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皇帝陛下就不能采荷花吗?」想他在龙腾国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管的着,来到这燕京后繁文缛节却多得数不完,烦死人了!
呵,萧璃低笑一声,「行,当然行。」
瞧这家伙活整天精力充沛、战火旺盛,一天到晚叫他关在这闷死人的皇宫里还真是委屈他了。
第五章
原本,李希琉想遣人送来较大的船只,而且有奴才们帮他划船撑桨,他不用这么身体力行上演全武行自己享受划船乐。
但萧璃却嗤笑他,「采荷花用这么大的船,又不是游湖看大戏,这么高的船身,身子还没弯下荷花田,恐怕已经栽觔斗落水了!」
被他话锋一激,李希琉当然不肯认输,两人最后选了一条小小船舲,细长狭小的船身只够塞下他们俩人,更别提找人帮忙划船了。
萧璃悠闲地倚在船上,享受阵阵清风飘来的荷香,一脸逍遥自在。没办法,他左手有疾,总不可能叫他划船吧!
搞到最后,当然是皇帝陛下撩起袖子充当船夫帮他撑桨划船啰!
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萧璃凉凉问道:「麒麟山上的叛党都摆平了吗?」
优雅闲适的态度,好象他才是主子一样。
「那还用说,十三个寨主一个不漏,全降了。」李希琉骄傲回道。
萧璃仍笑着,单手支着下颌,被宫中御厨养得愈来愈俊俏圆润的脸上透着得意,「我早说了,他会降的。」
「这次算你行。」李希琉勾唇一笑,算是同意。
现在宫里边,除了夜紫瞳外,就属身旁的人最能与他共商国是大计。
萧璃不仅对天盛各省地的时令、节气相当了解,甚至对税务、律法乃至各项礼仪繁复的规定,也都如数家珍般、几乎无一不知晓,这让李希琉对他大为刮目相看。
没想到他除了对兵法熟稔之外,肚子里竟还藏有这么多的博学渊才。
尤其萧璃性情不若夜紫瞳枯燥多虑,也不会拿一些世俗礼教压他,更重要的是,萧璃对他好战的天性从不干涉,只要他开口说要出兵,他就会乖乖将脑袋瓜里的计策完全奉上,绝不说一些冠免堂皇的劝说之词,这样志同道合的伙伴上哪儿找去!
李希琉之所以宠他,是有原因的。
「咱们往那儿去吧!」萧璃指向一红白相间的荷花丛。
轻摇船身,李希琉将小船慢慢划入荷田里。
长长的花茎托着又圆又大的绿色荷叶几乎将船上的两人掩在一片红花绿叶中。
「这荷花怎么长这么大,活像个洗脸盆。」李希琉毫不客气批评,显然他对这种又红又大的花没什兴趣。
「这朵颜色太素了、至于这朵......」他开始对身旁的荷花品头论足起来。
萧璃看他像霸王选妃一样,对一池荷花东挑西拣,觉得又好笑、又拿他没辄。
「咦,这朵粉色的不错,含苞待放的样子挺可人的。」收起船桨,李希琉伸长手就要摘。
「等等!」萧璃赶忙出声,但李希琉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一时兴起伸出的手指立刻被尖锐的长刺刺得鲜血直流。
「这......」李希琉忙缩回手,「这荷花梗上全是刺啊!」
那当然,几时听说过有不带刺的荷花!
果真是南方蛮子,没见识!萧璃没好气看着他。
「痛吗?」萧璃赶紧撕下衣襟一角,抓起李希琉的大手,忙地缠绕起来。
「你也太紧张了吧!」李希琉拍开他的手,不客气笑了下,扯掉刚包上手的布条。「不过是点皮肉小伤,何必这么大惊小怪。」想他领兵作战时,所受的刀剑之伤可比这严重上十倍百倍,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吗?
