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和他的师尊大人——by路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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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要为了你的爱徒而毁了他吗?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晏晓”好整以暇,秦长风眉头紧锁,于静雪泪光莹莹……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徐书墨的身上。
一向办事干脆利落不说废话的徐书墨,第一次迟疑了。
他紧紧抿着唇,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照影。
三尺青锋明亮如镜,清楚地倒映出了他此时的模样。
徐书墨瞳孔微缩。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照影”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晏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于静雪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秦长风猛地捂住了嘴。
而就在下一秒,徐书墨猛地抬头。
双眼睁开的一瞬间,他的右手已举至身前,在虚空中一抓一送。龙吟声裹挟着汹涌的剑意,“照影”如一支利箭一般朝着面前的“晏晓”飞了出去。
“晏晓”睁大了双眼,尚未来得及闪避,冰凉的剑身已经没入了他的小腹,只余下一个剑柄露在外面。
剑势不绝,在地上平平留下两道血痕后,仍在颤动不停的剑身将“晏晓”钉在了一处巨石上,才算勉强止住。
这下不只是于静雪,连秦长风都不忍心去看那边小少年的模样。
倒是徐书墨,一步一步朝着那边垂着头,身上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和绿色妖气的少年,缓缓走去。
他站在了晏晓面前,伸手握住剑柄。
“晏晓”咳出一大口血,却仍仰起头,上翻着眼珠看向徐书墨,嘴角也挂着几乎称得上是妖冶的笑容,口中道:“倒是真的狠,受教了。”
徐书墨没说话,伸手拔剑。
随着剑身一寸寸抽出,萦绕着血液的碧色妖气涌出也就越发快速。等到徐书墨还剑入鞘时,晏晓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失去了长剑和巨石支撑的他,身体如一个破碎的布偶一般,晃了两晃便摔倒在地。
徐书墨立刻蹲在他身边将他扶起,伸手猛地扳开晏晓的下颌,快速地喂了他三颗丹药,随后伸手运起灵力,为晏晓修补丹田处的伤口。
于静雪和秦长风已经赶了上来,看到徐书墨额头密布的汗珠和比晏晓还要难看的脸色,也是面色紧张,说不出话。
修真之人,丹田受伤,就算留下一条命在,同一个废人也是没有丝毫差别。
他们刚想一同上去帮忙,忽然间,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无尽的诡异妖气从巨石砂砾中弥漫而出,逐渐聚拢在他们身畔。
“你,倒是好狠的心。”
尖锐破碎的声音于四周回荡不绝。
“这是……”秦长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是刚才的妖物?”
回答他的,是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两个小孩立刻转身拔剑在手,一左一右护住徐书墨师徒。
“没有用的,你们谁都跑不了。”那个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怨毒刻骨之意,“都留下吧!”
天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原本沉闷炎热的空气立刻变得阴冷刺骨。
秦长风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无边的黑暗中,唯有徐书墨向晏晓不断输送着的灵气发出了些微弱苍白的光。
“秦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于静雪瑟缩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紧。
秦长风刚要回答,身后的徐书墨却先一步站起身,将晏晓交到了他怀里,低声道:
“照顾好他。”
秦长风愣愣地接过,刚想要问,却见徐书墨先一步站在了他和于静雪的身前。
“来了。”
像是在应和徐书墨的这句话一般,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响。在于静雪惊恐的目光中,城外城内的累累白骨都像是被什么牵动了一般,缓缓从地上爬起身。
“嘎吱嘎吱”声音不绝,四肢残损的白骨,有的甚至身上还插着箭矢,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他们几人的方向走来。
一瞬间,如同地狱之门大开一般骇人的场景,原原本本出现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于静雪和秦长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他们身后的徐书墨冷哼一声道:
“雕虫小技。”
“照影”在徐书墨的手中闪着淡金色的光泽,于这黑暗中美的惊人炫目。只见它的主人仰头一声清啸,接着便将宝剑狠狠插入了他们面前的地上。
淡金色的剑光将地面劈出七道深深的裂缝,剑光蔓延之处,裂缝随之延伸扩大。
“不愧是徐师叔!”
