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和他的师尊大人——by路殊夜

　　虽然秦长风的修为已经颇为惊人，但毕竟他在弟子初试的时候已经展示得七七八八，所以也还算是在北极宫众人的意料之内。但此前一直默默无闻的晏晓，却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若说秦长风的攻击是烈火燎原凶猛壮观，那么晏晓的应对便是平淡却又多变，无所不至的风。
　　同北极宫上下，包括徐书墨在内的灵力属性都不相同，晏晓的灵力颜色是如月色流转的淡银色，夹杂在秦长风的灵力攻击间，如一支支冷艳却致命的银色小箭一般，直指秦长风招式中的破绽。
　　晏晓的行动，仍然如同在刚才的大乱斗中一般，动作身形都是无比快速，基本不会去跟秦长风正面硬抗，但只要秦长风稍微有一点点破绽出现，他银色的灵力攻击一定会在那里快速出线，让秦长风手忙脚乱。
　　北极宫普通弟子还看不出门道，只是觉得晏晓水平不够便只能讨巧。但端坐在主位上的七峰峰主的神色却越发严肃，目不转睛地看了晏晓半天，白书棋方才冷笑一声道：
　　“想不到，徐师弟的徒弟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李书绮也道：“晏晓还没使出全力，”说着还朝一旁脸已经黑下来的掌教周书尘看了一眼才继续道，“他是在试探。”
　　“嗯。”周书尘虽然面色不快，却也没有发怒，“他比秦长风的修为要高，与其说是在跟秦长风较量，不如说是想要看看秦长风的水准。”
　　“想不到啊……”白书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晃着脑袋目光斜睨着徐书墨，“徐师弟藏得倒是深，这么多年没收徒弟，不声不响就教出一个准备独占鳌头。”
　　“噤声，”徐书墨面色不变，只是盯着自家满场游走的小徒弟，“快分出胜负了。”
　　所有人立刻停止议论，一同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晏晓和秦长风的身上。
　　徐书墨说的没错，就快分出胜负了。
　　秦长风的招式虽然声势惊人，但也对灵力修为的消耗实在巨大，刚才在乱斗时本就承受了较多的攻击，这会儿又碰上晏晓这个能跑就跑的主，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感觉自己难以支持，如火的灵力也不如之前攻击时的威势惊人。
　　他心里着急，想要同晏晓正面较量，但偏偏晏晓跑的比谁都快，攻击起来又分外刁钻凶狠，秦长风被他弄得没有办法，心中也是越来越郁闷烦躁。
　　不管了，就这一下，一剑定胜负！
　　“晏晓，接招！”
　　随着秦长风一声大喝，他身周的红色灵力暴涨，将他笼罩其中。烈火一般的灵力熊熊燃烧，随着秦长风左手剑诀一指，长剑便裹挟着潮水一般势不可挡的灵力，朝着晏晓直直冲了过去！
　　看到秦长风使出全力，晏晓便也不再胡闹。只见他定住了身形，微微一笑，略一仰头，灵力幻化出的四柄长剑同真剑一起，迎上了秦长风的剑。
　　一时间，论剑台的上空，金红色的灵力同亮银色灵力碰撞在一起，将整座北极广场照耀的光华夺目。无数灵力火星碰撞激起，砸在论剑台外侧的灵力罩上，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谭书辞脸色一变，刚要说话，身旁的徐书墨白衣一闪，人已经朝着论剑台的方向掠了过去。
　　“论剑台要塌了。”白书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同其余几人一起跟上徐书墨，“快结阵，别伤到下面的弟子。”
　　他们这边刚刚就位，上面正在奋力一搏的两个人，也发现了情况。
　　亮银色的光芒一点点侵蚀，穿透秦长风暗红色的灵力，秦长风胸口一滞，紧紧抿着的唇边也渐渐渗出血丝。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晏晓，心中都很清楚，他马上就要落败了。
　　秦长风深吸一口气，刚要准备收手认输之时，眼前形势又是一次突变！
　　论剑台突然断裂，而刚好就是晏晓所站着的那一块，朝着下方飞速地坠了下去。
　　全神贯注的晏晓并没有察觉，直到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坠落之时，才惊讶地发现了这个变化。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刚才同秦长风灵力相拼突然中断的恶果便已出现，两人的灵力，同时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若是只有秦长风的灵力也就罢了，晏晓自身灵力反噬，修为运转全部错乱……
　　“啊……”
　　晏晓胸口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口血后，全身经脉都如同被火烧一般疼痛不止，整个人也朝着下方猛地坠了下去。
　　在论剑台上秦长风惊恐担忧的目光中，晏晓回给他一个血淋淋的苦笑。
　　果然不愧是《碧落黄泉赋》的龙傲天男主，真正的天选之子，这种破事都能碰见。
