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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爱美丽——by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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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脸沉痛惋惜,哀叹时代不复。这种话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章狂都不会诧异,惟独从他这个花花先锋,新一代无名誉导演嘴里讲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甚至时常怀疑他神经错乱。


  而且火简心里,并非不明白是非和怎么样去讨好周围的人,只是他的锐利刀锋让他不允许别人和自己的失误,他有时候斤斤计较,有时候又自暴自弃,情绪波动很大,只要他心情不好,每个人都得陪他捱苦,他很会想各种花招虐待演员们,而且他要做得明目张胆,彷佛告诉人家,对,我是故意的。


  譬如有时指导的时候,他就非要人家演好几遍,然后说,好了,就要第三遍,气得那演员几乎发狂;或者一再要人摆一个姿势,演员不知具体意义何在,他就悠然冷淡道,这是我个人嗜好!


  他能把人气到血管爆成一条龙!!

  章狂心里就常常想,他这样的性格,说不定是个可以资源回收的家伙,至少想和他再过上十年,看看那时候的他,或者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看看他到底还能变成什么样子,等他美貌凋零,还拿什么整治自己。


  

  如花美眷凋零,似水年华死去,兄弟反目,父子相向……戏拍到尾声的时候,章狂也要开学了,不能继续跑很没必要的龙套,他微微有些失落,他喜欢有空的时候听火简胡说八道,他讲话都是打醉拳,看似全无章法,但总有一定道理。


  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靠在片场天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为了最后决战而搭建的明月大桥,谈谈心,一起喝汽水,真是惬意。

  通常都是章狂先开口,火简疲惫的窝在他身上,需要他对他讲话,他才能打起精神,休息一下继续拍摄。「为什么不做个出乎意料的结局,以你的性格,坏人打胜不更大快人心。」


  「你懂什么。」火简总要摆一下老资格,受他熏染,章狂成了大半个电影电视迷,有空就会一起看电影吃点心再一起讨论,知道他资金紧张后,章狂再不笑他给演员穿得古怪,也不笑他对投资方妥协。和他一起抱怨原作艰涩,改编又不伦不类,美工做得不细致,演员有的角度又没把握好。他了解,轩辕火简并非像别人想的那么风光,他有太多无奈了,他太虚荣好面子,总把好的一面显示给人看,弄得自己的困难只有自己知道。


  「戏如人生,戏应导人向善是最基本的拍片道理,为了人物立体出采,可以夸张坏人有多为难,可是难是难,人穷怪社会就能富裕吗?反派杀人是无奈,他坚持不杀不也能立地成佛?你的责任只能你自己承担,没权利怪任何人。」


  再次为他冷得寒倒,每当从这个爱迁怒、耍脾气、任性妄为的家伙嘴里吐出象牙来,都能把章狂弄得哭笑不得,很想反驳他两句,但他八成又不耐烦,你跟他吵架,永远吵不过,因为他永远原地打转,坚持自己的白痴观点,你总不能把自己的水平降到和他一样低的语无伦次。章狂只好伸手把火简揽到怀里,口吻甜得调蜜:「将来你达到你的所有的理论标准,拍出一部好的片子,我就给你建一座最漂亮的影院,这个先给你。」


  火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件自己的模型,眉眼逼真,软趴趴胖乎乎的可爱,额头上青筋暴出的举着个小拳头,哈,他有了笑意。

  带着笑摆弄了一会,他又瞬间变脸,火简用力一踹他。「你,又偷懒,起来去干活,哪有龙套是你这样跑的,有空的时候要去多学学东西。」

  章狂站起来要拉他,他却不肯起来,冷哼道:「我是导演,当然不用那么忙。」色眯眯掐了一把章狂的屁股。「我闲了就只会做这个。」

  「你够种,等我们回去决斗。」也说不上是沉溺在性爱里,只是慢慢喜欢上这种床上运动,当他把火简放倒在床上时,就会越发觉得他精致美丽,在他手里,是不屈服的陶土,不肯按着他的方向走,却紧紧裹住他的手。


