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一回 下》——by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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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司裡还有很多事,这样动不动就请假也不好。」
话刚说完,就被郑绍棠横了一眼。
「好好休息!折腾了一晚上你就不累吗?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再不多加注意,那怎麼行!」
想想郑绍棠一向的专横霸道,周俊很明智地打消了再和他理论的念头。
其实他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关係,似乎他强,对方就弱,他一弱,对方就强。
没办法,这次事件摆明就是自己不对,想强也强不起来,只能乖乖聆听郑绍棠的教诲。
「俊,我都跟你说不要过去,听我的,你就是不听,你说,你冲过去除了多添一个人质外,对整个事件有什麼帮助?」开车回去的路上,郑绍棠循循善诱地说。
周俊知道,这要在以前,说不定小拳头就上来了,郑绍棠是在忍著气呢。
「还好只是普通的绑匪,我一知道你们出事,马上就通知了徐情,他开始还以為是自己的仇家,慌的不得了……」
徐情很惊慌吗?救人时他表现的出奇冷静,好像殷飞扬是跟他完全无关的人一样。
「你们是怎麼知道那些是普通绑匪的?」
「如果真是徐情的对头,绝对会做得更技巧,不会让别人轻易发现,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所以我们马上去找殷飞扬的家人,果然他们被告知準备赎金,这帮绑匪居然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七百万。」
「七百万?」周俊惊叫道。
殷飞扬的家人就算再有钱,一时间也筹不出这麼多现金来吧。
「因為对方只是一通电话,连起码的凭证都没有,他的父母根本就不信,说什麼二十四小时后再见不到人的话就通知警方等等,还是徐情把他自己的存款取了出来。俊,你要是看到他当时那焦急的样子,就会明白你以前所想的都是多餘的。」
「徐情有那麼多钱吗?」
「那恐怕是他的全部了吧?不过最后还是我掏的,我只是想看他是不是真心。俊,你交给我的任务总算顺利完成,虽然过程有点儿不同,但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而且顺便我还送给殷飞扬一份大礼。」
「什麼大礼?」
郑绍棠呵呵一笑。
「让他多住几天医院了,有徐情陪著,我想他会很开心地住下去。」
周俊惊叫道:「殷飞扬他什麼事都没有?」
「你看他像有事的样子吗?」
不是吧?亏他还為殷飞扬担心,打算明天再去看他……
「你怎麼知道?那胸部阴影又是怎麼回事?」
「哈哈,谁知道他检测时做了什麼手脚,我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可别穿帮。」
「那……那你堂兄不知道?」
做检查时,他和徐情一直都跟在旁边啊,没见殷飞扬和郑楚琰有过任何语言接触,难不成连郑楚琰也被蒙在鼓裡?
郑绍棠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太小看楚琰了,没人能在医学方面瞒得了他一分。」
「可是……你堂兄跟殷飞扬是第一次见面吧?他怎麼看得出殷飞扬的心思?」
「楚琰如果连这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他这个总经理也不必当了。」
「他居然将错就错?」
郑绍棠给了周俊一个「你好天真」的眼神。
「佛曰,不可说。有些东西彼此心照不宣,说出来反而会坏事,不要小看徐情,他现在情绪紧张,可能不会在意,只怕过不了几天,他就会觉出其中有鬼,到时,殷飞扬和楚琰只要把所有的失误都推到仪器身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徐情什麼把柄都抓不著,当然就无法对殷飞扬动怒。徐情生起气来有多恐怖你也看到了,楚琰给殷飞扬铺了条后路呢。」
看著忍俊不止的郑绍棠,周俊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狐狸堆裡,怎麼随便揪出一个人,就鬼的不得了,这种走一步算计三步的行事方式他这一辈子都学不来,看他都交了些什麼朋友?
