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一回 上》——by樊落

这让周俊感到从未有过的矛盾，既希望和秦楚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又希望他快些离开，好让他得到每天都在期待的一吻。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周俊出院，回校后，秦楚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他，一日三餐都為他安排好，逼他多吸收营养。
回校后周俊听到些风言风语，都是编排他和秦楚的，秦楚对他太过於关心，让一些嫉妒者忍不住製造流言，不想秦楚為难，他开始试著去躲避。
可是要避开和秦楚相处并不是件易事，毕竟两人住在同一屋簷下。
周俊以前的几份鐘点工因為他生病的原因，都被秦楚推掉了，他只好特意又找了几份离学校较远的家教，这样几家转下来，几乎要很晚才能回宿舍。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一个週末的晚上，周俊被室友拜託回宿舍拿笔记，他刚一进屋，就被人揪住，推到了墙上。
秦楚顺手锁上门，然后双手撑墙，将周俊环在自己和墙之间，恶狠狠地问：「给我一个理由，為什麼躲著我？！」
看到他脸上透著焦虑和伤心，周俊的心没来由地刺痛起来，他不敢直视秦楚眼眸，慌乱地辩解：「我做了几份家教，希望下个学期能把药费给还上……」
声音在秦楚越发阴沉的脸色下变得越来越轻，直至消音，他从来不知道秦楚除了笑脸之外，竟还有如此阴戾的表情。
「我说过要你还钱吗？」
「没有，不过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这话将秦楚一直压著的火气全部勾了起来，他冷笑道：「你就这麼讨厌我？為了躲我连命都拼上了，就你现在的身子还做几份家教，你还不如自杀来的痛快！早知道你这麼不在乎生命，我当时还何必费事救你？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冷冰冰的话语就像锥子般刺进了周俊的心裡，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感到秦楚的面容模糊起来，他的身子摇摇欲坠，顺著墙壁滑了下去，恍惚间，一隻手穿过他的腋下，撑住他滑下的身躯，秦楚急切地叫著：「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柔软的双唇贴上来，秦楚疯狂地亲吻著眼前伤心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气你為了躲我连命都不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软软的舌尖探入周俊的嘴裡，缠住他的舌，轻柔地吮吸著，想藉此消除他的不安，跟著他又用牙齿轻咬住周俊的下唇，开始一点一点挑逗著他的感官。
和平时的告别吻不同，此时的吻充满了激情和欲望。
周俊的脑裡一片空白，所有逃避都在对方的攻势下化成泡沫，一直暗藏在心底的欲望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他反抱住秦楚的头，用力回吻了过去。
秦楚立刻热切地回应他，激情的热吻下两个身影从墙边移到了床头，然后一起滚落到床上，放肆的热情在空中飘荡，两人纠缠在一起，将欲望激情一次次释放出来，一直持续到天微亮。
周俊休息一会儿便要起来。
好在是週末，其他室友不知道飞到哪裡打野食去了，他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收拾好现场。
他翻身坐起，却在一阵剧痛之下，不由自主又跌回床上。
秦楚伸手将他搂到怀裡，柔声道：「对不起，我昨晚太激动了，想拿什麼？我来帮你。」
「他们可能会回来，我想收拾一下比较好。」
秦楚揉著他的秀髮笑了起来。
「不会，我早打好招呼了，这两天你绝对见不著他们。」
周俊一愣，还以為昨晚被堵住只是偶然，没想到其实秦楚早有安排，这麼说，他被室友拜託回来拿笔记也在安排之内了。
他气得愤然推开了秦楚的手，把身子转到一边。
即使爱秦楚，也不想被他当傻瓜一样来耍，明知他是无法挡住那种热情的。
秦楚俊挺的眉微皱了起来，他扳过周俊让他直视自己。
「為什麼你心裡想什麼，从来都不说出来？有些话你不说出来，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见周俊不明白，他又说：「你住院以后，我在给你收拾换洗的衣服时，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日记……」
他双手按住周俊因激动而奋力挣扎的身躯。
「听我说完！日记我看了好多遍，从头到尾，一字不落。我好抱歉，我一直以為你喜欢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寂寞，单纯的需要朋友，我不敢招惹你，我以為你的性取向正常。」
三年多的暗恋换来一句抱歉，周俊气得脸色发白。
「所以你就可怜我，才跟我做！现在你也施捨过了，我们两清了。」
他想推开秦楚，却被对方更紧地抱入怀中。
「别这样，俊，我知道偷窥你的隐私是我不对，但我不会道歉，我不会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日记感兴趣，我更不会因為可怜他而跟他上床。我这样做都是因為我爱你！」
我爱你！
今天秦楚也说了同样的话，可為什麼同样的爱人，同样的表白，心却不再感动？
终於明白秦楚所谓的爱并不是他想要的，而他想要的，对方给不起。
既然如此，还不如全部拋开，得不到全部，他寧可一分不要！
可是心却剧烈的痛起来，针锥般不断地刺进心房，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让他几乎想蜷起身子，来对抗那无可遏止的痛。
紧握酒杯的手因疼痛而剧烈摇晃，几乎没有动过的酒水泼洒出来，顺著手腕流到桌上，也浸湿了衣袖。
「怎麼回事？不舒服吗？」
