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往上抱,让我紧贴在他身上,我坐定之後,才发现他在这里喝酒。
从白玉瓷壶飘出来的酒味呛辣,却又带著股花香。z
夏泉倒了一杯递给我:「其实我是来喝酒的,你也喝一杯吧。这是这里有名的桂花醉。」
我纳闷的看著他,越觉得他让人看不清,之前没在意他,总随著他去;现在心里居然有些发闷,关於他的事情,我竟是什麽都不知道。
有些懊恼,我一口喝下了满杯的酒,入口四窜的桂花香,融入了四肢百骸,瞬间薰然,心情顿开。
「好喝。」我将酒杯递给他,示意他再斟一杯。
他将我的酒杯握在手理,靠到耳边对我说:「你上来不是有事?」
热热的气息混著花香吹拂著,瞬间,好似嗅到了梅花香气。
我睁大眼看著夏泉,好像他该是朔霜,而不是夏泉,而他却喝著他手里的那杯酒,桂花香浓烈而来,我满怀失望。
他放下酒杯,再次问我:「你不是想去偷窥谁的房间?」
「什麽偷窥?那哪里是君子所为?我是要去查探一下。」我理直气壮的解释我的行径,之後,才想到,他怎麽知道我心里想什麽?我不记得告诉过他。
夏泉一手揽著我的腰站起来,像提著什麽大件物品一样走了几步,我用手肘撞他,他停下来看看我:「怎麽了?」
「我自己走,放我下来。」
他马上就放我下来,没想到一时之间竟然天旋地转,我要抓著他的衣袖才能勉强站好。
这酒怎麽如此轻易醉人?想之前我和朔霜月夜对饮,梅花酿喝再多都只是微醺,哪里会像这样连站都站不稳?
如此一来,这情形令我窘困无比,我抓紧夏泉的衣袖无法放手。
「还要自己走吗?」
他看出我的情况,还开口调侃我。
这时候我应该不悦,但在他身边我却不想再对他发脾气,於是说:「本公子想让你服侍,你就抱著我过去吧。」
「哈哈。」他清朗的笑开,摇了摇头,这摇头的小动作,更是像极了朔霜......。
「你怎麽知道我想去查探他的行踪?」我发现夏泉的方向向著白玉双的院落,他的属下都住在那边。
突然,前院的客房传来一声惨叫声。
「出事了!来不及了!」我轻声的说。
「未必,我们去看看他在不在。」
「不去看看出事那边吗?」
「那边才真的来不及了。」夏泉轻笑,抱著我轻点著屋檐疾速前行,全凭武功,没施展术法。
「怎麽不飞过去?」我奇怪的问。
「使用灵力会引起对方注意。」
「喔。」我没想那麽深,夏泉看似年少轻狂,实则心思缜密。
「其实我主要是想来看他的手烂透了没有。」
我收回前面所说的,他没那麽成熟。
22
来到白玉双的院落,我们转往偏院而去。
早上我打听到,那个凭空消失的人叫蓝君凛,就和白玉双其他属下一起住在西边的偏院中。
我用不太好看的姿势趴在屋顶上,夏泉则在一旁用他修长的手指撬开一片已经松动的屋瓦,慢慢的移开,我凑过去,和夏泉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往里边一看,屋内有微微亮的烛光摇曳,虽然看不真切,但蓝君凛居然在自己的屋内,散了发、除了外袍,俨然准备就寝的模样,在桌案旁用白色的布擦拭著配剑。
抬头,用讶异的表情对上夏泉的目光。
我纳闷:「怎麽会?他怎麽会在这里?难道不是他做的?」
夏泉则拧了俊雅的眉眼并没说话,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示意我看,我才发现,蓝君凛的右手掌果然用白布巾包扎著。
他手掌有伤痕那就表示,他是妖族,更可能是这几桩命案的凶手。
夏泉把屋瓦恢复原状,将我拎抱了起来,无声无息的离开,然後回到我们的房间。
他将我放在床上,俐落的除了我的外袍、靴子,长指一指,烛火瞬间熄灭。
我脑袋虽然发晕,但清楚的很,一点都没醉酒浑沌的迹象。
夏泉将我往床里面推,他自己也上了床就躺在我身边,我等著他说些什麽,他却半响都没说话,直到我以为他已经睡著,他却开始翻来覆去。
既然我也还没想睡,晚上的探查夏泉回来居然没说什麽,我满心的好奇让我的精神更亢奋的睡不著。
我轻轻拍了拍夏泉的肩,问道:「睡著了吗?」
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一下子从背对我的方向转了过来,好巧不巧,我张口欲言,他转过来居然正好贴上我的唇,我眨了眨眼,看著他一脸错愕的表情。
下一瞬间,我已经被他一把揽在怀里,一阵湿热温暖侵入我的口里,虽不陌生(因为他喂我吃月灵也是这样),但随著他的缱卷挑动,我居然开始觉得浑身一阵酥麻,这下真的晕呼呼的,天旋地转。
因为不讨厌,我没急著推开他,直到夏泉觉得够了,才放开我,我们两个喘著,我才看到夏泉的双眼晶晶发亮,一点也没有像我一样困惑的神情。
「这次怎麽这麽乖,没有一巴掌扇过来?」他问,呼吸也逐渐恢复正常。
「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正经的说。
夏泉笑了起来,黑夜中,他的双眸犹如夜星,璀璨的令人移不开眼。
「喝醉了?」他靠在我的唇边问,张合之间,好看又温暖的双唇一直摩擦著我,我感到浑身战栗,想躲,却又不想躲。
「也不是,身体是不胜酒意,脑袋很清楚,所以叫醒你,想听你说说今天晚上的事情。」
「那能不能先继续刚刚的事情?」
「继续?」难道他想再亲我一次?
