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藏琢——by楚青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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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兄的错......”他喃喃道:“是师兄思虑不周,师兄......”
若他再强大一些,再聪慧一些,与卜算子再窥得更多的细节,这一切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就能好转许多,秦云盏也不会这么难过......
定山河的剑芒闪电般逼近,直指他的咽喉,杀气腾腾,朝光净觉察到了危机,在他的骨血之中长吟起来,欲冲出而反击,却被师云琢生生压住。
男人袖手立足于原地,岿然不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颈侧的线条绷紧到极致,但他的眼神却与这一切刚毅不折截然不同,他看着秦云盏,将少年的一切都印刻于眼眸深处,盈满了疼惜与愧疚之色。
剑芒刺进他的瞳孔,照亮了他惊艳的容色。
“嗡”
定山河的剑梢收势,稳稳当当的悬停于他咽喉前方寸之处。
剑意如潮水般晕散四溢,化成了无形的风,拂过树木茂盛的树冠,碎叶如雨落下。
一道细细的红线自师云琢的喉结处蜿蜒滑下,于他冷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甚至是妖冶。师云琢的眉峰蹙紧,他倏地抬起手腕,握住了定山河的剑身。
“如果杀我能让你好过,来。”他循循诱导,嗓音低沉,“不要犹豫,来!”
定山河在他的掌中低鸣,像是悲切的恳求。
秦云盏的眼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泛起大片嫣红之色。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在竭力遏制住心底喷薄欲出的情愫,眼尾的红化作几分破碎的泪意,让人觉得他要哭了。
良久,他狠狠的震腕,定山河从师云琢的手中抽回,带了飞溅的刺目血色。
“滚。”
他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而后又吸气不再看师云琢一眼,收了剑,环抱着那只四四方方的莲芯百蕊盒,头也不回的离开。
师云琢怔忪在了原处。
他没有立刻举步追上,像是久久不能回神,面孔上浮现出的恍惚之色,裹挟着失落与颓唐,叫人见之不忍。
游三觉得自己不能至少不应该对这丧门星产生这种情绪。
“所以......秦小真人拿我莲盒装的,是谁的尸体?”他冷不丁口吃发问。
“我的。”师云琢说。
游三:“???”
游三:“你怎么做到的!!”
师云琢说:“分光化形。”
游三惊了。
他可算知道师云琢方才为何那么有底气的嘲讽他拙劣了。
比起他徒有声势的幻影之术,师云琢化出的分身有实体、有情感、有意识、还能有这么大的作为,甚至能以假乱真,把同门师弟都给骗进去了。
“有本事把本体变成替身......这才是分/身质量的最高境界吧!”游三由衷的惊叹:“服了!”
说完他狠狠的打了个寒战,发现师云琢的余光比刀还锋利,像是能把他剐成臭鼬干。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游三连连摆手,赔笑道:“我本意是在夸您!”
他寻思着自己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目睹了这俩丧门星内讧的全过程,吃了好大一块瓜,这家伙,精彩程度比任何一本民间话本都要跌宕起伏的好看。
这俩师兄弟......看着怎么不太像是俩兄弟呢?
顿了顿他又好奇道:“分光化形,很疼吧?”
“还好。”师云琢淡淡道。
哪有当下的心痛呢?
“不可能,你那分/身有血有肉,还能做大事,至少说明不止有躯壳,是正儿八经有灵魂在的,裂魂肯定是疼的,你少骗我。”游三说。
师云琢不答。
“鸣鼎剑宗多厉害了,你听你刚才的口气,又是裂魂又是筹谋部署,没少吃苦受罪啊!”游三费解道:“干嘛不直接跟他说呢?”
“说了能改变什么?”师云琢垂眸道。
“道德绑架他!”游三说:“看他还好意思对你大呼小叫不!”
师云琢耸了耸肩,呼出一口气。
“舍不得。”他轻声说:“一个人愧疚就够了。”
“是单你们这样儿?还是全天下的剑修都这样儿?”游三用爪子挠头。
“走了。”师云琢没头没尾说。
游三一头雾水道:“还去哪儿?”
“你的传家宝不是还在我师弟手上么?我不得替你要回来?”师云琢道。
游三有种不好的预感,四只爪子扒拉了两下,“......我突然间好像也不那么想要了!”
“这不行,有借有还,我们箫下隐居绝不白拿旁人的一针一线。”师云琢的语气不容置喙,“再者,总不能纵你再去劫道啊。”
“你还去找你师弟啊!他都拿剑砍你了耶!”
