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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by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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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个看似文弱清秀的男子拥抱时,来自晏轻侯的强大力量,宛如巨浪,碾压得他根本无从躲避,只能在连绵不断的冲刷之际喘息,呼吸......
晏轻侯梳洗妥当,穿回衣服,回头,见玄易正盯著他。与他目光相触,便即移开。
「我背上,有什麼好看的吗?」晏轻侯冷冷地问。
玄易轻笑两声,片刻才下榻,他走去木桶中擦洗著周身汗水,一边缓缓道:「今日一战,普安士气大挫,可说败局已定,有我手下将领带兵,进军督战应该能镇得住场面。晏轻侯,你我明日就出发去赤驪。如何?」
他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十分强硬,根本不容人拂逆。
晏轻侯冷然瞥了玄易一眼,「随你。」
他看得出男人满心急於盗取解药,好摆脱他,这让他心里像窝了团无处发洩的火。不悦地往榻上一躺,扣指轻弹出数缕劲风,灭了皇帐内的灯火。
「晏轻侯,我还在洗澡!」玄易在黑暗中抗议。
「今天我没兴趣看你洗澡。」晏轻侯侧转身,听著男人轻微的磨牙声,闭目,睡觉。
☆☆☆
第二天起床时,皇帐内的玉案上已经摆好了各式糕点。
玄易却不在。
晏轻侯用青盐漱了口,正好整以暇地吃著点心,玄易掀开帘帐走进,身后还带了个侍卫,就是上次向晏轻侯大献殷勤的那人。
「我已经安排好了将领进军普安都城,等你用完早膳,我们就上路。」玄易脱著身上盔甲,吩咐那侍卫道:「裘明,拿衣服给晏公子换上。」
「是!」那叫裘明的青年侍卫露出崇拜万分的眼神,捧著手里的衣服走向晏轻侯。
想不到啊,那个狰狞的青铜面具后面,竟是这麼一张清秀的脸!待会他可以去跟同伴吹嘘,自己何等福气,居然能得见这天神般厉害人物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什麼?」冰冷的声音,比寒冬里的风还刺骨,刮过他耳廓。
晏轻侯拎起侍卫手里那件雪白飘逸的衣裳。
用的,是昂贵的冰云丝缎。裁剪手工,一针一线,也细緻得无可挑剔。
「是我昨夜入睡前让随军衣匠赶制出来的衣服。」玄易已经卸掉了盔甲,开始换上一身金光灿灿华贵绝伦的袍子。
「我知道这是件衣服。」晏轻侯太阳穴上青筋闪了闪。
可為什麼,是女子的裙装?
男人笑得狡獪又好看:「我们要去的是赤驪都城,就这麼大咧咧地跑去,早晚被人发现,当然要乔装改扮。我的身份是周游列国专门买卖古玩珍宝的商贾易大老爷,裘明当我护院,而你,是我最疼爱的如夫人。」
「卑职也能去?」裘明又惊又喜。
晏轻侯脸色发青,「為什麼要我扮女人?」
玄易一脸理所应当地道:「你不扮,难不成叫他乔装?」他指了指裘明。
青年侍卫的额头登时冒出了汗珠,胡乱摇手。「卑职不行......」
晏轻侯朝裘明看了两眼,再看玄易,点头道:「他的确不行,太丑。你长得好看多了,你来扮。」
这回,裘明和玄易的脸都发了绿。
「晏轻侯,你见过有我这麼高大健壮的女人吗?」
「那难道我就像女人?」晏轻侯瞪著玄易。傻子都知道,玄易是故意拿女装来捉弄他。
两人虎视眈眈,大有剑拔弩张放手一搏的架势。
边上传来裘明颤巍巍的声音:「皇上、晏大侠,你们别争了,不如......」
四道锐气逼人的目光刷地全射到他脸上。裘明咽了几口唾沫,鼓足勇气战战兢兢道:「不如两位都乔装成女人好了......」
剩下的话在玄易和晏轻侯冰冷的注视下自动消音。他以為自己就要大祸临头的时候,却惊恐地看见那两人嘴角同时往上一勾,不约而同露出个笑容。
☆☆☆
东西可以乱吃,话绝对不能乱说。
裘明现在,完全明白这句话是多麼的有道理,却已经追悔莫及。
他如今,就坐在辆舒适的大马车里。身上,穿著那件雪白的裙装。头上也挽了个髻,插著好几支珠釵。他手里捏了面铜镜,对著镜子里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欲哭无泪。
他是堂堂的御前侍卫啊!
