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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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将阑笑起来:“为何会是我?”
温孤白淡淡道:“只要是你这具身体做出的事,也算在你的因果上。”
奚将阑微微抬头,看向天边雷谴。
轰隆隆,震耳欲聋。
但他却没有丝毫要走魂的趋势。
“你的这具躯体……”温孤白意有所指,“的确很容易被夺舍附身。”
奚将阑无所畏惧:“是吗?”
温孤白怜悯地看着他。
但发现奚将阑注视他的眼神更加怜悯,甚至过了头,像是在看一件冰冷的死物。
“那你自己猜。”温孤白被小辈这个眼神看得眸瞳一冷,慢条斯理道,“天衍珠雷谴最终会落在谁身上?”
奚将阑笑着道:“总归不是我。”
春雨剑寒芒一闪,话音落下后奚将阑身形宛如惊雷,带着一道剑光寒霜轰地劈向温孤白。
温孤白并无本命剑,修为已是还虚境,灵力转瞬凝出飞燕纹样的虚幻灵剑,眼睛眨也不眨地格挡住锋利剑光。
“锵——”
奚将阑明明刚恢复修为没多久,但交手时身形没有半分凝滞。
天衍灵力萦绕周身,将他眼瞳都晕成漂亮诡异的金色。
温孤白愣神,终于反应过来。
奚将阑是他这数百年的教导生涯中最得意的弟子,这孩子的天赋堪称妖孽,甚至整个十三州上下一千年八成都寻不到比他还厉害的。
当年奚家也是因他恐怖的天赋和聪明至极的头脑忌惮畏惧却又不能杀他,只能用“无尽期”困住他。
奚将阑以刚恢复的化神境修为硬抗还虚境温孤白,完全不落下风。
春雨剑被磅礴灵力撞得嗡然作响,将他的手震得一阵发麻,好似纤瘦的手骨都要震碎。
奚将阑好像不知疼是什么,身形翩如游龙,剑意寸寸朝向温孤白命门。
“铮——”
寒芒森森,地面已落下层层霜雪。
温孤白本不想杀奚将阑,但见他招招凌厉将他往绝路上逼,脸色微沉,还虚境修为磅礴倾泻而出,猛地朝着奚将阑单薄身躯压了过去。
奚将阑身形有一瞬的凝滞。
同时,温孤白带着杀意的锋刃当头劈下。
奚将阑眼睛眨都没眨,甚至勾唇轻轻一笑,似乎料定温孤白不敢杀他。
一道灵力突如其来破开虚空而来,只是一剑春风落万花,轰然将困住两人的梦境彻底击碎。
周围虚幻的场景化为蝴蝶翩跹而舞。
奚将阑一愣,下意识往后退,几个起落悄无声息落在一块石头上,这才偏头看去。
盛焦面无表情拎剑而来,冬融所过之处盛开虚幻的锦簇花团。
他收剑而立,冷冷看向奚将阑。
奚将阑摸了摸手腕上安静如死的金铃,匪夷所思。
盛焦瞧出来金铃的端倪,故意把般般丢下了?
奚将阑盯着盛焦刀锋似的眼神,莫名心虚地垂下脑袋。
好在盛焦并未在这个时候发作,冷若寒霜朝他道:“来。”
奚将阑还在疑惑这个“来”是什么,却见天边雷云瞬间凝成一个整齐的圆笼罩在三人头顶。
轰隆——!
奚将阑吓了一哆嗦。
温孤白似笑非笑地将灵剑散去,他似乎很笃定这雷谴只对奚将阑,转身就要离开。
盛焦再次出剑,冷冷道:“温掌尊,奚家屠戮之事,也有你一份。”
温孤白淡淡笑道:“天衍珠可判了我之罪?”
盛焦眼神冰冷。
“还是说……”温孤白道,“盛宗主要徇私枉法,想拉我为你道侣顶罪?”
面对挑衅,盛焦不为所动:“天衍珠只有一百零七颗是诛,你就算没留下证据,也绝不无辜。”
毕竟“行因果”的其中两条线说明温孤白也参与其中。
温孤白倒是不辩解,只是笑着说:“那等到天衍雷谴让真正的罪魁祸首伏法受诛后,我自会配合獬豸宗,任由你们查线索证据。”
盛焦眼神更冷。
奚将阑疑惑道:“一百零七颗是诛,谁的,我的吗?”
