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小蛇仙》——by羽宸寰

一旁，小蛇原本贼兮兮地想趁着皇朗不注意，偷偷把那个飘散着甜甜蛋糕香的礼盒摸过来，还来不及动手，就看见那个不认识的女子嘴对嘴亲吻着皇朗。
吻……
不是对喜欢的人才会做的吗？
主人为什么会吻她？
主人喜欢她吗？
可是……主人不是吻了小蛇，喜欢小蛇的，又为什么还会去吻别人？去喜欢别人？
想不透的问题、摸不清的思绪，密密麻麻在小蛇脑袋中堆栈。
捣着头用力甩了甩脑袋，却怎么也甩不开这些烦人的念头。
胸口好闷、好沉、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他……还好吧？」
女子放开皇朗的唇，见那小男生神情痛苦地猛摇头，担心地问。
皇朗看着小蛇，想起这几天来这所有奇怪的反应，突然想通了这小笨蛋到底在干嘛。
还以为，这天生少根筋的蛇大仙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他这凡人。
却原来，他的小蛇，也爱上了自己。
所以才会对着电视机里头的浪漫爱情剧发呆、所以才会不敢正视自己、所以才会老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所以，看到这场景……会不舒服。
「倩宜妳……可以先离开吗？这份资料我改天再跟你详细讨论如何？」
吴倩宜左右瞧了眼办公室中的另外两人，这纵横商场的女强人哪里会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
她识趣地笑了笑，「OK，我等你电话。」
说完，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离去，还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等吴倩宜走后，皇朗离开办公桌来到小蛇面前。
「这么安静，一点都不像你了！」
「……」小蛇仍旧不说话，默默低着头。
伸出手，指尖勾起小蛇的下巴，把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抬起来，只见小蛇两个大眼睛盈着满瞒的泪水，一眨眼，便在脸上滚落两道泪痕。
「怎么哭了？」皇朗用手抹去小蛇脸上的泪珠，叹了叹气，关心地问道。
咬着嘴唇，小蛇眼眶红红，充满疑惑地开口：「哭？人家没有哭……」
「狡辩！」
皇朗用指尖沾了滴小蛇脸上的泪，拿到他眼睛前方，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斥：
「都眼泪鼻涕流满脸了，还说没哭，笨蛇！」
小蛇瞇起眼，打量着皇朗指头上的水珠，「这就是眼泪？」
小蛇伸出舌头，舔去那滴水珠子，歪头皱眉。「咸咸的，不好吃……」
皇朗白眼一翻，摸摸小蛇的头，「看到你最喜欢的蛋糕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会哭了？」
小蛇把视线往下一挪，看着那个大蛋糕，瘪着嘴。「不好吃，这蛋糕不好吃。」
「你这不都还没吃，哪知道好不好吃？」
「人家就是知道不好吃……」
小蛇把蛋糕从面前用力推开，低着头闷闷地道：「本来这蛋糕有很香很甜的味道，可是现在这味道让人家很不舒服。」
「不舒服？」皇朗摸着小蛇的额头，蹙起眉头。「没发烧啊？」
小蛇嘟着嘴，扯下皇朗按在额头的手，改为按在自己的胸口，泪眼汪汪地道：
「这里……这里不舒服，沉沉的、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这边。主人，人家是不是病得很严重？会不会死啊？不、不对！师父说，成仙就不会死，可是这里好闷，呜……怎么办怎么办？呜……」
皇朗笑着栘转了话题，「刚才不是有人说，要送我生日礼物？」
小蛇抹去眼泪，点点头，「无论主人要什么，小蛇都会给你的。」
「那就……闭上眼睛。」
小蛇虽然不知道皇朗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下一秒，嘴唇上就贴了个了温温热热的东西，还有个软软的东西钻进嘴巴里头，移来移去的好奇怪。
