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和他的废话网友——by苏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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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还是对宋离邀请他一事感到十分惊讶且不解,但钟邑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宋离的身后,一路回到了家里。期间冉嘉就走在钟邑的身边,他其实有点担心自己的气息会影响钟邑,但或许是由于身边有个不知身份但总归很牛逼的宋离在,钟邑完全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冉嘉便也不再担心。
宋离嘴上说着一起吃饭,实际上也得多点了些外卖。见宋离一次次出门将外卖盒子从外卖小哥手里拿回来,钟邑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单身吧你?拿外卖这么熟练?”
也不知道是不是点外卖这个行为看起来比较好笑,降低了钟邑的防备,这会儿他跟宋离说话也没有张嘴闭嘴就是您,连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宋离也不介意:“你不熟练?”
钟邑闻言颇有几分得意:“那我可是会做饭的,要是知道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刚才路过超市的时候 就可以先去买点食材,我给你做饭,就算是感谢你救我出来。”
宋离心想果然还是年轻人,用词用‘救’这个字。
他将包装盒一个个打开,钟邑大概也是真的饿了,往嘴里喂饭的速度不减。等到吃饱喝足,他再度问起了原先还未被宋离回复的问题——是怎么知道他故意接近石俊辉的。
这一次宋离没瞒着他,实话实说:“你哥告诉我的。”
“我哥?”钟邑眨了下眼睛,他哪个哥啊?
他家亲戚还是挺多的,表哥堂哥也有几个,但钟邑从小跟他们关系就不好。那几个表哥堂哥仗着年纪大总是欺负他,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感受到哥哥对弟弟爱护的只有一个冉嘉。
钟邑的疑惑堆满了脑海,然而没有开口询问,就见宋离细长冷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钟邑的视线中忽然多了一道隐隐流动的黑雾,等到黑雾散去,熟悉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冉嘉抬起眼眸,扯了扯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钟邑笑了笑:“好久不见,我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的。”
钟邑:“……”
这一刻的钟邑完全整个人都有点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年未见的人,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梦里。但即便是梦里,钟邑也觉得开心。
宋离看了眼一人一鬼,果断端着还没吃完的饭进了卧室 ,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这对兄弟。
屋外突兀地响起嚎啕大哭的声音,宋离顿了一秒,看了看手机。
邵修在五分钟之前给他发了微信,是几段很长的语音:
“三界管理处接手了刘标,一开始他还是闭口不言,后来我吓了吓他,他终于憋不住把话说了。”
宋离的视线落在语音之上的内容,邵修前两天其实就给他发过信息。之前长台会所一事,邵修明知道跟刘标赵荣脱不了干系,但为了神鹿一事还是将此按了下去,这次的扫黄恰好重新给了他机会,他有点忍不了,索性便跟警方那边要了人。
宋离并未阻止他。
邵修:“情况好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不妙,他说像死在长台会所的那个男孩,估计得有百八十个。而且他还说,他还见过一两次赵荣独自出现在长台会所,在没有接到他的通知就去了负二层的那几个房间。”
邵修:“当初那几只被喂食人类的怪鸟鳄鱼还在关押在三界管理处,我今天去看的时候发现它们身上有个很明显的变化,修为退化了。”
最开始宋离和屏竹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在化形的临界点了,但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它们身上的那种即将化形的气息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所以,邵修怀疑或许从选定这几只怪鸟鳄鱼以来,赵荣的喂食就没有结束过。
可想而知,在旁人觉得骇人听闻的百八十个或许只是其中的小数目。
邵修:“赵荣之前被带到警局那边接受调查,不过他一直说刘标找人的事情他是不清楚的,警方便暂且放了他。我准备去抓了他,您觉得呢?”
