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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俏災星——by夏樹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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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嗯?」單鳳眼微微一揚。

「放東西……怎樣?」

楓念晴硬生生將「屁」字吞回肚子裡,不過,他告訴自己,他並非怕了他,而是不想再讓小人得逞罷了,真的喔!

「我覺得烤魚很好,每天每餐吃也不會膩,你若是膩了不會自己想辦法弄新花樣。」言下之意便是,若是他準備吃的,他寧願天天吃烤魚,只等著耿少言受不了而煮別的,他樂得坐享其成。

表明自己的意願後,楓念晴低著頭悶啃著預計離開孤島後數年不吃烤魚,吃得滋滋作響。

「我要吃東坡肉。」

「噢!」與我何干?

楓念晴繼續吃他的魚。

「明兒個一早採完梅,你就划扁舟到對岸傅姥姥舖子裡買肉,明天起由你負責三餐,若不願意,那你也別回來了,這兒不歡迎你。」耿少言拭淨嘴角,丟下話後便進屋,將自己關在陰涼的酒窖,不理會楓念晴的反應。

大仇未報怎可輕言放棄?他必須留下來伺機整他,讓他留下刻骨銘心的悔恨,而且說不定耿少言為了強迫他,又會在他腦子裡鬼吼鬼叫,那種感覺就像是有隻手在腦子裡攪和,感覺真差。

於是乎,楓念晴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一早就被踹醒,他苦命地採完十簍梅子,便划著一葉扁舟來到對岸,沿路便問人傅姥姥的肉舖,不久即尋獲一個頭髮斑白,但身子硬朗、嗓門特大的老婆婆。

「您就是傅姥姥?」一離開耿少言的視線,一根乾草便又回到楓念晴嘴角,為求舒適,衣物也被他扯得不復整齊,而綁不緊的髮帶間,柔細的髮絲早已爭相與風兒嬉戲。

肉舖這麼多,為何獨獨指定傅姥姥的?楓念晴好奇死了!

「是呀!俊俏的小哥,你看來面生得緊,外地人?」

「傅姥姥果然好眼力,有件事不曉得該不該問。」

傅姥姥豪爽的直性子最禁不起人起了頭而缺了尾,「陌生的小哥,你會特地來找姥姥,想必不會只是買肉吧?你就快說,別再弔我胃口了。」壯碩的傅姥姥丟下舖子,搭著楓念晴的肩,一心想問個明白。

「我來自那兒。」楓念晴比了比西湖心,傅姥姥面色一整,向舖子裡吼著要兒子出來看店,便將楓念晴往屋內拉去。

經過簡短的自我介紹後,楓念晴坐在簡樸素淨的桌前,手裡捧著夏日裡手工自製、甘甜味香的龍井茶,一口一口輕啜著。

「你當真來自孤島?」

「這很奇怪?」

「是很奇怪,孤島上只住一個人,會去島上探望那個人的,除了姥姥我和另一個年輕人外,便是些意圖不軌的傢伙,你該不會是……」傅姥姥手裡手裡亦端著一杯香茶,卻無心品嘗,她極慎重地試探。

「對!我意圖不軌,恨不能抓到那個混蛋的弱點,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哈哈哈!」

「耶?傅姥姥,我以為您是站在那個混蛋那邊的,怎地我說要教訓他,您反倒笑得挺開心的?」楓念晴搔搔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這小子倒是挺可愛的,姥姥我喜歡,哈!」

傅姥姥豪氣地拍拍楓念晴的肩膀,用力之猛險些讓略顯單薄的他被打飛出去,他撐起男人的面子,用力頂住。

「姥姥,讓您喜愛是我的光榮,但可不可以小力點?」

「哈哈,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力道算得了什麼,是吧?」說歸說,傅姥姥放過楓念晴一馬,不再拍打他快被打散的肩,臉色突地肅然。

