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侵入——by裴笛

　　也就是周缓和谢情一起关过禁闭，那天晚自习的时候照章操作, 把自己的积分凑回到20分以上了。
　　谢情因为救了同学，在数学老师的提醒下，班主任物理老师不情不愿的给他加了分。
　　当天晚上，物理老师又一次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生活老师和收音机妖怪吃着物理老师的红烧右大腿夜宵，边吃边在心里疯狂的赞美谢情。
　　开学那天并不是周一，所以还不到五天，就迎来了周末。
　　因为高三开学早，所以新生开学后，第一周并不是双周，而是随同高三开学时间算为双周。
　　数学老师在上周六最后一堂课时，宣布了明天放假这个好消息，如果是家在本市的学生，今天的晚自习结束后就可以被家长接回去了。
　　外地学生虽然不能回家，但也可以离校，只不过离校时间限制在周日早上9点至下午4点。
　　数学老师说完后，面无表情点名道：“班长，帮我拿一下作业。”
　　谢情帮他抱着作业来到办公室，办公室中坐着几个老师，收音机妖怪放在他们中间。
　　数学老师把门关上，从谢情手里接过作业。
　　老师和收音机妖怪一齐向谢情礼拜，赞颂道：
　　“敬爱的主，我知道我是愚者、罪人，只因您的宽容，使我的罪孽得免。我将永远臣服在您的美丽之下，在您圣洁的光耀中行走于大地之上。赞美您，我美丽的主！”
　　谢情：“……”
　　这是在干什么？
　　“主，”收音机妖怪伸出两根触手，触手尖尖搭在一起，上面的蘑菇都露出了庄严肃穆的表情，“我们昨天召开了第二次全体教徒大会，将教会的名字定为拜情教，虽然拜情不能描述我们心中对您的热爱、尊崇，但怪物的语言是有限的，您是无限的，我们不能有有限之词描述无限之神，对此，我们请求您的宽恕。”
　　谢情：“……”
　　所以说，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观众的视角都是跟着谢情走的，因此他们只见过谢情玩拼字游戏，但没有见到拼字游戏的成果，看到这个架势，全都懵了。
　　不过还是有些观众把在禁闭室发生的事情和现在这场面联系了起来。
　　“好家伙，我老婆成神了。”
　　“那我就是神夫。”
　　“没有成神，确切来说，他现在是邪神预备役。”
　　“如果谢情能收集到足够多的信仰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邪神。”
　　“谢情真是不负我的期待，他总能搞出点神奇的事情来。”
　　谢情的直播间里也不都是老公粉，还有很多被他的智慧和各种神奇操作折服的观众。不过老婆两个字洗脑功力太强，现在一些直得不能再直的观众也开始下意识称呼谢情老婆。
　　别说，这样叫还有点爽。
　　谢情沉默几秒，在收音机妖怪触手上的小蘑菇们越来越惴惴不安的眼神中，他心软了。
　　为什么要和蘑菇过不去呢，它们多好吃啊。
　　何况还有点可爱。
　　“我应允这个名称。”
　　谢情淡然道。
　　收音机妖怪大喜：“赞美我主谢情！”
　　在谢情眼里，老师们头顶上的名字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谢情教变成了拜情教。
　　数学老师朝他躬身道：“明天您可以离校，请问您是否需要神仆随恃？”
　　谢情：“不必、不许、不准。”
　　所有老师和收音机妖怪都用失望万分的眼睛看着他，像一群被人剥夺了坚果的小仓鼠。
　　谢情：“明天晚自习的时候，你们可以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那样就能参拜我。”
　　小仓鼠们的眼睛亮起来了！
　　谢情：“……”
　　除了满足信徒，他还可以借这个身份打听打听学校里的事情。
　　咚咚。
　　有人敲门。
　　跪在地上的老师们赶紧站了起来，拍拍裤腿。
　　化学老师去开门，校医站在外面。
　　“谢同学，你复查的时间到了，因为你一直不去校医室，我只能自己过来请你了。”
　　小仓鼠们顿时用非常担心的表情看着他，似乎他不复查他们就会哭出来。
　　谢情：“……”
　　邪神这么难当的吗？还是说只有他的信徒不太对劲。
　　谢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跟在校医身后走了。
　　“美丽、宽容、慈悲的主啊！”收音机妖怪触手上的蘑菇们眼泪汪汪，喇叭里的声音都在发颤。
　　在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谢情耳朵里忽然“嗡”的一声，他又看见了那只巨大的眼珠，柔软的仿佛暗色大脑的一样的身体，像乌云一样，遮蔽了整个天空。
　　谢情缓慢地倒了下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慢放，他看见封眠朝他扑过来。
　　他的身体倒在了封眠怀里。
