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侵入——by裴笛

　　谢情眼前忽然出现了无数画面，他的眼睛酸胀难忍，但这一次，无论如何难受，谢情都没有闭上眼睛。
　　封眠看出他的不対劲，试图遮盖住谢情的眼睛，但是他的手臂被一把雪亮的长刀挡住了。
　　“你在做什么？他会死！”
　　封眠的声音嘶哑，朝江彻低吼着。
　　江彻摇头道：“不会，它很喜欢他，我能感觉到。”
　　此时，谢情的眼睛里已经流出了鲜血。
　　奔涌不息的知识灌进他的大脑，他即无法阅读，也无法理解。
　　谢情用所有的意志力维持住最后的清醒，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在无数让人疯狂的重叠回响的呓语中，谢情听到了它的回答。
　　“亚恩蒙格。我被封眠囚于此处。封眠既是危险和死亡！切勿信任！
　　“星之匙。解救我的命运之刃，我将静待你从无尽岁月中回归此处。”
　　“让开！”封眠伸手格开江彻的刀，然而江彻的刀却一动不动。
　　谢情缓缓闭上眼睛。
　　他已经获得了他所需要知道的所有信息。
　　*
　　在下了晚自习之后，齐心和钟铭一起鬼鬼祟祟溜进了勤学楼尽头的晚间自习室。
　　路上他们遇到了物理老师，物理老师纳罕的看着他们，道：“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宿舍吗？怎么还在楼里乱逛？”
　　这个时候，数学老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和颜悦色道：“你们的作业落在自习室了対不対？快去拿吧，拿了就回去，宿管知道你们来拿书，不会怪你们的。”
　　齐心他们如蒙大赦，赶紧答应着跑了。
　　那个玩家低声道：“难道数学老师也入教了？”
　　齐心兴奋地点点头：“如果怪物都是那个什么拜情教的，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考过段考。”
　　他们两人到了自习室前，敲了敲门，门内那人道：“天王盖地虎。”
　　齐心：“宝塔镇河妖。”
　　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
　　里面那人开了门，他们俩进去一看，发现自习室里坐着的竟然全部都是玩家，顿时生出一种是不是NPC已经掌握了分辨玩家的方法，要把他们聚集起来吃掉的恐慌感。
　　“进来吧，你们就是最后两个。”
　　齐心抬头一看，谢情站在黑板前面。
　　这一届玩家就没有人不认识谢情，别说他第一天晚上暴打NPC的举动，就是他这张脸，也够难忘的了。
　　“好了，现在人齐了，”谢情道，他拍了拍掌，“进来吧。”
　　一群老师鱼贯而入，站在自习室后方，玩家们越发惴惴不安，更有人想破门而出，但生活老师和收音机妖怪守在外面，他们哪里能出得去。
　　“大家好，我是拜情教的特别祭司，谢情，今天由我给大家布道。”
　　齐心坐在周缓旁边，认出了这是常常跟在谢情身边的人，心中稍安，低声问：“这什么情况？”
　　周缓满脸呆滞：“谢情通知我来，我就来了，我也不清楚。”
　　齐心：“……”
　　谢情淡然道：“现在请各位拿出桌肚里的纸张，我现在开始讲道。”
　　玩家们面面相觑，现在这个情况实在非常诡异，跑吧，不好跑，要知道他们这么晚还呆在宿舍楼外本来也是违规的，更别说后面还有一群战力爆表的老师正虎视眈眈，想来想去，还是先静观其变。
　　不少人已经暗中兑换或者购买了精神药剂，以防被噩梦里的邪|教洗脑。
　　齐心在桌子里掏出几张纸和一支笔，只见纸上赫然印着：谢情段考猜题精讲
　　齐心：“……”
　　周缓却是狂喜，难怪谢情说只要来了段考就没有问题，原来学神要下凡讲题了。
　　谢情不疾不徐道：“我们拜情教是一个非常注重学习成绩的教团，你们至少要在段考里达到全科B级，才有成为教徒的资格。
　　“因此，対各位想要参加拜情教的同学而言，段考成绩至关重要。
　　“虽然许多老师都是我们拜情教的成员，但他们作为老师，不能为了让你们入教，就作弊把试卷透露给你们。
　　“我根据他们以往二十多年试卷的出题特点，以及本阶段各科目必须掌握的常规知识点，精心猜测了段考可能出现的题目。
　　“题目都在你们手上了，现在我开始讲题，希望大家认真听讲，实在听不懂就把答案背下来。
　　“能不能成为拜情教的教徒在此一举，请大家务必努力！”
　　齐心的脸逐渐呆滞，嘴慢慢张开，而后呆滞慢慢变成敬畏。
　　不愧是学校里的邪|教，连筛选教徒的方法都这么不同寻常，谢情是个学神，难怪可以这么快就混进去当了特殊祭司。
　　有玩家举手。
　　谢情示意他说话：“请讲。”
　　玩家：“谢，祭司大人，猜题是被允许的吗？”
　　谢情：“我主说猜题不算作弊，请各位预备入教的同学认真念诵记忆今天的布道内容。”