「你可知為何那島上只住一人?而那人為何情願獨居在那兒?」

「知道,他是孤僻狂!」

「哈!」傅姥姥輕拍楓念晴的頭,雖有放輕力道,但仍是教他擰眉,「這附近的人雖不一定認識他,但都知道他的存在,你可知人們怎麼稱孤島的?」

「不就是孤島?」

「那是它原本的名,臨近的人私底下給它取了另一個名。」

「什麼?」

「鬼島。」

「啊?」

「他們亦稱呼獨居於島上的耿少言……」

「鬼?」

「沒錯方」傅姥姥細細瞧了瞧楓念晴的神情,續道:「既然你從島上來,自然知道少言他的特殊能力。」

「當然,就是那能力教我吃了不少悶虧,我一定要討回來!」

「會想正面迎擊少言的,你是第一個,其他人……」

「全都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你真聰明。」

「姥姥,我好久沒聽人稱讚,老是被人眨損得什麼也不值,再多美言幾句!」楓念晴厚著臉央求。

「你真是討人喜歡,性子佳又可愛,姥姥我真想收你當乾孫子。」

「噢……姥姥!」楓念晴誇張地抱住傅姥姥,覺得他若有個奶奶應該也會這般喜愛他。

「少言因為那個能力吃了不少苦頭,才會變成今日的模樣,不想與人溝通,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原本是個很可愛窩心的小孩。」

「是這樣嗎?」

可愛?那個惹人恨的耿少言會可愛!?噁,他才不信!

「要不是我在他小時候曾受人委託照顧他一陣子,恐怕少言也不會常來光顧我這小攤子,還讓我幫他賣他深獲好評的梅酒,讓我在轉手間多賺一筆,日子好過不少,前陣子我兒子過風光光地討了房媳婦呢!多虧了他。」

「噢!」

他對人也會這般好?這番話教楓念晴重新認識耿少言鮮為人知的一面,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好人?壞人?混蛋?念舊的人?會報恩的多情人?

「你想不想知道少言的弱點?」

楓念晴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

「其實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少言要你來我這兒的目的除了買肉外還有什麼?」

「哼!他說他要吃東坡肉,還叫我沒學會之前不許回島!」

「那你想回去?」

「當然,大仇未報怎可輕言離去!」

「哦……是這樣嗎?」

「當然!」

傅姥姥笑得神秘,「就當是這樣,那由我來教你煮東坡肉。」

「真的?」正愁沒人教的楓念晴覓得一線希望。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開始。」

「嗯。」

不久後,傅姥姥便開始後悔自己幹嘛嫌自己太閒,找件苦差事做,這小子不但不會煮菜,連生火也不會,若非她嚴守一旁,她家的廚房恐怕早已付之一炬、燒得精光,好不容易抓到一點點生火的訣竅,粗魯有餘的楓念晴卻將鍋子剷破、鍋鏟剷斷、白白浪費不少食物……等等。

堅毅如獨自持家養育小孩長大成人的傅姥姥,也不禁搖頭大嘆,開始懷疑楓念晴真有學成的一日?

***

又是一個難以成眠的涼夜。

耿少言獨自埋首於酒窖,勤勉地釀製梅酒,將每一顆確實陰乾的梅子擺入酒甕,再上層糖,層層疊疊,每一步驟皆不馬虎,有時會再加上梅葉或松葉增添不同口感。

新梅甕完成,他便細搖舊梅甕,夜復一夜,他總是如此,如此打發他難以入眠的夜,直到累了,他便拿起數年前最陳、最醇的梅酒於柔和的月色下,在寧靜的西湖畔獨飲,偶爾狗兒會隨興陪在一旁,和他一同飲用教人艷舞的香醇美酒。

「汪汪!」

今夜似乎不宜獨飲,所以狗兒才會相伴?

「小黑?」

「汪!」

「呵,你似乎不大喜歡這名字,可是我又不曾為你取名……」隨興的狗兒不知何時定居於孤島上,在耿少言倍感孤寂時便會現身,默默坐在一旁,不打擾亦不離去。

「小黑……」

「汪!」

大黑狗似乎已察覺牠的抗議無效,只能默然接受這夠俗氣的新名字。

「要不要來一杯?」

「汪!」

小黑伸長舌頭,垂涎久違的甘醇。

「呵,你亦和我一樣貪杯,果然是我的好朋友,物以類聚,來,你一壺,我也一壺,今夜不醉不眠!」

一人一犬豪飲數口,微感醺然。

「汪汪汪……」

「奇怪,你從不曾在飲酒後如此多話,你也覺得此時此刻太過寧靜是嗎?」耿少言又飲一口。

「嗚……」

小黑由吠改號,更添深夜淒涼。

「小黑,少一個人不是安靜多了?回復咱們最初的靜謐豈不是很好?你別增添噪音,破壞月瓊朦朧愜意,小黑!」

「汪……」小黑仍舊號叫不已。

「小黑,他不會回來的,他恨我、逃離我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再回來任我欺凌?他不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你別叫了。」