盛焦看他,眉头一皱,似乎又瞧出此人在装傻充愣,露出熟悉的“外人在我给你留着面子呢”的神情来。
奚将阑还要再问,头顶雷谴终于形成厚重巨大的云圈,黑压压地从秘境上空一寸寸袭来。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那雷谴竟真的是对着奚将阑头顶而来的。
温孤白早已化为飞燕翩然离开,盛焦也没去追,而是面无表情抓住奚将阑,冷冷道:“别乱动。”
奚将阑看出他的打算,心中猛地打了个突:“你疯了?雷谴威力非同小可,若真的劈下来,一道雷就将我俩劈成齑粉捏都捏不起来!”
盛焦不想听他多说废话,大乘期的灵力源源不断从经脉中溢出,似乎想同天道抗衡。
奚将阑呆愣看他。
雷声嗡鸣中,盛焦声音冰冷,气质强势宛如不可撼动的巍峨巨山。
“我说过,我不会。”
第72章 魂飞魄散
奚将阑:“可你……”
盛焦低声道:“闭嘴。”
奚将阑从未想过从小到大连半句重话脏话都没说过的高岭之花,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凶狠地让他闭嘴。
雷鸣在天边聚集,酝酿,好像下一瞬就能降落。
奚将阑挣扎着想要挣脱开盛焦的桎梏,脸庞被雷光照得煞白一片。
“盛无灼,你疯了吗?”
盛焦冷冷道:“你早知道天衍珠断罪的结果。”
奚将阑一噎。
恰在此时,酝酿许久的雷谴终于轰然劈下。
一阵电闪雷鸣,银紫色的雷直直劈落,却是击在两人不远处的巨石上。
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直接被劈成粉末,烟雾散去后竟然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
这是对盛焦的震慑。
天道衍生而成的天衍,终究还是不舍得屠戮“堪天道”。
雷谴和“堪天道”相辅相成,盛焦多强便代表雷谴的威力有多大。
奚将阑看着远处的焦痕,摸了下耳朵,对那个问题避而不答,只说:“雷谴要降下三道雷震慑你,若你再不远离此处,咱俩就真的得一起殉情了。”
似乎在附和奚将阑的话,天边再次降下两道雷落在两人一左一右,只留一个方向的路完好无损。
示意盛焦赶紧走走走。
盛焦充耳不闻,抬手握住冬融剑,大乘期灵力像是汹涌海浪,从下而上朝着天空雷云冲撞而去。
轰!
一声声闷响响彻头顶,若是平常奚将阑的魂儿都得走到十万八千里去,此时神魂却巍然不动。
雷谴因盛焦的对抗似乎越发暴躁,云间雷声越来越响,好像要不顾一切直接悍然劈下,把这对狗男男劈成齑粉。
盛焦根本不懂怕是什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便做足最坏的打算。
若是挡不住雷谴,索性一起死。
盛焦一字未发挡在那。
奚将阑怔然看着他,手指捂着戴着耳饰的耳朵,在一片雷光中突然轻笑一声,上前半步抓住他的手腕。
“盛无灼。”
盛焦看都不看他,冷冷道:“起开。”
奚将阑毫无征兆地在震耳欲聋声中开口,闲聊一般。
“我的相纹是十三相纹,名唤……”
盛焦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奚将阑已轻飘飘将后面三个字说出来。
“——“闲听声”。”
我自逍遥天地游,闲听万物声。
自从觉醒灵级相纹后,奚将阑能听懂世间万物一切声音。
灵兽、灵草,一切生灵,包括一只蜉蝣的哀叹。
幼苗破土,是生。
轰雷掣电,是死。
心动是花团锦簇,绝望是枯败凋零。
奚将阑甚至能听懂天衍、灵脉的声音,或流水潺潺,或枯涸迸裂。
因“闲听声”,无尽期吞噬他一半相纹,就算恢复灵力,也只有朦朦胧胧的听力。
除了声音,其他什么都无法做到。
奚将阑一直以为,十三个相纹中“闲听声”最鸡肋无用,甚至连玄级都不如。
直到有一日他听到盛焦的心动声。
花簇锦攒,伴随着火树银花。
那时的奚将阑惯会苦中作乐地心想:“好歹算有用些,否则我怎么会知道这张不动声色的高岭之花皮囊下,竟然如此倾慕我?”
