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by--灵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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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何止将绵绵忘在客栈,他根本就已尝过此城最漂亮小官的味道了,即踏著又轻又快的步伐,往下一座城池移动。
想他聿皇轻功卓绝天下,三两下就到达目的地。
跑到半路,雷聿发出一声惨叫,用更快的速度往回跑。天哪!他又把绵绵遗落在客栈里!
好在绵绵一开始是生气,后来倒也没怎么气,亦找到乐子打发时间,雷聿回来时瞧见他听说书听得正入迷。
为了陪罪,雷聿每次归来总会挑上几件做工精细的饰品送绵绵,看著绵绵展颜一笑,心里的大石始放下。
他竞笨得没发现,在他担心绵绵生气时,已是将绵绵放在心里,当成他的元配、他的正室,以至于将与他合葬的人,打从忘了绵绵存在自个儿出城的事发生后,深觉不能这样子下去的雷聿,开始每天早上起床时对著镜子默念三次绵绵的名字,再提醒自己三次绵绵在身边别又把人丢下了,才出门吃早饭。
默念的效果相当好,他果真没再忘记过绵绵,再也没忘。
睡觉时想著,赶路时想著,逛街时想著,追美少年时想者,上相姑堂子找小官时一样想著。
不知不觉他已经从早到晚,无论做什么事都想着绵绵。
想到有天在路人被人吓到,都从叫"妈啊"改口叫"绵绵啊".
对从小到大都看著男人爱女人、少年配姑娘的人来说,男子爱上男子总有一点不舒坦。
同样的,对雷聿这个从认识情欲二字俊整天迫著娈童跑,完全忘记世上犹有种生物名唤女性的家伙来说,爱上姑娘家别扭至极。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爱上女子,会想要个女子回家生一堆小萝卜头,最后与之葬在一块儿长相厮守。
因此,无论他怎么看著绵绵流日水,手指如何想袭上绵绵的胸前,唇办颤颤著欲一亲芳泽......无论欲望多深,他依然坚持、坚定地出外找美少年。
然后三更半夜蹲在客栈的床铺上,暗骂自己是个大白痴,美色当前竟然没能动手兼动口。
第二天,依然故作无事状,夜里依旧呜呜呜地暗自饮泣。
隔天,一样:再隔天,没变!
他万分困难地克制住别扭心情,下定决心要抓着绵绵追问他的生辰八字外加家住何方,好找个黄道吉日杀他个片甲不留......更正!上门提亲。
如果绵绵不从呢?呵呵呵,这点他早有对策,世上有种方法名唤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统统杯吃人腹后,还怕绵绵不从吗?但是别扭这种病若是三两天即能治好,雷聿便不用日日想者绵绵出门追美少年了;简单的说,他虽然决心已定,可惜没有开口的勇气。
花房门口他低著头默默无言,下楼梯时默默无言,吃早饭时更是默默......默默瞅著绵绵流口水兼无言。
绵绵的脸,他真是百看不厌啊!
"怎么盯著我看,有事吗?"
绵绵夹起一块豆腐,发觉雷聿双眸依然直勾勾地往他瞧来,于是朝著正在傻笑的人儿柔然一笑,声音轻缓。
雷聿本想说没事,可开口前心思一转,发觉这正是导人话题的大好良机。
经过几天挣扎,他心里已有一番品质优良的话可供使用,包准绵绵听了大为感动,立即允诺此生非君不嫁。
雷聿喜孜孜地在脑海复习话语,以免到了要讲的时候说得不流利,紧接著他清清喉咙,双唇做启,吐出第一句话来--
"绵绵你......"
"到了。"绵绵目光飘向远处,嘴角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讲半句不到,绵绵的声音却刹那间夺走雷聿的注意力,亦将原本的台词忘得一乾二净。
"什么到了?"雷聿大惑不解。
绵绵转眼看著他,神情柔和。"我们走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难道你忘了?"
恍然大悟的雷聿张著嘴,没能回答,他的脑袋已经将此事彻底删除,半点儿都想不起来。
"听说御史住在城郊,昨天进城时天色已晚不方便前往,才等到现在。"绵绵口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一会儿用过早餐就去吧!"
