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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by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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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外头下大雨,生意冷清了很多,书斋年轻的掌柜穿一袭青衫,独自一人垂头坐在屋子裡看书。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响动,他抬起头,入眼是一片似乎笼著云烟的紫,上面用丝线绣著繁复的花纹,忍不住看得更仔细,祥云、海水、旭日、翱翔天际的苍龙……
「我又来了。」门边的人道。
文舒看见他有一双泛著银光的紫眸,似暗藏了万年的飞雪。
「你又来了。」笑容淡淡地在文舒脸上绽开。
那人站在门边,一手打伞,伞面上细细勾几片翠绿的竹叶,一手托一隻锦盒,盒间隐泛红光。
勖扬君收起伞走进屋来,把锦盒放到文舒面前的案上:「火琉璃。这一次若再让你离开,你我皆不再有下一次。」
文舒将盒子慢慢开啟,盒中药丸大小一颗圆珠子,内裡通体透彻,外侧隐隐一层红光。抬起眼来仔细看面前的人,那人曾有一头银中泛紫的发,华光隐隐,常用银冠高高束起,几分傲气凌人,几分飞扬得意。而今却是华光不再,苍白如雪。
「还是不愿叫我一声麼?」 勖扬君低声轻叹。慢慢地伸过手来抚上文舒的脸。
文舒却笑了,对上他银紫色的眼眸,淡淡地说道:「等你将我这一室书籍都整理完。」
眼见勖扬君伸手去捋他那垂及地面的袖子,不由笑容又扩大了一些,淡定的脸上露出几分俏皮:「勖扬天君的术法怎麼不见了?」
勖扬君闻言一怔,抬起眼来看他的笑容,心中一半喜悦,一半犹疑。见文舒眼中的促狭笑意逐渐扩大,心头不由一恼,挑起眉缓步向他走去。
文舒依旧站在案后,笑笑地看著勖扬君步步靠近:「你要我随你回天崇宫麼?」
勖扬君已行到了他的身前,却不开口,眼中银光闪烁,缓缓将火琉璃放入自己口中,身体前倾,一手揽住文舒的腰,一手扣住他的下頜:「本君早已说过,天界或是凡间,有你,就有我。」
[发表时间:2008-3-16 13:36:18]

天天爽一回


0 0 [1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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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唇相贴,吻得缠绵之时,勖扬君舌尖一递,含著的火琉璃趁势渡入文舒口中。
文舒只觉有什麼东西滚下了喉,腹中微热,紧贴著自己的身体也是火热,想要开口说些什麼,舌却被他缠著,反被吻得更深……分开时,两人皆有些气喘,呼出的气息縈绕在彼此之间,更添了曖昧。
「当年……便是因為你这一句话,我……」
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度完短短三世,对他,谈不上怨恨亦谈不上别的,不过就算作一段过往。只是气力衰竭时,听他在耳边轻诉,心中依旧不免悸动。高傲得谁都不放在眼裡的人,能说出这一句便已是在他这个凡人面前服了低。更何况这三千年来的细心照护与不惜自损真气,為他博来这一世又一世轮回。三千年风雨共度,这高高在上的天君是真的在弥补。
心中千回百转,文舒垂眼看著他衣襬上繁复的花纹,瑞气祥云,潜龙出海,忽然抬起头,对著他银紫色的眼瞳笑道:「兜兜转转,我始终没能逃开你。」
「文舒……」勖扬君皱起眉,转眼又鬆开,低头来咬文舒的唇,「本君亦再不会让你有藉口逃开。」
落雨瀟瀟,簷下滴水叮咚,如同掛上一副珍珠帘,模糊了门内一双人影。
