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by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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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一声,晏轻侯脚底一片青石砖四分五裂。
「轻侯?」看到晏轻侯眼底逐渐腾起层血光似的雾气,王戍的眼皮一阵猛跳。
曾入宫当过晏轻侯六年的伴读。他知道,这是晏轻侯盛怒的前兆。
见晏轻侯霍然从床边站起,王戍察觉到他的不快,费力伸手扯住晏轻侯衣袖。「不可。这是在玄龙,会出大乱子。」
「已经出乱子了。」晏轻侯轻轻拂开王戍的手,冷笑。
对付玄晋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息事寧人。临走时,那畜生虽然晕死了过去,但到天明怎麼也会被王府僕役发现。
玄易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他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给玄易任何机会报復回来。
晏轻侯将几瓶伤药和两锭银两放到桌上,对王戍冷然道:「走得动的话,去东城门脚下等我。若天明还等不到我,你就自己逃命吧。」
他一脸的决绝。王戍情知无法令晏轻侯改变心意,咬紧牙根,慢慢下了床,收起伤药银锭。「我还能走。」
「那就好。」晏轻侯立掌,扫过床柱,如刀削豆腐般斫下段木柱,递给王戍当拐杖用。挟著王戍出了屋,跃上屋顶飞掠出府,丝毫没有惊动墙外巡逻监视的禁卫军。
他一口气奔出里许,到得偏僻无人处,放下王戍,辨明方向后,发足朝玄龙宫城而去......
先下手為强!玄易啊!玄易,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伤了我唯一的童年玩伴!
☆☆☆
玄龙皇宫比晏轻侯想像中占地更為广阔,重簷雕梁,宏伟华丽。
巡夜侍卫一队队地交错穿梭,盔甲长矛在树丛廊簷下折射出冰冷寒光,守卫十分森严。然而在晏轻侯眼里,这些侍卫只不过比死人多口气罢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潜进帝妃起居的后宫所在,目光很快锁住了其中最巍峨的一座宫宇--皇帝寝宫「重华殿」。
流光溢彩的海蛟珠帘层层深垂,遮住了无限春光。檀木沉香自殿角紫铜麒麟炉里缓慢飘溢,一丝一缕盘柱嫋绕弥散,迂回间甜香腻人。
龙床上,满床锦縟早被揉皱。绣著金龙腾舞的墨色纱幔半开,不时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浪。
宫灯暗红撩人的烛焰里,男人漆黑长髮披散肩背,正伏在女子身上翻云覆雨,尽情驰骋。
充满雄性力度的猛烈撞击逼得女子双颊赤红,摇乱了鬢髮,发出分不清是欢愉还是难受的低泣呻吟,冷不防又在男人技巧的旋顶碾磨下尖声高叫。搁在男人肩头的双腿难耐踢动著,两条雪白胳膊也像溺水之人攀浮木般,紧抓男人肌肉隆起的宽厚背脊。
似乎因為兴奋过头,女子涂著鲜红丹蔻的纤纤长指用力一抠,在男人背部抓出几道血痕。
「啪」一记耳光将满殿旖旎击得荡然无存。
女子整个人被男人从龙床扔到了地上。她捂著脸上指痕,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都在簌簌发抖。大腿内侧,还流淌著处子落红。
男人随手拉过张薄被裹住下体,赤足跨下龙床。「来人!把她带出去!」
殿内回音嗡嗡作响,却无人应答。
「来......」这情形,太不寻常。男人面色微变,提高声线刚喊了一个字,遽然收口,背上肌肉猛地绷挺。
强烈得不容忽视的杀气近在咫尺,令他周身毛骨悚然。
他凝视著眼前地面上缓慢浮现出来的瘦长人影,反而恢復了属於皇者的镇静淡定,一字一顿,沉声道:「什麼人?」
「炎雪晏轻侯。」
第二章
晏轻侯背负双手,冷冷地等玄易转过身来。
他尚不屑於在猎物背后偷袭。
看到男人背肌紧绷,他又加了一句:「不用妄想叫侍卫进来救驾。寝宫内外一百一十八名侍卫、三十六名太监与宫女,都已经被我所制。」
他说著,却忍不住轻蹙了下眉。之前一路潜进重华殿,向那些侍卫宫人点穴时,意外地发现那些人反应均十分迟钝,毫无警觉。
太监宫女也就算了。负责保护皇帝安危的侍卫按理说都该是宫城内一等一的好手,没理由浑噩至此。
虽然心有疑虑,不过他此行目的只在玄易,没必要在这怪事上浪费心神。
玄易转身,线条流畅夸人的胸腹肌肤仍因情欲残留著汗水和红晕。汗湿的额下,一双黑眸犀利锋锐,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晏轻侯,驀地道:「好个炎雪质子!朕小看你了,呵呵......」
他虽在笑,眸底却不带半分温度,慢慢地收缩起瞳孔。「你夜闯禁宫,想行刺朕?你就不怕玄龙发兵彻底踏平炎雪?」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晏轻侯对玄易的威胁嗤之以鼻,冷笑一声祭起左掌,陡然间一阵莫名的晕眩感袭上脑门。
散佈在空气里的甜腻香味,彷佛变得越发浓郁,一阵阵从鼻端往心里钻,像只无形的手,在他胸口撩拨著......
