抿了抿唇将脑袋往他颈窝一靠,乖顺无比地任由盛焦将自己抱走。
  一没挑剔硌,二没嫌弃熏香。
  啥也没说。
  酆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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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酆聿:凭什么啊啊啊啊啊?!


第38章 乐正运日
  药宗坐落一处深山之巅,钟灵毓秀。
  乐正家世代皆是妙手回春救死扶伤的圣手,除了乐正鸩。
  天衍学宫入学那年,药宗不知为何将四方八门结界紧闭,竟是直接避世隐居,断了同中州各大世家的联系,只留一处生门让宗中长老挑日子看诊治伤。
  十三州皆惊。
  那年,药宗宗主之子乐正鸩入天衍学宫受学,不少人都来诸行斋旁敲侧击药宗到底出了何事。
  乐正鸩好好一个小医仙,十二岁却误打误撞觉醒毒物相纹“落鸩羽”,小小年纪就阴沉沉的,同医仙世家仙气渺渺的气度格格不入。
  但凡有人来诸行斋问,他就破口大骂,来一个骂一个,来两个骂一双。
  久而久之,也便没人敢来触他霉头。
  九思苑中乐正鸩坐在最角落,桌案一堆草药几乎将他埋进去——无论来的长老负责授哪节课,在他看来一律是毒术课,连头都不抬。
  “哎。”有人扒拉毒草喊他。
  乐正鸩带着漆黑兜帽,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浑身阴郁似乎都在散发着黑气,冷冷道:“别打扰你爹,有那闲工夫把泮池的淤泥给清了,再敢废话我毒死你和脏泥作伴去。”
  “……”
  奚绝幽幽道:“他们都说你很会骂人,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啊。”
  以往乐正鸩骂完这些,那些人要么被吓跑要么被气跑,还从没人敢接话。
  乐正鸩蹙眉从毒草堆里抬起头,就见奚绝已经将桌案一角的毒草扫到地上去,支着下颌笑嘻嘻地看着他。
  诸行斋其他人看似都在用功看书,实则分心去观察两人。
  酆聿亢奋地挨着横玉度,满脸都是“打起来打起来”!
  这姓乐正的小毒物总爱给他看不惯的人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毒,奚绝又是整个诸行斋出了名的欠揍,在场人都想瞧瞧这位小仙君吃瘪出丑的糗状。
  乐正鸩蹙眉道:“你就是奚绝?”
  “是我呀。”奚绝说,“我知道你的,你叫乐、乐……”
  乐了半天也没乐出来。
  乐正鸩:“……”
  乐正鸩的小脸登时沉下来,没好气道:“走开,别来烦我。”
  “乐正鸩!我记着你的名字呢。”奚绝高兴地说,“听闻药宗妙手回春美名扬天下,好端端的为何要避世啊?”
  诸行斋众人啧啧称奇。
  这几日往往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要么被乐正鸩痛骂一顿,要么被下毒毒得鬼哭狼嚎,无一幸免。
  这小少爷也未免太过天不怕地不怕了。
  酆聿小声对横玉度道:“你猜小毒物会对奚绝下什么毒?”
  横玉度温声说:“背后议论旁人是非,实在是……”
  “少废话。”酆聿说,“下注吗?”
  横君子说:“下——我猜是浑身发痒的毒。”
  “嗤。”酆聿偷笑,“小仙君那张小脸蛋不得破相啊?哈哈哈哈那我猜僵成柱子只能蹦着走的药吧。”
  横玉度很不君子地“噗嗤”笑出声,又强行忍住了。
  果不其然,乐正鸩直接不耐烦地起身一脚踩在桌子上,随手薅了一把毒草就要往奚绝嘴里塞:“关你屁事啊?聒噪!别动!等你爹我来毒死你!”
  奚绝皱着小脸拼命往后仰,纤瘦腰身差点弯成弓,拼命蹬着小腿嚷嚷道:“我不问啦,我不问就是了!哥哥!饶命——”
  乐正鸩瞪他一眼,这才将他放开。
  奚绝下巴都被捏红了,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红色灵果塞嘴里压压惊,蔫头耷脑地往自己座位走。
  他在乐正鸩那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诸行斋其他人看不惯他和奚家的都乐得不行,幸灾乐祸地瞅他。
  只是奚绝还没走到座位旁,突然脸色难看地捂住胸口,脚下踉跄两步,一头栽到地上。
  “噗通”一声。
  众人一愣。
  奚绝刚好砸在盛焦身旁,小脸煞白一片,满脸痛苦地捂着唇艰难地咳嗽,很快雪白指缝中竟然溢出灼眼的鲜血。
  盛焦偏头看了看,空洞的眸瞳微微一颤。
  奚绝中毒了?