-完-
番外之磕磕绊绊
二太子澜渊跑来跟文舒炫耀他家那位对外人无情疏远,独独对他温柔体贴的狐王。
文舒捧著茶静静地听:「这麼说,凡事是二太子你说了算?」
「那是当然!」摇著扇子的澜渊大言不惭。
「哦……」文舒微微点一点头,心中想著,為何从天崇宫的天奴那边听来的,却是风流的二太子被下界狐王治得服服帖帖?罢了,不去想这些。
这边的太子还在滔滔不绝地跟文舒炫耀著他的种种心得:「过日子,第一就要实话实说,别什麼都藏著掖著……」
「是麼?」
「就是。」澜渊「唰——」地收了扇子。
半夜三更,又被狐王赶出房的二太子一边跟裡边苦苦哀求著,一边在心裡回味著白天自己在文舒那边讲的这一套至理名言,多好,多实在,亏他专程跑去讲给文舒听。不然,就他小叔那个八百年不说一句话的冷傲脾气和文舒那个凡事都往心裡藏的性子,这两人放到一起过起日子,少不了又得有什麼磕磕绊绊的。
笑得左耳朵根咧到右耳朵根的二太子缩缩脖子,继续朝裡边喊著:「篱清啊,让我进去吧……我知道我错了呀……我下回绝不乱说话啊……」
房裡的人吹了蜡烛,一点都不搭理他。
而正如我们的二太子所料,那两人的日子确实过得有些不平坦。
事情的起因之一其实很小,并且就跟澜渊有关。不过是某一日,这位向来闲得发慌又多情得滥情的二太子又跑来天崇宫探望老朋友。
说起他家那位狐王的种种,纵使常抱著铺盖捲儿在房门外露宿,二太子在人前依旧笑得春风得意,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晓他的甜蜜的口气。文舒坐在院中含笑听著他讲。
澜渊一时又高兴得露了行跡,摇著描金扇子,低敛起墨蓝的双眸,低声道:「文舒我想你。」
文舒知他是玩笑,便轻笑一声,如从前般淡淡地答他一句:「我也想你。」
这边厢的太子哈哈地笑了没两声,眼角瞥到了门边站著的那个人,刚入口的天宫香茗就全数喷了出来,茶渍溅到他崭新的蓝锦袍上倒不要紧,只是昨儿个晚上才硬缠著那个谁画的扇面却也毁了。澜渊心疼之际,抬头再往门边瞧一眼,这回是连心疼也顾不上了,赶紧捏著扇子暗自思量该想个什麼说词才好脱身。无端端在这边损了把扇子就已经不值得了,若把命也交代在这裡那可就更划不来了。身上溅到的茶渍还没干,他自己又出了身冷汗。暗暗思忖,这天崇宫,以后还是少来為妙的好。
那边厢站的正是勖扬君,原本想来找文舒聊几句,谁知人还没跨进门就听得澜渊在裡头的嬉笑声,再一听文舒那句「我也想你」,整张脸就立刻沉了下来。想他二人,纵使纠纠缠缠了三千餘年,却连句甜腻的情话都没有。高傲的天君不去想自己的冷面冷心,却暗暗计较著院中那人对旁人的温言笑语,东海龙宫那个赤炎,现下眼前这个澜渊,便是对凡间邻家的小毛孩子,文舒待他们,也比待他勖扬君更热络。如此一想,脸上更难看了些。
文舒站起身来,对勖扬君道:「你怎麼也来了?」
勖扬君僵著脸点了点头,视线扫到澜渊身上顿了一顿。
澜渊立刻跳起来,恭敬地行礼:「侄儿见过小叔。我……」
伶牙俐齿的太子正要开口告辞,却被勖扬君冷冷地打断:「我还有事。慢聊。」
说罢,勖扬君转身离去,神色间终是洩露了些愤恨的情绪,好似谁欠了他诸多似的。
文舒疑惑地转而看向澜渊:「这是怎麼了?」
澜渊笑著擦著额上的冷汗。
隔日就听说,也不知是谁在天帝跟前说了什麼,游手好閒的二太子澜渊就被急急召回了天庭,代替大太子玄苍去赴西天如来佛祖的辩经法会。
佛家讲究清心寡欲勤恳简朴,日日素斋清茶黄卷青灯,习惯了花天酒地的二太子苦不堪言偏还要强作欢笑。搜肠刮肚写了封情信託人交予那下界的狐王,性子严谨的狐王冷冷地说一句:「叫他放尊重些,别污了佛门清净。」澜渊当真欲哭无泪。
文舒与勖扬君聊天时说起这事,道:「好好的,罚他做什麼?」
勖扬君就冷下了脸,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倒是关心他。」语调怪怪的。
勖扬君说完就后悔了,可嗓子好象被堵住了似的,看著文舒倏然变化的脸,硬是说不出句软话来。心裡又添了一层堵。