雷聿点点头,瞧著绵绵又痴呆了,傻傻地持续将炒花生夹到自个儿碗中,夹光半盘花生都没有知觉。
对于他呆头呆脑的举动,绵绵仅是笑了笑没提醒他。
过了半晌官鞋好像被雷打到一般瞬间清醒,张口结舌望著绵绵,呐呐吐出一句话来:"我们?你刚刚说我们?"
绵绵点头。
"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来这里要找御史啊!"雷聿犹有神智清醒的时候。
"是没说过,你亦没说过你的目标定失窃的官印。"绵绵抿出一丝笑,冷冷地像个猎人,而非他平日装扮出来的娇柔小女人。
只是,他举筷夹酱菜的动作依然轻柔,兰花指翘得秀媚。
"你是谁?"问这句话,雷聿心情复杂之至."小门小户的小人物,你不会认识的啦!"绵绵放下筷子,一手敷衍地朝著雷聿挥挥,一手娇羞地掩住双唇。
动作十足十的女人味,但他的眼里闪烁括着精悍光芒,倒又像个干练的男人。
"你的目标跟我一样?"
雷聿失了笑容,有种上当的感觉!可最让他生气的却非上当了,而是......他为什么仍旧会看着绵绵的舱流口水,好像一辈子没看过女人似的.
"这事闹得这么大.你总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想在这事上得到好处吧!"话语虽然凌厉、绵绵的笑容却天真可爱,大有骗死人不偿命的味道.
"你利用我."雷聿中肯地指控道。
有吗?"重新举起筷子的绵绵反应十分快。
雷聿瞪著他,如果色心没发作,他一定打得下歪著头望向他的脸,可惜......他想打,真的,用嘴唇打!
"我记得当初是你邀我一起走的耶,你还记得吧!"绵绵歪著头望向雷聿,眼中充满无辜。
看美人看到变白痴的雷聿竟然傻傻地点点头,同意绵绵的话.
"既然记得,你气什么?"绵绵又是一笑,光彩动人.
我没生气。"雷聿呆呆地回应道。
"等会儿一块儿去找御史吧!"绵绵前倾身子,将笑容送到雷聿面前.
雷聿的呆样真是好玩极了,百看都不厌,怎么瞧怎么有趣.
闻言,笨笨呆呆没啥神智可言的雷聿再度点头。"好啊!"
话才讲完,刹那间清醒的雷聿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吞到肚子里去。
呜呜呜,为什么他对绵绵就是没有抵抗力?
虽然不甘心,虽然有点恼火自个儿,虽然暗暗在心底约束自个儿不可再犯,可是雷聿没节操的眼睛,又被绵绵如花笑靥吸引而去,嘴角不由得上扬,绽开一朵呆呆加傻傻的笑容。
唉,没救了!
御史所住的地方是间位于郊区的大杂院,因为租金便宜住了各种人物,有寡母独子,有落拓失意的读书人,还有许多孩子穿梭其中。
总之,就是一票论起八字来个个不超过三两的人们,即便有人八字算来仅仅一两也不足为奇。
再加上不知哪家所养的鸡与狗四处乱窜,喈杂混乱的程度非一般人可以想像。
这些人无论是穿著或言行举止对两人来说部属陌生,虽说他俩平日常在江湖活动,所见所闻并非一般贵族子弟可以比拟,但两人昔日来往的都是自成一派的江湖侠士或成名多时的剑客!何曾见过这群脸上写著"我很衰"的人们。
两人默然地从这群人身边走过,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不关雷聿和绵绵的事,他们要找的另有其人。
御史住在哪问房子雷聿完全不需要询问,笔直朝著北面一间虚掩的小门走去。
绵绵在后头跟了几步,疑惑地跳上心头。
雷聿知道御史住在何处?他怎么会知道?
焰武朝廷知道御史的大致落脚处并不稀奇,御史有义务定期向朝廷报告,但确切的地点为什么他也晓得?