沉香里,有古怪!
对面玄易的目光也开始透出几分迷乱。
一直蜷缩著身子跪在玄易背后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是跟晏轻侯在金鑾殿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玉琛公主。
此刻,她脸上完全找不到那天的羞怯影子,美目中闪动著狡獪得意。突然尖啸一声纵身跃起,十指尖长,宛如十把小刀疾刺玄易后脑。
劲风破空,玄易混乱的眼神微一凛,凭直觉飞快低头。锋利的指甲贴著他头皮掠过,几缕漆黑的发丝顿时断开,飘飞落地。
他向后疾踢的右脚,也狠狠踹中了玉琛小腹。
玉琛一声闷哼,像个断线的纸鷂凌空飞了出去,撞倒了墙角的香炉宫灯。
几乎同时,数十条矫健人影从寝宫殿门、窗户跃进来。眾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头脸都罩著黑色布套,只露出杀气腾腾的双眼。
雪亮的兵刃,遥指玄易和晏轻侯,封住了两人所有可能脱逃的方向,慢慢地逼近,逐步缩小包围。
「他已经中了毒,你们快动手!」玉琛紧按腹部,忍著满头冷汗下令。
玄易紧盯著黑衣人,脚底一步步,缓缓后退,直至撞上龙床。
再无退路。
眼看眾人握著兵刃的手加重了力道,青筋浮凸,玄易倏忽一笑。
谁也想不到如此危急的情势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黑衣人的步伐都滞了滞,目露惊疑。
玄易要的,也就是这转瞬即逝的弹指功夫。整个人霍然向后一仰,躺倒床上,伸手抓住床头某个地方用力拧转。
晏轻侯自从那些黑衣刺客出现后,就一直跟在玄易身边,一起往后退。目光更始终没有离开玄易身上,全身留意著男人一举一动。
看到玄易倒进龙床,晏轻侯不假思索也跃上床,五指如铁锁,紧攫住男人一条胳膊。
如果不跟著玄易一块逃出去,他绝对会遭黑衣人灭口。
清脆的唧唧声中,床板猛然翻转,又弹回原处。原先的背面成了床面。
满床被褥和两个男人,就在眨眼间消失了。
☆☆☆
两人身体笔直下坠,半悬空中之际,竟仍不忘动手,拳来脚往,转瞬已交手了数招。
这玄龙皇帝身手之强,大出晏轻侯意料。一个轻敌被玄易一脚踢中肩窝,火辣辣地灼痛。他哼了声,顺势扣住玄易脚脖子力拧。
「喀喇」一声脆响,男人脚腕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两人此时已落到铺满毛毡的地面。置身处是间宽阔石室,离头顶床板几乎有两丈来高。镶嵌在石室墙壁间的数十颗浑圆明珠吐著幽幽光华,照著前后左右好几条通道。
晏轻侯鬆手。
玄易一弹站起身,立刻又因為脚伤闷哼一声,背倚墙壁稳住身形。额头冷汗涔涔,紧盯晏轻侯。他身上裹著的薄被早在刚才打斗中掉了,但强敌当前,根本顾不上再拣起来蔽体。
头顶上方,金石敲击声隔著床板陆续传来。显然那群黑衣刺客找不到机关,便想直接打破床板。
「整张床是用陨铁加寒玉雕成,想打烂没那麼容易......」玄易刚说到一半,头顶突然响起声沉闷的轻爆,整间石室也彷佛微微震晃了一下。
火药!
玄易脸色变了。诸国之中,唯有地处南疆的赤驪国皇族懂得製造火器,并视為镇国密技秘而不宣。
这小小普安国的公主,哪来的火药?