小蛇好奇地睁开眼，惊讶地看着皇朗近距离贴在鼻尖的脸，就像刚才那个女人对主人做的一样，嘴巴含着自己的唇。
这是……吻？
主人吻了他？
在吻过别人之后，又吻了他？
「不——讨厌——」
小蛇用力推开皇朗，脸上满是惊慌与厌恶，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咻地变回原形。
巨大的黄金蛇慌张地躲避皇朗伸来的手，蛇尾巴在办公室内挥舞，翻倒了桌椅、打毁了数据柜的玻璃，拼命地想要逃离。
皇朗看着变回原形，且极度惊恐的黄金蛇，几度想要靠近，却被蛇尾巴不断攻击，只好退到角落，背贴着墙，担忧地道：「乖，小蛇别怕，来，过来……」
「嘶嘶！！」黄金蛇威吓地露出尖锐的白牙，警告性地立起大半个蛇身。
「乖，我不会伤害你的……啊！」
皇朗无法理解小蛇的反应为何如此剧烈，仍然跟平常一样，一步步地走过去，却不料黄金蛇竟是突然弯下蛇身，张口狠狠咬在皇朗颈部，两排尖锐的白牙深深地刺入皮肤，汩汩鲜血穿出血管，沿着伤口不断流出，剎那间，淡蓝色的衬衫染成了暗红。
皇朗只感觉一阵刺痛，从蛇牙注入体内的毒液迅速地蔓延到四肢，麻痹占据了所有的感觉，胸腔内的空气像是给人抽空了般，完全无法呼吸，心脏在几番激烈的鼓动后，也终被毒素所摧残，丧失挣扎的能力。
皇朗脸部的肌肉僵硬地拉扯出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逐渐涣散的瞳仁看着死咬在颈间的黄金蛇，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向后翻倒在巨蛇的嘴下。
鲜血沿着嘴巴注入喉咙，唤醒了原本被恐惧感凌驾的黄金蛇。
黄金蛇吓得张大了嘴，松开了利牙，皇朗的身躯随着重力牵引掉到地上，被利牙刺穿的地方流着被毒腐蚀后的黑血。
清醒后，黄金蛇变回人形，脸上血色尽失地看着皇朗的身躯，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失心地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
小蛇拖着力气尽失的双腿，用手撑着地面，吃力地爬向皇朗倒卧的地方，抓着皇朗的手摇晃着，「主人，主人你醒醒啊！小蛇不是故意的，不是……求求你快醒醒啊！求求你……」
「小蛇会乖，小蛇不会不听话，小蛇不要吃蛋糕了……小蛇什么都不要了！小蛇只要你醒来……主人你快醒醒好不好！」
皇朗的手渐渐丧失了温度，取代的，是令人恐惧的冰冷。
「不——」
小蛇哭泣着，拼命抱住皇朗的身躯，仿佛这么做，就能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也就能唤回皇朗消逝的生命。
混乱的脑袋不断地思考着，有没有什么仙法，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有没有？
有没有？
小蛇你快点想啊！
你怎么就这么笨、这么没用，主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都是你！
都是你！
主人是被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是你！都是你！
小蛇发了狂似地槌打着脑袋，越是着急，思绪越是混乱。
突然间，小蛇左手无名指泛起金色的光圈，环绕在手指与掌心交接的地方。
这才想起之前小狐临走之前，在自己指头上传绕的头发，只要用仙术就可以变换空间，直接找到小狐，而且小狐又聪明道行又高，一定可以救回主人的。
小蛇强逼自己定下慌乱的心神，专注地念起古老的咒语，手腕交迭，在胸前比划着。
下一秒，半空中乍然浮现紫金光圈，将两人笼罩在光圈内……
「总裁对不起，请问一下，下午有歆光集团的企划会议，您要不要……咦？」
总裁办公室外，秘书敲了敲门却没回应，于是转开门把，推门跨入，边说边抬起头看向办公桌，想确定下午的行程要何时出发，却发现本该在办公桌前的人不见了。
秘书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总裁室空荡荡地，哪有什么人影？
偏着颢，秘书带着满腔的狐疑，向后退了几步，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第七章
