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处番外篇——byLibr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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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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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我只是,不喜欢你处处偏袒别人罢了……”温澈离开后的第三天,谢随晔依旧来苍暮山看寂宁,被告知寂宁还在生他的气,因此闭门不见。
谢随晔便如个孩童一般在寂宁的居室外候着,时不时地锤个冰门,拿着长宁剑削几下舞几下,大声对里面叨唠几句,道歉几句。
甘佴十分为难,劝解道:“谢……重日上神,您当着他人的面如此胆大妄为,害寂宁上神在他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这……”原谅你才奇了怪了!没被他冻成冰柱就算好了!当然,最后两句话被藏在了肚子里。
“不对啊,难道心爱之人当众表白自己,不应当感到欢欣才是吗?”谢随晔佯装无辜,看似边踱步边无意识地碎碎念,实则声音大的很,“顾宴祈那厮,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砰”地一声,冰门缓缓打开了,一股更寒凉的气息,混合一股清幽的药香,铺面而来。
寂宁冷如冰霜,眼角微挑,手上还沾着一些湿泥,冰清玉洁,长身玉立出现在门外。
“无理取闹。”
寂宁冷冷地撂下这四个字,便进门去了,不过并没有合上冰门,谢随晔知道他是对自己心软了,便悄无声息地进去了,一进去就撒起娇来,声音楚楚可怜,足足让门外浇花的甘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不屑地朝门里头翻了个白眼。
“我知错了还不行吗……”一进门,谢随晔便坐到床边上,晃荡着双腿,看着忙来忙去的寂宁,好不心疼,“师父,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末了,又掷地有声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寂宁,是我太放肆了!”边说边十分低落地垂下头去。
寂宁抱着一个长颈的白玉瓷瓶,正要拿去放置一些天界的植株,听闻停顿了一下,望向谢随晔,无奈道:“你难道还不知晓我与澈儿的关系?怎还如此无礼?”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很早就知道了。”谢随晔惴惴不安地认错道,“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是,我太喜欢你了,我怕你受伤,怕你离开我。我也没办法啊,师父。”
☆、雪灵
寂宁见他一脸无奈地说着情话,难免有些动容。脸上也开始微微发热。
“别乱说这些话……”
谢随晔见寂宁有些羞赧,立马大声道:“就是要说!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寂宁!他是我一生一世的仙侣!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寂宁不得已,只好转过身去。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瞧寂宁禁不住情话而害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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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雪神,不过一个虚有其名的头衔而已。只有寂宁知道,除了那些极大的邪祟妖兽祸害三界,他才会出手。而他执意想留在苍暮山,不过是因为几百年前,他的家族被灭门,就在这座山上。
雪灵一族,复姓夙沙,以雪为生,每一个雪灵的都有的体内结有丹,此丹有起死回生之妙效,有如西域之蛊。正因如此,天界怕此族打破生死规律引起混乱,便对之围剿了无数次。凡界也不少人追寻长生,所以也追捕他们。
最后雪灵族所剩无几,族中长老实在不忍,承诺天界,雪灵一族永生驻留在极北之地苍暮山,越界者,诛。天界这才收手,甚至之后派天兵天将驻守山脚,防止凡人进入。
相安无事多年,族中却莫名进来一名修仙的道士,这道士阴辣奸险,在机缘之下巧修成仙后,便去天帝面前告状,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说是雪灵一族中有人违背规矩,但被夙沙王瞒了下来。天帝知晓后龙颜大怒,下令灭族。
灭族,这二字轻易说出口,就让寂宁经历了生不如死的痛。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所有亲人和朋友被天将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一夜之间,整个苍暮山,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第二日,他看着整座山的满目疮痍,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始笑,笑着笑着,又跪在地上痛哭。
这是他第一次向谢随晔提起自己的过往,那块伤疤揭开后,便是鲜血淋漓的回忆。
而他当时还不是寂宁,而是夙沙一族的殿下,夙沙王的亲生儿子。被族中选定为最具天赋之人,意气风发,也是千钧一发之际被选定的下一任夙沙王,夙沙载玉。
若不是被恩人所救,估计现在他也是一团散魂,不知在哪个角落游荡。
“被谁所救?”