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隻手抚上他的额头，这是秦楚惯有的动作，周俊立刻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容顏，浓眉下一双精眸深不见底，正凝视著他。
是那个刚才在他对面上演春宫秀的男人，不过坐在他怀裡的男孩却已不见了踪影。
是跟别人玩够了，又跑来找他？
周俊看著这个男人，厌恶地想。
他侧头避开对方的触摸，冷冷道：「先生，我不认识你。」
男人并不介意周俊的排斥，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
「那我们就从这一刻开始认识，我叫殷飞扬。」
对方的友善之举让周俊不知该如何拒绝，他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叫周俊。」
双手一握，他忽觉手上一紧，人已被殷飞扬带入了怀中。
「是在為失恋伤心吗？这没什麼，就当是一次人生经歷好了，今晚我陪你，我会让你过得很愉快的。」
感到喷吐著热气的嘴唇轻咬住自己的耳垂，周俊有些作呕，除了秦楚，他从来没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密接触，不由怒道：「滚开！」
殷飞扬对周俊的斥责毫不介意，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手探入他的腰下，调笑道：「為什麼？你来这裡还不是為了寻求慰藉的？我保证今晚可以让你很快活。」
很想将这头色狼一通暴揍，可让他羞恼的是，他不仅无法挣脱殷飞扬的束缚，腰身部位反而在对方的抚摸下，產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舒服，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紧急关头，一声低吼成功地阻止了殷飞扬的进一步行动。
「你给我住手！」
第二章
发怒的是个十六、七岁俊美的小男生，被染成七红八绿的头髮像草窝一样堆在脑袋上，颈下还掛著数串形状怪异的银链，一身破烂不堪的牛仔衣裤，肩头膝盖全都露在外面，右胳膊的半截袖子还不见了。
男孩小巧的鼻子和眉峰上嵌著银钉样的饰物，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一闪。
周俊开始还以為是刚才和殷飞扬纠缠的那个男孩，细看又觉得不像，眼前这个更俊美了一些，也更英气一些，朦朧的灯光下一双秀眸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男孩的脸庞涨得通红，上前伸手一把将周俊从殷飞扬怀裡拽了过来，并冲殷飞扬恶狠狠地骂道：「你要发情滚到别处去，敢碰我的人，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虾米？
周俊张大嘴巴，瞪著眼前这位像老母鸡保护孩子一样毛髮尽竖，随时都会冲上前啄敌人一口的男孩。
「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还未出口的话语湮没在男孩送过来的热情拥吻上。
周俊还没从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来，男孩已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软语相求。
「亲亲，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发誓再不会因為人家长得漂亮，就多看了几眼，冷落了你。」
「啊……」
无视呆愣住的周俊，男孩忽地又把头转向同样在发愣的殷飞扬，骂道：「看什麼看，没见过人家接吻啊，我已和亲亲和好了，你没戏了，混蛋！」
殷飞扬一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他很绅士地冲周俊耸了耸肩说：「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在跟情人闹脾气。」
擦肩而过时，他又转头身看周俊。
「我对有情人的人没兴趣，不过，要是哪一天你们分手了，记得来找我。」
没等周俊答话，男孩已抢著恶狠狠地说：「快滚！」
他骂完人，一转头对上周俊杀人的目光，不由缩了缩脖子，小声陪笑道：「亲亲，不要再生气了。」
周俊愤怒地盯著这个自以為是的小男生。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接下来的话再一次被成功的打断。
男孩用响亮清脆的声音喊道：「亲亲，我知道你因為自己相貌平凡而有自卑感，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你的平凡而嫌弃你，反而会更加珍惜你，因為人贵在内心，我喜欢的是你的内涵！」
俊美的一张脸庞外加錚錚誓言，任谁听了都会感动，可惜周俊现在却愤怒地想杀人，他平常引以自豪的忍耐力对上这个小鬼，竟完全起不了作用。
他咬牙切齿地问：「我们见过吗？」
男孩堆起杀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凑上前小小声道：「没有，别担心，你的模样这麼路人甲，就算见过也不会有人记得。」
就算他长得很普通，也用不著这小鬼来说事吧。
想到无缘无故地被吻，现在又被讥笑，周俊攥起拳头，算计著是不是要给他一拳。
反正现在心情坏的想打人，而且眼前这位又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撞上来算你倒楣……
正一心算计著，男孩突然又向前凑了凑，一手环上他的腰，凑到他耳边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激动，傻瓜，我是在帮你啊，看那边。」
他嘴一努，指指前面。
那边，殷飞扬正凑在吧台前跟一个坐在高脚椅上的人搭话。