XX电视台第六摄影棚——
俊男美女深情款款地对望，女子缓缓地闭上双眼，怯怯地仰头，男子轻轻捧起女子的脸，慢动作地贴近，正待献上最美的一吻时……
整间摄影棚的灯光突然间像是停电般全都暗了下来，正要献吻的俊男在黑暗中眉头一皱，嘴巴喃喃低念了几句，接着左手偷偷在西装袖内一比，所有的灯光又全部点亮，摄影棚内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一脸的茫然。
「喂！怎么回事？居然断电？」坐在椅子上的导演回头看着助理。
助理抓抓脑袋，赶忙跑去机房看了半天，又跑了回来，「导演，大概是电力负荷不了。」
导演对着所有人员拍了拍手，「好了！再拍一次，第十二幕第三场，Action！」
摄影棚中央的美女耸了耸肩，对着男主角打了个Pass，两人再度搂在一起，非常专业地把刚才被打断的一幕，培养情绪，重新来过。
终于等到今天的进度全部拍完，男主角走回位于摄影棚楼上的专属休息室，指尖凭空在门板上画了一连串的图形后，这才旋开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小蛇抱着皇朗几乎血色尽失的身体跪坐在休息室冰冷的地板上，不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被他紧抱在怀里的人。
怱然发现背后有动静，小蛇转过头，对着后方的男子哭喊：「狐狐，主人他……呜……他不动了！呜哇……」
男子吃惊地睁大了眼，并步急走而去，半跪在地看着小蛇怀里的皇朗。
「啪——」
男子面色铁青，反手就在小蛇脸上甩了一巴掌，暴怒地吼着，「你居然咬他？」
小蛇的眼睛都哭肿了，拼了命的抓住男子的西装外套。「求求你，救救主人，求你……」
男子没有答应，却是一脸凝重地拾高小蛇的下巴，厉声责问：「说！究竟发生什么事？」
小蛇抹着眼泪，重新将皇朗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庄，哽咽地把先前发生的事情约略说了遍。
男子听完小蛇的叙述，站起身来，走向休息室内的大型化妆镜，正面朝着镜子，透过镜面的反射看着小蛇。
「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突来的问话，让小蛇呆了呆，低头看着血色尽失的皇朗，又是一串的泪珠落下，一滴滴碎落在皇朗冰冷的额头上。
「我、我不知道……」
「你这笨蛇！我跟你师父那老顽固告诫了你多少欠，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许咬人，妳知不知道自己的毒有多强？」
小蛇悲痛地哭岔了气，呛得他不断干咳，只是不断对着男子乞求着，「狐，小蛇求妳，求求你……救救主人好不好？」
男子寒着脸，字字沉重地开口：「如果我说，要你用毕生道行才能换这人类命，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主人能活过来，小蛇什么都愿意。要用所有的道行才能吗？是这样吗？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小蛇低着头，露出了笑容，眷恋地摸摸皇朗的脸、摸摸皇朗的唇。
「太好了，小蛇可以救主人了！朗朗你等等，小蛇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说着，化回蛇身，用尾巴小心翼翼地托住皇朗的身躯，接着腹部逐渐发出红色的光芒，从肚子一路沿着蛇身往上移到小蛇的喉咙。
黄金蛇痛苦地闭眼，忍耐着内脏翻绞的剧痛，拼命地将喉咙内的东西推出。
再接着，红光消失，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珠子从黄金蛇的口中显露，缓缓浮在空中。
黄金蛇轻轻地衔着红珠子，低下头，正要把珠子送入皇朗嘴里，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却突然冲向两人之间，伸手夺走那颗凝聚了黄金蛇千年道行的珠子。
「还我！」
黄金蛇嘶嘶吐着蛇信，威胁着男子。