那样纯粹的花开声,奚将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
只有真正清清白白,不受天衍天道桎梏,也不用为不知道何时会来的雷谴所担惊受怕,将奚家之事彻底翻篇,他才能去认真聆听花开声。
哪怕会去掉半条命。
盛焦目不转睛看他,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奚将阑很少会说真话,现在又是在生死存亡关头,为何突然告知他一直隐瞒着的相纹。
奚将阑飞快说完后,艳丽面容在阵阵雷光中露出一抹没有任何伪装的笑容。
“天道已降下震慑,若你再护我,便会提前降下你的大乘期雷劫。”
九九八十一道大乘期雷劫,恐怕连这片秘境方圆数十里都会劈成齑粉。
盛焦虽然修为已到大乘期,但一直强压着修为并未招来雷劫。
如果天道强行降下,盛焦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盛焦不为所动:“你在说谎。”
“没有——我觉醒相纹时,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将“闲听声”告知任何人。”奚将阑淡淡道,“你是第三个知晓的人。”
连春雨、玉颓山,甚至婉夫人都不知晓。
盛焦默不作声,打定主意寸步不离。
奚将阑笑起来,抬步贴上前手指按着他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话音刚落,耳畔倏地传来一声琉璃破碎声。
蝴蝶骤然飞起。
盛焦似乎察觉到什么,瞳孔剧缩,本能抓住奚将阑,但伸出去的手却陡然化为无数蝴蝶。
“梦黄粱”好像被奚将阑操控,迫使盛焦整个人宛如由蝴蝶凝成,轰然散开时神魂被牵引着从虚空破碎的裂缝中一寸寸抽离。
奚将阑孤身站在雷谴中,墨发凌乱飞舞,安安静静看着他。
盛焦厉声道:“——奚将阑!”
酝酿多时的雷谴在盛焦离开秘境的一刹那,终于凝成泼天雷劫。
震天撼地,直直朝着奚将阑劈下。
煞白雷光将奚将阑的五官轮廓映成几条分明的细长黑线,他似乎启唇说了什么,但伴随着一寸寸焦痕劈落,盛焦彻底离开秘境。
蝴蝶化为齑粉,宛如下了一场大雪。
****
雷鸣隆然。
盛焦心口狂跳,神魂归躯壳,猛地睁开眼睛,按着胸口剧烈喘息。
他好似做了一场大梦,眼眸聚焦后四处一看,周遭依然是蝴蝶花海。
一旁昏睡的秦般般神魂出窍,只留一具皮囊在原地。
梦境中奚将阑被雷谴劈到魂飞魄散的场景太过真实,盛焦惊魂未定,挣扎着撑着冬融剑起身。
还未安定好心神,耳畔突然听到熟悉的旋转声。
盛焦怔然回头。
一百零七颗天衍珠依然还在不远处飞快旋转,各个都是不详的艳红“诛”。
冬融突然化为人形,神色惊恐道:“主人,我感知不到春雨了……”
盛焦一愣。
冬融和春雨由同一块灵石铸成,天生神魂便有联系。
突然感知不到,要么是春雨剑断灵散,要么是灵剑主人奚将阑……
出了事。
盛焦呼吸一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进入秘境后,蝴蝶发动阵法进入梦境,但他本已经破开梦境回到现实才对,为何又破梦一次?
盛焦瞳孔一凝,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堆蝴蝶散去后,一颗闪着金色光纹的天衍珠安安静静在一堆焦痕中。
那是盛焦融在奚将阑体内的“灼”字天衍珠。
一时间,盛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梦黄粱”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秘境,而是一处能将人神魂勾进去的黄粱一梦。
偏偏进入秘境的人没有一个人发觉他们竟身处梦中,随后又被玉颓山的蝴蝶拖入更深一层的梦中。
两层梦境被打破,现在才是现实。
可这梦境中一切经历,却是真实的。
——奚将阑神魂俱散,已死在雷谴之下。
脑海中浮现这个猜想,盛焦头痛欲裂,耳畔震耳欲聋的雷声好似还在回荡。
雷声并非是他的错觉。
一百零七颗天衍珠酝酿的雷谴竟然还在天空中,好像秘境中将奚将阑劈得魂飞魄散的雷劫皆是虚假的妄想。
盛焦隐约想通了什么,奚将阑不可能会如此乖顺地主动寻死。
必定又在设计骗他。
盛焦强行将自己一切不受控制的情绪压下去,面无表情环顾四周。
远处一棵榕树上,玉颓山笑嘻嘻地坐在粗壮树干上晃荡着长腿,瞧见盛焦第一个醒来,饶有兴致地道:“这么快啊?”
盛焦冷冷看他。
玉颓山也不怵,抬手一勾,四周所有蝴蝶全都朝他飞去,围着榕树转个不停。
突然,“啪。”
玉颓山像是在玩闹一般,脆生生地一拍掌。
四周砰的一声闷响,“梦黄粱”中的修士全部神魂归位,在一刹那猛地强行惊醒。
“梦黄粱”的梦境中,温孤白误以为回到现实,知晓奚将阑身陨的消息后便回掌尊洞府闭关。
但再次一睁眼,竟然又身处秘境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