　　晏晓的后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感，接着原本在空中无所凭依的身体终于有了实感一般落入了一个极其安稳的所在。
　　晏晓的睫毛抖了抖。
　　“师尊啊……”晏晓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但口中的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不行，师尊可不喜欢把血蹭到他衣服上……晏晓心里这样想着，想要伸手去给徐书墨擦一擦，身体却完全超出他掌控一般，根本动不了。
　　“别动，别说话。”耳边依旧是徐书墨熟悉的声音，晏晓却从中听到了难以掩藏着的焦急。
　　他一抬眼，看到徐书墨紧紧拧起的眉头和抿着的唇，看到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徐书墨惶然的目光。
　　“错觉吧……”
　　晏晓眼前一黑。


第34章 很愁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这会儿晏晓也懒得去跟皮的没边的系统斗嘴了，他有气无力地道：“先说好的。”
　　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两个消息，都是坏消息，没有好的。”
　　晏晓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有气无力地道：“那你还问我作甚？赶紧有话快说。”
　　“第一个消息，因为之前你在论剑台上比秦长风先落地，所以你是第二名，第一名是秦长风。”
　　对于这个结果晏晓并不意外，他挥了挥手示意系统继续，不要再卖关子了。
　　“第二个消息，”系统的棒读音中分明能听见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因为你养伤的时间太久，所以这次取剑就没有你的份了。”
　　“哦凑！”
　　晏晓被他这个消息惊得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半滚半跳地落到地上。因为一连躺了好几天的缘故，脚下虚浮的少年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前方的木椅上，他单手扶着桌面，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丝毫拖延，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怎么不早说！”晏晓龇牙咧嘴地扶着膝盖拼命往外跑，一边还不忘了要跟系统斗嘴。
　　“你自己不争气还怪我咯？”系统翻了个大白眼。
　　晏晓还在狂奔，顾不上跟系统斗嘴。他这会儿一心只想着赶紧跟过去，完全没注意自己现在并不是在人烟稀少空空荡荡的开阳峰，而是在主峰的弟子房。在系统“你师尊他们正在开会商量要事”的絮叨声中，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衣衫不整的晏晓飞速穿过无数盯着他窃窃私语的北极宫弟子，一路奔到了北极宫的大门口。
　　嗯，一口气爬了五百级台阶，不费劲儿。
　　要说人倒霉到一定程度，运气总会变得好一点。说的文雅一点呢，就叫做“否极泰来”；说的通俗直白一点呢，就叫做“触底反弹”。
　　可能是剧情都看不下去晏晓一个穿越到大魔王身上，却每天因为这样那样奇怪的原因不仅没能成功装比还要被虐的日常，这会儿晏晓刚站到门口还没等喘口气，门就开了。
　　原本看上去心思深沉眉头紧锁的七位大佬依次走出，却没想到门口还杵着个晏晓，多少也是心中一惊。晏晓自己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巧，直接就同师长们打了个照面，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竟也是愣住了。
　　两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走在最后的徐书墨先走到他面前，开口道：
　　“你好了？怎么过来了？”
　　晏晓顺着他打量自己的目光想起来自己这一身好像确实很有碍观瞻，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尴尬一笑，低声道：“弟子休整好了，便过来知会师尊一声。”
　　呃……
　　这理由找的太差，后面最善良的谭书辞和李书绮都是一脸不忍直视的神情，更不要提其他几个人满脸不自然的模样了。
　　晏晓在尴尬的空气中反省了一秒钟，偷偷窥着徐书墨的神情，见他并没有不满，甚至目光中还有点莫名的光，便壮着胆子继续道：
　　“弟子自己觉得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听说师兄师姐们刚刚前去天玑峰万剑谷取剑，便想着能否同去……”
　　掌教周书尘一向看他不顺眼，见他这么冒冒失失跑过来提要求，眉头一皱就想发作，却没想到徐书墨先点点头道：“可。”
　　就算是贵为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北极宫的掌教，周书尘也从来没能掰得过徐书墨，只好满脸不称意地闭口不言，袍袖一抖，也不管在场的师弟师妹了，转身就回了北极宫正殿。
