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水的爱》——by东堂翔

小央还是那样的率真。
「不一样，发型不一样、衣服也不一样，统统、统统都不一样了！」左央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在刑封的脸上、身上摸索。
在他眼前的男人，不是以前那个穿着随便、不修边幅的迈遢男子，而是一个西装笔挺，充满慑人气势、威严的模样，俨然就是个企业家。
「当然会不一样，我现在有工作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的。」当然，他的自由也被剥夺了。
连要小央送花来，特地跟他见上一面还得看准时机，与那个严肃的女秘书左敲右挪的，才把这些行程统统排开。
为了跟小央见面，他可是费尽了苦心啊！
「啊！喔！」左央看着他，眼底充满了崇拜，现在的刑封看起来好帅气。
「小央……」刑封趁着左央还在发愣之时，一把抱住他，拥得紧紧的。
他仔细的、努力的嗅嗅左央身上特有的味道，可能是洗发精、可能是在花店染到的花香味，让他不禁嗅了又嗅。
「你、你为什么会不见？」左央没有抗拒他的拥抱，身子依然站得直挺挺的，但是藏在心底的问题还是忍不住问。
「我没有不见，我只是离开而已。」对于他匆匆离去的原因，就算花上一辈子解释给左央听，左央大概还是不懂个中的问题症结吧！
「为什么要离开？」左央又问，既然刑封修正他的问题，他就顺着问句的尾巴。
但是，问题的本意还是没变。
「有很多原因……」刑封百般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他真的解释不出来。
只好叹气、叹气、再叹气了。
「哥哥讨厌你吗？」在他记忆中，那天左常揍了他好几拳。
那日，对他来说好像是结束了某一件事，但是却又好像开始了另一件事。
例如，他对左央……
「可是我不讨厌你，哥哥为什么讨厌你？」左央皱眉的自问自答。
看着刑封只是盯着他，没有多做响应，自己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办公室里，陷入了好长的一段宁静。
「我不讨厌你。」左央想了好久之后，有些懊恼的告诉刑封，无法在自己想的问题之中想出答案，但是可以确认自己的立场。
他不讨厌刑封，这点很重要。
「你不讨厌就好了！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够了。」对于他最真实的反应，刑封又是紧抱、亲吻。
亲爱的，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很够了，真的……
我不讨厌你！
我真的不讨厌你！
我很喜欢你！所以，请你也不要讨厌我，好吗？
下午五点十分，距离左央跟一般上班族的下班时间，早已超过十分钟了。
可是，被抱在怀里的左央，却因为看到刑封的关系，而忘记了自己该下班、该搭公交车回家了。
下午五点五十分，左央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到家。
他的身边跟着刑封，刚才在刑氏企业大楼前，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左央坚持要搭公交车回家，不肯搭刑封的便车，在万般的劝导无效之下，刑封决定跟着左央搭公交车回家。
但是，这个举动却让公司的随身人员焦急不已，刑氏的总裁要搭公交车？万一在路上遇到状况怎么办？
最后，刑封跟着左央，身边还跟着几个随扈，看来阵仗极为庞大的一伙人，在下班最尖峰的时刻跟着挤公交车了。
两人到了左家公寓门前，左央盯着门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左常站在门内看了看左央，然后看着刑封，他连跟刑封说一句话都嫌厌恶，一手抓着左央就往屋里扯。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左央却抗拒了哥哥的拉扯，拨开了他的手。
「小央，进来！」左常愤怒的喊着，他讶异左央会有这样的举动。
「你又对他做了什么？」左央将所有问题归咎给刑封，他瞪着刑封质问。
「我只是……想看看他。」这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想看看左央。
左常一看到刑封，简直就像要把对方碎尸万段一般的凶狠，况且这家伙还是跟着小央回来。
「我不准你靠近他！滚！」左常决定忽视左央的抗拒，抓着他的手用力往里头拉，这次左央跌跌撞撞的被拉进屋。
「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语毕，不等刑封解释，左常关上了门，再次杜绝了他。
看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刑封有些颓丧，他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隔绝在外了。
虽然，他老早有心理准备会被这般对待，但左常的绝情出乎意料的强势，望着门，他颓丧的低头叹气。
「我只是……想看看他，我……很想他、很想他……」他看着铁门，轻声的说着，抱着满怀的思念，轻轻的望着门里的人喊道。
尽管，屋里的人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关上门之后，左常以为又陷入平静。
他回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左央，心头的思绪五味杂陈，左央的异状早在几天前就有些古怪，更在刚刚还抗拒他的拉扯，摆明是往刑封那边的。
「小央，既然回来赶快去洗澡吧！等一下准备吃饭。」他弯身、语气轻柔的说着。
「刑封跟我约好，我们要一起吃饭的。」他依然坐在地上不为所动，对左常的行为充满了不满。
「别再提他，你知道他对你做了多过分的事吗？」面对这样的左央，左常感到费解，为何左央会这么在意这个混帐？