  再回头看他一眼,章狂心满意足的出去忙了。

  火简点着一根烟,彷佛久混江湖的老手,喷口气,镇定的叼着道:「还不出来,你该去做忍者!」

  话音未落,丁一突如其来的凭空出现,他等这一刻真的很久了,火简眯着眼睛,宛如不满的流氓,眉毛外八的看着他,都这么超能,去支援美国的超人影片多好,都不用特技效果。


  「轩辕火简,好厉害的眼力啊。」

  又不是拍武打片,竟然出现这样的对话。火简力图把他扭向搞笑片。「因为我是个导演。」是导演的话,什么样的道具演技没看过。

  「轩辕导演,你放了我朋友吧。」丁一从上阳台上向下跳过来。「万一他爱上你,你承担得起?」

  「你叫丁一?」

  「正是在下。」

  「你早知道我们在一起,到现在才来反对,你不嫌晚?」

  丁一坐到地上,能坐的时候他绝对不站着。「我也不想多管闲事的,我本想,喜欢一个人的脸,迟早热情会消退。」

  「喜欢脸?」火简重复他的话,低下头闷闷的摆弄着自己的模型。

  「章早狂是因为喜欢你那张脸才和你在一起的。」细看他,也许不是脸,而是那样的表情,愤怒的、多变的、既有成年人的矜持,又保留少年人的稚气任性。  脸?火简不由去摸自己的面庞,这么大的年纪没想到还有跟小鬼出卖色相的本钱,他不看也知道自己的样子,三流配角都当不上的平凡的脸,可是除了这个原因,章狂还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肯俯视自己,突然从对立的直男,变得和他睡上一张床吗?早被他说过一千次讨厌他的性格,看来真只有这个原因了。


  突然之间,火简的肺功能停滞了,他吸不上来氧气,窒息的感觉让他掩饰的咳嗽,耳边传来丁一嗡嗡的谈话声。

  「章狂很累,他努力追上你这个大人的脚步,章狂性格高傲敏感,他努力的拉近你们的距离,连说话做事情都小心的适应你,想做一些成熟的事表现给你看。他努力的去追你,根本是瞎来,违背他的本性,为了包容你的任性胡来,就要加倍的学会处理各种状况,适应你的世界,他在学校在其他人面前,跟在你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说你是大人,你根本连自己也管不好,你又是个男人,他可是很喜欢小动物小孩子的,章狂跟着你,有什么混头,趁他现在的处境还不是那么糟糕,你为他着想着想吧。」


  努力控制自己的气息,不让它过于紊乱,火简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我跟他一起长大,当然什么事情都清楚,我也跟他一样疼他妹妹,章飞儿如果发现你们在一起,她一定会让章狂发疯的,早断大家就当做梦吧。」丁一想起章飞儿一听到哥哥的女朋友是轩辕火简那样的人后,只是眼睛微微的一眯,猝不及防的就是伸手一抓,那速度,真让人发冷。章狂是时常暴怒型,而章飞儿是基本不发怒,发怒也表现得小女儿姿态,只撒娇的类型,因为玩笑语气的陈述而迅速出手,这是第一次。丁一觉得自己很了解章狂,没有他美丽的妹妹的祝福,他不会快乐的,他这个人太爱美丽,美丽面前,英雄气短。


  火简走到丁一面前,仰着头恶狠狠道:「靠!你有种去跟他说,不要再和老子唧唧歪歪的,我没空和你们小孩子扯淡。」

  丁一没料到他如此气势凶凶,彻底栽了。见他走到门口一踉跄,又飞快捡起碰掉的模型,小心的检查有没有坏的地方,才知道他刚才是做个样子。有扶他的心,被他怨毒的瞪了一眼,后悔莫及了。


  火简坚持到外面吃饭,饭后章狂将半醉的火简扶上车,不明白他白天拍戏拍得那么辛苦,晚上怎么还有精力来吃饭,这些天他突然变成故事家,每天到家里就故事不断,彷佛没有明天一样,不断的扑到他身上来,几天光景,火简更加的瘦了,瘦到可以把他举到半空中。


