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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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焦不为所动,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倒是倦寻芳看不下去,低声道:“你看什么呢?”
奚将阑笑着往后一仰,后背刚好抵在桌案上,微微仰着头和旁边坐着的倦寻芳对视一眼,勾唇笑了笑:“看你家大人貌美如花。”
倦寻芳:“……”
倦寻芳面无表情看他,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瞎了眼,觉得此人可怜。
可怜个屁!
“我听说盛宗主昨日在此地无银城。”奚将阑笑眯眯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也住在那儿,盛焦八成是来找我再续前缘的。”
倦寻芳:“……你胡说八道!”
“小姑娘。”奚将阑转向旁边呆呆的上沅,“你信吗?”
上沅信,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全信,她诧异道:“宗主真的想和你再续前缘吗?”
“是啊。”奚将阑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笑个不停,“否则奚清风相纹画出现在姑唱寺,如此大的事他为何不亲自过来。”
上沅歪歪脑袋,认真思索这个对她来说很复杂的问题。
奚将阑心中“啧”了一声。
他瞎扯了一通,上沅倦寻芳却全无异样,就连后面那人也没看一眼。
难道真的不是盛焦?
恰在这时,下方菩提树下,小沙弥捧上来一个精致花盆上来,雪白的灵花摇曳不停,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味。
竟是虞昙花!
奚将阑皱起眉头。
今日接连出现两株虞昙花,未免太过古怪。
又是谁在钓他吗?
今日前来姑唱寺的人没一个是想要真心买东西的,虞昙花又不是什么人人都需要的灵药,乍一拿出,竟然无一人叫价。
奚将阑盯着那棵虞昙花,下意识地舔了舔苍白的唇。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整个姑唱寺。
“五万灵石。”
奚将阑眼眸一亮。
酆聿的声音!
酆聿懒得和别人争,索性直接把价格叫到顶。
一株虞昙花,在六年前叫破了天也就一万灵石的价格,五万灵石足够了。
围观的修士面面相觑,不太懂这株昙花竟然如此金贵吗?
奚将阑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酆聿脾气虽然不好,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
奚将阑双手扒着栏杆,从竹帘缝隙中往外看去搜寻酆聿的身影,漂亮的眼眸中全是期待和欣慰。
盛焦看了他一眼。
奚将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歪着脑袋笑吟吟地对盛焦道:“大人。”
盛焦不应声。
每次奚将阑故意放软嗓音唤“大人”时,必定要作妖。
果不其然,就算盛焦不搭理他,奚将阑也能将独角戏给唱下去。
“大人啊,我想要那株花,您能买来给我吗?”
盛焦懒得搭理他。
倦寻芳蹙眉:“你要那花,为何要……大人买给你?”
“这是为了你家盛宗主好啊。”奚将阑说。
倦寻芳炸毛:“关我们宗主什么事?!”
“你不懂。”奚将阑又开始瞎说,“你家宗主英明神武修为滔天,自然精力旺盛索求无度——若我真被带回獬豸宗,肯定会被由爱生恨的盛宗主强取豪夺,拖上床霸王硬上弓。”
“索求无度”的盛宗主:“……”
倦寻芳:“……”
他下意识想要封住此人的嘴,但一转身发现盛焦竟然冷着脸听,掐诀的手一顿。
奚将阑还在叨叨:“——不过就我这经脉尽断的破烂身子,八成一次不到就要血流成河,香消玉殒,到时你家宗主肯定又要抱尸恸哭,屠尽十三州为我陪葬!”
倦寻芳发抖的手又开始在腰间不断摸索,大概是在找刀。
奚将阑最终下了结论:“所以,没有虞昙花给我续命,你家宗主如何尽兴同我水乳交融色授魂与啊?”
上沅被这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
倦寻芳浑身都在哆嗦,喃喃道:“我刀呢?”
我刀呢?!
今日他不劈了此人,就对不起宗主对自己的栽培之恩!
上沅一把拦住他,惊恐道:“冷静!宗主会为了他屠尽十三州啊!!”
倦寻芳咆哮如恶犬:“你怎么又信?!宗主才不会!”
奚将阑笑嘻嘻地坐回去,墨色鹤氅衬着病白脸庞,宛如菩提树下绽放的幽昙,笑起来时带着一股又艳又冷的撩人。
他冲着盛焦一笑:“所以大人,为了盛宗主……”
早就准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盛焦似是终于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冷然传音出去。
“六万。”
酆聿蹙眉。
哪来的冤大头?
