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 番外篇——by小废物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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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只需要一刻,生死攸关。
长刀悄然无声立在他身后,不是身着重甲的匈奴,而是一直在战友背后苟活的逃兵。
身后传来噗呲声,是冷刃刺入人的身体。
楚瑀僵硬地回头看向身后。
孟长青按住已经刺入腹部一半的长刀,雪白的刀刃瞬间鲜血淋漓,他盯着捅刀那人的脸恶狠狠道:“你是真他妈的畜生,杀千刀的东西,宣文牙教你的就是让你给自己人捅刀子!”
“我…我不想杀你。”那人颤抖着把刀子捅进更深处,眸底却带着接近疯狂的胆怯和得意,既然都想让他送死,那就都别想活着。
孟长青忍痛一脚踢开他,从腹部抽出刀用力砍下那人的头颅,他松开刀回望楚瑀,露出一个满嘴血色的笑。
他的身上不止有被这个叛徒捅下的刀口,楚瑀才发现他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从垂下来的衣角流出来的血一直滴落到雪地上。
“战场之上不许分心,将军,靠你了!”
孟长青将长枪掷给楚瑀,晨光刺目他倒在雪地里缓缓闭上眼。
可惜,这一生最后也没记起那个小姐的名字。
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薄情地眷顾了他一下,记忆如同走马灯,在某年杏花落时停下,他恍惚又站在树下看过去,对门周府的小姐手上拿着一盏花灯,瞥见他时露出羞涩的笑意。
世间离别从不如话本里还能叙叙留长,多的是刹那间惊魂碎魄的错愕和来不及说的眼泪与悔恨,这飘扬的雪催肠寸断,在无数染血盔缨里斩开满目猩红。
楚瑀不再管身后的逃兵,他执枪看向敌人,煞气浓重地铺散开。
若他真是天煞孤星,凶神在世。
他认了。
他要天地血流成河,洗刷这满腔悲意。
“杀!为孟将军,杀!杀!杀!”
他听到耳边战友的嘶吼悲鸣震耳欲聋。
混战,枪鸣,血肉像雨水,飞溅。
或许有些人脸上温热的液体不止是血,还有抑制不住的泪。
主将被孟长青斩于马下,楚瑀同剩下的精兵拼命厮杀,硬生生赢下这一仗。
援军有意姗姗来迟,本想只走个过场收尸,却惊愕发现还有人活着。
并且不在少数。
以楚瑀为首的孟长青一派士兵浑身的细甲都被血浸湿,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宣文牙皱眉让马后撤了一步。
一柄长枪气势汹汹擦过他的耳朵,火辣辣的疼,宣文牙听到一声惨叫,他转头看去,那个回来报信的亲信已经被扎在地上凉透了。
宣文牙目光沉沉望向楚瑀。
楚瑀动了动僵硬的手,漆黑的眸子盯着宣文牙道:“拖缓军情,以儆效尤,将军可有意见?”
“没有。”宣文牙冷哼一声,掉转马头离开了。
楚瑀身旁一个人握起长刀,突然提起来向自己脖子上砍去。
楚瑀手疾眼快踹飞那个士兵手上的刀,士兵跌入雪里,红着眼睛看向楚瑀发出阵阵绝望地低吼:“你让我死,你让我死!”
“为什么要死。”楚瑀平静地看着他。
“孟将军死了,孟将军死了!”士兵血红的眼落下泪,他崩溃地对周遭大喊,“他死了,他死了!要我怎么活下去!”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追随孟长青多年,也有不少人因他捡回一条命,如今孟长青的离去像是乌云化作浓重阴影压在每个人头顶。
楚瑀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撑着枪一步一步走向狼藉的战场。
孟长青还躺在那里。
他剥下那匹死马的皮,将孟长青小心裹了起来,抱着遗体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士兵看着他的背影,再次握住在雪地上的长刀。
“他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是英烈忠魂。你呢?”
拿着刀往脖子上的手一顿,士兵被这个问题问到了。
“你死在战场下,是逃兵,是懦夫,你若要死,离他远一点,别碍着他来生顺遂。”
楚瑀回头淡淡道:“你恨匈奴吗?”