亏他还觉得殷飞扬可怜,想要帮他,他哪裡可怜了?倒是那个尚被蒙在鼓裡的徐情,好像很可怜。
究竟是狼抓住了小羊?还是小羊套住了狼?他真的有些糊涂了。
回到家裡,周俊洗了澡,又美美睡了一整天,郑绍棠担心他累著,直到晚上才把他叫起来吃饭。
郑绍棠的厨艺在周俊眼裡看来还是完全没有进步,他吃著有些发咸的炒菜,心裡琢磨著要不要把这个做饭的工作正式接手过来。
吃著饭,他也不知怎麼回事,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郑绍棠碗裡,他对上那双投过来的充满欢喜的眼神,脸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红。
「那个……多吃点菜。」
「俊……」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被那双眼神盯得难受,周俊慌乱地推开饭碗,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第五步计画了吧,完全成功!看来再不用多久,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俊宝宝,我来了!
郑绍棠呵呵笑著,低下头开始大口吃起周俊夹给他的饭菜。
周俊靠在床头随便翻著一本杂誌,他的眼神游离,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忘不了昨晚在黑暗中被郑绍棠抱进怀裡时,那一瞬间的安心,他其实是依恋那个孩子的……不,那不是孩子,是比他更成熟、更有担当的人,好像只要有棠棠在身边,就没有什麼事是解决不了的。
如果两人的生活能一直这麼继续下去该多好。
可是,棠棠的想法呢?他会不会也跟秦楚那样……
敲门声打断了周俊的思考,郑绍棠笑嘻嘻地推开门,把日行一例的汤药端了进来。
周俊苦著脸,心裡一百次后悔自己当日的心软,这汤药到底要喝到什麼时候才是尽头?
他很想拒绝这种汤药辅助疗法,可是一想到如果此言一出,自己将要面对一张比汤药还要黑的脸,那鼓出来的勇气就消失得乾乾净净。
不敢反抗就只能接受,周俊将汤药一饮而尽,郑绍棠在接过空碗后,却没有像平日那样马上离开,而是倚在床头坐下,这让坐在旁边的周俊感觉很拘束。
紧急时刻的肌肤接触和郑绍棠对他的调笑顿时涌进脑海,眼下两人如此平静的相对,倒让他觉得有些不自然。
「那个……还有事吗?」
「俊,為什麼不叫我棠棠了?」郑绍棠盯住他,轻声问道。
那是脱口而出的话了,如果现在也那样叫的话,是不是说他们的关係又回到了从前?他好怕那种岌岌可危的感情,他不知这个对他温情楚楚的人会不会再一次反目。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他不想再进一步发展了。
「俊……」
郑绍棠见周俊不说话,便上前凑了凑,周俊忙向后退退,看到对方又凑过来,只好又退退,他的心跳得好厉害,根本不敢对上那盯著他的温柔目光。
拜託不要再往前了,他已经紧靠在床头了,真的没后路可退了。
郑绍棠抬起手,手指轻轻划过周俊的额前,柔声说道:「以后不要再做那些衝动的事了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嗯!」周俊用力点头。
「也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嗯……」
他没有躲啊,这段时间两人不是都在一起吗?
「俊……」
郑绍棠的手搭向周俊的肩头,身子靠过来。
看到俊美的脸庞也越贴越近,随著一缕清香传过,周俊突然心慌意乱起来,他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郑绍棠。
「我累了,你……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不敢看郑绍棠失望的脸庞,周俊面朝裡躺了下来。
听到郑绍棠叹了口气,说了声晚安走了出去。
感到那话语中的落寞,周俊难受地蜷起身子用被蒙住了头。
其实已明白了徐情的感受,不是不爱,也许只是不敢爱,谁知道把爱和真心交出去以后会得到什麼?
他已经傻傻地做过了一次,是不是还要做第二次?