  回到家给咪咪喂了点粮食,走到床边扶快滑下的火简到床上,火简被他一挪动,突然呓语道:「我是不是老了?」

  「你瘦了。」章狂将他抱到怀里,跟拍小孩子一样的拍着他的背,他不知道他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以往他不开心,就会狂叫起来,发泄到每个人头上,恨不得每个人都咬上两口,这些天他却安静,他如此老实,好像阴云一样,压得每个人都心头惶惶,大家都担心他,念起他的好。


  章狂觉悟到可能丁一和火简说了些什么,又觉得轩辕火简这样的性格,不会为了任何人烦恼。

  「我变丑了。」火简说完这句秸,突的睁开眼睛,逼过去冲章狂嘿嘿冷笑。「我今天还没讲故事给你。」

  「我今天不想听。」总是说不出理由,跟发泄一样,寻死一样的做爱,有什么意思,又不是两个畜生,他是喜欢跟火简做爱的,火简每当那时候,就妖艳得成了妖怪,又得意又可爱的表情,让他心里像熨斗烫过一样平整舒服,可他不喜欢最近这些天这种做法,他总是直接过来,拒不接受章狂的爱抚,有时轻蔑的看他,一瞬间又咬牙切齿,他自己挣扎,自己扭动腰,事后却一定要跑到自己的房里单独睡。


  「不听也得听,今天是最后一个故事。」火简的话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活鱼,鱼还没死,只是不能游了,眼睛冻成了白球,每个鳞片里都是冰。

  「天才轩辕火简的身世二,我妈私奔之后,老爹不肯让我用他的姓,我娘拍的第一部戏里有一座桥,叫轩辕桥,我就姓做轩辕了,我长大后一表人才又能干,相反的他们都老了,我妈她被那个男人抛弃,她现在只会赌,他们那么山盟海誓的爱情也都跟吐沫一样喷出去收不回了。」


  他转过头,似挑逗般的森冷问。

  「你猜,这样我还会不会相信爱情?」

第七章

  随着他的话,章狂也觉得内心一片荒芜起来,他低声询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说,你看中我这张脸,我看中的只是和你做爱。」借着醉,火简终于把话挑开了说,他嫣然笑着,扯着章狂的衣服。「这样说明白,大家都不累了,你不用迁就我,一点都不用,你就只盼望我能对你性趣持久点,你也能多看看这张实在没有特色的中老年的脸。」他一边说着,突然学女孩子一样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我真的很美吗?」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力,竟然能摸到章狂身上压制住他,他的手向下伸,摸到章狂的裤子,便狠狠的扯着。


  「为了这张脸,你就能容忍这么讨厌的我。」火简摇摇头。「你大脑没发育好吧。」

  「轩辕火简,你发酒疯够了没?」

  章狂被他压住,纵然体重悬殊,火简也有近七十公斤,骑在自己身上,让他难以动弹,章狂挥手过去,本来是为了让他闪开,火简却只顾发疯,根本不挡,「啪」的一声,一下拍在他脸上,直拍得他在视线里一摇晃,抬起头血撕便从嘴角流下来。


  火简像似完全没有感觉,依旧压制着章狂,血也没擦,扬手就回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罄尽他全力,章狂皮厚,没被他怎么样,他自己倒因为太使力了,把唇角咬下一大块肉来。


  很少被人正面直击的章狂一下被打得呆了,他要翻身去跟火简理论,又觉得火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撩起他颓败的头发,头一次看到他有这么悲伤的眼神,眼里找不到一点焦距,瞳孔散得浑浊,一忽又变化为自暴自弃,他径自扯下章狂的衬衫,匍匐着靠近他的胸膛,章狂去拉他,他死命不肯起来,耍赖般在章狂身上磨蹭,一回神就要打他,怨毒得好像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心口一阵闷,章狂搂着火简任凭他拳打脚踢嘴咬……

  不能想像,闹得这样尴尬,他们还能继续做爱,章狂从梦里起来,状态恍惚,满床的凌乱上,有精液和血的痕迹,他结得不太清晰了,撕撕打打把发酒疯的火简压到身下,被他拨撩得兽性大发,直接插到火简身体里。