「嗚……」

「小黑,他不會回來,再也不會!」耿少言將酒壺塞入大黑狗的口中,堵住牠的嘴,讓牠叫不出聲來。

「都給你喝,你別吵了。」耿少言扔下大黑狗獨自回屋,面對焦黑的牆面及滿室的冷清,神情更為落寞。

***

「東坡肉是有皮有肥有瘦的紅燒肉,沒有任何輔料,肉特香,十分舒服的酒香,據說蘇東坡在黃州曾寫下一詩,至於詩嘛,當然不記得。淨洗擋,少著水,柴頭罨煙燄不起,不能用明火,只用不見火焰的文火,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時它自美。」

「噢。」楓念晴手忙腳亂,無暇分心聆聽傅姥姥的叮囑,頓時遭受拳頭伺候。

「哎喲,小力點,小力點!」

想想這兩三天他早已挨下數不清的拳頭,耳朵也倍受大嗓門折磨,他真是命苦。

「你鍋子沒洗乾淨。」

「火太大了!」

「小力點……唉,你又打翻鍋子了!」

「小心點……」

終於,楓念晴發現為何耿少言會那麼挑剔,嘴巴碎碎唸個沒完,原來是有人教的,唉唉唉!他究竟是在報仇還是在自找麻煩?

楓念晴灰頭土臉,髮絲紊亂,在浪了數十斤柴火、數十個鐵鍋、數十根鍋鏟、數十斤豬肉後,終於端出還像樣點的東坡肉,他神色緊張,盯著傅姥姥品味驗收。

傅姥姥看看楓念晴,楓念晴也緊盯著傅姥姥。

彷彿賣關子似的噤聲半晌,傅姥姥這才告訴楓念晴他期盼已久的答案……

「合格!」

「太好了!」楓念晴高興得手舞足蹈,剎那間忘記他最初的目的、最初的不願意,他由衷地為終於學成的自己感到驕傲,有志者事竟成。

楓念晴擁著傅姥姥,只可惜姥姥太壯,他抱不動她,否則他會抱著她繞上數圈才肯罷休。

「對了,弱點,耿少言那渾小子的弱點?」

「你還記得。」

「當然,這是我最想要知道的。」

「原來你最想知道的不是如何賺大錢、如何吃大餐?而是有關耿少言的一切,呵。」

為何他總覺傅姥姥的話有些怪怪的。

「是又如何?」他目前最想知道的便是這事,有何不對?

「不如何。」

傅姥姥拿起另一雙筷子遞給楓念晴,兩人一道吃起模樣有些兒醜,但味道挺道地的東坡肉,也是楓念晴千辛萬苦的傑作。

「少言他從小便被父母丟棄,只因為他異於常人的能力,縱使他未曾以之害人,但他們皆視他若鬼魅,將他棄置荒野間,若非他當時年紀尚輕的叔叔偷偷將他撿回,偷偷塞給我不少銀兩,苦苦哀求我代為照料,少言恐怕早已被荒原裡的野獸吃了,無法長大成人。」

聽到這話,楓念晴吃著教自己驕恣的首次成功大作,卻食之無味,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這一切皆映入傅姥姥世故的眼裡。

「少言曾經為了我而遠離杭州,只為不想害我因他而受居民的排擠,甚至無法繼續店舖的生意,後來他不知打哪兒聽來我前些年曾大病一場,為了就近照顧我又回杭州,只是獨居於孤島上不與人來往,你是第一個住進他地盤的人,念晴。」

「我是他捉去供他支使的奴隸,當然得住在島上他才能隨意使喚我,講到這兒我就生氣了,姥姥您知道他有多過分嗎?他命令我餓著肚子採梅、洗梅、生火、煮飯、洗衣、打掃,還將我倒吊在林子裡一整夜,害我生了一場大病!您說他過不過分、殘不殘忍?」