晏轻侯微瞇起眼眸,他不清楚玄易在担忧什麼,但听头上动静,也知道追兵将至。
「该走哪条路?」他疾问。
每条密道都纵深幽暗,不知通往何方,更不知道里面是否藏有机关陷阱。若在平时,晏轻侯自然不惧,可现在周身越来越明显的燥热感让他放弃了无谓的冒险。
当务之急,得儘快摆脱黑衣刺客的追杀,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把毒逼出来。
玄易的喘息也逐渐粗重起来,却依然骄傲地给了晏轻侯一个挑衅的眼神,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右脚。
宣告不言而喻,想逃,就得带上他。
晏轻侯没迟疑,勾起脚边一条刺花丝缎床单拋到玄易身上,给男人遮羞用。晃身跃近玄易,架起玄易高大身躯。
他并不担心玄易会趁机对他下毒手。杀了他,玄易拖著条伤腿,绝难逃刺客追杀。
他和玄易,如今同坐一条船。
玄易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儘管恨得牙齿发酸,还是不得不伸臂揽紧晏轻侯脖子,故意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了晏轻侯身上,微笑:「左边第二条通道。」
两人走进曲折的通道没多久,就听身后又是一阵震响,随即脚步纷乱。
那群黑衣刺客已追入石室。
晏轻侯眉头一皱,搂在玄易腰上的手紧了紧,乾脆挟得男人双脚腾空,放步疾行。
刺客人多势眾,应该会分头搜寻各条通道。如果不及早走出这里,他两人迟早会被找到。
「要多久才能出去?」他压低了声音问,皱紧眉头。身上的燥热似乎随著奔跑变得益发强烈,连呼出的每口气都像团火焰,还夹著媚人甜香。
身体某个部位,也不合时宜地起了变化......
这玉琛公主下的,究竟是什麼毒?
「两天。」男人喷到他耳朵上的热气令晏轻侯周身掠过阵无名颤慄。下一刻却怀疑自己听错了,瞪视玄易。
幽暗珠光下,玄易俊脸赤红,面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似在拼命忍耐著什麼,一双眼睛也隐约泛著血丝,宛如猛兽,对晏轻侯一笑,露出口雪白牙齿。
「没错,得两天。这逃生密道是通往城外的。」
他扬手,一指前方右侧又出现的一条岔路入口。「那里有个储藏食物的密室,先进去躲一下。」
晏轻侯依著玄易指点,七拐八绕,走进间存放著一箱箱风乾肉脯的小石屋。同样的,又有几条通道从石屋通往外间。
他很庆倖自己没作错决定。如果刚才意气用事杀了玄易,别说那群刺客,光是这错综复杂如蛛网的地下迷宫,已够他头疼。
除了乾粮,石屋角落里还堆放著不少皮制水囊。
玄易挣脱晏轻侯的扶持,挪到角落,捧起个皮囊拔了塞子便大口喝起来。
晏轻侯喉咙也乾渴得厉害,见状也拿过个水囊,刚喝了一口,就猝不及防险些呛出声,怕惊动了刺客,他硬将咳嗽咽了下去,憋得满脸通红。
皮囊里面装的,竟然是酒。
想也是,清水无法像酒一样长时间储存。只是这玄易居然不提醒他,存心看他出丑。
晏轻侯转头,刚想指责玄易,颈后陡地被人狠狠劈中一掌,剧痛入骨,整个人联手中皮囊飞跌出去。
酒水泼洒了一地。
他在两眼阵阵发黑的晕眩中翻过身,迎面便是玄易放大扭曲的面孔。
男人甩开遮体的丝缎床单,重重地骑压住他,嘶哑著嗓子咒駡道:「那个臭丫头,竟然下春药!」
晏轻侯终於醒悟自己体内那把火从何而来,也立刻明白了玄易的企图。
闯入他视线的男性器官怒张颤抖,向他夸耀著雄风。
「没女人,只好拿你将就了。」玄易仍在自言自语,又猛灌了一大口酒,丢下皮囊,双手用力扯开晏轻侯腰带。
「噠」的一声,银白腰带上的玉环扣砸上地面,发出声轻响。
晏轻侯的眼睛还微微瞇著,彷佛仍未从那一掌猛击里回过神来。
玄易舔了舔嘴唇,手指搭上晏轻侯贴身衣裳,正要撕开,突然间天翻地覆,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地面,紧跟著晏轻侯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你!」玄易才低吼出一个字,随即想起外面还有刺客,硬是把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身上那个冷漠如冰的人,此刻却热得像块火炭。一双冷冰冰的眸子隐约发红,里面似乎有什麼东西烧著了,正牢牢地攫住他。
那种眼神,令玄易错觉自己像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大事不妙!