寂宁一顿,继而答道:“一个凡人。浮生一粟,不过几十年后便去世了。”
“也对,凡人寿命对神仙而言,确实太过短暂。”
成神之后,又由于偶然的机会,他在苍暮山脚下,发现一户人家的少爷,体质与常人不同,甚至与雪灵一族有诸多相似之处。
费劲千辛万苦,他终于得知,温澈是当年潜逃的雪灵,与凡人结合生的孩子。温澈的母亲便是受不了人界酷暑,病重而死。
也就是现今世上除他以外,雪灵一族唯一的血脉。
“可是,就算如此,难道与我相恋,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件事,连告诉自己的至亲都觉得丢脸吗?”谢随晔刻意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来。
“你别多想,只是我如今,还不知道如何同他说……”
“那不正好吗,我代替你坦白,就不劳烦你去忧心了,这种事情本就需要时间去缓和,早一些知道岂不更好?”
寂宁欲言又止,最后只得缴械投降,不理会谢随晔,一心浇着窗台上的花,不予理会坐在床上的谢随晔。
“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说着,寂宁指甲突然死死地掐进了手心。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啊师父!”谢随晔察觉到寂宁的自言自语,大声问道。
“……无事。”寂宁继续手头上的事情,再没回应。
薄暮迫近,日渐西山。继而皓月攀上枝梢,月出皎兮,星河璀璨。苍暮山更是寂静无声,如大师即兴之下挥墨而就的山水画。
合着那月光下微微闪光的冰宫,更是美不胜收。
偌大内室的梨木床榻上,谢随晔紧紧拥着怀中之人酣眠。
风吹过,谢随晔蓦然睁开双眼,伸出手去牵起寂宁的手,手腕处布满大片乌青之色。谢随晔杵了一瞬,最后在寂宁的额头之上轻啄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纵身离去了。
长夜渐明,一盏灯,一孤人,离冰宫越来越远,在黑暗的雪地里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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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晔白天的时候,在寂宁离去后拽住了温澈,并问了他不少事情。
“温澈,稍作留步。我问你,寂宁他,中的是什么毒?”
“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毒。大夫说,此毒烈性无比,由上百种至阴至毒之物练成,中原俗称万魂绝。”
“都怪我一时疏忽,让槿君……我妻子不小心挣脱了锁链,被奸人利用,给我的孙儿下了毒,又阴差阳错地害了宁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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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寂宁苏醒过来,见身侧无人,便唤甘佴来问道:“甘佴,重日上神去何处了?”
“这……”甘佴恭恭敬敬,却面露难色。
“本君要听实话。”寂宁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头,某处正在隐隐作痛。
甘佴见状,急忙上前宽慰道:“上神,重日上神他宫中事务繁忙,便先回去料理了。他嘱咐下仙,让您好好修养,不要去天界寻他。”
下一刻,甘佴便被眼前情状吓得不轻。
寂宁忽然吐出一大口乌黑色的淤血,胸口钝痛不已。甘佴急忙弯下腰照料:“上神?您如何了?”寂宁一手推开他,伸出手来,掀起长袖一看,自己手臂上的那些乌青之色全部消失了。
不等他多想,甘佴便拿起一方帕子来帮寂宁擦拭:“上神,您这是怎么了?您……您别吓我!重日上神说你会……”
寂宁语气微弱,一字一句,分量却不减:“甘佴,你还想帮他,瞒骗本君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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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晔的确在茗囿宫。
只不过不是在处理事务琐碎,而是在密室疗伤。
当时天光乍破,谢随晔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则欢才刚刚从朦胧的混沌中清醒,感知到自家宫主回来,急忙起身去恭候。然而见到谢随晔的情状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多多少少知晓一些以前谢随晔的事情,特别是去炎岐谷寻剑一事,让他灵力受损不少。
如今又口吐鲜血昏了过去,脸色泛起青白,躺在床上不闻人事。
怜惜的同时,又不禁在想,寂宁上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值得他三番二次地不顾性命去拼死一搏,也要守护?
“醒了?”
谢随晔睁开双眼,蓦然映入眼帘的是寂宁清冷俊秀的脸。
“你……你怎么……”
“本君若执意要进来,仅凭一个小小的仙童,还能拦我不成?”