「你怎麼不回车厢去陪你最疼爱的如夫人?」他听到车外那个冷冰冰的晏公子在问皇上,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
「我回车厢不打紧,你会赶马车吗?」玄易一手拉著砩皇只颖蓿残敝郏跛估淼胤次首谒肀叩年糖岷睢?br />「我连骑马都没学,更不会驾车。」
晏轻侯回答得乾净俐落,没有半点羞愧的样子。到玄龙当质子前,他一直深居宫中潜心钻研武学,从未踏出过宫门半步,更别说坐车出游。
再说了,这马车还没他的脚程快,学来有何用?
他轻打了个呵欠,不客气地倚上玄易肩膀,半闭目,冷冷道:「到了客栈叫醒我。」
「你......」玄易暗自磨牙,却拿晏轻侯没辙,唯有把气出在牲口身上。用力一甩马鞭,马匹吃痛,嘶叫著撒蹄飞奔,在车厢后扬起一溜烟尘,遮住了绵延起伏的天岭山脉。
☆☆☆
从玄龙到赤驪,横穿普安是最快的路径。但為了避开普安国内的战火,三人绕著普安边境兜了个大圈子,等进入赤驪境内,已是夏末秋初。
踏足赤驪的初个夜晚,三人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投宿。
玄易和晏轻侯脸上,都用药膏涂黄了肤色。玄易更在颊上画了个大黑痣,跟掌柜伙计说话时翻起双白眼,活脱脱像个趾高气扬的富商。
那掌柜肚子里早把这狗眼看人低的易老爷骂个狗血淋头,脸上却依旧堆满笑容:「易老爷,小店今天正好还剩两间上房,这就给您和夫人带路。楼上请。」
两间?裘明装出副羞答答娇滴滴的模样,跟在最后,边上楼边在心里呻吟。赶路至今,他们三人都是各住一间,今晚居然只有两间客房。难道,要他跟皇上同住?
「到了。」掌柜打开了房门,点头弯腰地道:「易老爷,您还满意吗?」
「行了。」玄易挥手,打发走了掌柜,跨进房。
看到房内仅有的一张雕花大床,裘明脸上的粉掉了一地,已经预见到自己得睡地铺。他哭丧著脸往里走,驀地,一条白影拦在眼前。
「你去隔壁睡。」晏轻侯说完,根本不看裘明的表情,砰地关上房门。
玄易刚点起桌上烛臺,还没有回头,腰身一紧,已被两条骼膊牢牢圈住。喷到他后颈的呼吸,很热。
他了然地微微叹气,听到晏轻侯道:「今天已经满一个月了。那盒软膏呢?」
声音冰冷如常,言语里却透著赤裸裸的情欲。
这一路行来,晏轻侯好几次都想跟玄易同房,可玄易总是推搪。晏轻侯知道玄易是怕被裘明得知两人关係,也就暂且放了他一马。反正一月期满,玄易势必得与他欢好。
他伸指,解开了玄易腰带上的翡翠扣。
玄易扭头,对上晏轻侯冰寒双眼里暗涌的情焰,苦笑道:「我赶了一天的车,等我沐浴之后吧。」
回答他的,是晏轻侯贴上的嘴唇。
轻轻碾磨,深深吮吻......听著玄易的气息逐渐变得跟他同样短促低沉,晏轻侯才依依不捨地离开了玄易濡湿的唇,转而咬住他的脖子,品尝著散发雄性麝香味的咸涩汗味。
「做完了,我帮你洗......」他拂袖,熄灭了烛火。
月色凉如水,似只温柔的无形手掌,穿过客房临街的窗子,拂上床上两具紧密纠缠的身躯。
床架因两人激烈的动作嘎吱作响,仍盖不过两人肉体廝磨带起的湿腻水声。男人粗重的鼻息断断续续,间或漏出几声压抑的低喘。
玄易趴卧著,身下柔软的被褥,已经被他和晏轻侯的汗水打湿。压在他背上律动的人,大概是因為禁欲的缘故,分外热情,似乎想把一个月来积蓄的欲望尽数宣洩。
被强行穿刺的地方升起熟悉的涨痛,又有股说不出的奇异快感在缓慢蔓延,顺著脊髓流进脑海......
晕眩,却又畅快淋漓。他忍不住轻哼,反手抚摸著背上晏轻侯汗热的细腰、窄臀......微微扭动起腰,在被褥上磨赠著自己同样亢奋的欲望根源。
什麼情丝之毒?什麼臣国质子?统统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只想跟与他亲密无隙的人翻云覆雨,共尝世间极乐......