他不假思索地抬起两隻拳头,连同没受伤的左脚同时发动攻击。下一刻,关节脱臼的声音清楚地飘进他耳中。
四肢都无法再动弹,玄易用想吃人的目光狠瞪晏轻侯,却根本没收到半点恐吓效果。
晏轻侯瘦长有力的双手,摸上了衣衫--他自己的衣裳。
释放出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昂扬,他看著玄易发白而后惨绿的脸,凑在男人耳朵边轻声笑:「说得是,只能委屈玄龙陛下你将就一下了。」
他抱起男人双腿,把身体贴了过去......
「炎雪质子,你敢!朕一定会挥军踏平炎、啊!」玄易极力压低的威胁在一阵不亚於酷刑的剧痛中走了调。
混帐!这个胆大包天的晏轻侯,究竟有没有跟人行过房?!居然什麼前戏也不做,就这麼硬挤进来!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欲望已经因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萎靡下来。被强行撑开的地方刺痛著,像被人灌了辣椒水,湿湿地......
那里,多半撕裂了......
出生至今,玄易还没受过这等罪,几乎气炸了肺,张嘴想将没说完的威胁说完整,却在晏轻侯又一记挺进下用力咬紧牙关,锁住想要放声呼痛的衝动。
「嗯......」晏轻侯也蹙紧眉头,面孔有点扭曲。
太紧。强烈到近乎疼痛的压迫感从被紧裹束缚的部位一直传达到脑海,如酒意发作,熏然欲醉。
深处的火热柔软却又诱惑著他继续深入探索......
他将玄易的双腿再度往胸口压低,慢慢沉下腰。
「晏轻侯!」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觉让玄易心底转了七八个念头后,终於决定不再硬充英雄,憋著满肚子鬱闷低声下气地道:「轻点。」
体内的兇器停止了推进。
晏轻侯冷冷地看著男人满头的豆大汗珠。「你也知道痛?」
见过王戍被玄易玄晋兄弟俩折磨的惨状后,他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两人。
他狠狠一顶,把自己完全送进那片滚烫惊人的紧窒,用身体压制住玄易激烈的弹跳挣扎。
玄易瞪大了黑眸,脸上每丝肌肉都在轻颤。驀地,一缕殷红血丝从他紧闭的嘴角掛了下来。
晏轻侯微吃了一惊,心想这傢伙莫非是不堪受辱打算咬舌头自尽。真要一命呜呼了,他想走出这地下迷宫就得大费周章。
他想都多没想,去捏玄易的嘴巴,谁知玄易忽然张口,恶狠狠地咬住了他食指。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指骨咬断。
玄易一边咬,一边挑衅又得意地看著晏轻侯,似是想用这方法将晏轻侯施加给他的痛讨回来。
晏轻侯劈手一记耳光,终於令玄易鬆开了牙关。抽回来的食指血肉模糊,牙痕下甚至可见白骨。
他双眸像结了万古不化的坚冰,瞪视玄易。后者满嘴是血,却仍在无声笑。
☆☆☆
几人脚步声经由通道飘近,打破两人之间的虎视眈眈。
刺客,已经向这斗室寻来。
「放开朕,走右边第三条路!」玄易低声命令。
虽然身体里的欲火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晏轻侯还是从玄易体内退了出来,用那幅丝缎床单裹起玄易,举步前又取了些干肉和皮囊。
他抱著玄易走到那条信道口。玄易朝石壁上一处圆形石块凸起一努嘴。「把这石头按下去。」
晏轻侯冷著脸,依言按落。
身后随即响起一阵低沉的机关声,好几扇石门同时落下,封死了由斗室延伸出去的各条通道路口。
「那些刺客,暂时应该找不到这里。」玄易轻吁了一口气,抬头,望见晏轻侯双眼血丝隐现,在幽暗的地道里亮如两点冰晶,他不禁苦笑。
他实在太低估这个炎雪质子了。今天,恐怕在劫难逃。既然无力改变眼前局面,那至少设法让自己少受点活罪。
玄易再次深呼吸,对晏轻侯道:「替我接上关节,我不会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