理智和感情总是相左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向感情那边的天平靠了过去。
他骗不了自己的心,每次当看到郑绍棠洗完澡后半裸在外的胸膛,他都会很自然想起,那晚这个高傲的人穿著酒红色睡袍和自己疯狂做爱的情景,每想一次,他就口乾舌燥,有种想发洩的衝动。
他想要郑绍棠,想跟他永远在一起,想跟他纠缠一辈子。
周俊不知道在他辗转难眠的时候,屋外躺在沙发上的郑绍棠也正眼望著天花板,百无聊赖地数著绵羊。
数到第几隻了?忘记了,算了,改数鸵鸟得了,一隻,两隻,三隻,最大的那只就是周鸵鸟,还以為他英雄救美后,两人可以尽释前嫌和好如初呢。
谁知事情一结束,俊马上就缩了回去,唉,為什麼他上次要做得那麼过分?俊刚才看他时,脸上明明有惊慌的神色,他吓著他了,可别因為那晚的粗暴在俊心裡留下什麼阴影……
还是早点睡吧,养精蓄锐,重新战斗。
可是,明天还要早起做早餐……
最讨厌早起,更讨厌做饭,一身的油烟味,好想吃俊做的菜,唉,这苦日子什麼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满腹牢骚的郑绍棠在数到第二百隻鸵鸟之后,才勉强进入梦乡。
郑绍棠一如既往地照顾著周俊的起居,而周俊对他言语间有些露骨的玩笑话也不再抗拒,他自己偶尔也会下厨,结果总是被郑绍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知道这小鬼说的可能是奉承话,可周俊却还是听得很开心。
不过有一次在看到郑绍棠居然将还处於冷冻状态的鱼,整条丢进了油锅后,周俊就立刻接手了厨房的一切活计,他嘴上说是怕引起火灾什麼的,其实是心疼郑绍棠被溅出来的油烫得满是水泡的手,显然这个小鬼在做菜方面的智商绝对是零。
后者自然是很开心的退居二线,然后在周俊做饭时围著他转来转去给他当下手,不过周俊大多不用他,因為郑绍棠切菜的手法让他看得心惊肉跳,那架式不像在切菜,倒更像是砍人……
这小子不是把刀下的菜当成那帮绑匪了吧?
有些怪异的二人同居生活平静如水的过著,倒也其乐融融。
这天,周俊被蓝樱拉出去办事,在往回走的路上,蓝樱说想吃西点,硬让他拐弯走另一条路,结果走了一半碰上塞车,车辆都堵在一起寸步难移,周俊没办法,只好把车停下等候,心裡暗暗埋怨蓝樱的好吃。
塞车时的等待是最无聊的,周俊从抽屉裡找出一片萨克斯风的音乐CD,刚插到机子裡,就被蓝樱的手肘拐了一下。
她很兴奋地说:「喂,你的麻烦解决了,以后不用每天在外面閒逛了。」
周俊一时没明白其中的意思,他顺著蓝樱手指的方向看去,竟发现那辆再熟悉不过的红色跑车正停在对面不远处的地方。
郑绍棠正巧从车上下来,与平日裡简单的装束不同,他今天身穿著一套很正式的灰色西服,暗红色的领带,棕黄的头髮吹成一个很随意的髮式,显得精明干练。他下车后,又走到车的另一边,把门打开,接著一个身材高佻的女孩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是个明艳脱俗的女孩,一袭淡紫色长裙,窈窈窕窕,便如从画裡走来一般,她伸手勾在郑绍棠的臂弯裡,靠在他身旁笑语嫣然。
然后两人说笑著,走进旁边一家著名的婚纱礼服专店。
周俊整个人像是瞬间坠入了冰谷,神智开始混乱,所有的景物画面在眼前剧烈地晃动起来,然后慢慢停下,归於静止。
他真傻,那麼优秀的人怎麼会缺少女伴,甚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和他在一起不过是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只怕时间一长,烦了,自会离开,哪用得著他费尽心计地去逃避?