“恨!”士兵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
“这世道上每个人活下去都要有个理由,”阳光已经完全晒干浓雾,楚瑀望着升起的太阳微微眯眼,“恨也是其中。”
“还算不错的一种。”
士兵缓缓放下手中的刀,他眼里的泪不住地滴落,却还是费力撑着从地上站起来问楚瑀。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
“休整,”楚瑀垂眸望向已经退往营地的宣文牙等人,“再破匈奴。”
苍狼军很快完成了休整,血仇越来越深,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击匈奴,上次一战虽然惨淡,却也狠狠咬了匈奴一大口,以楚瑀为主的士兵都想要乘胜追击,立刻出发讨伐匈奴。
却遭到了宣文牙一派的反驳,楚瑀看着宣文牙冷静道:“斩草不除根,取胜无用,虚功而已,两方对峙此次优势在我,我愿血战以报血仇。”
战士们群情激奋,宣文牙在军营里不能一手遮天,他已经隐隐听闻有些声音对他的不满,反而将那个愣头青奉为神威。
于是他不置可否道:“若想血战,依你们便是。”只希望到时候,刀下亡魂们不要后悔。
无谓的牺牲,他心里嘲讽道。
已经完成了皇帝的任务,就此退兵等待升官进爵不好吗,一群疯子。
他转身回帐中,握紧了藏在手里的绿宝石。
军队持续前进,宣文牙的亲信却都躲在大部队之后,夜晚宣文牙让楚瑀带一队人马先前去探路安营扎寨,待楚瑀勘察了四周环境扎好了营帐,宣文牙才前来。
他掀开帘子进了主帐,同楚瑀谈话:“孟长青待你不薄。”
“他待众人都不薄。”楚瑀垂眸道,他现在不想看见宣文牙,因为他心里始终有个阴暗的想法。
为什么死的不是宣文牙,为什么死的要是孟长青。
他不甘,他恨,他恶念纷飞地想。
如果能换回孟长青,他现在就提刀杀了宣文牙。
“我想,”宣文牙点点营帐内随军的简易木桌,放下一颗璀璨的宝石,“孟长青不希望你白白送命。”
“将军,”楚瑀看着桌上的石头,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肯退兵?”宣文牙冷了脸色。
“不肯。”楚瑀直视他,手下早已藏好的匕首不安分地颤动。
他早就不信宣文牙了。
“呵呵,”宣文牙大喝了一声,营帐外突然传来士兵的警报声,外面很快混乱成一团,有血飞溅到主帐的帘子上,宣文牙好整以暇道,“现在,你如果不肯答应,死的不只是你。”
“将军愿意给我什么?”楚瑀轻笑一声问。
“凡你想要,”宣文牙哼声道,“地位,金钱,女人,律族可汗都出得起。”
他话音未落,只感觉面前黑影闪过,接着一股剧痛从脖子处传来,宣文牙后知后觉摸过大动脉,温热的血不断喷涌而出。
“我只想要你死,”楚瑀收回匕首,夜色里黑亮的瞳孔如恶狼恨意满满,“我要你的命,畜生。”
他一脚踢开宣文牙冲向帐外同他的士兵一同御敌,长枪在他手上越发精悍,夜色是他的保护色,这一夜血债血偿,包围偷袭的匈奴被苍狼军大败。
他们还剩下的这一百多人,都是以一敌十,刀尖舔血活下来的,是从血池爬出来的修罗。
苍狼军,名副其实。
远处宣文牙的亲信还在苦苦等待他的回归,暗风携带着血腥味先至,楚瑀同苍狼军骑马回到军营,将手中宣文牙的头颅扔到他的亲信面前。
有人看着他的头颅不停尖叫,胆子小点的直接晕了过去。
楚瑀从宣文牙身上搜到同匈奴交易的证据,垂眸望着那群人心惶惶的亲信道:“判将通敌,已军法处置。”
苍狼军大胜匈奴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莫宏听说那位年轻的将军有着一头白发,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刚下朝便奔去钦天监询问柘霜。
“是的,那位正是次皇子。”柘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过,他心里有些疑惑,这紫薇星的光虽然照应着次皇子,却好像已经开始逐步偏移。
莫宏大喜,他听闻年轻将军有名无姓,直接立下圣旨要赐姓为莫,封官加爵,立刻就要他带着军队回京。
楚瑾同贺崇天回京城处理一些事务,二人此行未带随从轻装上阵,路遇客栈歇歇脚。
贺崇天喝不惯这荒郊野岭里小店的茶,嚷嚷着让楚瑾回京后好好赔偿他,楚瑾被他吵得头疼,勉强应下了。
他二人正打算休整完毕继续上路,客栈掌柜突然厉声尖叫道:“土匪来了,土匪来了,快跑!”