随着徐书墨的灵力注入,裂缝越分越大,原本坚实的地面中,无数石块砂砾滚入其中无尽的深渊里。只能机械走动的白骨在接触到裂缝的时候,丝毫不知挣扎地纷纷摔入其中。就算是有几具白骨能够侥幸避让开,也被接到徐书墨示意的秦长风和于静雪手起剑落,干脆利落地放倒。
“徐师叔,这样能行!”就连一向稳重的秦长风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徐书墨点点头,原本虚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朝着地面深处狠狠一推!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无数绿色的雾气于“照影”周围聚起,在秦长风和于静雪紧张的目光中,凝聚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
仔细看来,她身着古时旧衣,曲裾深衣织锦束带,及腰长发上簪着一枚蝴蝶步摇,竟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然而她身周丝丝缕缕的绿色妖气,狰狞怨毒的目光,和周身分明可见的血迹,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将她同一位仕女的形象联系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
她的眼里竟流出了两道血泪。
“我等了三千年,才等到这样一个机会。”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越来越轻柔,恍若梦呓。
“为什么……”
“不好!”徐书墨猛地一甩头,对着身旁两个小辈喝道:“这是幻境,不要被她迷惑!”
然而他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几人身周的景象,再度转换!
同刚才令人胆寒的残酷景象不同,这一次的居延城内,春光明媚,处处都是祥和安宁。
微风轻轻拂动茜色的窗纱,送来一室清香。
“阿奉,将军找你过去。”
原本坐在窗边正埋头伏案写着书简的年轻军官闻言赶紧应了一声,听着脚步声匆匆远去后才无奈地摇摇头道:“看来又是出了什么事。”
没办法,边关军情要紧,他看着自己刚写了个开头的书信,想了想,快速地补上了一句后便拿起一旁的束带,将信物夹在书简中,随手一系便放到了堆积如山的军情文书中间。
他这才赶紧撑着桌案站起身,一抬头间,年轻俊朗的面孔映着一室暖色,灿然生光。
徐书墨皱起眉,伸手拉住两个眼中已经显出迷茫之色,就要往青年军官身边走的两个小辈。
就在他要出声提醒的时候,眼前的幻境泛起涟漪,场景竟是一变。
风烟翠,杨柳枝,江南风景好。
虽然同是初春,但同塞外居延冷清肃杀之意截然不同,镜湖春水碧波映着湖畔垂柳鸣莺,湖心亭中仕女焚香抚琴,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
七八个女子,身着旧时的襦裙深衣,正聚在一起低声谈笑,时不时拿出手中的绣样珍宝相互比对,一会儿便闹成了一团。
幻境中的三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最角落,正摇着手中团扇,嘴角噙着笑意,正淡然看着她们笑闹的女子。
容色殊丽,气度高华,同另外几人都有点若即若离的气息……但这都不是重点。
这女子的长相,分明便是刚才的那个怨灵!
第16章 您不配!
“这……”
秦长风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
依旧是在这里,然而此时战事焦灼,黑云压城。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哭喊声,两方人马的争斗正是最惨烈的时候,处处刀枪剑戟相交,整座居延都变成了血与火相互交织的人间炼狱。
秦长风一眼就见到了刚才的那个年轻军官。
此时他身披铠甲,正手持弓箭站在一位将军的身侧。城上箭矢如雨,城下的匈奴士兵正驾着云梯悍然攻城,两方人马都已经杀红了眼,一时间难分胜败。
“将军,他们马上就要上来了,请您暂避一下。”阿奉射出了箭囊中最后一支羽箭,看了看四周同样身处困境的伙伴们,一咬牙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奉不才,愿拼死护将军平安。”
“胡说!”将军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主帅岂有临阵脱逃之理?!便是杀至最后一兵一卒,汉家士兵亦不可后退半步。”
他的语声铿锵有力,原本脸上已经露出愁容疲态的士兵们纷纷精神一振。
“死守居延!”
满身伤口,已然疲惫不堪的将士们纷纷抽出了腰间宝剑,于激昂壮烈的高喊声中,迎上了已经够到城楼的那批匈奴士兵。
一瞬间,鲜血横飞!