谢随晔撇了撇嘴,翻了个身,闷声捶床,心中恼极:“真没用。”
却未曾料到,寂宁居然会伏下身来,伸出那双纤细修长,宛若玉石的手,紧紧地拥住他。
谢随晔双眼骤然睁大,接着又平静下来,翻过身去,就着拥抱的姿势,握住了寂宁的手,并放到胸前,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什。
寂宁手上的银链,仿若是纷纷扬扬的细雪缀连而成,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银白相间,甚是好看。谢随晔曾在人界办差时,在市集上见到此银链,觉得与寂宁的气质相得益彰,也没多想,便买了下来。寂宁虽然收下了,谢随晔却从未见他戴过一次。
“疼吗?”
谢随晔原本以为寂宁见到自己第一个问题,应当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本来连解释的措辞都想得差不多了,结果寂宁突然这么一问,他当场就不知如何作答了。
“我问你,疼吗?”寂宁靠在他耳边,缓缓道。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疼。”
“那你还犯傻自找苦吃。”
“但是如果我不去找饕餮,不砍下它的牙,就不能把你的毒引到我身上,你就会死。”
“你是怎么……怎么得到它的牙的?”
那日,谢随晔去了神兽饕餮的所修养之地,打伤守山的仙人,之后与饕餮来了一场恶战。本来已经用长宁剑击碎了饕餮的牙,谢随晔也已打算溜走,可是那饕餮突然发狂,谢随晔一不留神就被吞入了腹中。恶臭黏腻的胃液让他几乎要昏厥,幸亏还是有惊无险地出来了。只是,伤得不轻,比前几次更为厉害。
谢随晔装作漫不经心:“就把他痛扁了它一顿咯。”
“又胡说!那可是上古神兽,岂能容你白白欺凌?”
“不容我,我也由不得他。我只知道,我要救你。”
“若是满天神佛能救你,我便做他们手中最锋利的武器,若是厉鬼邪神能救你,我便做比他们更邪恶更凶残的恶人。”说着说着,谢随晔突然抬起头来,直视寂宁的眼睛,满眼坚定。
寂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会死。”
“我不会。”
说完,便捧住寂宁的脸,勾起嘴唇笑道:“怎么办呢,堂堂雪神,都到一个病人的床上来怜惜我了?这么心疼?”
寂宁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漾起点点笑意,当真勾人心魄。
“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的,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如果我早知道,我会与你一同前往,这样你就不会伤得那么重。”
“我不想听这些。”谢随晔说完,温润的目光移到寂宁的手上。
“你的手,还是白一点好看。”
寂宁还没来得及反驳,唇就已经被谢随晔狠狠地堵住。
谢随晔当然不会死。
他还有那么多时日要与寂宁一起度过,一起看锦绣万卷,山河无疆。他还没有与他一起走遍四海八荒,他还未将这世上所有的稀世珍宝递到他眼前。他舍不得。
如果说救寂宁是情急之下不容半分拖延,那么拿回他自己的性命,则可以延缓至未知的很久很久之后。
当下,既然事出温府,那么,就得追本溯源,去寻找这位通过特殊手段蛊惑温澈妻子的神秘又危险的凶手,找到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我眼睛都快瞎了_(:_」∠)_
☆、疯人
然而,温府并没有闲心去远迎谢随晔这位不速之客,月上柳梢。谢随晔正想悄声潜入时,温家正上演着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是夜,月黑风高,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得多亏是夜半无人,否则,这条街上的街坊邻居都得凑过来看热闹了,帮不上什么忙不说,之后还会编撰一系列神神道道的怪谈。温府本来蹊跷事就不少,这要传出,指不定外面的人怎么对温府的人指指点点。
正庭中央的那棵梧桐树上,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妇人迎月而坐。夜风习习,一头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飘荡,格外诡异可怖。手脚上皆有着手指粗细的铁链束缚,行动不便。一双玉足套着铁链在空中晃荡,虽然脚腕处全是被坚硬玄铁磨破的皮肉,时不时还会流血,滴落到石板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下面的家仆神色都万分紧张,伸出手去,生怕她掉落至地,焦急地呼喊着。
“夫人!您当心啊夫人!快下来吧!”
“夫人,您摔着了奴才们担当不起啊夫人!”一个喊的比一个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