邵修自从得知了宋离的真实身份以后,对宋离总有淡淡的尊敬。有人的时候可能表现得不太明显,但没人的视线却展现得淋漓尽致,譬如这个‘您’字。宋离觉得无奈,但纠正了好几遍也没把对方纠正过来 ,便索性让他去了。
他给屏竹发了信息,屏竹回复:他安分得很。
自从长台会所一事之后,屏竹只通过赵荣摸到了螭吻闵玉的位置,其余时候赵荣是真的安分,除了每天修炼恢复受伤的身体,就是在夜色安静地待着。屏竹怀疑是他们把长台会所的窝给端掉了,让赵荣没了事儿做。
宋离思索了很久,最终给邵修去了一个电话,一接通宋离便道:“明霜的事情仔细一想和赵荣其实没多大关系,赵荣在其中只扮演了一个商人的抉择的角色。”
换言之,宋离让屏竹当赵荣的尾巴,还没见到效果。
因为当初他更多是冲着长台会所一事去的。
不过……
“想抓就抓吧。”宋离道,“你们都已经把刘标抓到三界管理处了,按照赵荣跟刘标认识多年对他的了解程度,多半能猜到对方已经什么都招了。你们若是依旧按兵不动,赵荣估计也猜得到你们正盯着他,他不会再有任何的动作。”
或许,从最开始他们找到长台会所,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邵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连连点头:“行,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宋离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我等会儿把屏竹的联系方式给你。”
邵修:“啊?”
宋离:“你不会觉得赵荣还安安稳稳待在家里等你去抓他吧?”
邵修:“……”
等三界管理处的一部人来到赵荣在平磐镇的家,推开门,里头空空如也,卧室的衣柜内也只找到一张蜕下来的皮。而邵修早已联系上屏竹 ,去追赵荣了。
宋离和邵修交流花了不少时间,等到挂断电话后,门外也没了特别响亮的声音。宋离又在房间内待了半个小时,忽然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他略感疑惑,推门时鼻间嗅到淡淡的鬼气,视线直白扫过高楼阳台的窗,看到了正拽着铁链一脸懵的鬼差。
不是宋离眼熟的华定山那两位。
那鬼差看看单独站在客厅的冉嘉,又看看门口的宋离,最后看向急哄哄在厨房洗了把脸冲出来的钟邑,瞬间卡壳。
淦。
他刚刚是看到房子里只有一个冉嘉才敲了敲窗户示意对方可以去地府了,万万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两个人!
一时间,鬼差的脑子里全是——完蛋了,又要让老大交钱了。
鬼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宋离似乎感觉到了它的迟疑,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神,假装没看见贴在窗户上的鬼,问冉嘉:“刚刚是你在敲玻璃吗?”
冉嘉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走到还未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钟邑身边,将人推到一旁,背对着鬼差,然后应下宋离的话:“对。”
鬼差又一呆,下一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脑壳往下一缩,立马不见了鬼影。
冉嘉这才松开钟邑。
他捏了捏手,重新对钟邑露出笑容:“我差不多要走了,阿邑你以后好好照顾叔叔阿姨,也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知道吗?”
钟邑点头。
在此之前冉嘉就跟他说过他的打算,他知道冉嘉要走。
此刻抿着唇一声不吭,冉嘉说什么他就点头应下。
冉嘉摸摸他的脑袋,笑容温柔,满含着对弟弟的包容和疼爱:“刚才你跟我说的事情记得再跟宋先生说一遍。不用太想我,石俊辉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以后会过得很好,记得帮我跟叔叔阿姨带话。”
说是马上要走,实则很多话落在嘴边,絮絮叨叨又浪费了很多时间。等到冉嘉真正离开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他推开门来到一楼,鬼差正所在花坛附近,一只流浪猫身体弓起,身上的毛炸开,龇牙咧嘴地盯着它。
鬼差见到他立马松了一口气:“你来了啊 ,再不来我觉得这猫马上要扑过来了。”
冉嘉笑了笑:“老人都说猫可以看到寻常人不能看到的,看来不是谣言。”
鬼差将铁链一收:“其实很多动物都是有灵气的嘛。对了,刚才——”
冉嘉:“宋先生让我转告您,他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看见您不碍事。”
鬼差:“那就好。”
两只鬼很快离开了小区,踏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冉嘉像是有所感应似的,蓦地回头,凭借着鬼怪傲人的眼神,他看到宋离房子的窗口趴着钟邑,对方一直在挥手,是在跟他告别。
冉嘉弯了弯眼睛。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遭遇那些事情以后,还能如此心安和喜悦。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
让人怀念。
…
小区内出租房内。
钟邑收回了趴在窗台上的身体,回头看向宋离:“我会忘记今天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他会忘记自己和冉嘉最后相处的这段时间吗?
