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藏琢——by楚青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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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要说的话,凤苓儿的死和你们描述的那些,基本一致。”师云琢说:“她推开凤绥撞上来,我收剑,她撞上了我的剑匣,然后就没了生息,凤绥全程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这让我觉得她在凤绥心里没有半点感情,凤绥只当她是个玩意儿。”
秦云盏忽然打了个响指。
“有了。”他说:“有什么问题,就地取材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凤家庄如今已是一片疮痍,丹鼎的力量摧毁了大半的尸体,但邻院还有不少尸体尚存,维持着盘膝而坐手举掌鼎的僵硬姿态,乍一看像是一座座快风化的雕像,被尚未完全散去的赤色丹末的缭绕之下,十分诡异。
没一会儿,秦云盏就拖了几具完好的尸体过来。
“大招,一梦南柯再借我用用!”秦云盏说。
“啊,你用。”唐大招的语调骤然间拔高,“你干啥呢云盏!!!”
秦云盏骑在一具尸体上,倒提剑柄,直接拉开了一具尸体的肚子。
明开峦大叫了一声,双手捂脸,旁边儿的卜算子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粗暴行径整得瞳孔巨震,颤巍巍道:“秦小真人!这——忌讳啊!”
“挫骨扬灰就不忌讳了?”师云琢道,他上前几步,到秦云盏身畔屈膝蹲下,两人头挨着头的琢磨,片刻后,两人十分整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唐大招和明开峦都被他俩勾起好奇心来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一左一右的围过去。
那具新鲜尸体已经被秦云盏开膛破肚的拆解开来了,本该是血肉模糊的一滩,却不料淡红色的骨骼肌理像是一张被敞开的蛇皮袋,里头干净的不像样子,没有鼓鼓囊囊挤在一块儿的脏器,甚至连血都没有两滴。
秦云盏徒手在里面扒拉了两下,于胸廓处掏出了一小朵漆黑的梅花。
“这是什么?”他吃了一惊,抬眸看向师云琢。
那厢,明开峦和唐大招无师自通的剖了另几具凤家人的尸体,发现这群人皆是皮囊空空,唯有胸廓里长着一朵黑梅。
“这这这......这算什么?!”明开峦错愕道:“这庄子里百八十号人,没有一个长了心肝儿脾肺肾,那怎么活呢!”
“所以我才觉着,他们压根就不是活人!”唐大招气的一把将剑丢在地上,气咻咻的环着手臂道:“阴谋!都是阴谋!”
“我先前见那小赵,一日就从七八岁的模样长到了十几岁......那生长速度绝不是人该有的,现在想来,他们只是长了躯壳,没有长内里,所以才这么脆弱不堪一击。”秦云盏拧着眉头低声道:“一定跟这朵梅花有关系!”
“这是倒尸梅。”卜算子冷不丁开口道。
“倒尸梅?什么东西?”秦云盏问。
“一种梅花,种子有吸纳生人气的功效,长在哪儿哪儿就易生腐烂。”卜算子说:“多见于澜沧江江畔。”
“你说原生在澜沧江畔?!”秦云盏诧异道。
“是。”卜算子道:“受季节气候限制,往往与许多毒虫伴生,只是大多是灰色或是肉色,我从未见过纯黑的色泽,更没在中原见到过种子。”
“是人工培育的,以种子释放灵力叫人迅速生长。”师云琢忽道:“霜行峰。”
他话不多,却字字都掷地有声。
场上几人都呆住了。
“霜行峰的土壤丰润天下卓绝,那些药修医修又专门研究草药栽培,想要栽培出倒尸梅,不是没有可能。”卜算子摇头感慨道。
“所以,这其实是三方连结的结果!”秦云盏脱口而出:“霜行峰,凤家庄还有......澜沧江畔的御熙国余孽!他们先四处绑缚孕妇生子,又栽培倒尸梅的种子,移植到这些新生孩子们的身体里,叫他们飞速生长,然后一代传一代!达到批量造人,大量繁殖的结果!一方面可以助鱼西村复国,一方面又能满足凤绥多子多孙的一己私欲!”
“这......这还能算是人吗?”明开峦缩了一下脖子,面露惊恐之色,“听着像是那些祸害庄家的害虫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唐大招说:“云盏你还记得我们在妈祖庙的山头上救下来的那群孩子吗!”