现在想到其中疑点的绵绵难免感到苦恼,他本以为雷聿呆,没想到他比雷聿还呆,简直像被笨蛋骂笨一样令人吐血。
"你怎么知道?"
好学生有疑惑一定要问,绵绵适时当起好学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雷聿面前,奉上无往不利的媚然笑靥。
"知道什么?"雷聿再度陷人呆滞恍神中。
没法子,对他来说绵绵的笑脆比醇酒更迷人,怎么看都不会腻。
"知道他住在这问屋子里。Ⅲ绵绵指指小木门,笑得人畜无害.
应该很简易的问题让雷聿皱起眉头,一副从没想过的样子。
"三王爷十分欣赏御史,当年科举时即走二王爷大力推崇才点他为状元,之后在官场内也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是故两人之间一直有联络,消息是从二王爷那里来的,"雷聿挑字用,以免他与钦聿、钦雷的关系曝光。
可惜他完全不晓得。绵绵既然有办法埋伏在大官屋顶上,又怎么没见过二王爷钦聿、焰武皇钦雷的面庞?
三人完全一样的脸、身材与声音,早让绵绵猜到其中有鬼。
但绵绵完全不说破,依然笑帘可掬,满脸想接著问下去的味道。
门在此时被人拉开,他们的对话被迫中断。
拉开门的人想当然耳即为引起此次事端的御史,只见他隐身阴暗处,让人瞧不清其面容。
两位请进。"
清爽的声音使得雷聿表情僵硬。依经验判定,声音好听的人多半容貌也佳,怎么他的脑子里完全搜寻不到御史的资料,好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清除一般,怎么搜寻都是徒劳无功,未见痕迹。
怪了.如果是条大鱼,他怎么没吃到?
这个问题比官印的下落更困扰雷聿。
走进屋中,御史由阴暗处现身的刹那,雷聿恍然大悟。
绵绵呆了。
他拉拉雷聿,小小声问道:"御史不是得明察暗访、布衣游走.以举报真实情况给焰武皇知晓吗?他这样子,谁认不出来啊!"
雷聿苦笑了下。"有人负责暗访.也有人负责明察嘛,他长得这么好认,让当地父母官不敢怠惰,也算是一种功力。"
雷聿用苦哈哈的脸,说者连他自个儿都不相信的说辞。
御史的长相,嗯,很好认。
他并非长得三头六臂,或脸上有碗大的胎记,不过也差不多了啦!
试问,有哪个正常人脸上充满了三种颜色--红、黑、紫,简单的说,是一张七月半出门逛到哪里,哪里就会请道士洒水趋邪,而且若想做扮成鬼完全没必要化妆的可怕脸庞。
依它们交错组合的方式看来,肯定不是最近被人毒打一顿弄出来的伤,被打尚会留下些许完整肌肤,看得出正常肉色,而此人......若非被人下毒恶整,就是上天开了一个大玩笑。
而御史对两人对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将门关上,替两位客人倒茶。
这种话他听得太多,多到此种程度他尚当成友善。
将一盘瓜子、三杯茶放上桌后,御史大人迳自坐下,对著两人扬起一丝笑。
"两位可是为了官印前来?"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理由十分单纯,有人看过鬼在笑吗?好,就是那种感觉,就是那种震撼度。
两人不自在的神情御史一看即知,面上笑容趋缓,眸里却没有责怪之意。
半晌两人大梦初醒,带著腼腆笑容落座,并且有志一同地举茶啜饮,掩饰片刻前的失礼行为.
长得很像鬼的御史神情淡然.没追问下去,但无表情的面庞却予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习惯他可怕面容后,倒也觉得没什么,感受不到威胁遑论压迫?相处久了或许还会觉得他是个值得亲近的人物。
相貌十分惊人的御史名唤云史,之所以没跟锺馗发生同样的命运,全赖三王爷钦聿不看相貌、只正文才的严肃性格。
想当然耳,若主考的人是钦雷或雷聿其中之一,必定早早就以有碍观瞻为由将他请出殿中。
话说回来,长成鬼样却叫云史这种典雅的名字,还真是说有多不配就有多不配。
"这位是雷聿公子吧?"