倦寻芳和上沅也全都惊住。
上沅喃喃道:“第一次见大人这般豪气。”
奚将阑对他的财大气粗肃然起敬。
他终于确定。
此人……
绝对不可能是那个送生辰礼物只挑廉价玉石买的吝啬鬼盛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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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奚绝静悄悄,必定要作妖。
第10章 多智近妖
奚将阑摸了摸那廉价的璎珞扣耳饰,彻底放下心。
酆聿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当即冷冷道:“八万。”
奚将阑感动不已,掀开竹帘想要欣赏酆聿大少爷为自己一掷千金的英勇模样,细长的手指探到外面漫不经心翻飞两下。
盛焦突然冷着脸一拽缚绫。
奚将阑的爪子猛地被拖回来,冰凉的缚绫再次触碰到手腕的勒痕,疼得他“嘶”了一声——他大概想使坏没使成,暗搓搓瞪了盛焦一眼。
下方已然敲磬,盛焦却没有再加价的意思。
就好像刚才他开口竞价只是心血来潮。
三声磬音响起,虞昙花归了酆聿。
酆聿哼笑一声,像是打了一场胜仗:“敢和我抢?”
此时,一个美貌艳鬼飘回来,道:“方才在您叫价时,三楼法堂伸出一双手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她不懂意思,便用惨白的手比划两下。
“救命——”
酆聿:“?”
磬声落地。
盛焦突然起身,手腕缚绫带动的奚将阑也被迫抬起手,迷茫看他。
“大人?”
盛焦手指轻动,缚绫竟然从他手腕上解开,飘在半空中。
奚将阑心口一跳。
盛焦将缚绫交给倦寻芳:“不要信他一个字。”
倦寻芳忙接过,就差指天画地发誓了:“大人放心,我必定不会再被蒙骗!”
方才已经被此人的眼泪骗了一回,要是再相信此人的鬼话,他就不姓倦!
奚将阑手指撑着下颌,满脸无辜道:“大人,我好冤枉啊。”
盛焦冷冷道:“你若是再逃……”
“不敢。”奚将阑干咳一声,难得心虚地道,“前来姑唱寺凑这幅画热闹的,八成同我、同奚家都有仇,我毫无修为,若擅自逃出,许是没命活。”
思来想去,此处虽然不得自由,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奚将阑很惜命。
盛焦漠然看他,不知有没有信。
他大概真有要事,一言不发地离开。
奚将阑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注视着盛焦离开的背影。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游廊中,他才勾唇轻轻一笑。
倦寻芳警惕看他。
奚将阑一歪头,笑得好似罂粟花,美艳又危险。
“倦大人。”
***
姑唱寺唱价完后,往往都是小沙弥主动将灵物送到法堂雅间。
酆聿抱着鬼刀皱起眉头,看着前方带路的小沙弥,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卖花之人到底是谁?”
怎么这么大的架子,还要买主亲自过去?
小沙弥并不说话,恭恭敬敬朝他颔首一礼,将四楼雕花木门推开。
“请。”
姑唱寺四楼不像下面三层是用屏风法器一个个隔开的雅间,偌大法堂一览无遗,最中央放置着一尊不知是哪位尊者的玉佛像。
一股虞昙花的香味弥漫周遭。
酆聿自来天不怕地不怕,抱着鬼刀直接抬步走了进去。
但刚踏入,几个化神境的修士鬼魅般出现,冰冷剑刃悄无声息落在酆聿脖颈上。
酆聿也不把那剑刃放在眼中,双手环臂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哟,我当谁呢?原来是横掌院,好大的阵仗啊。”
一串木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屏风后幽幽传来,身着白鹤玉兰纹袍的男人端坐木轮椅上,他面容清秀俊美,周身飘着几枚晶莹剔透的空白玉简,鸟雀般上下漂浮。
是横玉度。
天衍亥年的天衍学宫第一斋诸行斋极其特殊,因为当年入学的小修士里,竟有四个灵级相纹,一时震惊十三州。
奚绝、盛焦……
横玉度也是其中之一。
横玉度气质温润而空灵,像是高山之巅迎风而立的苍兰,他淡淡道:“酆聿,你要虞昙花所为何用?”
“我乐意,我钱多,难道这也犯了学宫条规?”酆聿嗤笑,“但我不是你的学生,就算我买来打水漂玩,你又能奈我何?”