　　巨大的眼珠缓缓转动，与他对视，谢情的眼睛似乎被火灼伤了，剧痛顺着眼部冲入大脑。
　　静默的巨响传到他的耳朵里，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明明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但又像有足以振聋发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
　　他的耳朵一阵湿润，谢情手都抬不起来，但他心想，多半是流血了。
　　谢情的眼睛已经痛得难以忍受，但他依然努力睁着眼睛，不肯闭上。
　　封眠陡然抬头，对着那只巨大的眼睛说了一句话，谢情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然后封眠挡住了他与眼珠的对视，强行合上了谢情的眼睛。
　　“听！仔细听！”
　　在一堆嘈杂的，无法理解的声响中，谢情忽然听到了这四个字。
　　你想让我听什么？
　　“听！死亡！仔细听！”
　　封眠捂住了谢情的耳朵，在他的耳旁用非常快的语速念诵着什么，依然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只是他听到了一个耳熟的词：“Dimora。”
　　迪莫拉。
　　召唤宴无咎的时候听到过这个词，神降里格罗赫虫族的主人就叫迪莫拉，现在又从封眠口中听到了这个词。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这个词，谢情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心酸的感觉。
　　似乎触动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他自己也记不清的记忆。
　　“Dimora、是什么意、意思？”谢情断断续续道。
　　“万神之神。”
　　那个混杂在无数声响中的声音这样告诉他。
　　“死亡！听！仔细听！仔细……”
　　那个声音消失了。
　　谢情看不见自己，他现在就是一个血人，皮肤上遍布着迸裂地伤口。眼睛和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
　　随着封眠的念诵，他身上的伤口逐渐消失不见。
　　而封眠头上的字也随之改变了。变成了封眠（10%）
　　原来这个10%指的是封眠的力量吗？帮助他治伤居然需要耗费这么多能量？
　　还是说因为这些伤是大眼珠造成的，所以才会这样。
　　谢情眩晕和耳聋的感觉在治疗后消失了，他靠在封眠怀里，皱眉道：“你和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封眠：“我无法告诉你，但你不能再和它对视。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怪物，和它对视会在你的灵魂上打上印记，它会一步一步同化你，把你变成它的神仆。”
　　谢情想起那天他和大眼珠对视后也是万分痛苦，但江彻挡住他后，痛楚就都消失了。
　　江彻头上的名字是封醒，眼前的男人是封眠。他们都能够消除大眼珠的影响，就算不是兄弟，也应该有某种联系。
　　《分班》这个噩梦里的线索庞杂无序，让人找不到线头。
　　谢情却慢慢勾起唇角，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只有谜题足够复杂困难，解谜的快感才会来得越发强烈。
　　*
　　所有的玩家都从各自班级的老师那里得知了周日放假的消息。
　　本市的学生可以回家，外市学生也可以离校，自由活动。
　　这是自脱离副本的方法是通过段考之后，打懵了玩家们的第二个消息。
　　他们已经习惯了离开任务地点就会被强制抹杀的副本，哪里见过还能离校的噩梦。不由得纷纷讨论起这是不是系统和噩梦的阴谋，只要他们一出校门，就会死亡。
　　讨论的结果是，系统就算卑劣，也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坑他们。
　　晚自习一过，玩家之外的学生们都沸腾了，个个背着书包就往外冲，校门外车灯汇聚成一条河流，还有出现了交警指挥交通。
　　这是多么日常的场景啊，却让玩家们不寒而栗。
　　这个副本实在太奇怪了。
　　谢情回到宿舍时，楼长正在查房，看到他后，楼长高兴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不回家吗？”谢情问。
　　楼长：“我查完房再走。只需要查你们这些外地同学的房间，很快就好了。”
　　他勾上了江彻和谢情的名字后就离开了。
　　江彻并不是玩家，但他的身份却是外地同学。谢情想了想，道：“明天我会和周缓他们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吗？”