萧璃自讨没趣睨他一眼,看来是他多事了。「说的也是,皇上您筋骨壮硕、皮粗肉厚,这几根小小的荷花刺怎能奈何的了您呢?」
「你这家伙又拐着弯骂我。」
「我......」萧璃刚要开口,李希琉突然伸出食指抵上他微启的双唇,「算了,你身子太虚弱了,还是先别说话,我叫人炖几样补品让你补补身子吧!」
语毕,李希琉站起身亲自对身后的奴仆一一交代这、交代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怕漏了哪一样,让萧璃受到一点委屈。
看着他细心慎重的态度,萧璃眸中逐渐染上一丝熟悉的温暖。
他一点也没变,仍是那个关心他的李希琉。仍然是那桧木林中唯一关心他的知心朋友。
虽然他杀了他的父亲、杀了他的兄弟姊妹,侵占了他的家园。
但他守住了他的承诺,他来找他了,他真的当他是朋友。
左手腕上的伤口隐约传来一阵抽痛,萧璃皱起眉头强忍住残虐酷刑后留下的后遗症。
杀了他的父亲又如何?毁了他的家园又如何?至少,李希琉会给他温暖、给他关爱,至少,他当他是个人,不像其它人一样将这种生不如死的烙痕刻在他身上。
漾开一抹笑意,萧璃眼光柔和看着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朋友,明媚的笑颜正好对上交代完所有琐事转过身来的李希琉。
「咦,总算会笑了。」李希琉重新坐上床边。
「这儿里好漂亮。」萧璃随意转了话题。
「你喜欢,那就随我一起入宫。」
「入宫?你要我住宫里?」他们非亲非故,说穿了不过就是朋友罢了,他竟想接他入宫。
「没错,住宫里,吃的、穿的一切有人帮你打理,别再回那桧木居了,那儿太潮湿,不适合长年居住。」李希琉不希望他又将自己搞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真心想留我?」萧璃眼中透着疑问。
李希琉点点头,「没错,留在宫里,我可以照顾你。」
「为什么?你我不过是朋友。」
「你曾救过我,救命之恩,理应还报。」李希琉说的理所当然。
「是吗?你想报恩?」萧璃偏了下头,整个人倚在床柱边。
「对,让我照顾你。」
「那么......我央求你的事,你都会答应吗?」
「当然,只要我办的到。」
「你办的到的......」萧璃笑了下,眸中有着看不透的幽深,「我想跟你讨个婢女。」
婢女?就这么简单,「没问题,别说是一个俾女,就算要五个、十个也行。」
「不,我只要一个。」萧璃坚定看着他,「她的名字叫魏兰儿,上个月刚被你的叔叔──福王李永泰强抢入府,我希望你向福王要人。」
向福王要人?李希琉眼中露出不解的锋芒。
「为什么一定要魏兰儿?」
「我答应过魏大娘,好好照顾兰儿。」萧璃淡淡回道。
是吗?原来是萧璃的旧识。「好吧,如果,我帮你夺回魏兰儿......」
「那我就住下来,不再回桧木居。」
「当真?」
「当真。」萧璃定眼看着他。
也许他该赌赌看,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少?
*****
「王上,这太冒险了。」夜紫瞳站在一旁,看着李希琉提出的出兵计画,心中忧虑甚深。
「当初我挥军北上、强取天盛时,你也是这么说。」李希琉对夜紫瞳的劝说不为所动。「他现在只身在燕京,不待此时、更待何时?」
「王上,这不一样,天盛早已是强努之末、气数该尽,可这李永泰......」
「怎么样?」
「老奸巨猾、败坏纲纪、拥兵自重......」
「所以才不得不除啊!」李希琉顺势帮他接了话。
「可是......」
「你怕?」
「皇上该知道,臣绝不会怕了那只老狐狸。」
「那还有什么问题?」这夜紫瞳的个性真是愈来愈别扭了。
「皇上为何如此执意要擒下福王?」夜紫瞳眸中利光快闪即逝,「就为了萧公子吗?」
这家伙!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没错,我是答应过他。」
「臣下不懂,王上何苦为了一个寻常友人,如此大动干戈。」
「李永泰势力日渐坐大,早该铲除,萧璃不过是因素之一,并不全然为了他。」
是吗?夜紫瞳不太信,「臣斗胆以为,这萧公子为人聪明伶俐、心机深沉,入宫不过几日,就挑起王上与福王之间的新仇旧恨,手腕实在高明。」
呵呵!李希琉觉得有些好笑,「你把萧璃想得太可怕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皇上。」
李希琉脸上仍挂着笑意,青春洋溢的脸上充满自信,「照我说啊!萧璃那小子只是想确定我的心意罢了!」
「王上的心?」
「嗯。」李希琉点点头,「别忘了,他可是被李永泰丢进牢房准备祭天的死囚,哪天我要是帮亲不帮理,突然听信李永泰的话一鼻孔出气,那他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留在这皇宫里当个冤魂死鬼。」萧璃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几分。
「所以,皇上决定出兵抄了福王府。」
「没错,由你和赵功亮领兵,今晚子夜出宫、杀他个措手不及!」年轻高傲的眸中燃起熊熊焰火,与生俱来的原始野性让他对战争与杀戮总是充满极高兴致。
夜紫瞳心中暗暗苦叫,这皇帝陛下还真是天生好战啊!
