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by何乐儿

刘畅抓住我的手，我的身体一僵，慢慢转头看她。
很漂亮的女孩，浑身上下都透着艺术家的气质，每一次见到她都会给我一种很优扬的感觉，她就像由小提琴拉出来的乐曲一样，舒缓、优雅，带着淡淡的忧伤，带着简单的快乐，让听到的人心平气和。
刘畅的身高有一米六六，我看她的时候基本是平视——她穿了一双厚底鞋，这种微乎其微的差距让我的自信受到了一点点打击，北方女孩的个都快赶上南方男孩了。苏媛就是一个例子，她一米七零，只要她稍微穿上一双带跟的鞋就要比我高。所以每回和苏媛在一起，我的头发都恨不得竖得再高点，这样或许就能掩饰一下我那可恶的“五短身材”！
刘畅亲我时我懵了，时间就那么僵硬的定格在我脸上，我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冰冰凉凉的唇，冰冰凉凉的吻。
刘畅在我面前哭了，哭得无声哭得凄然，她的长发飞扬风中有种哀凉的美，我静静注视着她，许多人从我们中间穿过，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身旁来来往往的人仿佛成了黑白的背景，我听不到来自世界的声音，我的眼中只有她，同样的无助同样的无奈，在相隔多年后我又再次见到了她，那种被旋涡吸引卷入的晕眩感，弥漫了蔚蓝无云的天空。
程飞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身边时我才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干什么啊？放手！”
“我已经跟了你半天，是你们太投入了没发现我罢了。”他的声音冷冷传来，仿佛每个字都被冰冻过。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的声音毫无底气：“那没事了你就回去吧！”
“没事？”程飞扬单挑眉，转向刘畅道：“怎么会没事？那你们没事跑这来干什么？是享受生活还是快乐约会？”
“这不关你的事。”刘畅接道：“我和韩玉的事不需要你的管。”
“我只管他的事。”程飞扬指了指我：“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得把他留下。”
“喂……”
程飞扬瞪我一眼，吓得我只能闭嘴。
刘畅显然迷惑了，她看看程飞扬，又看看我：“韩玉？”
我点头，随即又摇头。
“韩玉，上午归你，下午归我。”程飞扬不紧不慢道。
刘畅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我，我们同时看向程飞扬，却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猛一用劲甩开了他的手，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迈不开步子——虽然我很想跑！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刘畅直视他问。
“我确定。”程飞扬迎上她的目光，干脆的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脏也一分一秒的跳动，那种缓慢而沉重的沉闷感让我几乎窒息，我看着刘畅，勾动嘴角笑了一下。
“好吧。”刘畅忽视了我的笑容：“不用你送我回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刘……”我刚要喊她，但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
刘畅优扬的留下了她的笑容，然后她就很优扬的潇洒离去。
她只在我的视线中停留了二十秒，快速涌动的人群把她长发飘飘的身影阻挡，我看了眼程飞扬，半嘲讽的笑道：“多谢你替我解围，真是出乎意料的出现。”
“你生气了？”他也笑。
“哪敢。”我故意背过身：“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看不惯而已。”
“看不惯？”我咬牙：“关你什么事了？”
他拍拍我的肩，我转头，哼了一声。
“今天是我生日。”他笑得很灿烂。
“哦。”我点头：“生日快乐。”
“韩玉……”
“行了程飞扬！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闹有意思吗？”我愤然转身面对他：“你的故事很动听也很感人，但你不要搞错了，我是韩玉，不是成玉！”
程飞扬看着我，安静得没有呼吸。
有人从我们中间穿过，我退了半步，又退了一步。
程飞扬看着我，安静得虚幻了存在。
没有什么是可以留得住的，即使她说了“永远”两字。
程飞扬拉着我飞奔在广场上，他把所有挡路的人都撞开，在我们往地下通道跑时，我听到身后的人在大喊：疯子！
疯子，形容了全部的程飞扬，他确实是个疯子，疯得无理取闹，疯得不顾一切。
程飞扬拉着我来到了他家，我觉得我还算勇敢，一路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充分发挥了共产党人的革命精神勇往直前深入虎……呃，狼窝。
只能说我表现太好了，既不反抗也不挣扎，搞得程飞扬真跟拐卖儿童的现行犯似的，把我拽到他家后他一声不吭的给我倒了杯橙汁，然后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还是在想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我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环顾四周才发现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这个至少有一百平米的房子里不会就只有我和他两人吧？冷汗迅速滴下我抓紧衣服做好了随时挣扎随时逃跑的准备！
可是他的家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整套的红木家具以及高级音响和三十四纯屏的大彩电！上帝啊！难道这就是区别吗？为什么有的人富得欠揍而有些人又穷得无敌？就像现在我坐在他家的真皮沙发上欣赏着墙上一副看起来很值钱的油画时我的口水就忍不住想要往下淌……特别是当我端起杯子发现这看似普通的玻璃杯有可能价格不菲时我就更加的想要揍人！