「我跟他约好一起吃饭……」左央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犹然自我的懊恼。
「小央！我说过，他很过分！他对你……」左常欲言又止的顿了顿，才又接着说：「总之，你忘了他好不好？」
「我跟他约好了，我跟他约好了……」他本来很期待要跟刑封吃饭的啊！
「小央！」看着左央依然如此，根本不听劝说，左常慌了。
「我要跟刑封一起吃饭……」他依然执着于这件事上。
左央跟哥哥闹了一整晚，到了深夜已经是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但是躺在床上的左央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见刑封，好想、好想……
突然，他坐起身来，脑海中浮现的是今天白天的情形，既然今天可以遇到刑封，那么只要他去今天的那个地方，就可以再找到他了吧？
左央心底才这么想，双脚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睡衣、短裤，甚至是打赤脚，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偷偷溜出家里了。
这一切直到早上，ι左常去敲门叫他起床时才发现。
眼前，左央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小央早已不知去向。
左央这个举动简直吓坏了左常，空无一人的房里，更让他感到心寒。
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央会为了一个人偷偷离开，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什么小央会变成这样？
就在早上八点整，左常正在挣扎着，该不该打电话去问问那个非常有可能知道左央去处的人。
站在左央房门前，他再一次的陷入挣扎与苦痛之中。
另一头的刑封，才在早上八点从家里出门，准备上班。
身为大老板的他，约莫九点就得抵达公司，开始一连串的开会、决策、批公文之类的无止境深渊。
他才刚坐进车子里，一旁的随身秘书随即拿出行事历，开始报备今天的行程。
刑封翻了翻白眼，不禁露出疲惫的感觉。
唉！今天一整天大概又要枯燥乏味的度过了吧！
过了一会儿，车子接近办公的大楼，当车子要进入地下停车场时，刑封却看到大楼前的广场有不寻常的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刑封望着那群人，不解的问着。
「是这样的，昨天夜里跑来一个少年，硬要待在那里说是要见你，怎么架都架不开，现在正在广场做乱，我想等会儿警卫就会驱离了。」随行秘书一边低头确认行程，毫无感情的说着。
「等等。」行进之间，他瞥见了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身影。
那不是小央的衣服吗？
「停车。」然后，刑封匆忙的下车，抱着不安的心情来到人群之中。
才刚跨进人群，他随即听见熟悉的声音。
「啊！啊！不要！」这熟悉的稚嫩尖叫声，是左央的，听来恐慌又不安的尖叫。
「小鬼，你已经在这里闹整晚了，现在是大家上班的时间，麻烦你离开这里，别影响其它人上班好吗？」
一旁的警卫凶狠的抓起左央的衣领，他想将左央拉出这里，但是左央挣扎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啊！啊！」左央的尖叫以及抗拒使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众人也发觉这个孩子似乎有些不同，不像正常人一般可以应答，而是无理取闹的喊着、叫着。左央闹了好一阵子之后，刑封这才慌忙赶到他们面前。
他低头看着跪坐在地的左央，看着他全身脏污又打赤脚，身上那套睡衣被扯得破烂，不禁皱眉。
「放开他。」刑封伸手拉开了警卫，制止更进一步的伤害。
「啊！啊！刑封……刑封……」跪坐的左央随即发现刑封就站在他面前。
而这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一出现，围观的人包括警卫都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是谁。
「刑封……刑封……」左央连忙起身，一把就抓住刑封的肩膀，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身子紧贴着刑封的身躯。
他在这里待了一整晚，也吹了一整晚的夜风，现在全身好冷好冷。
他多希望能取得一些温暖，刑封的出现无疑就是要给予他温暖的人。
「好，我知道！小央，你先冷静点，在这里会造成人家的麻烦。」
刑封低声的说着，而他更想赶快带走左央，要是在这边引起更大的骚动可就糟了。
「麻烦……」他让人家麻烦了吗？左央咬着手指，环顾四周。
周围都是一群陌生的人，一张张冷漠的脸孔令他又挨近刑封几分。
「对，麻烦！你看，大家都在看你呢！」刑封看他只穿一套薄薄的睡衣，只好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左央的身上，一手还环住左央的身躯，努力的保护他。
「你们也别看了，赶快去上班吧！」刑封顺道驱离这些围观的人，总裁都下令了，这些员工哪有敢不听的胆子，围观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消失殆尽。
刑则是拉着左央缓缓的往大楼里头走。
当他瞥见左央没穿鞋时，又皱着眉，随即转头看着一直紧跟在后的随行秘书。
「去帮他找双鞋子，越快越好。」
随行秘书虽然有些皱眉，但是还是得做，他看了看左央的脚，确认了大小之后又跑向别的地方，帮左央找双鞋子。
「小央，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呢？」刑封习惯的抓起左央的手，紧紧握着。
暌违已久的掌温，让左央不禁低头看着那只手，露出微笑。