*****
龙腾入主燕京三个月后,左丞相夜紫瞳率同定国将军赵功亮领兵各五千,分别由南北城门出兵夜袭福王府,是日夜晚,烽火漫天、光亮如昼,福王于睡梦中惊醒,大怒,对空连发一十二枝火龙箭向外求援,奈何麾下大兵远水救不了近火,反为龙腾王李希琉派兵逐一个个击破。
福王李永泰被判以私通敌国、意欲图谋不轨押入天牢,并于龙腾王登基百日大典上被推上断头台祭天。此举令朝野上下百官个个胆战心惊,对新皇天威畏惧不已,龙腾君好战嗜杀之名亦不胫而走。
福王府被抄后,龙腾王传口喻生擒女子魏兰儿,不得伤其分毫,皇城内外流言纷起,均说福王府一夕被抄,系皇帝为夺取此女而起。
夏日池畔,荷香轻飘。
顺着曲桥蜿蜒的路径,魏兰儿一路跟在萧璃身后往翠波池畔步去。
微抬眼,望着主子清瘦修长的背影,魏兰儿心中有几许纳闷,这个将他从福王身边水深火热困境中救出的男人,真叫人猜不透。
服侍他也有十来日了,每日从清晨到夜晚,永远是这般冷冷淡淡、无愠无火的态度,不像别人家主子总是跟自己的贴身丫环东扯西聊,好不快活。
主子沉默寡言、孤冷静僻的性格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环境造就,瞧他,这南北皇城里百官齐住,也从没见他上过哪家王公大人或尚书将军的府邸串串门子、联络一下感情。他家主子,除了皇帝陛下外,眼里似乎都看不见其它人。
真不懂王上怎么会和这样性情古怪的人成为好朋友?
一前一后,主仆两人缓步穿过长廊。
微低着头,魏兰儿隐约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与窥探眼神。
娇俏的小脸一红、心虚地将头低低垂下,对于宫里那些以讹传讹的蜚长留短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瞧见没,是魏兰儿。」花园里,一个宫女用眼神示意着。
「早看过了,不过尔尔嘛!」另一个宫女不以为意说着。
「真奇怪,我瞧她又没咱们家主子生得漂亮,怎么皇上会喜欢她呢?」
「我说啊,这女人可厉害了,表面上是萧公子的丫环,谁知她暗地里怎么勾引皇上呢?」
「说的也是,瞧皇上三天两头往萧公子的宅院跑,明眼人一看也知道,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是啊、是啊!听说,皇上还帮萧公子的新宅苑取个挺诗意的名字,叫什么......」
「青枫阁啦!」另一个宫娥按耐不住地接了话。
「是啊,青绿色的枫叶,说什么代表永不凋零之意,呵呵,真是肉麻当有趣!」
几个宫女七嘴八舌、弯腰哈哈笑了起来。
魏兰儿只当作没听见,心里却觉得委屈。事实的真相与宫里的谣传根本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一张小嘴对着上百张众口,真是有理说不清!