　　江彻微微摇头，看着他道：“我不能出去。”
　　谢情点头：“我去洗澡。”
　　不能出去，是地缚灵的不能出去，还是封眠那样的不能出去呢？
　　谢情觉得是后者。
　　虽然封眠帮他治疗过，但那种难受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他的头时不时就会痛一阵，眼珠也酸酸胀胀的不舒服。
　　谢情飞快冲了个澡。
　　他作为玩家并没有行李，穿的都是学校发的校服，他穿上干净的衬衫后，发现要比自己的尺码宽大很多，遮住了下臀，索性也就懒得穿校服裤，擦着水走了出来。
　　江彻轻轻地“啊”了一声，耳朵尖红了：“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借我穿一晚。”
　　江彻点着头，动作表情都变得很不自在。
　　谢情性子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把毛巾递给他，抱怨道：“帮我擦下头发，学校里不让用吹风机，干得太慢了，很烦。要不然干脆剪掉吧。”
　　谢情亚麻色的头发有些长，濡湿着乖顺的垂在谢情白皙的颈项上，水珠顺着谢情的皮肤往里面流，把白色的衬衣沾湿了，一小块的贴在身上。
　　江彻接过毛巾，道：“不要剪，以后我都会帮你擦干，不会麻烦。”
　　江彻擦头发的动作很温柔，谢情昏昏欲睡。
　　他轻轻揉了揉谢情的太阳穴，谢情的头痛忽然就消失无踪了，就连眼珠深处的胀痛也没了影踪。
　　谢情眯了眯眼睛：“江彻，你有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一个怪物，它的身体像是堆积起来的漂浮着的柔软暗色大脑，上面还有一颗绿色的眼珠。”
　　江彻思索片刻，道：“听起来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应该是没有见过，可是……”
　　谢情：“可是什么？”
　　江彻：“觉得很亲近。”
　　亲近。
　　这个答案超出了谢情的预料。
　　他试探道：“你觉得它会对我不利吗？”
　　江彻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会，它一定很喜欢你。”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老婆什么时候看到大眼珠了？我没看见啊。”
　　“不知道，不过刚才老婆不是忽然晕倒了吗？就是看见大眼珠的缘故吧。”
　　“啊？我还以为是谢氏症又发作了。”
　　“啧，这个本好诡异。”
　　“说起来，我是宗教学专业的，我们时空有一种分布比较广泛的信仰，那个信仰的神明形象和谢情的描述很相似，他的名字叫做亚恩蒙格，是万神之神Dimora的知识之神化身。”
　　“Dimora这个名字好像经常出现在高端噩梦里啊，哇，我起鸡皮疙瘩了。”
　　“噩梦本来就会在侵入世界后逐渐扩散，或许你我的世界也曾经是一个噩梦呢。”
　　周日早上，玩家们站在学校大门前，谁也不敢先往前走一步。
　　谢情揣着手，以一种闲庭信步的姿态出了大门，周缓和历擎云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三人没有暴死，其他玩家才小心翼翼跟了出来。
　　学校外有免费的校车可以做，凭学生卡乘坐。
　　谢情只是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才出来，并没有特别的目的，最后，在夏雪的提议下，他们前往了市中心的商圈地带。
　　这里的商圈和现实世界非常相似，只是时不时能在街上看见一些外表奇怪的人，似乎是混入人群中的怪物，但仔细一瞧，又似乎只是玩家们杯弓蛇影。
　　“你不会有好下场，你不会有好下场。”
　　激昂的旋律从商场外墙的大屏幕上传来。
　　谢情停下脚步：“我听过这首歌。”
　　这是《养生温泉酒店》里，经理的电话铃声。
　　大屏幕上出现了唱歌青年的脸，他长得非常漂亮，小麦色皮肤，脸上有一颗泪痣，周缓“哇”出声。
　　“这不是琼仁吗？他怎么会在唱歌？”
　　历擎云：“他是歌手，唱歌是他的本职工作。”
　　随后他们很快意识到，周缓和他们并非来自同一时空。虽然大家早就知道玩家们来自不同的时空，但当出现了不同时空的标志物（比如琼仁这个人）时，还是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出现在心头。
　　“我们那儿的琼仁是山神，听说他的山神庙很灵的。”
　　谢情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能从神像身上分辨出长相？”
　　周缓：“神像都是照着神的模样建造的，当然和神长得一模一样啦。”
　　谢情：“你们的世界里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