裘明还站在房外,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一枚鸡蛋。半晌,强迫自己闔上嘴,像做贼一样溜回隔壁那间上房,吐了吐舌头。
乖乖,晏大侠居然是皇上的枕边人!难怪路上总是用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眼神看著他。
原来,如此......
☆☆☆
第二天日头升得老高,玄易和晏轻侯才踏出房门,在客栈用过粥点,驾车南行。
途经乡野溪涧时,三人停车歇脚。晏轻侯刚在株树荫下找了片乾净草地,尚未坐下,一个软垫已放到他要落坐的地面。
「晏公子,坐垫子上舒服多了。」裘明讨好地笑。厚厚的粉下露出两个黑眼圈。
彻夜未眠啊!昨天回到房里,隔壁的云雨声还是很有穿透力地骚扰了他整晚。先前啟程时看到玄易脚步略显虚浮,显然昨夜战况激烈。再看看晏轻侯,依旧神清气爽,不由得他不暗中咋舌。
高人就是高人,被皇上折腾了整夜还是生龙活虎。
晏轻侯哪知道这小子肚子里转的花花肠子,往软垫上一坐,却听正在溪边洗脸的玄易「噗哧」发笑。
「笑什麼?」晏轻侯斜睨玄易。
玄易笑了笑,要照实说,铁定会把晏轻侯气得不轻。他抹过脸,补上了黄色药膏,坐到晏轻侯身边歇息。
初入秋,气候仍十分炎热。玄易挥袖轻扇著风,仰望高空浮云流幻,享受著难得的轻鬆。
肩头忽然多了重量,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晏轻侯又靠在了他肩膀上。
天下间,大概也只有这个目空一切天不怕地不怕的质子,才敢将他这尊贵的玄龙皇帝当成靠枕。
玄易苦笑。晏轻侯睁眸,对他看了一眼,又闔上眼帘。这回,乾脆把头往玄易大腿上一枕。
真是得寸进尺!玄易皱眉,有些牙痒痒的。
「皇上,您昨晚可把晏公子累著了,还是皇上您神勇啊!」裘明自以為是地浮起个曖昧笑容,不忘拍马屁。
「回车厢待著去。」玄易扳起脸。万一晏轻侯听懂了这小子在说什麼,晚上大发威风,再拖住他来上几次,他明天就得趴著赶车了。
什麼时候,也得让晏轻侯自己尝尝这腰酸背疼的滋味,哼......他挑起晏轻侯一缕发丝,在指尖盘绕著。
沿途枫叶渐红时节,玄易三人的马车终於抵达赤驪都城风华府。
街头鶯鶯燕燕,来往尽见女子高声谈笑,全无拘谨。赤驪妇女的衣著,也远比玄龙和炎雪国中女子暴露得多,十之八九都穿著半透明的纱衣,粉颈下露出片白花花的酥胸,有些还是半短的花裙,露著粉白小腿。
玄易坐拥后宫佳丽,看惯了天姿国色,也不觉得稀罕。侧目发现身边晏轻侯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女子身上,不禁暗笑这质子没见过世面。
「好看吗?呵......」他揶揄道:「回玄龙后,要不要我送你几个美人?」
「不用。」晏轻侯终是把视线转向玄易那张轮廓俊朗的脸,端详了半晌,还是不得不承认,玄易长得更对他脾胃。
「有你就够了。」
玄易没出声,黑眸却深沉了数分。他微一缄默,刚想开口。晏轻侯已经转过头,又去看满街袒胸露臂的赤驪女子,自言自语道:「你说她们怎麼不多穿点衣服?现在都是秋天了,居然还穿著那麼薄的纱衣,也不怕著凉?难道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怕冷?」
玄易哈哈大笑,却也知道晏轻侯看得入神,原来是在想这乱七八糟的问题。他扬手挥鞭,驾著马车直驱前方。

第五章
风华府的街头巷尾,近来盛传两桩事。
一是赤驪女皇将在下月大庆寿辰。女皇寿辰年年都办,本来并没有什麼特别之处,这次让都城臣民议论纷纷的,无非是传言句屏国使者也将道贺,并奉了皇命要在女皇寿筵上向储君雪影殿下提亲结盟。
二嘛,则是围绕著最近入风华府做珠宝买卖的富商易大老爷。
说起这易大老爷,古怪到了家。来到风华府后,住的是都城里极简陋的小客栈,出行还自己亲自驾车,连个车夫也不捨得雇。
可就是这麼个吝嗇鬼,却拿出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放在城里最有名望的几家珠宝铺子里寄卖,而且还发下话,非皇亲国戚不卖。
