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侵入——by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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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低下头:“我知道您爱惜幼弟,但不管怎么样……”
秦沉再次打断她:“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司机叹了口气:“遵命。”
秦沉微微颔首,他看着谢情高挑清瘦的背影,眼底的情绪不断变换,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女仆把兄弟俩引入餐厅,林红已经在等他们了。
林红始终没有提起今天的实习生选拔上发生的事情,这让谢情感到诧异,这不是一个母亲应该有的反应。
吃完饭后,林红叫他俩一起去书房,在这个没有外人的地方,林红才宣泄了心中的怒火。
“我要把真神教会和不落要塞挫骨扬灰!”林红就是成年版本的林小红,成年后,她的外形也没有变得强壮多少,谢情很难从她身上感受到鲜血大公这四个字,直到此刻,他看见林红发怒的样子,她身上爆出的闪电击中桌椅,被早就安装好的透明防护网及时拦截,才没有在书房内造成电击事故。
看来林红谢氏进化后的异能是电击。
这应该是很了不得的异能。
今天谢情和很多军校生进行过对战,那些军校生在谢氏进化后,体能和精神力得到了强化,但似乎都没什么异能的样子。
“母亲,我已经写好了作战计划。”秦沉操控智脑,把计划书发给林红,“请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他看了谢情一眼,淡然道:“为谢情报仇的唯一阻碍不是联邦、不落要塞、真神教,而是帝国,确切来说,是凌无疾,他不会轻易允许我们用兵。”
谢情立刻从这句话中意识到,帝国真正的掌控者不是皇帝,而是厄运亲王。
林红翻阅着计划书,蹙眉道:“不落要塞和真神教是所有人的敌人,而不仅仅是我们或是帝国的敌人,可惜联邦和皇室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看清他们反人类的本质。”
谢情没有去要那份计划书,他对军事一窍不通,没有必要关心自己不懂的东西。
他闲极无聊,慢慢打量着林红书房里的陈设,忽然间,他的表情凝固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秦沉一直分神注意着他,看他一直盯着某张照片不动,带了一点玩笑道:“这么喜欢母亲的照片,就开口和她要,她会镶个钻石相框再送给你。”
谢情凝视着相片上那张熟悉的脸,心绪一时间难以平静。
林红经过谢氏进化,谢氏进化和谢氏症应该是同一种东西,而谢氏症的特征之一就是发病后容貌发生剧变。
在照片上压着遮阳帽檐甜笑的,赫然就是谢情记忆中的生母:谢茜微。
茜是红色,晓通小,茜微变换一下,就是小红。而外婆就姓林。
也就是说,林红、林小红就是患上谢氏症,或者说经历过谢氏进化的谢茜微。
谢情被这个发现震得一阵头晕。他恍然间又想起生日那天喷溅满鲜血的生日蛋糕和白玫瑰,他从此便讨厌起了玫瑰。
鲜红的玫瑰,是母亲和外公外婆的血染红的。
哥哥从那天起失去了踪迹。
他失去了全部,被当做杀人凶手,被送进精神病院。
穿着毛绒玩偶服的凶手也刺了他一刀,痛得他晕过去了,可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他以为自己被刺只是一场噩梦,等他睁开眼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妈妈和外公外婆在等着他吹蜡烛,只有他看得见的哥哥会在他耳边说生日快乐。
谢情摸向自己的脖颈,可这个世界里的身体不是他的身体,他的脖颈上没有那条伴随了他很多年的肖像盒项链。
他微微颤抖着,脸色迅速白下去,秦沉在他飘落向地面前接住了他,像接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谢情!”
他的声音非常紧张。
真是个笨蛋,谢情想,我不是才刚刚说过,我要杀了你吗?
“小情,”林红纤细秀美的双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妈妈在呢,不要怕。”
她的手轻轻擦拭着谢情的脸颊:“宝宝不哭,妈妈会保护你的。”
谢情看到她手上的水渍,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第73章 反派(15)
谢情蓝灰色的双眸失去焦距, 冷汗打湿了额头。
他的腰腹间传来熟悉的裂痛,抱着他的秦沉按住他的侧腹,声音中有一点不明显的惊慌。
“怎么忽然流血了?”