「你居然愿意为了一个毫无瓜葛的人类这么废了自己的道行？你这样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人家要主人回来，要主人好好活着，不要主人冷冷，你快还我！」
男子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道不尽的疑惑与难解。「我再问你一次。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为了这个仅仅救了你一命的人类，会心痛、会嫉妒、会哭泣、会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他活下去、却也因为他对你的情感而感到莫大的恐惧。你告诉我，这个叫做皇朗的人类，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告诉我！」
一连串的疑问，彷佛连串从云端狂劈而下的雷，直直地击在黄金蛇的身上。
以前听师父说过，人类，有一种感情，是其他生物所没有的。
这种感情，是人模拟其他生物更为优秀的因素。然而，却也因为这种感情，往往使得人类做出比其他生物更残暴、也更愚蠢的事情。
而万物在修炼成仙的过程中，因为必先经历幻化人形的阶段，所以，不免沾染了人类的这种感情。
超脱这种感情，是修炼过程中最为艰苦难熬的部分。
许多生物因为无法熬过这个阶段，渐入偏门，终而成妖成魔，更惨者，甚至为了这种感情自毁道行、自断仙路，乃至灰飞湮灭，永不超生。
而这种令其他生物又爱又怕、又恐惧又渴望的感情，人类给了它一个名，曰之为——爱！
记得头一回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词汇时，还只是个刚开始学习仙法的入门弟子。
「师父，什么是爱？」
老蛇化身而成的翩翩俊男，摸着光溜溜，连一根胡须也没有的下巴，老学究般摇头晃脑地道：「爱，是人类的根；也是人类的孽。」
小小黄金蛇甩甩头，「不懂。」
「其实，爱是很美的东西，很美很美。」
「那为什么修炼成仙，要去掉爱呢？」
老蛇拍拍小小黄金蛇，语气中是浓浓的感慨。「所谓的『仙』，是为了要维持天地间的运行以及秩序，不受干扰、没有顾忌、舍弃凡尘一切情欲、卸下所有爱恨护怨，完全的超脱。唯有这样，才能不偏不倚，持平地延续天地的法则。」
「可是，人家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傻孩子，『爱』是一种感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唔……师父讨厌，人家越听越胡涂了。」
老蛇拍拍小小黄金蛇的脑袋，颇富深意地微笑。「不然师父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哪天，你会很想跟那个生物在一起，而且当你们在一起时，会感觉很开心、很温暖。甚至当他有危险时，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他的存活，那就表示，你已经爱上他了。」
「哈，师父你好笨喔！自己的生命多宝贵啊？哪有可能会拿去跟别人换？而且，蛇哪会温暖啊？啊哈哈哈……噢，痛！」
老蛇一拳敲在这个给他拆台的笨徒儿头顶上，敲得小小黄金蛇哎哎叫疼。
「哼！朽木不可雕也、蠢笨之蛇不可教也。」
黄金蛇垂着脑袋，圆圆的眼珠子深深地凝视着躺在怀里毫无血色的皇朗，蛇身一圈又一圈缠绕在皇朗身上，轻轻地、柔柔地。
巨大的蛇头缓缓垂下，静静地贴在皇朗冰冷的胸口。
冷冷的、冰冰的，主人的胸口没有随着呼吸起伏。
蛇类的身是凉的，所以人类总说蛇是冷血动物。
蛇身上所谓的心，不过是体内的一个器官，负责跳动，负责存活。
却不负责去爱！
如果师父说过的这些话全都是对的，如果在修炼成仙的过程中已经达到无情无欲、已经超脱凡尘俗情，无欲无求、那为什么自己胸口内，所谓的「心」，会痛？
又为什么，体内的血，现在会变得如此冰冷？
男子迟迟等不到答案，握住的拳头越收越紧，死死盯着沉默的黄金蛇。
「小蛇，你是不是爱上这死人类了？」
黄金蛇依旧轻轻地靠在皇朗胸前，听了男子的问话，渐渐合上眼皮，无力地应了声：「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