勖扬君心情不好,在他打碎了六个茶杯踢倒了七个香炉拒绝了八拨访客之后,天崇宫中的每个人都清晰无误地有了这项认识。於是,压抑的气氛之下,一个个都开始小心谨慎起来,平日裡的东家长西家短都暂时憋回肚子裡,走路要颠著脚尖,路过勖扬君的书房或是寝殿时更要屏住气息,大气也不敢喘出来。
「主子,茶。」
「是,主子。」
「主子,奴才在。」
天奴们一个个在心底毕恭毕敬地默念著,又一个个在心底暗暗祈求著主子千万别来找他。
即便如此,勖扬君的心情依旧一日復一日地恶劣著。小小的心结,仿佛在心尖上埋了根刺,痛倒在其次,却搅得人心烦意乱,克制了许久的坏脾气控制不住地开始支配言语和行為。说到底,不就是想……骄傲的天君打死也说不出口。
常见他书看了一半就皱著眉开始发呆,刚沏好的茶,端到嘴边还没喝上一口,又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茶盅「砰——」的一声炸开在文舒脚边,文舒往后跳开一步,小心地看著他的脸色,几度欲言又止。
勖扬君却忽然转过身来:「怎麼?」
文舒怔了一怔,对上他的眼,出声问道:「是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我……」嘴唇张合,勖扬君冷哼一声,闷闷地说道,「没事。」
「有事还是说出来的好。」文舒走到他身前,柔声说道。
「是麼?」勖扬君闻言,倒像是给他找到了宣洩的口子,挑起眉,口气变得有些嘲弄,「你说得倒轻巧。那你呢?」
「我……」文舒语塞,一时听不出他的用意,却也听出了他的这场脾气是针对著自己。
「呵,没话说了?」勖扬君不愿被他追问,背过身,口气更為不善:「本君的事,本君自己知道。」
这一下,又变成了先前没心没肺的态度。
好死不死再添了一句:「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文舒再不愿搭理他,无声地退开。
勖扬君看著文舒跨出门,闷气生得更大,随手又把榻上的书扔了出去。
好声好气地说两句就能解开的事,就这样僵住了。狠话是自己撂下的,哪怕无人时私心裡再懊悔,可到了大白天却依旧端著张脸,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天崇宫裡的气氛越加压抑,远在西天极乐界靠素斋过日子的二太子摇著扇子笑得意味深长:「两隻闷葫芦撞到了一块儿,能碰出个什麼响儿来?」
又回过头去问身边的小廝:「那个……狐王府有信件、食盒什麼的送过来没有?上回不是让墨啸去跟篱清说了麼?我在这儿过得挺好,叫他别牵掛,别整天酒啊菜地往这边送,不好。」
小廝垂著手恭敬地答:「没有。小的去狐王府问过了,问有什麼要小的转交、托话的。狐王说了,是让您清修的,您就别惦记著酒啊菜啊的了,狼王府那边他也去说过了,让别给您送。佛门是清静地方,别惹佛祖不高兴。」
「那他……那他还说什麼没有?惦念我啊,我走了他茶不思饭不想啊……什麼的……」
「没有。小的问过狐王府的人了,您走了,狐王过得挺好的。前两天还去狮族看了红霓姑娘一次,狐王心情不错,昨天晚上还给狼王画了副扇面呢。」
澜渊半张著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篱清啊……」
光顾著看别人家的笑话,他自己家的笑话也被人看去了不少。
事情的起因之二其实也很寻常。不过是某一日酒宴之上,西海龙宫的伯虞皇子喝多了,得意洋洋地炫耀起他的风流韵事,还从怀裡掏出块白玉来,言之凿凿说是与洛水府公主定情信物,眾人一看,确实是洛水府之物。
这就起了个头,宴上的眾人凡是有了家室的或是定了亲的都争相摸出定情信物来,玉釵、丝帕、腰佩、情诗……表面上比的是东西,暗地裡比的是旁人对自己的真心。
勖扬君原本并不想来,耐不住几位龙皇子三请四请,兼之近日心绪繁杂,才勉勉强强过来喝一杯权当作解闷。却不想,席间出了这麼一出,眾人轮著轮著,竟然轮到了他这边。这下可好,厅中数十双眼睛都停到了他身上,勖扬君思考再三却想不起他与文舒之间能有什麼东西可作信物,过往太过纠葛,过往之物上也多多少少带了些悲伤的意味,看到了就要触景生情,避之唯恐不及,更遑论要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勖扬君有些说不出话来。