他的平和口吻换来两人吃惊目光。
他们讶异于他知晓焰武国内数一数二的大秘密。
浓浓的佩服感油然而生,雷聿开始了解钦聿为何对他推崇之至。
雷聿先一步饮起惊诧神情,想起钦聿对此人欣赏有加,若由钦聿口中泄露出什么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撇了撇嘴,收起胡思乱想的心绪,雷聿正待开口,云史却抢先一步--
"若我没认错,雷聿公子的另一个身分应该是三皇五帝的聿皇。"
雷聿呆呆地点头,表情疑惑。
他身为聿皇的事虽说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不曾四处招摇,况且他以往与云史应无任何交集,没打过照面、没进行过交易,更没结下梁子,按理说他们应该不相识。
云史一笑,转向绵绵。"而这位我猜是汜崎的绵绵."
他不在绵绵二字后加上公子,乃是见绵绵身著女装,推测他不希望暴露性别,索性仅唤他为绵绵。
短短几句话立即让两人表情一肃,蓦地察觉此人并不简单。绵绵眸中杀意乍现,雷聿反应好些,仅想逃离现场永远别跟云史再会云史没卖关子卖到树敌的程度,轮廓柔和的面庞上摆出善意表情。
"雷聿公子身上有皇五帝特殊的薰香味。"
雷聿反射性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旋即想起香味是一种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想装作者无其事------
但已经太迟了,旁边两人目光中不由自主地书瞒"白痴"二字。
"至于绵绵......"云史的目光向绵绵,神情严肃又合著一种奇异的依赖意味。"你是我请来的。
绵绵先是微怔,而后浮现笑容,面对客户用的那种带有距离的笑法。
很奇妙,原本他对客户的身分是真是做总会确认又确认,可是他轻易就相信云史,认定云史值得他信任。
"对你有些抱歉,当初怕被人发现行踪,没告知我的所在地,难为你还找得到。"这话自然是云史对绵绵所说。
一旁的雷聿自顾自地点著头,点到一半却突然呆掉了。"原来如此,难怪你知道......咦.绵绵是你请来的?"
对于明显的事实,另两人都没有回应。
倒是弄不懂,怎么如此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蠢笨至此还能当聿皇,真不知三皇五帝"当初挑人的标准是什么。
雷聿先前胡里胡涂忘记此事的重凄性,现在一被提醒,怒火自然窜升而出。
"你利用我带你到这里?"纵使雷聿知晓绵绵的出现不单纯,却仍白痴白痴地没发现绵绵是男性.
绵绵但笑不语,事实如此,无须多言。
每每望著绵绵傻笑的雷聿顿时垮下脸,冷眼瞧著始终没说实话的人。
"速事儿我们早上好像讨论过了?"绵绵细声提点道。
他并非说谎,只是挑重点讲而已。
雷聿阴沉著脸没有回应,他对绵绵一见锺情归一见锺情,希望将绵绵娶回家是希望,但是现在-------
任何人都无法容忍身边有个会欺骗人的家伙.
像是欲将事情快速解决,又似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般,云史在此时此刻丢下爆炸性的话语:"我知道官印是谁偷的."
此语成功的引起两人注意力.
绵绵皱眉,雷聿则面露喜色.抓一个知道名字的贼,绝对比揪出藏在暗处的身影容易得多,有人能帮他们省这道功夫当然好。
"是谁?"雷聿快乐地问。
云史正待开日,绵绵话声先至-----
"在听你的话之前,请你先澄清在下几个疑惑。"
绵绵姣好面庞依然勾著笑,可惜原本的温柔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行走江湖多时的精悍。
"请。"云史好脾气地笑道。
"你不信任我吗?"
绵绵直接点出让他不太爽的事来,口气平和,眸里却仍见得到凌厉。
"我在江湖上或许没有三皇五帝这般有名,总也是有点名气、信用的人,不明白你为什么请了我还要请聿皇。"
紫红黑相间的面庞先是闪过讶异,复换上了然,温文回应道:"雷聿公子并非我所延请,他的出现我不比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