土匪?楚瑾脑子蒙了一瞬,他从未想过离京城不算太远的地方还有土匪,贺崇天比他接受得快,一把拉起楚瑾去马厩里骑上两匹马狂奔。
楚瑾第一次见到土匪的模样,他们身着猖狂,大刀阔斧置在肩上勒索着客栈里的顾客,他被马颠得发昏,晕头转向下马也不听使唤,一个土匪见他势弱扛起大刀就向他冲来。
‘系统,开力大无……’楚瑾还没咬牙说完,他面前的土匪就被一柄长枪贯穿了心脏。
楚瑾本想抬头张望,却又有土匪向他奔来。
嘈杂间,他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啧。
背后突然贴上一股暖意,有人从另一匹马上跃身跨坐到他身后,他的背紧贴着对方胸膛,听到对方快到有些不正常的心跳。
像是怕他跌倒,背后的人将他的腰紧紧扣住,一手执长刀将胆敢来犯的土匪斩于马前。
楚瑾呆呆地看着面前如同菜瓜一样被人砍切的土匪,本来回来捞楚瑾的贺崇天也傻了眼,他看着楚瑾背后的人,脸色变得很古怪。
很快有士兵擒住了所有的土匪,一个士兵恭敬地来到楚瑾面前行礼道:“将军,全部活口已经擒拿了。”
“交予就近官府。”
一个冷冽微低的男声响在楚瑾耳边,让他一瞬间如遭雷击。
他侧头仰眸,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背后的银发青年低头看向他,平静面容之下内心掀起汹涌波涛。
他把楚瑾往怀里带紧了些,轻声言语间不小心透露出一点慌张。
“吓到了?”
莫瑀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红了眼,心下不知所措起来。
他清楚自己不记得面前的人。
但人群里望向楚瑾的第一眼,莫瑀的心就开始狠狠跳动。
像是有些失去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复得。
他缺了一块的心,好像合上了。
以至于他现在还紧贴怀里人的背,不舍得放开。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真的很不容易,终于见面了,不要说我虐你们,每次我写这些,第一个哭的都是我!终于要好好谈恋爱了!
第45章
五月天来渐热了,楚瑾鷃蓝衣衫薄透,后背抵住的细甲有些硌人,他不适地挪开一点距离,垂眸掩下眼眶中薄薄一层水色。
莫瑀察觉到楚瑾的动作,心下略过一抹酸涩松开紧扣的腰,他将缰绳塞进楚瑾手中,低声道:“坐稳了。”
莫瑀利落翻身下马,前去查看客栈里其他人的安危,楚瑾握着缰绳视线落在他挺直的后背。
贺崇天骑马过来欲言又止:“我消息灵通一手,早听闻西北有个白发将军,只是。”
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又前尘忘尽,他怕楚瑾难受便没有提,没想到半路遇上了。
“你要去相认吗?”贺崇天凑近他问,适逢莫瑀回头,那双寒铁冷刃锻造过的眼落在身上,像是无形的刀割得人生疼。
贺崇天打了个颤,下意识离楚瑾远了一些。
楚瑾摇摇头,目光瞥过指挥军队修缮客栈的莫瑀,无奈蹙眉道:“原来想着重逢,想了三年。”
“可真见了,却叫我情怯。”
他的笨鸟已经展翅飞过天空,如今再次停靠栖息于他身旁的树,视线交错间让他心神难定。
不知道是归宿,还是仅有一次的惊艳遇到。
但相遇已是不易,他不会选择放弃。
楚瑾驾马慢悠悠往客栈走,贺崇天跟在后边,见楚瑾望着莫瑀的背影,禁不住低头双眼弯弯轻笑。
他好像只需要一刻,就从阴霾和孤独里挣脱。
就在相遇那一刻。
太阳晒干了他眸中灰色的雾,重新点上艳彩。
“他不记得,我就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楚瑾释怀道。
“不过,”他扬眉回头,语气志在必得,“再相识一场罢了,又有何难。”
熬过离别,熬过伤痛,若是输在这一步,那他这三年的孤寂和历练都算无用功。
被土匪掠夺过的客栈混乱成一团,幸好苍狼军来得及时,除去大堂还未有过多损失,房间还能入住。
楚瑾的印章和一些文书落在房内,同贺崇天商量时掌柜过来言谈土匪一事。
他二人三年往返京城与玉京多次,同这家店算熟客,掌柜知道二人身份不凡不敢怠慢,怕这次匪乱砸了招牌,连声弓腰道歉。
“无妨,”楚瑾反倒拿出些银子交予掌柜,“此次祸乱本是你遭殃,便不必提对不住,这些银钱拿取修缮好客栈罢。”
生意多年接待的贵人多是刁蛮客,如此体谅的算头一个,掌柜眼酸摆手拒绝,却被贺崇天强行塞到手里:“拿着吧,下次来配点好茶,你店里的烂叶子本公子喝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