勖扬君正尷尬时,只听坐在他对面的赤炎「哈哈」一阵大笑,道:「都来看老子的。」
他手上正托著只草编的蚂蚱,许是年岁久远,已经有些泛黄。
眾人漫声赞了两句:「真是精巧……」就扯开了话题。
赤炎手托著蚂蚱对著勖扬君笑得灿烂,隐隐还有些挑衅的意思在裡面。心情正不佳的勖扬君扭头偏开视线,暗中用劲把手裡的酒盅捏得更紧。旁人不知其中内情,可他勖扬君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只蚂蚱对文舒意味著什麼。酒入愁肠,苦涩得仿佛当年佛祖跟前那杯清茶,心裡的无名火非但没被压下去,反而蹿得更高。
赤炎把勖扬君的愤怒看得分明,转过身去和身边的人碰杯,笑得越发爽朗。
越是冷漠骄傲的人,刺激起来就越是容易。真的。只要你找对了地方。
时不时就要被罚面壁的龙皇子在又一次冥想苦思后,终於感悟到了一点点聪慧的灵光。
勖扬君是被人搀著回来的,眉心还锁著,脸上却难得晕了两团酡红,醉得已经有些迷糊了,手裡仍握著只长颈的酒壶。
「怎麼醉成了这个样子?」文舒闻讯赶来,见了他的模样也跟著皱起了眉。
就见勖扬君迷蒙著眼,忽然甩脱了眾人的扶持,脚下一个踉蹌就跌到了文舒身上。文舒被他扑得倒退一大步,迫不得已伸出手来接住他,稳住两人的身形。不料,勖扬君顺势把大半个身体都贴到了他身上。
旁人见了都要来帮忙。
「下去。」勖扬君回过头含糊地咕噥了一声,银紫色的眼睛懒懒地扫过去。
眾人不敢再上前,只得转而為难地看向文舒,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就交给你了。」
文舒向来架不住旁人的乞求,再思及两人现下这当眾半搂半抱的曖昧情态,纵然心裡还赌著气,口中只得无奈道:「我来吧。」
眾人脸上显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识相地让开路好让文舒扶著勖扬君回寝殿。
喝醉了的天君比平时乖了许多,不吵不闹的,除了不断靠过来的身子,一路上倒也顺遂。文舒服侍著躺上床,刚想回身离去,目光落到他双目紧闭的脸上,剎那怔忡,竟不由停了动作,看得有些痴了。
勖扬君為人克己自製,不贪酒色。这麼多年来,这才是文舒第二次看到他喝醉,也是第二次看到他酒醉后不同於往日的柔和表情。勖扬君性格冷硬,面容其实十分俊美,若放柔了表情,丝毫不会输于那位天生眉目含情的二太子。文舒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醉顏,彼时放到人间他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弱冠少年,眉宇间隐约还带一丝娇憨稚态,一双银中泛紫的眼笑吟吟地望来,由不得你不心如鹿撞,当真是让人情难自禁。
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直到他他那双闪著银光的紫眸突然睁开,文舒才猛然回身,赶紧收敛起表情要起身躲开,手腕却已经被他握住。勖扬君臂上用劲,向后一带,文舒尚不及开口惊呼,人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你……」连日来两人闹脾气,文舒恼著他的冷言冷语,此时心中还有气,又见他装醉,挣扎不过就乾脆扭过头去再不肯看他。
勖扬君亦不再动作,看了半晌,见文舒木著脸不愿理他,低叹一声,慢慢俯下身,把头埋进文舒的颈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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