应该是伤口裂了, 谢情无所谓的想,这具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 那条伤口却还是裂开了。
过往的记忆如跗骨之蛆, 难以淡忘,鲜明地折磨着他。
他的头痛得像被压路机来回碾过, 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哥哥。”谢情往秦沉的怀里钻, 不顾自己这个动作会让血流得更多。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看起来委屈极了,秦沉的心仿佛被谢情的手攥住了,心脏痛得厉害。
“我在。”秦沉压住他的伤口, 这个动作让他不能把谢情抱紧,“你不要动,会痛。”
“你帮我看一眼, 妈妈还在不在?”
谢情小声呜咽着。
秦沉虽然不明白,但依然忠诚地执行了谢情的要求, 林红神色复杂, 眼睛里都是泪水。
“母亲她在。”
“那你呢?”谢情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 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声音很轻,“你、你是真的吗?我不敢看。”
秦沉不明白谢情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心中莫名一阵心酸, 眼睛隐隐发红。
他轻轻抚摸着谢情的鬓发:“我当然是真的,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
胸口上的灵魂标记烫得要烧起来了。
疼痛感似乎从皮肤一直钻进了心里, 又从被跳动的心脏用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谢情的眼泪可以腐蚀他的意志,让他全身都痛不可当。
“小沉,医生来了。”林红表现得比秦沉镇静,她轻轻拍了拍秦沉的背,“先把小情放下来。”
秦沉想把谢情放在被医生推来的医疗舱里,但谢情搂紧了他的脖子,恐慌地挣扎起来:“哥哥!我不要,你是不是又要消失?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此时谢情的精神值已经升到了70,侵入度依然是0%。可惜秦沉看不见他的手臂上的精神值和侵入度。不过即便看见,恐怕也很难理解吧。
谢情的理智在精神值极低的时候才能充分彰显。
秦沉无法,只能和谢情一起躺进医疗舱。
他撩起谢情的衣服,方便医疗舱里的机械助手进行缝合和治疗。
麻醉对谢情不起作用,他小声呜咽着,埋在秦沉怀里叫疼。林红静静看着,她的五脏六腑被焚烧似的疼痛着。
处理完伤口后,谢情在秦沉怀里沉沉睡去,眼角还有泪珠流下,仿佛在梦里也惧怕秦沉会离开他,细瘦的手指紧紧拽着秦沉的衣服。
家庭医生和护士懂得看眼色,自行离开病房,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
“母亲,谢情今天为什么会……”
秦沉不懂谢情的恐慌从何而来,自从被母亲从孤儿院里接回来,他和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谢情,难道谢情话里的妈妈和哥哥,指的是他血亲吗?
可是他明明记得,谢情进入孤儿院的时候还是个婴儿,还是不记事的年纪。
再者,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谢情说的哥哥就是他,谢情说的妈妈就是林红。
林红轻轻叹气:“你知道平行宇宙这个概念吧。”
秦沉点头:“当然。”
林红:“对于平行宇宙的解释,比较主流的观点有两种,一种是分裂,也就是说平行宇宙是主宇宙分裂出来的。另一种就是投影,平行宇宙是某个宇宙在不同维度上的投影。近来,军部发现第二种可能性才是正确的。”
秦沉:“难道军部发现了什么证据?”
林红的权限远比他高,林红知晓而他不知晓,也是正常的。
林红轻轻点头。
“军部发现在某些谢氏进化完全的个体身上,发生了某种融合现象,你也可以这样理解,这些个体在向主宇宙的个体靠拢。小情身上应该也是发生了这种现象,从他发生改变的那天我就发现了。”
“所以说,另一个宇宙的我们都离开他了?”秦沉蹙着眉,“可谁会舍得离开他?”
他虽然发问,但答案早已经浮现在他的心里,离开一个人,未必出自自愿,也可能是逼不得已。
很可能那个宇宙里的他们已经死了。
秦沉忽然明白了谢情那反复无常的态度,谢情很想哥哥,但他不是谢情的哥哥,他们可能拥有同样的DNA,但终究没有共同的回忆。
林红笑着摇头:“我说出一个足以让世界颠覆的消息,你却只关心谁会舍得离开小情,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
秦沉:“母亲不也是吗,您会不会介意他取代了谢情?”