喂，喂，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嘛！程飞扬平常可不像那种有钱的公子哥，他很少在双休日回家我们还以为是他家还不如宿舍大——开玩笑开玩笑程飞扬你不爱回家我们也没意见不是！当你和我们一起混饭堂而不去那些什么“贵族餐厅”时我还真没想到你家竟然这么豪华这么壮阔这么养眼！早知如此一定天天逼你回家省得老在宿舍让我们这些回不了家的人看得眼红不说还有气不能出！虽然这个家在你看来并不温暖，但好歹父母陪在身边该知足该知足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姨给我们买的。”程飞扬闭着眼，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看来她的姨，还真不是一般有钱。
“直到现在，姨每年都还会来我们家几趟，虽然成玉已经不在了。”
“程飞扬。”我等他说完就马上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好吧，我可以陪你，但，不要再回忆过去。”
程飞扬睁开眼，他看着我，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四年前，我姐姐出车祸，她离开了我。”我没有看他，轻声说：“程飞扬，对于死亡的故事我已经厌烦了，如果你最后想告诉我的是有关成玉已不在的事，我不想听。”
空气的凝固感和四年前一样，我想我是残忍的，因为我帮不了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
“韩……”
“你知道吧，那种失去的感觉？”我看向他，声音平静：“并不是只有你有故事，每个来到世上的人，他们都不曾快乐过。只不过是悲伤的程度不同，你对成玉，已经到了无法忘记的地步。不管你们之间曾发生过多少事，但对别人而言，你们的事，都和他们无关。”我注视着程飞扬，直到他的眼神逐渐黯淡，我才继续道：“正如我和姐姐，我们的事，又有谁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程飞扬笑了：“我和成玉，你了解多少？”
“一点也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只有你喜欢他，然后，他……死了。”
他的笑容一点点扩散，直到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他才对我道歉：“对不起。”
原来，世上真的会有一样的人。
程飞扬，他的反应，和我当年一样。
并不悲伤，也不哭泣，只是微笑。
微笑着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人，即使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不想哭泣。因为一旦哭了，她就真的离开了。
眼睛有点湿，我揉揉眼，对着程飞扬笑。
“你，会笑我吗？”见我笑，他问。
“为什么？”
“因为……”他挠挠头：“我喜欢的是男孩。”
他太坦率了，坦率得，让人心痛。
“没有任何人规定你——程飞扬，不可以喜欢男孩。上帝造人，是公平的。”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他注视着我，目光深遂幽远。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流过，直到窗外夜幕降临，我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程飞扬我要回学校了，晚的话就没公车了！”我边喊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吃完饭再走吧，我爸妈他们马上就回来了。”程飞扬忙起身把我重新按回到沙发上：“现在外面天黑得早，现在也就五点半，一会我也回去，不要担心！”
四目相对，我无言以对。
“这就对了，你竟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好不容易才把你从刘畅的手里‘抢’回……”
“喂……”我翻白眼：“当初是你要追她的好不好？”
程飞扬哈哈笑着坐到我旁边，我记得我没那么幽默怎么他就能笑得这么夸张？喂，牙别掉出来，喂……
“追她只是好玩，系里那么多人都在追她我就很好奇她会是个怎样的人，可是没想到最后，最后……哈哈哈……”程飞扬捂着肚子狂笑的白痴样真的很不雅，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望着他，甚至还凝视着他！可这家伙竟然无视我愤怒的目光还继续笑得浑身乱颤甚至还趴到了我的腿上捶着沙发整个一神经病！
“喂，受了刺激也不要这么明显吧？我承认我个没你高智商也没你高打也打不过你对于球类也不在行，但至少给点面子本少爷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听完我的话他更找到了可以尽情大笑的理由，我举着两只胳膊恶狠狠地盯着他一颤一颤的身体气得牙齿直痒痒。
程，飞，扬！！
可是气着气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的样子虽然像是在笑，但……怎么又那么像哭啊？
哭？！
这倒惊醒了我，我慌忙拍拍他的头：“喂，你在干什么啊？喂，说话！”
他仍趴在我的腿上，一只手慢慢环上了我的腰。
这个动作……呃？怎么越看越觉得暧昧？程飞扬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你不要吓我嘛！人家胆小怕怕啊～！
“程飞扬，你没事吧？喂？不要抱着我的腰啊，很别扭啦！喂！”我的“深情”呼唤并没有让他收敛，他的手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放肆直到他把我压到沙发直到我们大眼瞪小眼直到我发现我确实已经动不了时我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喂，大哥，你想干什么？”我的双手被他死死扣住整个人就像被甩在菜板上的鱼连扑腾的底气都没有。
“韩玉……”他凑近我，距离近得我连他睫毛的长度都能精确计算出来。
“对不起，骗了你，今天其实……”他抿了抿唇，似无奈地说：“是成玉的生日。”
“啊？”我想我还是小小的叫一下表示我的惊讶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一天，以前我都是带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玩……可是现在……我想带他去玩都没办法了……”程飞扬自嘲一笑，脸部的超大特写让我头晕。