　　白书棋听着殿门猛地扣上的响声，冷冷一笑道：“大师兄这又是怎么不痛快了？”不过他也没想知道答案，摇着头，嘴里一边吸着气一边擦身从晏晓左边走过，阴寒的气息让后者想到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徐书墨。
　　一下子走了两个，其他几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口中客套几句也就散了。倒是谭书辞像是想要同徐书墨说上几句，迟疑了片刻后只是捋了下胡子，转身也走了。
　　“师尊……？”晏晓见他们都走了，暗暗喘了口气才蹭到徐书墨身边道，“弟子这是可以过去了？”
　　“嗯。”徐书墨召来了飞剑照影，晏晓立刻自觉自动地跳了上去。徐书墨看他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地缩在一端的小样，心里原本有的那点不满又烟消云散。
　　“以后注意点形象，别给我开阳峰丢了体面。”徐书墨伸手理了理晏晓的衣领，借着又动手拨了拨晏晓那让他看着十分不顺眼的鸡窝头，然而他自己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天分，左弄右弄反而越弄越乱。
　　徐书墨自己心里也无端地烦闷起来，眼见着师徒两人就要到达，晏晓还是顶着一个爆炸头，徐书墨干脆伸手一抽，袖中一道光闪过，还未等晏晓反应过来，自己脑后乱蓬蓬的头发便被老老实实地束了起来。
　　晏晓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小辫子，对着徐书墨就是一阵傻笑。
　　徐书墨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小弟子今天实在有点蠢得让人不忍直视，转身不去看他，先一步跳下飞剑，迎上了刚刚到达天玑峰万剑谷的弟子们。
　　他们比晏晓早出发了半天，这会儿两边刚好遇上。
　　晏晓站在徐书墨身后向带队的钟静平行了个礼，在同门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中暗自得意。
　　“你看，”晏晓得意洋洋地跟系统说道，“有一把能够带飞的剑是多么，多么重要。”
　　系统不想理他。
　　“所以说，就算这段原书里情节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不能错过。”晏晓不管系统爱听不爱听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之后马上就是修真界的论武大会了，要是没有飞剑一路走过去，怕不是要累死。”
　　“你清醒一点。”
　　系统终于忍不住给他泼起了冷水。
　　“我说小燕子，你是不是忘了，在万剑谷中取剑全凭缘分，你怎么能保证自己这次就一定能取到一把飞剑？”
　　晏晓立刻哑火。
　　系统却不肯放过他，依旧在喋喋不休，“……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有了本命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啧啧啧……真的还会有飞剑愿意跟你走吗？”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晏晓一阵阵头痛。
　　系统见效果达到，便也不再多说，高贵冷艳地鄙视了一下晏晓后心满意足地进入了休眠模式，留晏晓一个人在那发愁。
　　对哦，我已经有本命剑了，这次取剑只怕要凉……
　　他低着头胡思乱想自顾自地往前走，就没怎么注意脚下的地面。这次取剑的弟子人人各怀心思，又顾忌着徐书墨在场，人人都静默不语，直到晏晓一步踏空差点摔下去，才猛地反应过来。
　　“啊——”
　　晏晓赶紧向后缩了回来，冷不防直直撞到了后面人的胸前，他一仰头，又刚好磕到对方的下巴上。
　　那一声骨骼撞击，听起来真的很响亮，也很疼。
　　“对不起对不起……”晏晓赶紧侧身闪开，看清了那揉着被撞红的下巴，正倒吸冷气的倒霉蛋时，心里又是一凉。
　　“不要紧，晏师弟小心些就是了。”
　　秦长风苦笑。
　　他们这边动静闹得不小，一队人的目光也全都聚了过来，窃窃低语声中，柳静芸看着尴尬得满脸通红的晏晓，“噗嗤”一声笑了。
　　她刚要开口解围，原本站在一边岩石旁的徐书墨大步走了过来，停到了他们面前。
　　徐书墨目光低垂，站到刚才晏晓差点摔下去的断口处，淡淡道：
　　“眼前便是万剑谷，乃是我北极宫埋藏神兵的所在。”
　　所有人立刻整肃了神情，顺着他的目光一起往山谷下看。
　　他们站的位置正是天玑峰最高的峰顶处，头顶是透明色的苍空，脚下悬崖峭壁间分明可见云雾缥缈，聚而复散，而透过层层云絮间往下看，一处令人生畏的巨大山谷便占据了众人的视野。
　　暗金色的沙粒在山谷中汹涌流动，沙浪拍击在山崖上，不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而随着黄沙翻滚，中间不时折射出或明或暗的金属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