　　玩家挠了挠头：“我没有疑问了。”
　　谢情：“那么，布道开始。”
　　“今日，我将作为我主卑微的仆从替他播散神的光辉。请你们谨记神的教诲。
　　“神说，设a为任意角，终边相同的角的同一三角函数的值相等。”
　　“神说，sin（2kπ+a）sina。”
　　“神说，所有幂函数在（0，∞）都有定义并且图像都过点（1，1）。”
　　“……”
　　“现在我代替神明为你们讲解《谢情段考猜题精讲》数学部分的第一题，请各位熟悉背诵神的旨意，神的思想就蕴含在答案之中。”
　　谢情讲课深入浅出，还有许多神奇的记忆方法，一堂课60分钟上下来，玩家们脸上纷纷换上“我悟了”的表情。
　　周缓喃喃道：“好家伙，要是我高中就认识谢情，我就能上重点大学了。”
　　齐心道：“你醒醒，你只是一个靠谢情猜题试图靠背答案通过段考的家伙。”
　　周缓冷下脸：“哦。”
　　该死，就不能让他多做几分钟梦吗？
　　老师们都用敬畏且崇敬的目光盯着谢情，脸上的神情逐渐狂热。
　　数学老师走到讲课完毕的谢情身旁，严肃道：“今天的布道结束了，让我们一起赞美我主，他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慈悲与美德之化身。赞美我主！”
　　玩家们一起诚心诚意地齐声道：“赞美我主！”


第56章 分班（19）
　　玩家们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迷幻的噩梦, 原本狰狞恐怖的老师们忽然变得和颜悦色，他们每天的任务也不再是想办法活下去，而是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考试成绩。
　　名为拜情教秘密集会, 实为备战段考学习集会的活动每天都定时定期举行。
　　玩家们睁开眼睛就是背答案，很多人觉得自己高三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毕竟高考失败又不会死, 但段考失败死亡的几率就很大了。
　　平均通过率百分之十的A级副本，谢情、历擎云和周缓就要占据三个名额, 也就是说按以往的存活比例来看, 不能通过段考的玩家在大逃杀中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这个血淋淋的现实催生了玩家们堪称变态的学习热情。
　　他们的热情也感染到了周围真正的学生们, 一时间清河英才高中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迎接段考学习行动，学生们卷生卷死，不需要催促, 自发的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终于，段考的日子就在明天了。
　　周缓学得两眼发直，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鸡腿：“要是当年我有这个劲头……”
　　齐心绕过来, 精准的夹走了最大的那块红烧肉，无情道：“不, 你没有。”
　　“谢情, ”周缓贼眉鼠眼地压低声音，“你还有没有什么没传授给我们的考试技巧？”
　　谢情：“有。”
　　周缓精神大振, 催促道：“快说！”
　　谢情：“返厂重塑智商。”
　　周缓：“怎么返厂？”
　　谢情：“重新投胎。”
　　周缓：“……”
　　当晚，拜情教举行了段考前的最后一次集会。
　　谢情看着目露紧张的玩家们，道：“今天的布道内容比较特殊，我将带领你们完成一次祈祷, 为你们增添明日顺利进行段考的信心，我相信各位都能够顺利成为拜情教的教徒。”
　　谢情的声音纯净清澈, 如同潺潺清泉流入焦躁不安的玩家们心中，为他们抚平了心中的不安。
　　“请跟我念诵。神说，努力学习的人有福了，他们必能通过考试。神说，背答案的人有福了，他们做的都会，会的都对。神说，勤勉称颂的人有福了，他们必得神明庇佑。
　　“智慧的主曾经教导我们，审题一定要细心，做题一定要专心……”
　　历擎云虽然用不着补习，但他还是参加了集会，任何可以光明正大注视谢情的机会，他都不想错过。
　　在谢情带着他们念诵的时候，缠在他腰间的金铃忽然微微发烫。
　　这个金铃是他在噩梦里获得的道具，一旦有人发动精神系技能，就会对主人发出警示。
　　历擎云没想到，谢情为了让这些人能安心考试，居然发动了他对BOSS都没用过的精神异能：天然魅惑。
　　他记得，长城里发来的消息说，只要认同谢情的美貌，天然魅惑就可以起效，越认可谢情的美貌，受天然魅惑影响的程度就越深。
　　玩家们还不知道，谢情口中的主就是谢情自己。
　　谢情带他们祈祷的场面非常魔性，历擎云的唇角挂上了难得的微笑。
　　段考后这个副本就会结束。