  火简那种悲哀的眼光,像一束有杀伤力的射线,把章狂烧糊了,穿越他的胸膛,令他身体每一寸都呻吟,疯狂的翻云覆雨过后,火简竟然还能坚持下床,章狂听他似自言自语般说。「玩玩而已,认真什么?」


  唇焦口燥,不知道该跟他如何抗争解释,章狂精疲力竭,既觉得对自己绝望、无力,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火简的话,也觉得对火简绝望,他没有一点人性,非要把事情揭穿了,把自己逼得跟野兽一样还不算完。


  

  会议好像永远开不到头,火简坐得艰难,脸色越来越苍白,靠在杨金安身上才勉力支持自己不倒,老头子的年岁真的大了,他暴躁的性格让他陪阎王喝茶的日子更加接近,以往这种高层会议都不会找自己,这次他病得严重了,竟然钦点他来出席,可是这份荣耀领得实在太辛苦。


  昨天夜里说醉只是借口,心里清醒得很,他每次就是这样,不关心则已,一关心则弄得乱七八糟,他太过贪图章狂,却把他们距离拉大,如果只是为了身体,说这些个有屁用,粉饰太平不是更好。昨夜那么激烈的做爱,把温暖的心情全折腾光了,他现在只觉得身体阵阵发寒,从股部到腰间都疫疼得难以忍受。


  猛地一份文件拍过来,杨从乐怒视着儿子。「你是狗养的啊?连坐都不会坐!」

  挡着那份文件,杨金安低下头整理。「爸,你没看见火简在发抖,他生病坐在这里两小时了,该说的都说了,下次有什么补充我们再听,我先送他回家。」

  杨从乐正要挥手让他们走,突然看到火简抬起的头肿了半边脸,嘴角还结着血痂,加上不满意大儿子当着各位董事的顶撞,为了确定自己的威严,随手抓起桌上摆的水晶工艺雕像砸过去。「你个小畜生,还瞒我,你又干了什么?」


  已经转过身去的兄弟,没料到这场突袭,火简本能的用手去挡,头和手都中了招,他踉跄了一下,还没倒。凶光在眼睛里猛地一转,常年在外跑,在片场奔波劳碌,他其实比他哥哥更有力气,只一下就挣脱他,上前猛勒住杨从乐的衣服领子,吼道:「为什么要我当你儿子?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不爱我?这张脸……比我本人还重要吗?」他边说边咳了两声,气得喷出鼻血,头上的鲜血也从脑门上流下来,一见了红,更加如斗牛般气焰高涨,常年积郁的火都窜上来,他被气梗住了,直直的就向后倒了过去。


  杨金安赶紧抱住弟弟,急红了眼,口不择言道:「你杀了火简!都站着做什么,死人啊,叫医生,去叫医生!」

  杨家父子经常反目,却没闹得这样大过,老头被两个儿子一起忤逆,当时就住进了医院,火简抓着杨金安的袖子,死活不肯去医院,杨金安抱着他,心疼得眼泪直掉,拗不过他,只好先开车送他回海边别墅,请家庭医生过来看,大妈看完杨从乐,也匆匆赶到这边,扑在火简身上大哭,满口的诅咒杨从乐,跟来的拥人看见了都奇怪,说自己情敌生的儿子,比丈夫似乎还宝贵几分。


  打了镇定剂,火简睡得迷迷糊糊,梦见自己分成两个,一个成了古装片里的怨妇,要死要活的求着一个人,另一个在旁边大骂自己是贱人,两个自己吵得口干舌噪,一下就惊醒了,怒目圆睁好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


  床边放着一个煲,火简揭开见是一罐燕窝补汤,喝了两口,嫌甜,踮着脚尖走下床,推开小书房的门,看见大妈在和哥哥说话,火简便抱一只橘子在外面偷听。

  「火简到底有没有大毛病,医生说没说,会造成脑震荡之类的?」大妈言语关切,连火简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从小就捧着都怕化了,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他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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