已经被讥讽过一回了,居然还去做无谓的奢想,居然还希望这样的同居生活会一直过下去……
「小周,你还真有先见之明,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哪会有什麼真心?」
耳听著蓝樱的感叹,周俊握住方向盘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没看到他的不对劲,蓝樱还在继续嘮叨。
「刚才那个女孩真的好漂亮,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都来看婚纱了,说不定快要结婚了吧,郑氏公司如果要举行婚礼的话,一定会盛况空前,咱们老总不知会不会有幸被邀请参加……」
一定会很隆重的,就像秦楚的订婚仪式一样,这麼出眾的一对璧人,将来也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又怎麼会把大好人生浪费在他这样平凡的人身上。
周俊茫然地踩著油门,顺著车龙缓缓向前行走。
蓝樱终於觉察到他的不对,忙道:「喂,你这是什麼表情?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那种人就是随便找人玩玩的,你不会是真动了心吧?」
周俊勉强笑笑。「我很好。」
蓝樱白了他一眼。
「你还是换回刚才那副表情吧,你这个笑脸比哭还难看……右转,停车!」
周俊乖乖把车拐到路边停了下来。
蓝樱让周俊下车,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我来开!」
不想让蓝樱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周俊坚持道:「我没事!」
「大哥,我有事行了吧,我不想香消玉殞!」
前面的交通开始畅通,蓝樱加快了车速,把车开动起来,她看看一脸颓丧的周俊,不由摇摇头。
「傻孩子,你爱上他了吧?只有爱才会让人做蠢事!」
「我没有!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他就算再漂亮,也还是个男的!」
蓝樱瞥了他一眼。
「你跟我说这些赌气的话没用。」
知道什麼事都瞒不过这个漂亮的上司,周俊闷闷地问:「你有没有爱过别人?」
「有啊,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山盟海誓的还真是浪漫,可是毕业后他去了其它城市,然后就很自然地分手了。
「所以我说,爱情虽然重要,金钱更重要,因為爱情太虚幻了,没有谁有把握一直拥有它,可是金钱就不一样了,它只要是属於你的,就永远都不会背叛你……喂,你还撑得住吧?」
周俊把车窗打开,遥望著远处的景色,缓缓地说:「我没事!我以前有个相识了七年的恋人,我很爱他,一直认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即使这样,分手的时候,我也不是太难受,七年我都可以看得那麼轻,何况是几个月……」
「那个人可能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有些人也许你看的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周俊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蓝樱说的对不对,因為他从来没有试著那样去爱一个人。
蓝樱把车开到他的公寓下面停了下来。
「下车!」
「我没事,公司还有好多工作……」
「我不认為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可以称為没事,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给我打起精神来上班!」
蓝樱不理会周俊的辩解,把他推下车,开车走了。
周俊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现实中挣脱出来,他在原地立了好久,才转身回屋。
每次付出每次失望,难道一定要到绝望才罢手吗?也许早在郑绍棠羞辱他之后,就该狠心和他一刀两断的,為什麼就是狠不下心来?居然还想跟他这样过下去,他凭什麼认為那麼出色的一个人会為他停留?
只是,那一次次的相拥,一次次的耳边细语,一次次危难中的牵手,為什麼都是假的?為什麼都是假的?
為什麼就捨不得给他真心?哪怕一次也好……
说起来倒要谢谢蓝樱,要不是今天她拉著自己走那条路,说不定他还被蒙在鼓裡,回家休息也好,趁机把郑绍棠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他离开,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就没必要再和他纠缠下去了。
郑绍棠的东西并不多,不过那些搜集回来的电器之类应该算是他的,周俊想,要是他不要的话,就当垃圾全部扔出去,另外他穿过的那些衣服也都要扔掉,还有熊宝宝、情侣杯以及他用过的碗筷,全部的全部,他不要再和这个人有任何关係!
周俊把郑绍棠穿过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这才发现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被穿过的,如果全部扔掉的话,该是笔很大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