　　历擎云忽然觉得很可惜，要是能多和谢情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他又很想立刻离开噩梦，他想找到孟轻，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
　　*
　　这天晚上，玩家们回宿舍后没有继续学习，他们选择了早些睡觉养足精力，他们睡得很沉很香，很安心。
　　谢情温柔平静的声音如同一条春雪消融的淙淙小溪，清凉的抚平了所有的焦虑。
　　而谢情呢，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漂浮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这片黑暗并不恐怖，只让他觉得神秘，还给他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他不知道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远方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微光，那些微光散发着融融暖意，朝他慢慢靠近，最后没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您已获得职业：神明】
　　这道声音和系统很像，却更有人味。
　　“神明也可以变成一个职业吗？”
　　谢情在黑暗中发出提问。
　　【您的问题超出了我的能力，请您自行摸索。】
　　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全部进入他的身体后，一股暖流从他的脚下升起，慢慢席卷全身。他因为谢氏症而常年冰冷的身体似乎变得温暖了一些。
　　那种久违的温度让谢情不太适应。
　　他拧着眉头从梦中醒来，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是温热的。
　　居然是温热的！
　　谢情第一个念头就是精神值产生了波动。
　　然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精神值仍然是9.7，比秦沉高一点的数值。
　　“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彻的声音在黑暗的宿舍里轻轻响起。
　　他的声音清朗动听，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沙哑，是谢情喜欢的声音。
　　谢情：“没什么，有点热。”
　　“谢情，明天之后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了？”江彻问。
　　谢情：“你怎么会这么问？”
　　弹幕发出了很懂的声音。
　　“小江舍不得老婆了。我懂，换我也舍不得。”
　　“江彻是所有NPC里和老婆相处最久的了吧。”
　　“突然有点心酸，无论是NPC还是我们，和老婆之间的距离都是人力所不能缩短的。除非我们也成了晏无咎那样的邪神，否则一辈子也不可能和老婆真正见面吧。”
　　“淦，你快把我说哭了。”
　　“虽然我们天天都看着老婆，老婆也会回复弹幕，但说白了，我们永远都只能做陌生人。”
　　“别说了别说了，孩子已经在哭了。”
　　“小江别哭，呜呜呜呜。”
　　江彻：“学校里每次开学都会有一批特殊学生入学，段考结束后他们就会全部离开。可是谢情，我舍不得你。”
　　看来江彻也发现了玩家的存在。
　　这个副本已经有很多NPC发现了玩家的不同，这是因为这个副本的范围更大，一切运转制度更接近于真实的缘故吗？
　　江彻的真名是封醒，他是大眼珠从天空坠落的时候分裂出来的，而大眼珠是亚恩蒙格，知识之神化身。
　　所以，江彻并不是普通的NPC，他是像晏无咎那样的，可以脱离系统控制存在的邪神。
　　校医完全受封眠控制，而大眼珠却分裂成了两个部分，就谢情自己的判断来看，江彻像是大眼珠的人格化身，而大眼珠更像是知识本身。
　　人和大眼珠对视的时候之所以那么痛苦，大概就是因为一下子接受了太多自己无法理解的知识。
　　谢情从沉思中回神，道：“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重逢。”
　　只要大眼珠能获得自由，那江彻就可以通过星界之门降临。从这个方面来说，他并没有撒谎。
　　“谢情，”江彻不知何时来到他的床头，“我好想把你关起来。”
　　“关在这里吗？”谢情轻笑，“我不喜欢，你得找个好一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