于静雪惊叫一声捂住嘴,刚要扭过头不再去看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景象戛然而止,他们所有人,竟又都回到了刚刚走进城楼房间时的场景。
“他再也没回来过。”
刚才的女子拨开帘幕,缓缓地走到了他们面前。此时她面容沉静温婉,端庄美丽。
“后人只会记得,这场战斗有多么辉煌,却忘了百不存一的汉家儿郎。”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娓娓道来间却有着掩盖不住的沉痛伤感,“他的那封信,自然也是再也没有寄出去。”
“三千年间,无数往事归于尘土,然而这份竹简和其中的信物,一直都被我保存在这里。”
“她不曾收到过他想要寄出来的信,”那女子的目光落在徐书墨的身上,似沉痛似愤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北极宫将战场封成了秘境,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进来,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在此誓死献身之人,到底留下了怎样的人生。”
于静雪的眼圈红了,秦长风也低下头,不敢再去直视眼前已经流下血泪的女子。
“或许对你们这些人来说,这里只是一段过往,你们有着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女子的身体不断颤抖,声音也逐渐变得激动,歇斯底里一般,“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却是离世前的最后一点愿望。就连这个都要被你们阻碍……”
“实在是,不可原谅!”
她的脸上又开始出现深绿色的痕迹,周围的空间也随着那绿色痕迹的延展不断波动扭曲。徐书墨紧紧护着怀中脸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的晏晓,素来平静无波的眼中,也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色。
然而就在碧绿色的妖气即将笼罩成型时,秦长风忽然开口问道:
“你的名字,是叫琅玕吗?”
女子猛地抬头,两道利剑一样的目光直直射向秦长风,秦长风毫不退缩地同她对视,低声道:
“奉,谨以琅玕一,致问春君,幸毋相忘。”
周围聚拢的妖气,一瞬间散开。
于静雪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泪流满面,颤声道:“可是……那竹简上的内容?”
秦长风点点头道:“三千年。”
“三千年又怎样!”琅玕猛地一甩衣袖,振声道:“我只知道,我还有任务尚未完成,还有人在远方等着……我必须过去,我无论如何都要过去,即使是再等上三千年,即使是杀死所有人,我也要去见那个人……这是我的使命。我为之而生,自当为之而活。”
秦长风一时哑然,于静雪则是彻底动容,口中喃喃道:“所以你才会想要占据晏师弟的身体……”
“让我出去,让我去见她。”
琅玕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她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再同他们几人相斗了,饶是如此,她依旧紧紧盯着徐书墨怀中的晏晓,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让我去见她。”
秦长风和于静雪心绪烦乱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此时徐书墨却抽出了剑。
“不行。”
“你——”琅玕猛地抬头,用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看着他。甚至就连秦长风和于静雪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不解的神色。
“我说不行。”徐书墨道,“我不管你是有什么理由什么苦衷,你伤到了我的弟子,我便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不过是你们北极宫自作孽!说起来,也是你们欠了我的因果。”琅玕尖声道,“就算伤了他又怎样?只有你们北极宫的弟子是珠玉珍宝,旁人都是尘土瓦砾了吗?”
她这一席话,说得秦长风和于静雪一阵羞愧不安,虽然隐隐觉得也有什么地方不对,在这种情势之下,竟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少来混淆是非了。”
徐书墨将晏晓抗在身上,虽然看起来动作模样十分好笑,但被他凌厉的气势一衬,竟让人不敢直视。于静雪和秦长风急忙向两边让开,徐书墨便站到了琅玕的面前。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他眯起眼,略微瞟了一下眼前的女子:
“你,真的是琅玕?”
声音虽不大,却让情绪激动的女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然而片刻后,她的反应却更加激烈骇人。
“你,你什么意思?”她连腰间的颈间的环佩珠串都在发出强烈的碰撞声,“我当然就是琅玕!”
“你不是。”
秦长风和于静雪同时看向眼睛仍紧紧盯着徐书墨,身体却仿佛被抽空一般不能再动弹半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