据说镇守都城的郑大将军看中了其中一朵珠花,想买来搏夫人一笑,开出千两黄金的高价,仍碰了一鼻子灰。
☆☆☆
晏轻侯双眼微闔,手捏心诀,盘坐在客房床头,吐纳归息。
自从那夜跟玄易欢好之后,他看到裘明那小子面对两人时目光闪烁,心知那小子肯定已经知晓了他和玄易的关係。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之后每个夜晚,他乾脆公然睡到了玄易床上。
运行完两个大周天,晏轻侯睁开眼睛,看见玄易还坐在桌边,摆弄著那堆珠宝,他蹙眉。
这些旷世奇珍,都是玄易皇帐内的摆设,前往赤驪时,玄易便把这些都带了来,还外加一小箱子的贵重首饰。
「你想拿珠宝首饰引赤驪皇室的人上鉤?」晏轻侯有点不赞同玄易的做法。
依著他的性子,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直接潜进赤驪皇宫找解药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绕这麼多个弯。只是这想法刚说出来,便被玄易否决。晏轻侯也懒得再提第二遍,冷眼旁观,任由玄易佈局去。
玄易拿起一隻内雕彩凤的莹绿玉鐲,笑道:「鱼儿就快来了,你不用心急。」
晏轻侯冷冷道:「我不急。」他说的是真心话。反正,盗不到解药,该急的人,是玄易......
「你已经离开玄龙京城几个月了,就不怕朝中有人造反吗?」
玄易瞅著晏轻侯,意味深长地道:「原来你这麼為我担心啊!呵,放心,我玄易手下,从无叛逆之臣。」
晏轻侯报以轻哼,倒相信玄易并非自信过头。普安之战时玄易亲身涉险上阵杀敌,必定不是一回两回的事。遇上这麼一个与将士同进退的皇帝,玄龙大军的人心可说被玄易抓得牢牢的。玄易有稳如泰山的军方势力做后盾,即使朝中有人想兴风作浪,也得衡量下后果。
只不过,「赤驪皇室也财力浑厚,富甲南疆,未必会看上你这些东西。」
「若论钱财,当然入不了皇族的眼。但能工巧匠打造的珠花首饰嘛,就另当别论。」
玄易笑著又举起支雕琢得精緻无比的鸞凤金步摇,轻轻一晃,荡出璀璨迷离的珠光宝气。「只要是女人,没有不爱精美首饰的。晏轻侯,这个道理,你就不懂了吧?哈哈......」
晏轻侯瞪他一眼,别过了头。
玄易占了上风,心情大好,正想再调侃几句,突然听到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收了声。
门上剥啄两声,「易大老爷,蓝田斋的傅老闆来找您。」
蓝田斋,正是玄易寄卖珠花的铺子。
「请他进来。」
那傅老闆四十来岁光景,一脸精明一商人模样,跟在伙计身后踏进房,就被桌上琳琅满目的珠宝耀花了眼,定定神,才堆起笑容朝玄易打揖。「易老闆,您那朵珠宝,今天有贵客来,愿意重金购下。那位贵客还说了,想看看易老闆您还有没有更出色的首饰?」
「首饰多的是,不过傅老闆,你知道我的规矩,只卖......」
玄易话还没说完,那傅老闆赔笑道:「当然当然。易老闆,这回绝对是贵客。对方已经在香满楼摆了宴,等著易老闆呢。」
玄易哦了声,这才收拾起一箱珠宝首饰,交给「护院」晏轻侯,跟著傅老闆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
☆☆☆
香满楼,花香满月楼。
一鉤清月,一江秋水,映照著岸畔高楼。飘花若雪,嫋娜旋舞著飞过朱红雕栏,玉色珠帘。
天上人间,不外此景。
玄易和晏轻侯循著一阵悠扬绵长的簫声,随傅老闆走进临江的雅间,就看到了那个贵客。
房内其实还侍立著十多个男僕侍女,可玄晏两人眼里,只看得到那贵客的存在。
那人就倚坐在窗边的锦榻上,背对眾人,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飞花月光。
满头黑髮未束冠,被江风吹拂著四散飞。鲜红的宽大衣袖里,伸出只比月色更空灵清白三分的手掌,慵懒地搭在窗栏上,指尖随墙角锦缎屏风后的簫声轻敲著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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