  酆聿猛地跳起来,急匆匆冲过来一把将奚绝扶起来:“喂!奚绝!”
  奚绝不住呕着血,眼瞳涣散,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酆聿厉声道:“乐正正……呸,乐鸩鸩!乐、乐鸩正……娘的!小毒物!你竟然这般心狠手辣,下这么狠的毒是想害死他吗?!”
  乐正鸩也惊呆了:“我……我没下毒!”
  酆聿怒道:“那他怎么会突然呕血?!你给个解释!”
  乐正鸩脸色苍白。
  他只会骂人,不懂辩解。
  众人面面相觑。
  横玉度也划着轮椅过来,皱着眉打算去探奚绝的脉象。
  但手刚探过去,埋在酆聿怀里奄奄一息的奚将阑突然睁开一只眼睛,朝他狡黠地一眨。
  横玉度:“……”
  横玉度将手缩回了。
  酆聿急急道:“还有救吗?!”
  横玉度沉重而悲伤地说:“难啊。”
  酆聿哪见过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此时奄奄一息香消玉殒的样子,当即张牙舞爪地要和恶毒的乐正鸩拼命。
  “小毒物!你还真是个毒物!”
  乐正鸩梗着脖子:“我没下毒就是没下毒,你就算告到掌院那我也是这个说法,指不定是他自己刚才胡乱碰到哪根毒草,关我何事?!”
  都是同窗,他至于如此恶毒吗?
  酆聿生气道:“那你快来救救他啊!要是他出事了,你以为你药宗脱得了干系啊?!”
  乐正鸩皮笑肉不笑道:“我才不救,死了活该,是他自己主动靠近我的,我可没给他……啊!”
  话还没说完,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冲上前,将乐正鸩强行按在身下,冲势之大竟然直接掀翻桌案,一堆毒草凌乱掉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纷纷愕然。
  ——竟是一直默默无言的盛焦。
  盛焦强行压着乐正鸩,空洞无神的眼眸浮现一抹金色天衍光芒,诡异又渗人,压迫感几乎让无所畏忌的乐正鸩出了一身冷汗。
  盛焦启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尝试半天却发不出声音。
  很快,一道由灵力催动的声音一字一顿回荡在九思苑。
  “解、药。”
  乐正鸩一愣,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和盛焦互掐,厉声道:“要你爹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肯信!我没下毒就是没下毒!你算哪根葱竟敢打我?!混账东西给我死啊——!”
  两人当即在九思苑拼命扭打厮斗起来。
  其他小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去拉架。
  “冷静冷静!”
  “别打了!掌院知道要生气的,你们难道想挨罚吗?!”
  在酆聿怀里躺着装死的“罪魁祸首”奚绝目瞪口呆,久久没回过神。
  他好像……
  闯祸了。
  ***
  “别、别打架。”
  奚将阑难得梦到年少时的事,嘟嘟囔囔几句,手胡乱一挥撞在坚硬木桌上,当即疼得他“嘶”了一声,彻底清醒。
  盛焦身上混合着桂香和霜雪的气息宛如安神香,奚将阑每回靠近都昏昏欲睡,这回被抱着御风去药宗,身处高空不踩实处的失重感竟也没能制止他的安眠。
  奚将阑睡了一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四周全是浓烈药香,他正裹着盛焦的獬豸纹外袍躺在床榻上,旁边墙上贴的全是密密麻麻的药方——一看就是乐正鸩的地盘。
  乐正鸩对医术毒术简直算是狂热,诸行斋的斋舍里几乎全是药方古籍。
  奚将阑本想再躺着睡个回笼觉,又突然记起来两人因为当年那场架后就一向不和,乐正鸩见面必定要对盛焦冷嘲热讽。
  这次让小毒物出手医治奚将阑和奚明淮,还不知道乐正鸩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奚将阑胡乱将长发理了理,穿上鞋往外走。
  刚撩开竹帘走出,就见外室正当中桌案上放置着一柄巨大雪白钩子,像是骨头又像是某种炼制出来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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