“喂……喘不上气了……你很沉耶……”我真想狠狠踹他几脚好让他知道本少爷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可是可是……天不时地不利更没人来和！我怎么才能反抗他的欺压反抗他的暴政反抗他沉重的身体？
“靠！你听到没有！你压得我他妈的喘不上气了！程飞扬！！”我确定最后三个字我是咬着牙蹦出来的，这可恶的人，这可恶的欠扁的名字！怎么这世上没让我遇到几个好人却让我遇到了这么个以暴力为乐的疯子？你他妈的想发泄自己找地凉快去不要再来欺负弱小欺负无辜欺负善良！特别是欺负未成年儿童是会判死刑的！
心里的抱怨根本就来不及说出，他就霸道的吻上了我的唇，带着狂野带着暴躁带着释放带着咸涩的吻让我天旋地转！
“唔……”我不停地扭动不停地挣扎可是都无济于事，我握紧拳头用尽力气在他的舌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这才放开我——不，只是放开了我的唇。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致命的吻差点没让我窒息！
他的唇上一片殷红，妖媚得一塌糊涂。
“我靠你他妈的是不是人啊？想憋死我是不是？靠！”等到肺里的空气差不多了我终于又有力气开始骂人了。
他望着我，目光都快深到地心了。
以为这样不说话看着我就没事？本少爷不吃你这套！
“妈的别再看我了！鸡皮都掉一地了！”我毫不退缩地回视他，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你就想想你刚才的行为明显已经触犯了‘未成年儿童保护法’！我告你拐卖儿童诱骗儿童还非法侵犯儿童！喂！别再笑了！他妈的牙掉了别怪我！”
他再次吻我。
不过这次，却温柔得多。
可是再温柔，我还是汗毛直竖！
妈的本少爷可是个男人！就这样很没面子的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不说竟然还被他吻得天花乱坠！靠！你要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干什么？你往哪亲了？啊！
“啊！你个变态的在干什么？”我惊慌失措地吼着，他的唇根本就已经贴到了我的脖子上！
触电般的战栗感让我浑身鸡皮直冒，我气得眼冒金星嗓子冒火就差没吐血了！
紧接着他冰凉的手指就伸到了我的衣服里，我的“啊”字已经成了京剧里最长最响亮的尾音，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真的是开大了！
“程飞扬你个疯子你再敢乱摸下我就踢你了！不信你就试试看！程……唔……”
靠！本少爷连喊个话都不行？
冷汗出了一身！我瞪着他近在眼前大得跟个灯笼似的眼睛心里千万遍地喊着“救命”，无奈这回真是无人答应无神能救我的眼泪很不争气的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程飞扬愣——不，是傻了，他不敢再吻我也不敢再继续解我的裤腰带，他征征地望着我，脸上红了一片。
“看、看、看什么看？咳，没见过男生哭……哭啊……”我终于从他沉重如山的身体下解放出来，抹着眼睛抽抽噎噎地继续嚷：“我告诉你，咳，你、你就是个疯子！我才不、不想哭……呜……妈的本少爷从没、从没这么丢脸过！呜……”
靠！这眼泪怎么就止不住了？我不停地吸着鼻子，不停地抹着眼泪，到最后连嚷嚷的力气也没有了。
程飞扬默默地递上一包面巾纸，我一把夺过没多久桌子上就隆起了一堆小山般高的白色纸团。
风雨过后，没见到彩虹，倒见到了一个白痴样的疯子。
“走吧，我们回学校。”他把脸转到一边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看我：“我知道你饿了我们出去吃饭。”
喂！现在受了委屈的是我好不好？你不要跟个怨妇似的红着一张脸赌着一口气也不看我就这么不冷不热的说话好不好？
“我自己会回去！！”我愤愤地从沙发上站起，最后抹了一把眼泪绕过桌子就走。
他的动作和闪电有得一拼，我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他拉住了胳膊。
“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吗？”他低声哀求。
“你还有脸说？”我愤然转身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我韩玉从小到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你凭良心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早就居心不良是不是早就挖好坑等着我往下跳？他妈的程飞扬我告诉你，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有你记住了我是韩玉不是成玉！我是韩玉韩玉！！靠！”
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能顺畅发泄出来我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呼呼喘着气时再看程飞扬，他紧咬着唇一副悲惨苦痛的表情，我顿时后悔刚才说话太狠了，毕竟今天对他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实在不该再这么说他，可是……他的确是太过分了，我本来还想好好安慰他一番的，但他……
我满心以为他会放开我然后对我说“好的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的话，但他抓着我胳膊的手越来越紧，我发一万个誓被他捏住的那块明天肯定会有瘀青！你就不能轻点吗？这是肉不是海绵耶！
“走吧。”他的表情瞬间平静，拉过沙发上的外套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拉到了门外。
这程飞扬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笑容满面的拉着我往外走。真是一头雾水哭笑不得，程飞扬啊，如果你要当演员，恐怕这演艺界再没人敢去了，有你这么一神人坐镇其他人统统靠边喝西北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