林红:“小沉,你没有明白,每个谢情都是谢情,都是我的孩子,就像你一样,每个你,都是你。”
秦沉忽然福至心灵 :“难道我也……”
林红:“你来得早,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观众们已经蒙圈了。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意思是秦沉很久之前就已经投入这个噩梦了?所以他才会有记忆,因为那就是他自己本来的记忆。”
“主宇宙的投影又是什么东西啊,这到底是噩梦的设定还是真的?”
“大家都有感觉吧,噩梦和我们的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噩梦里有各种各样的怪物、邪神、超能力,但我们的世界相比噩梦来说,这些超自然的东西要少得多,我猜测我们这些来自于不同时空的观众的宇宙是第一种平行宇宙,宇宙大爆炸之后分裂出的不同的宇宙,而噩梦是我们这些宇宙的投影。”
“听不懂。”
“我也……”
“那噩梦侵入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投影的过程反过来了吗?”
“不懂……聊点别的行不行,比如老婆哭得我心都碎了之类的。”
“啊,老婆哭起来也好美,想让他哭哭,但是他哭我也好难过。”
“老婆的命真的好苦。”
“反正根据老婆泄露的只言片语,秦沉貌似是他的哥哥,但很久之前就和妈妈一起离开他了。”
“秦沉不是比他小八岁吗?怎么当他哥哥??”
“这里这个秦沉比他大啊,对啊,年龄对不上啊!”
“有两个秦沉?”
“噩梦里的时空是混乱的,会不会这种混乱对我们的世界也会造成某种影响。”
“哎,我们太渺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009号观察员孟倾酒看着屏幕中的谢情,嫉妒和心疼持续撕咬着他的内脏。
他也看到了观众们的弹幕,低声道:
“对于浩瀚的宇宙而言,我们的确渺小,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总有方法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们虽然不能懂得噩梦究竟是什么,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观察让它趋于稳定,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之一。朋友们,不要妄自菲薄,没有我们,宇宙再浩瀚宏伟也没有意义,因为没有人来为它赋予意义了。如果唯结果论,那人都是要死的,但我们努力生活过的每一天每一秒,都被我们自己赋予了价值,这些价值就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一边看老婆被人抱在怀里,一边还能输出鸡汤,不愧是你。”
“不愧是你+1”
“忽然有了干劲是怎么回事,更想看老婆和秦沉do爱了。”
“不知道那时候观察员还能不能熬得出鸡汤。”
“你们这群变态!”
孟倾酒的眼皮狠狠抽搐了几下。
恼怒的同时又有些欣慰,这个世界需要观众,他们孜孜不倦的观察才是这个世界稳定存在的基石。
世界的救主不是观察员也不是收债人,而是常常满嘴骚话的观众们。看自己喜欢的人直播快乐吗?
当然很快乐,但这快乐若是需要你日以继夜的观看呢?
这并不是娱乐,这是一份没有薪酬的艰难的工作。
谢情正在做梦。
他记得自己做过一次这个梦,起初,他漂浮在一望无垠的黑暗中,后来,黑暗中渐渐有了光亮。
那是信仰之光。
现在,大大小小的光团汇聚成光之海,足以照亮一望无垠的黑暗。
他能听见各式各样的祈祷,有的声音微弱,有的声音嘹亮,向他祈祷的也不全都是人,其中有一些异形生物,他看见一头恶魔似的存在,他的祈祷热切而□□,每一句都是对他的爱。
这头生物正在梦中,他有着恶魔标志性的弯角,刀削似的脸庞上罩着半幅金属面具,肌肉饱满的身躯呈一种奇异的暗紫色,带着毒钩的尾巴在睡梦中甩来甩去,身躯上散发着热腾腾的淫|欲气息。
他的祈祷都是求爱的言语,他的渴望被欲|念填满,在光之海中酝酿出奇异的紫色雾气。
“美丽的神啊,请你用爱充满我,如同我想用自己充满你,我的爱无边无垠,如你的恩慈与光辉,宇宙看到我的爱也会败下阵来,他会说他无法盛满我对您的欲|望。我厌弃您的神像,雕刻师的手无法描摹您的美丽之万一,我唾弃您的画像,蠢笨的画师只能描绘出他想象中的美之神,他不知道您的美丽无法想象。自从我读到《圣典》起,我就知道,您是我唯一的爱人,我美丽的神明,我的救主,亦是毁灭我的人。”
谢情沉默半晌,他实在不懂,都没见过他,读个《圣典》就对他爱得要死要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