「小央，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刑封没发觉左央的神情，看着前方柔声的问着。
「因为，跟你约好吃饭，可是哥哥不要你一起吃饭，我很生气。」左央一想起昨天的事，原本愉悦的表情又转为不悦。
「别生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刑封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又握紧了左央的手。
「所以我想过来找你，我要找你……」左央虽然是习惯性的看向别处，但是他的口气坚定，执意要见刑封。
「好，我知道！等一下跟你一起吃早餐，好不好？」看着左央最真实的反应，刑封不禁微笑。
虽然固执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样的左央真的好可爱。
当然，这一早因为左央的出现，让刑封往后的行程统统打乱了。
而负责敲行程的随行秘书，当然也是对刑封抱怨一番之后，才又去重新替他排定行程，至于那些重要会议，在左央的出现之下，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刑封带着左央坐在个人办公室的一角，有着舒适的沙发、光洁明亮的风景，以及又香又可口的早餐。
「这样，我们也算一起吃饭了吧？」刑封拿着咖啡，微笑的问着。
「嗯！嗯！」左央点点头，专心的咬着三明治，一旁还有一杯新鲜的现榨果汁，饿了一整晚的他吃得很快，有刑封跟在旁边，他更是开心。
「小央……」刑封又不禁伸手摸摸左央的头发，搔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
就在这时，刑封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时间，看了看左央大概可以猜出是谁打来的。
果不其然，他一接通，对方连问声好都没有，而且还是非常不客气的态度。
「小央有没有在你那边？」左常在电话的另一头，口气听来非常急躁，活像吞了好几斤炸药一样。
「有，他就在我旁边。」刑封老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应对非常的自然、轻松。
「他是怎么去你那里的？」听见预期中的答案之后，左常先深呼吸一口气才又出声质问。
「他自己跑来的，一大早就出现在我公司的广场前面。」
他说完之后，左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先帮我看好他，我等一下过去找你，有事要跟你谈谈。」左常的口吻异常的严肃与冷静。
「好，没问题。」刑封当然也答应了。
早上十点，左常特地向公司请假，为的就是要来跟刑封当面对质，而他的来访让刑封的行程又顺理成章的往后延了。
当然，关于这件事，外头的随行秘书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刑封强硬、严肃的态度，让随行秘书不得不遵从。
只是这位访客到来之后，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僵。
至于左央则在几分钟之前被支开，目前办公室里只有他跟左常两人，面对面的谈事情。
「有什么事吗？」两人的面前，都有着一杯香浓的咖啡，这浓浓的咖啡味盈满整个办公室，至少让这僵持的气氛之中可以稍微软化些。
「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左常盯着咖啡，没啥心情去暍一口。
「嗯？」
「请你……不要再跟小央见面了。」这时的左常，难得的露出了哀求的神色、充满苦痛的恳求着。
刑封盯着外头许久，左常还坐在他的对面，等待刑封的回答。
在不久之前，左常是这么告诉他的。
「你已经打乱了左央的生活，他有自己的规则，本来这一切都是很好的，但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失去了生活平衡，请你还给小央一个正常的生活，否则像他这样三天两头的失踪，对你、对我、对小央都是一种困扰。」
这是左常的说法，听起来非常完美。
听起来，就像是在控诉他，打乱了左央的一切，让左央失去了该有的正常生活，而他这个人，不应该出现。
这是个非常完美的理由，他无从拒绝，但是也非常的伤人。
「你这是在伤害小央，他根本不清楚，再这么下去的话，情况会有多难收拾，所以得要由你来告诉他。」
伤害？
刑封愣了愣，他真的在伤害左央吗？
他陷入了思考，对于他与小央的所有过往，在此刻想来的确如左常所说的「伤害」。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
当他在乎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去伤害对方，把对方重挫一番，而自己却是快乐逍遥。
的确，他伤害左央，不管是肉体抑或心理。
「好吧！我来想办法。」最后，刑封看着左常痛下心的做出这个决定。
第八章
左央被安排在另一个会议室里，他一个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因为左常跟刑封告诉他要等待。
这时，会议室的门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刑封。
左央一看到他，随即露出了微笑，每回看到刑封都会露出这种安心的笑。
「刑封……」他站起身，想离得更近。
「小央。」这时的刑封却是冷着一张脸，对于他和善的态度并不领情。
「你离开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他冷冷的这么说着。
左央一听，花了一段时间才消化这句话，这句残忍的话。
「为、为什么？」左央抿抿嘴不解的问着。
「因为我讨厌你！你造成了我太多的麻烦。」刑封无情的这么说着。
这会，大受打击的左央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