师云琢也不拿绳儿牵他了,反正就算没绳儿他也跑不了,游三哭丧着脸,跟在师云琢身边亦步亦趋,他忽然间算是看明白了,“你明明就是为了能让我帮你盯梢找师弟吧!还找这许多理由!”
师云琢:“匡扶正道也是真心的。”
“我信了你的邪。”游三吊起一双绿豆眼瞅着他,忽而笃定道:“你看上你师弟了。”
第129章
游三本来只是想挖苦一下他, 但师云琢意外的没有反驳,这个反应让他感觉到十分的震惊。
“你们修真人士不是讲究阴阳相合吗?你跟你师弟这这这有违天道——”他话未说完就噎住了,因为他意识到, 师云琢已经是神州大陆屈指可数的大乘境了。
好家伙这么年轻的大乘境, 如果这还算有违天道,那世界上就没谁是顺着天道了吧!
这可真是狠狠打了一些人的脸。
他嘴上没个把门的, 所幸师云琢不太计较, 还算是个心口如一的人,他跟着师云琢除了言行举止得规矩点儿, 师云琢待他倒也不薄, 像养了一只大宠物。
这一路, 师云琢获得了不少新鲜的见闻, 没想到这世上的消息传得比风还要快,鸣鼎剑宗一统扶玉十三宗门不成反被灭的故事被改编成了各式各样的版本, 被说书先生们颠来倒去抑扬顿挫的说,让众人不得不感慨于他们修真界贵圈真乱。
人多的地方, 气味儿也就开始变得繁杂,游三的气味追踪开始变得艰难,他时不时感到疑惑, “师仙君,你就这么放心走我给你带的路吗?你不怕我给你带沟里去?”
“我知道你带的路没错。”师云琢平静的说。
他走在集市上, 于一处小摊铺子处落脚, 以手托起了一本画册,他随手翻了翻,那画册上以潦草却十分形象贴面的笔墨勾了出了一个少年清俊的样貌,大大的杏仁眼和眉心的珍珠坠饰格外的具有特征性。
“嘿!这位公子!买画册吗!”摊主热情洋溢的上前来道:“二十两银子一本!买回去送姑娘!送长辈!镇宅也行啊!”
且不说这画像笔墨粗糙,就对于画册而言, 这价格也多少有些离谱了。
像是看穿了师云琢眼中的诧异,摊主哈哈笑道:“公子,你可别觉得咱们这画册定价贵,这位小仙君如今可是我们兰台郡的红人,多少姐姐妹妹婶婶婆婆争着买这画册,老少皆宜,我卖的可好了!喏你看,才这个点儿,就剩这一本了!”
“你们画他的画像作甚?”师云琢道。
“纪念那!表达喜欢啊!”摊主说:“这小仙君生的好看也便罢了,性子那叫一个正直侠气!西街闹的鬼,东市丢的孩儿,南北坊间窜来窜去的精怪,他走过路过,顺手全给摆平啦!那剑又快又锋利,‘刷刷刷’,雪花片一样好看,当真是神仙下凡一样的人物!他还不图报酬,真真是侠肝义胆,唉,咱们郡现在人人都知道这号人物,我这儿画册卖的还算便宜的,前头那些铺子价格至少翻一倍——”
摊主后面絮絮说的话师云琢没再听进去,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喧嚣的集市,唇角轻轻上扬了几分,似是欣慰,似是怜惜。
他一路又走了,处处可见秦云盏的痕迹,有画卷、图册、甚至是团扇,姑娘们出钱买入时还会面带羞容的说笑。
“你师弟有点儿东西在身上啊!”游三一路看的咋舌,为这种崭新的致富密码震动不已。
“毕竟是斩山峰填堕仙堵黄泉的英雄少年。”师云琢说。
游三转了转绿豆似的眼珠,道:“哎,他这么名声大噪,行踪住处肯定广为人知,师仙君,我替你买一份周边儿,顺道打听一下他的确切住处,你找着他人,就放我走,怎么样?”
师云琢幽幽看他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为了自己的自由,游三捋起袖子就去了,没一会儿,他抱着一堆周边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战果如何?”师云琢在茶棚下喝茶,幽幽道。
“买这许多!居然没人知道他住哪儿!”游三大怒道:“这这这,狡兔三窟啊!”
他看师云琢一点儿不惊讶似的,狐疑道:“你早就知道?”