微探了下头,偷瞧一眼身前的主子,真是的,还是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
看样子,他家主子大概只有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才会眉开眼笑。
魏兰儿觉得主子跟皇上的感情还真是好。主子爱喝酒,皇上就陪着他饮酒作诗、狂放高歌;皇上爱下棋,主子就陪他挑灯夜战、举棋到天明;闲来无事,两人就在青枫阁里高谈阔论、聊一些她听不懂的长篇大道。那推心置腹的模样就像亲兄弟似的,哪有她这个小丫头插嘴说话的余地。偏偏外边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就爱说闲话,真是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顺着水波廊,行过曲桥,魏兰儿随着萧璃来到宫里最大的翠波池旁。
燕京虽地处雪国,冬季又冷又长,但因深居内陆、气候干燥,到了盛暑七八月时分有时甚至比南方还要躁热,如此温暖炎热的气候总让一大片荷花田忍不住争相竞放。
今晨,池里的荷花又开了不少。
红的、粉的、纯白无暇的荷办水嫩嫩娉婷立于池中,远处,几艘小船在大池里穿梭游荡着,大概又是三宫六院里那些嫔妃遣人出来采荷花了。
以前,萧璃也爱采荷,夏日清晨初绽的第一抹荷香总是特别迷人。
「兰儿。」萧璃突然唤了声。
「是,公子。」魏兰儿赶紧收起心神应道。,
「让秦总管去备艘小船,咱们采荷去。」
呀!采荷?魏兰儿有些不信,想不到主子今天心情这么好,竟想划船游湖、外加采荷花!
难掩心中雀跃,魏兰儿一脸兴奋,「是,请公子稍后,兰儿这就找秦总管去。」语毕,乐不可支的身子只差没手足舞蹈蹦跳起来。
目送一身娇俏兴高采烈离去,萧璃倚着凉亭栏杆,莞尔一笑。
这小妮子在福王府吃了一个多月的苦,竟还能这般活蹦乱跳、一副没事样,倒是挺坚强的。
眼神一转,望着池里片片彩荷,萧璃想起以前宫中种种,前尘往事、恍然如梦,旧地重游、人事全非。
世事如此诡蹫多变,他与李希琉的情谊又能维持多久?这皇宫里的日子是否能日日逍遥呢?
红眸深处染上几许不知名的萧索,倚着身后栏杆,萧璃闭上眼,思绪愈走愈远。
微风轻吹,摆动他湖绿色的衣衫,额前浓密的浏海巧妙地掩去骇人的蛛痕,露出一张如白玉般精致俊俏的容颜。
合着眼,被夏日凉风吹得舒爽的萧璃,睡意渐深渐浓。
「大白天的窝在凉亭里睡觉,不觉太浪费了吗?」一道清晰响亮的话声突然自凉亭外边响起。
萧璃吓了一跳,忙睁开眼,意外地,见到李希琉正朝他走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上朝吗?」真是的,这种时候他怎么会在这儿。
「刚退朝。」李希琉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兰儿呢?」
「我叫她先回去了。」
「回去?」那他的小船呢?他还想去采荷呢!
「哈哈,瞧你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李希琉突然大笑出声,「放心吧,小船我叫秦世宗备妥了,你只管跟着我,咱们一起采荷去吧!」
方才秦世宗一听兰儿说要游湖采荷,就赶紧跟皇帝主子禀报,这萧公子左手有疾、魏兰儿一个弱质女子,要有什么差池他可担待不起,没想到皇帝主子一听说有荷花可采,竟草草结束朝议,兴冲冲跑来凑热闹。
「你要陪我采荷花?」萧璃打量着眼前这个英挺威武的男人,眼里透着几分猜疑。
「怎么?皇帝陛下就不能采荷花吗?」想他在龙腾国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管的着,来到这燕京后繁文缛节却多得数不完,烦死人了!
呵,萧璃低笑一声,「行,当然行。」
瞧这家伙活整天精力充沛、战火旺盛,一天到晚叫他关在这闷死人的皇宫里还真是委屈他了。
第五章
原本,李希琉想遣人送来较大的船只,而且有奴才们帮他划船撑桨,他不用这么身体力行上演全武行自己享受划船乐。
但萧璃却嗤笑他,「采荷花用这么大的船,又不是游湖看大戏,这么高的船身,身子还没弯下荷花田,恐怕已经栽觔斗落水了!」
被他话锋一激,李希琉当然不肯认输,两人最后选了一条小小船舲,细长狭小的船身只够塞下他们俩人,更别提找人帮忙划船了。
萧璃悠闲地倚在船上,享受阵阵清风飘来的荷香,一脸逍遥自在。没办法,他左手有疾,总不可能叫他划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