「那麼你生病的時候是誰照顧你的?那島上只有你、少言和一隻狗。」

「是他害我生病的,當然他得負起照顧我的責任!」

「你病得快就好了?」

「是呀,我身子骨好。」

「不是因為有人照顧得好?」

「啊……不來了啦!姥姥果然是站在耿少言那邊的,都為他說話。」

「我不為他說話,這世上還有誰為他說話?可能還有他那個常行蹤成謎的叔叔以及……你?」

「我?不可能、不可能!我說他壞話都來不及了,不可能!」

「既然你那麼討厭少言,又何苦重回島上,天天見著他的面豈不惹你心煩?少言也一樣,若是討厭你,又何必留你在島上,唯一能見到的人總是你?」

「可是我……他……」

「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下次能見到你們倆一道兒來探望我老人家,他的弱點很簡單,他的最愛便是他最大的弱點。」

楓念晴手上提著滿滿的肉、青菜、醬菜、茶……全都是傅姥姥的好意,滿滿的,他的心也滿滿的正騷動著,為著姥姥的話?為著即將見到的人?

悶悶的、暖暖的、亂亂的……教他一時分不清切。


第六章

坐在岸邊,遙望湖心點點舟影,繁榮的景象未曾延伸至孤立於湖心的島上,他依舊只有一道影子。

默默垂釣的耿少言,連魚兒早已上鉤也未發現,一直到身旁的大黑狗汪汪地連叫數聲,才喚回他恍惚的心神。

「好吵喔!小黑……啊!魚!」耿少言和頑固的大魚爭鬥一番,終於讓物牠溜了。

「汪!」小黑似乎在抗議到嘴邊的晚餐沒了,不過牠是狗又不是貓,為何得每餐吃魚呢?唉!

「咦!?」

所有扁舟無不刻意划離孤島,離島愈遠愈好,偏偏其中一艘逐漸地往這兒靠近,難道……

耿少言睜大眼睛,生怕一眨眼會發現原來他在作夢,抑或眼花!

「怎麼?想我嗎?竟然親自在岸上恭候本大爺的歸來,告訴你,本大爺沒有辦不到的事,哼,不過就是道菜嘛!喂喂!我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啊?耿少言大笨蛋!喂!」

突然,耿少言抽掉楓念晴又習慣性地叼在嘴角的乾草。

「親愛的小妾,楓念晴小矮子,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的話?」

被抽走乾草的同時,楓念晴隨即想起耿少言的威脅,不自覺地往後退,卻發現一隻有力的臂膀擋住他的退路,他雙手舉高,捂住嘴唇,眼睛瞪若銅鈴。他真笨!才過沒幾天他竟忘了他的威脅。

「呵,我想你記得,你渾身上下沒一處合格,頭髮太亂、乾草礙眼、衣襟大敞、腰帶不齊、鞋子沒穿妥……太多太多,你索吻的表現實在過於明顯,小矮子。」

「聽你在放屁……噢!」又讓他多一項藉口!

一想到日前他所說的懲罰,楓念晴又羞又惱,全身發燙,頭頂生煙。

「我說過,你這麼喜歡我的懲罰,那這懲罰便失了意義。」

「那你不會換一個!」楓念晴瞪著靠他很近很近的單鳳眼,直接承受他們散發出來的邪氣,令他招架不住。

「這麼說來你承認你喜歡囉?」

「放屁!」

耿少言劍眉一挑,他不愛那個俏麗可愛的粉唇老是口出穢言,明明生得俊俏可人,卻總愛衣衫不整,教人不滿意,得調教調教

他低頭恣啃囓楓念晴捂住唇的手背,用力一咬。

「啊!會痛耶!你幹什麼?嗯!」他反射性地移開受攻擊的雙手,卻被耿少言乘虛而入,尋到了他的目的地,霸佔他的唇。

耿少言不急著撬開緊抿的雙唇,像是欲細細品味睽違已久的美食,他的舌尖柔柔地舔滑過唇瓣每一處,滋潤它,為它增色。

「乖,分開……」

好溫柔……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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