“剑修都这样。”师云琢端着茶盏说。
游三噎了一下,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的确确,草里树上屋顶破庙,哪儿哪儿都安置过,唯独没安置过正经客栈。
“你们也不缺钱啊!”游三怒了,“至于这么抠?”
“安全。”师云琢说:“就是不想让人轻易找到。”
游三:“......”
“当然,钱也是没有的。”师云琢喝了口茶,补充道。
游三:“......”
“不过,知道他暂时在这兰台郡,我就放心了。”师云琢轻声自语,他忽的起身,走向对面的客栈。
“咦?”游三诧异道:“你不是说剑修从不住客栈!”
“我可没说过这话。”师云琢负手道。
游三:“???你刚还说不能被人轻易找到——”
末了他才反应过来,恰恰相反,师云琢大抵是害怕那人找不到他。
师云琢这一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至极,游三看得出来,这一路他并不纯粹依赖自己的气味追踪,亲力亲为的打听有关秦云盏的线索,细枝末节,所以才丝毫不担心游三带路带岔,如今二人皆在这小小一处兰台郡内,算得上是挺近的了,若师云琢想,完全可以用那名叫观澜的法器全程搜索,但师云琢如今的情形却更多的事近乡情怯一般,生怕惊扰了秦云盏,叫对方奔的更急更远更仓皇。
游三看着都替他感到心累。
入驻客栈之后,竟有许多当地的商贾员外上门拜访师云琢,鸣鼎剑宗的陨落同时意味着箫下隐居的声名鹊起,这许多当地的富庶人家都想着让自家孩子一窥仙道,便都盯上了这位箫下隐居的大师兄。
师云琢是个有礼有节的人,这就导致他婉拒这些人也要花上不少精神气儿,游三趁着他分身乏术的功夫,悄悄溜出了客栈。
他一路小跑去了一处打烊的药铺,用毛爪子敲了敲窗户,里面有人探出头来,那颗头也是毛茸茸的,竟也是一只黄金鼬。
“你怎么回事?”对方问:“搁我这儿定的宅子还要不要付定金了?”
“这不是出了点儿意外么。”游三唉声叹气。
“所以宅子你还要不要?”对方略有不耐。
“要,当然要!”游三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栋自己的宅子。”
“钱。”对方蜷了蜷爪子。
“你宽限我两天!”游三说:“我最近确实手头——”
“那不如我介绍你一个赚钱的法门。”对方又冲他蜷了蜷爪子。
游三把头探了过去。
“最近有位极受欢迎的小仙君,有他模样的东西都卖的极好......此事若成,卖得的钱分你两成。”
游三微微瞪大了眼。
“这有点儿缺德了吧!”他咋舌道。
“缺什么德啊?我准备的姑娘那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貌端体正守口如瓶......只会给那小仙君留下一段难忘的露水情缘,没准还能成就佳话呢!”对方说:“古有禁书金瓶梅,禁之前别提多流行了......你懂不懂?”
游三从对方手中接过纸包,转了转眼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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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云琢从诸多商贾员外口中听到了一个离谱的消息,有人千两雪花银从兰台郡的拍卖行高价买走了一个黄金棺材,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秦云盏。
“秦小真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不光剑使得好,出手也阔绰,要知道这黄金棺材在我们兰台郡的拍卖行已闲置多年。”
“千两雪花银,寻常人一辈子也攒不到,秦小真人一掷千金,真是年轻有为!”
“看师仙君的模样就知道箫下隐居上行下效,风骨自成,叫人钦佩!”
“不知什么样的幸运之人才能拜入箫下隐居,做仙君和秦小真人的后辈弟子啊!”
他与秦云盏的关系随着箫下隐居广为流传的事迹也逐渐爆了光,这些商贾少不了当着他的面说些华丽的夸赞之语,然这些话却并没有叫师云琢心情好转,却让他的神色越发凝重。
秦云盏一掷千金买这黄金棺材的意图旁人不了解,他不可能不了解,毫无因为,就是为了那具死去的分/身。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潇洒豪迈之事,相反,他只觉得秦云盏陷落的愈发厉害,愈发疯了,千两雪花银,这小子一路过来帮人做事都不受银钱汇报,那上哪儿筹来的千两银子呢?
师云琢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以云盏的性子,偷了抢了绝不可能,但倘若当局者迷,被旁人利用,许下一些伤己之事那就麻烦了。
念及此,师云琢觉得就算秦云盏厌了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