“记得。”秦云盏说。
“我当时就觉得很古怪!”唐大招说:“这群小孩儿不哭不闹,未免太冷静了,而且他们当时一起躲在妈祖像下面的那个地窖里,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怎么推开妈祖像找到那个地窖的入口啊!而且,他们怎么就知道往妈祖庙里跑呢!”
“啊!所以那群小孩儿都有问题!”明开峦一拍脑袋恍然道:“难怪当时凤绥说什么都要找回孩子,还非说我们戗他行,其实是怕我们发现他的秘密吧!真真是欲盖弥彰!”
“御熙国早年信奉过妈祖,他们信奉的方式很古怪就是了。”师云琢淡淡道:“憧憬女人的力量,却又坚定的相信这份力量只有将血肉都吃下去才能获得。”
“所以......我们当时其实是救了一批御熙国的余孽。”秦云盏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了我细思极恐了!”
“这些可都是无极子的杰作啊!他传递给国主的观念根深蒂固,影响范围之深广。”卜算子轻轻叹息,“说到传教,我到底是技不如人了。”
“无极子?”秦云盏眉峰轻蹙,“对了,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第116章
凤绥捂着胸口, 仓皇如丧家之犬般一路夺命狂奔。
师云琢的剑意无双,不仅折断了他的扇骨,还差点儿将人也斩碎, 若非凤苓儿持掌鼎半途杀出, 替他挡下了部分攻击力量, 他现在早已命丧黄泉。
他以倒尸梅蓄养出来的这些子子孙孙在他眼中看来,根本谈不上是人,活不长久, 也没有太过高级的思想, 凤苓儿是当中仅有的一个样貌突出且拥有较为健全的头脑的存在,所以被他捡成义女收养,闲暇时还能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虽说, 凤苓儿在面对师云琢时,似乎发生过短暂的心性动摇, 但到底在身边驯化多年, 凤苓儿就是他身边的一条衷心的犬,会在他危险时下意识的冲出来替他抵挡, 所以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跑的头也不回。
喉咙里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喷涌,他几乎无法咽下, 满嘴的血腥气。
凤绥几乎要咬碎银牙。
眼下他的神经绷的紧紧的, 若惊弓之鸟, 翻过庭院横冲直撞,直冲进了自己的放屋里。
“乘风少主敬上,箫下双云攻破凤家庄,我性命堪虞,秘密待泄露, 恳请派下精锐襄助,尽早攘除师云琢等人,凤某感激不尽......”
他的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笔,每个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凤绥的心里犹如明镜似的,既然已经与师云琢闹翻,那不除师云琢一行人,会被斩草除根的就是自己,他此番逃掉了,便不会再叫师云琢逮住,至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待到那边儿鸣鼎剑宗将整个扶玉仙盟拿下,杀死了秦云盏与师云琢,他再出来,方能一劳永逸。
他好不容易写完了这一封求援信,将其折叠塞入信封,转头走到门前。
他拉开门,发现凤苓儿竟然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前。
“苓儿?!”凤绥惊得冲口而出,“你没事?!”
凤苓儿低首道:“侥幸逃脱了。”
凤绥差点儿要笑出声来。
虽然面色苍白,看起来气色不佳,但她能从师云琢手底下活着回来,凤绥还是感觉到意外且庆幸的,他正愁若是出去避风头,没人伺候他可是很难捱的。
“好啊!好得很!”他连声轻蔑道:“看来这师云琢......也不过如此嘛。”
“庄主,您要送信吗?”凤苓儿道。
“是啊,我要送信去鸣鼎剑宗,叫乘风少主尽早派人来替我们报仇雪恨。”凤绥恶狠狠道:“敢帮我的好哥哥......敢跟我作对,我要他们死的很难看!”
“可庄主,您为什么不用传音符呢?”凤苓儿道:“修真之人,传音符不是更快吗?”
“传音符?”凤绥的表情微僵,而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是啊,我为什么不用传音符呢,真是给气的昏了头了。”
他拍了一下头,示意凤苓儿进屋来,转身道:“要是那只灰鹤在,连传音符也是用不着的......”
他欲去拿传音符,刚走了两步,忽的顿住。
“等等。”他意外道:“苓儿,你从前可从未叫过我庄主,你都是叫我一爷的。”
“是嘛?”凤苓儿的声音不知何时已闪电般的抵至他的后脑处,森森然变化,音调降低,声线变粗,“那自然是因为......我不是凤苓儿啊!”