横玉度温和地解释:“我并非这个意思。”
酆聿翻了个白眼,心想又他娘的来了。
“虞昙花虽是灵物,但花瓣却是剧毒。”横玉度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轻轻道,“我并不是在质问你,你不要误会。”
“别解释了,烦不烦?”酆聿没好气道,“我昨天问你时,你还说寻不到虞昙花,怎么今日竟有一株,还拿来姑唱寺唱价?”
横玉度又说:“你不要误会。”
横玉度不知是不是相纹的缘故,每说一句话都仔仔细细斟酌再三,唯恐旁人会误解他。
但凡他觉得自己有哪一个字或哪一句话的语气不对,便会花费大量口舌去解释、补充、打补丁,往往开口的句式是:“啊,你不要误会。”
酆聿自动无视他的繁琐解释,诧异道:“你不会打算用虞昙花来吊奚绝吧?!”
横玉度一抬手。
护卫终于将酆聿脖子上的剑刃撤开,瞬间消失在原地。
“你果然见了奚十二。”横玉度多智近妖,淡淡道,“诸行斋中只你最好骗,他必定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心甘情愿为他一掷千金买虞昙花吧。”
酆聿:“……”
酆聿不爱和他多说话,不耐道:“快把虞昙花给我,钱我就不付了。”
横玉度温声道:“把奚绝的下落告诉我。”
酆聿是个暴脾气,见谈不拢,转身就走。
横玉度突然道:“站住。”
刹那间,寻常的两个字宛如千钧之力,玉简入鸟雀般翩然而飞,轰然将酆聿的四肢百骸乃至相纹强横压制住,硬生生让他停在原地。
酆聿:“……”
这便是横玉度的灵级相纹——“换明月”,若是修为再高一些,两个字便能让人魂飞魄散。
酆聿怒道:“横玉度!”
横玉度只说两个字,便像是耗费了全部灵力似的,捂着唇咳了几声,才温和地说:“我只想知道奚十二身在何处。”
“他一个废人,放着不管也时日无多了,你寻他做什么?”酆聿冷冷道,“还是说让尘闭口禅被破、修为毁于一旦,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是奚绝故意为之,想要杀他泄愤?”
横玉度沉默好一会,道:“我不信他会故意害让尘。”
“那你……”
“我只想知道,奚十二的灵级相纹到底是怎么没的。”
酆聿眉头紧皱:“此事人尽皆知。”
六年前的獬豸宗,是中州曲家掌管。
曲家自来和奚家不对付,奚家遭难后,当时的獬豸宗宗主心怀怨恨,胡乱给奚绝安了个“灵级相纹失控、发狂屠杀全族”的罪名,将其抓入獬豸宗。
奚绝的灵级相纹便是在獬豸宗被废的。
横玉度摇头:“你真信了这番话?”
酆聿不明白横玉度到底钻什么牛角尖:“不然呢?奚绝的相纹的确被废,他现在命都没了半条,难道还有假?!”
横玉度无声叹了一口气。
叹完他好像是怕酆聿误会,解释道:“我叹气只是觉得你果然如奚十二说得最为好骗,我若是他,也会挑你当冤大头。”
酆聿:“……”
酆聿脸都绿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门被霍然推开。
来人一身黑衣,好似从如墨似的深渊踏来,一身伪装随着他前行几步宛如潮水般轻轻褪去,圈圈水纹在身体上荡漾,顷刻露出一张冷峻如山巅寒雪的面容。
酆聿一愣,满脸愕然。
“……盛、盛焦?”
横玉度却早有料到,淡淡道:“果然是你,你终于找到奚绝了?”
盛焦唇未动,寒冰似的声音响彻两人耳畔。
“何事。”
“将十二交给我。”横玉度也不和盛焦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天衍学宫怀疑曲家出事,和奚十二有关。”
盛焦看着他,眸中毫无情感。
但横玉度、酆聿和盛焦同窗多年,敏锐地瞧出来他眼中的讥讽。
他似乎在说:“凭什么?”
横玉度手撑着轮椅扶手上,气质淡然,一举一动令人心旷神怡。
“前些日子,有人闯入曲家天衍灵脉中,屠杀受灵脉的化神境长老,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盛焦冷眼旁观。
“什么?”
“——相纹。”横玉度语不惊人死不休,“中州有人传言,六年前曲家丧心病狂,抽出了奚绝的灵级相纹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