「知道他是谁吗？情场修罗！迄今為止，还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情网，要不是我，你今晚一定会被生吞活剥，吃的乾乾净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湿湿的热气随著话语传进耳郭，周俊几乎可以感到对方的软唇正拂在自己的耳边，这种挑逗让他心烦意乱，男孩却趁机从后面反抱住他。
「亲亲，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怎麼这裡的人个个都像正在发情的野兽！
周俊气的一个后肘击向男孩前胸，男孩吃痛，哼了一声，放开了他。
周俊转身冲著小恶魔冷笑。
「是不是还要我谢你？臭小鬼！」
被殷飞扬制住也就算了，连这个半大孩子也想欺负他，知不知道他在大学还练过柔道？
当年因為身体虚弱，周俊曾被秦楚强制著去练柔道和跆拳道，没想到曾避之不及的苦差今天居然能排上用场，想到这裡，他心裡突然有点小得意。
可惜这得意只持续了五秒鐘，他就被男孩苍白著脸、手捂著胸口的举动吓呆了。
虽然在道场裡被摔多於摔人，挨揍多过揍人，但几年来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何况刚才他恼怒之下下手没有轻重，看这孩子长的和自己一样高高瘦瘦的，别不禁打。
「喂……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做那麼噁心的动作？」
周俊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一边将男孩扶到沙发上，可一想到他刚才居然强迫自己接吻，气又上撞，说道：「我练过柔道，下手很有分寸，绝不会打伤你，而且我也不会道歉，是你自作自受！」
「……」
「喂，你真没事吧？你要没事，我走了……」语调有点降低。
看看这小鬼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一身奇装异服还顶著个草窝头，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少年，通常这种人都是打不死的蟑螂，他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不过他真的没事吗？看著男孩瞬间涨成緋红的脸庞，周俊第一反应是脑溢血？如果拋开年龄问题的话。
「……」
不行不行，要笑场了。
郑绍棠实在是忍得好辛苦。
没见过像周俊这样的笨蛋，看不出殷飞扬满眼欲火的样子也就算了，还不知死活地伸出手来做自我介绍；明明打了人，还傻乎乎一副比挨打的更紧张的表情，居然还说练过柔道？
出手还真是柔啊，改天可要好好去会会那道场的教练，居然教出这麼个活宝，这麼好玩的玩具怎麼能便宜殷飞扬那头色狼？
郑绍棠其实早就发现周俊的存在了，一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是被人甩了，甩就甩了，长成这样，被人甩了有什麼稀奇？
就在殷飞扬带著玩味的笑容盯住周俊的同时，他也在观察周俊，长的还真是很路人甲，不过看到他缩在那裡一脸落寞的样子，又有种想要去怜惜他的衝动。
郑绍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為他们很相似吧，都是被拋弃的那种。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逗逗他也好，可是……这副长相真的很对不起自己一向的审美观。
不过，当看到周俊在殷飞扬怀裡极力挣扎时，他开始不爽起来，本来的犹豫不决因為殷飞扬的举动而化為实际行动。
没想到这个人比想像的还要可爱，估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裡不愁寂寞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走！
「你好过分，欺负完人家就想一走了之……」
凄悽楚楚的话语成功地绊住了周俊要离开的脚步，声音说大不大，却足以将四周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吃完了就想走人，这也太没道德了吧，还是对那麼漂亮的一个孩子！
无视周围射来的无数谴责目光，周俊上前卡住郑绍棠的脖子，将他顶在沙发靠背上，考虑到此举动有暴力的嫌疑，只好鬆开了手，恨恨地说：「你在胡说什麼，我根本不认识你！」
郑绍棠甜甜一笑。
「那现在认识一下，我叫郑绍棠，你的名字不用说了，周俊是吧？我记得了。」话语一转，他又道：「可是刚才人家帮你解了围，你都不谢人家，还打人，不是欺负是什麼？我有说错吗？」
话是没错，可没必要说得这麼曖昧吧？
周俊忍住了气道：「谢谢！」
郑绍棠嘴一噘，重重哼了一声。
「说的这麼不情愿还不如不说，刚才你跟殷飞扬说话时可不是这种态度，难道你喜欢那头色狼？他怎麼说也是大叔级的人物，哪比得上我翩翩美少年？」
美少年三个字触到了周俊的痛处。
美少年现在很多吗？居然一天之中就让他碰到了三个。这些自以為有几分姿色，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陪人上床的男孩，為什麼会有那麼多人喜爱？秦楚是这样，殷飞扬也是这样。
「我喜欢谁与你无关！」
周俊冷冷撂下一句话，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小羊别跑──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麼，但一看到周俊的表情骤然变色，郑绍棠就知道不妙。
好像生气了，不行，得想法留下他。
「你信不信你再走一步，我就大声宣佈我们之间没关係，到时殷飞扬会对你做什麼我可不敢保证！」
那甜甜的威胁让周俊几乎想立刻回去掐死这个小混蛋。
waiting bar！等待酒吧！
难道他来这裡就是為了等待这个小恶魔出现吗？
周俊转过身，冷冷盯住这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郑绍棠完全无视几乎可以将自己烧成灰烬的两道烈焰，耸耸肩。「我猜你一定会被那头色狼剥皮拆骨，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