凤绥猛然间瞪大了眼。
下一秒,他被人掐住脖子,狗一样狠狠的拖出了房门。
凤绥的脸憋的紫红,他捂着脖子拼命的挣扎踢腾,然而凤苓儿.......凤襄的手劲大极了,将他一路拖行至那偏僻熟悉的废弃庭院,又一脚踢开挡掩地牢的破石板,将凤绥礽了进去。
凤绥杀猪似的惨叫,沿着冷硬的石梯滚行下去,摔的鼻青脸肿,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凤襄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那断裂的肋骨被直接踩的凹陷下去,凤绥痛苦的哀嚎着叫骂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他无法想象,多年前掉进去的陷阱,多年以后放在面前,他还是会不折不扣的踩进去,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叫的声音尖细如羊,刺耳难闻,是阉人独有的特色,凤襄以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嫌恶之色尽显。
“你真的是很吵。”他说:“但是这里你很熟悉吧,随便你怎么吵,都不会有人听到,就更别提求救了。”
凤绥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还有那些铁链,那些刑具。”凤襄看起来心情怡然:“你用在我身上的,如今我也要一样样奉还给你,有多好用,你应该比我有数。”
随着他的轻描淡写,凤绥渐渐的开始发起抖来,他的脸色煞白,扭曲的失去了人样。
“哥......哥......”他像是在笑,但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你放了我,你饶了我......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想让我留你一命,是吧?”凤襄蹲下身去,以他的“无常”挑起了凤绥的下巴,“道歉不管用哦。”
此时此刻,凤襄杀他不啻于踩死一只蚂蚁,凤绥别无他法,只能强压住惊恐之色赔笑道:“好哥哥......你想要什么,凤家庄吗?我给你,我拱手相让!你只要放过我,从现在开始,我为你马首是瞻,你就是凤家庄的庄主,整个永肃郡都是你的!”
“一个破庄子,我不稀罕。”凤襄冷冷笑道:“我就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了,我就留你一命,怎么样?”
凤绥的眼珠转了转,犹豫了须臾,拼命地点头。
“你又没有生育的能力,那你们这一庄子的人,到底是出自谁之手啊?”凤襄道。
“徐致远!”凤绥道:“霜行峰的徐致远!是他种植了倒尸梅的种子,是倒尸梅的种子在发挥作用......”
“你跟徐致远相隔千万里,风马牛不相及,是怎么联络到一块儿的呢?”凤襄问:“他图什么呀?”
凤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一时没说话。
“喔!我知道了,你刚才一口一个乘风少主,这事儿定然是柳乘风促成的,对吧?”凤襄只扫了一眼凤绥眼底的情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见了鬼了,柳乘风才多大,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阅历和心思,能将你们这一群天南海北的混账东西都撺掇起来,下这么一盘棋!”
他隐隐薄怒,望向凤绥的眼神寒气森森。
“我......我不知道。”凤绥却说:“我只知道......他们想要整个扶玉仙盟,我也只是想要扩建我的凤家庄而已......”
凤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凤绥强笑着握住了凤襄的手腕,“好哥哥,这下你满意了吧?”
“嗯,满意。”凤襄点点头,松开了手。
凤绥的下巴颏终于恢复了自由,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正要爬起来,忽然凤襄闪电般的旋身,指尖一弹,一颗丹丸就射进了凤绥的嘴巴里。
凤绥反应不及,囫囵吞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用手卡了一下喉咙,震惊道。
“火狐丸,我的杰作,以南疆搓丹制蛊的手艺制出来的,你们中原的丹鼎可炼不出来。”凤襄笑眯眯道:“温补肾阳,驱寒利水!服下后会叫人血脉喷张杏欲高涨口干舌燥,半小时内产生幻觉,在□□之中爆体而亡!”
凤绥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可怖。
“凤襄!!你不是答应我要饶我一命!!!”他声嘶力竭的吼道:“我要杀了你!!!!”
“没准儿你命大,不会死呢!”凤襄笑盈盈,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轻松释然:“好弟弟,哥哥也是体谅你,十多年了,再也没能体会过做男人的滋味儿,你可不兴辜负了哥哥的一番好意啊!”
说完,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凤绥的触碰,飞身出了地牢,又将出口以重石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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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子?”
那厢,听到这个名字的师云琢和卜算子两人皆是神色震动。
“我与他国师一争败北后便远走他乡,后续之事倒是所知甚少。”卜算子低声道:“但御熙国上下为海啸天灾所波及......他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