宋离反问他:“你想忘记吗?”
钟邑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他是我哥诶,如果忘记了今天,那么我对他所有的回忆都停留在他从高楼一跃而下的画面里。你不知道吧,那时候我在现场,我去找他,却眼睁睁看着他跳下来,他就死在我面前。我做了很多天的噩梦,心理医生看了大半年,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
“我哥想让我告诉你的就是接下去的部分。”前面那些亲眼看着冉嘉跳下来,找心理医生的事儿他都没有告诉冉嘉,其实也没有告诉他的必要,钟邑想着,自顾自道,“其实最开始警察那边说有人帮我解释了我的职业,我以为是那个人来捞我出去了。”
实则不然。
宋离坐在沙发上,回想起他试探自己时的小心翼翼,挑眉问道:“那个人是谁?”
“你应该不认识,但你肯定知道。”钟邑道,“石俊辉的哥哥,石家现在掌家的人,叫做石业岭。”
当初石业岭找到钟邑的时候,他也觉得很意外。在钟邑的眼中,石业岭也姓石,和石俊辉是一家人,那么他们就该是一伙的。后来他从石业岭的口中听到了石家的往事,得知石业岭的母亲就是被石父以及石俊辉的妈气死的。
“是他趁机安排我进的夜色,他跟我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最近石家和刘标他爸有合作,按照刘标的性格肯定会宴请石俊辉。”
而事实正如石业岭所说的那样。
“虽然他料事如神,但多亏了你。”钟邑扯了扯唇,“你也看到了,我当时的表现并不如人意。”
“你已经很勇敢了。”宋离望着他的眼睛。
“谢谢你安慰我。”
接下去的时间钟邑又跟宋离聊了几句石业岭。
石业岭就等着石俊辉翻车,他对石俊辉母子俩的恨不比钟邑对石俊辉的恨少,但是当年那事石父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儿子,费了太多心思,让石业岭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证据,与此同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被石父察觉。所以石业岭才将目光放在了钟邑的身上。
现在石俊辉出事,热搜上那讨论度和热度有他贡献的一部分。
说完了石业岭的事情,钟邑接到了他爸的电话,说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钟邑想了想直接说马上回来。宋离便在他挂断电话以后送他出门,离开小区之前他对宋离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记得今天和我哥的回忆吗?”
宋离偏了偏头,他漆黑的眼眸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过他在看其他。
半晌,青年的脸上露出淡笑:“你想记得,那就会记得。”
没错过钟邑脸上的喜悦,宋离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垂下眼眸。
情感和规则二选一,确实是个很难解的问题。
他或许是因为在人间待得时间久了,所以变得情绪化了。
之前他选择了规则,今天却换了想法。
*
钟邑回到家以后,迎接他的是一脸笑意的父母,他爸上了年纪,两侧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不过身形还是比起他高大些。父子俩凑在一起有很多的话要说,钟父会问儿子在学校里有没有碰上心动的小姑娘或者小男生,这时就会获得钟邑的一个白眼以及一句反问:爸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没在学校里谈恋爱啊?
话刚出口,就被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的钟母听了个正着。
钟父:“……臭小子你故意的吧?”
不足二十平的客厅内气氛很温馨。
直到吃饭的时候,钟邑看到桌上他身旁的位置还摆着一副碗筷,他抿了抿唇,重新露出了笑容:“爸妈,我昨晚做梦梦见我哥了,我哥说他现在过得很好,我还把石俊辉那人渣被抓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很开心。他让我跟你们说,让你们不要担心他。”
钟父钟母一愣,两人都放下了筷子,钟母回味着这番话,提起冉嘉时心头那点涩意逐渐消散,她笑着问:“真梦见了还是假梦见了?不会是故意编的骗我俩吧?”
钟邑翻白眼:“怎么可能。”
钟父闻言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也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了。”
钟邑:“是吧,我还想着我哥最近也不知道有没有钱花,明天我准备去咱们镇上那个地府专供丧葬品店给我哥买点。”
钟父:“行啊,我跟你一起去。”
吃过晚饭,钟邑去丢垃圾,视线划过隔壁房子,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那里本来是冉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