「对,继续就是接著下面的事情,就是先把你的衣裳脱了,再脱我的,然後......。」他眯著眼睛,里面有掩不住的迷醉,当他解说到超出我的智慧可以理解的范围,然後又冲撞到我的道德范围,又冒犯到我对主子的忠诚范围,手又不听话的挥了出去。
「唔......呃,好痛!你怎麽换地方打了?」夏泉露出疼痛的神色,苦笑著。
反射动作就是往他肚子揍了一拳,不轻,刚好是我满意的力道。
「因地制宜嘛!你离我这麽近,这样比较好出手。」我往里面移了移,适度拉开我和他的距离。
「老古板!我看你也没多老,却老是在意这、在意那的。」他取笑著我。
「不要你管!」那、那种事情,我才不想!
「好好,不管不管。你想知道什麽?蓝君凛吗?他有古怪,就算今晚不是他动手,我怀疑他背後还有其他人,更甚者,他只是一颗棋子。」夏泉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明天就去找他,问他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这倒是不用,你去也只是白费工夫。」
「怎麽说?!」我皱起眉,不相信那伤可以隐藏。
「如果你真的没事做,明天去一趟就知道了,记得别待太久,而且要让白玉双陪著你。」夏泉沉吟的说著。
「那你呢?」
「我明天还有事情,记住,离开白玉双之後就直接回房,我尽量早点回来。」夏泉强调著,言语之间似乎不防备白玉双,反而认为他值得信任。
「嗯。」
之後,夏泉沉沉入睡,我在想他是不是需要一点我的生气才能安稳入睡呢?怎麽他现在睡得这麽好。
酒气流转全身,浑身热腾,在这微凉的晚上竟是如此舒适,不知为什,心情大好,闭了眼沉入睡眠之间,夏泉盈盈笑脸竟在眼前。
夏泉踏雪你究竟何人?
竟让我如此轻易接受你的靠近?
对了,一定是你太像朔霜的缘故,也是我太想念朔霜的缘故。
空气中隐隐飘散的血腥味,散布在无月阴暗的夜里,我虽发觉,却也明白欲阻止这样的血祸,必定要抓到嗜血的行凶者,他,到底是谁?
23
天刚亮,外头就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我困难的张开眼,不怎麽甘愿醒来,在温暖的胸膛上,肢体纠缠间,舒服又窝心,眯上眼想再赖一阵子,却被越来越激烈的吵杂声给闹醒。
不行了,一定要起来了。
一如往常,夏泉已经醒来,因为不想吵醒我,所以就由著我抱著不动。
「抱歉。」
「不用客气。」
这样的对话每天早晨都在上演,从刚开始的羞赧困窘,中间的客气道歉,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夏泉看著我,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曾问他,需不需要再要个房间分开住,免得他每天被我在仙阁里养成的习惯骚扰。
他说他很乐意,一点都不困扰,然後他很正经的跟我说,因为银两不是很足够使用,所以住一间房比较省。
我不坚持,因为不管是银两还是生活,都是夏泉在负责,所以,我听他的。
他很快的离开被窝,手脚麻利的梳好了发,挽上。我很佩服他,只教了他一次,他不仅梳得很好,还会变换很多花样,当然花样是用在我的头上,他自己则是最简单的挽起而已。
他回来,把我拉出被窝,披上外袍,很快的梳好我的头发,再换个新花样,然後捏了捏我的脸。
「痛耶。」拨掉他的手,我从迷糊的状态完全清醒。
「我出去了,你自己小心。」
我点点头,然後挥挥手:「告辞。」
「哈。」
夏泉笑著出了门,我也很快的穿好衣服出门。
果然,楼下的厢房中又出现了一名被吸乾血的人,来客栈吃饭和看戏的人不少,我也跟著钻进人群里去看,入目的血腥场面让我脑袋嗡的一声痛了起来。
我转身离开,再也没办法看第二眼。
那是穷极残忍狠暴的场面,被吸得乾扁的人,头被扭断,四肢也朝著不同方向被扭转,眼窝的位置是空洞的,官府的官兵找了整间屋子都没有找到眼球。
怎麽会这样?
跟之前的完整尸体不一样,这意味著什麽?
行凶之人的下马威?抑或是,另有其人?
生灵被如此涂炭,无辜生命的丧失,如此的凶残狠暴,在在都激起了我心中的不忍与厌恶。
这样的妖物,不值得存在这世上继续修行,如果必须靠血才能生存,人族也不一定是唯一选择。
上天本就锺爱人族,让其不需修行就能得有人身与智慧。
而我,觉得人族十分可亲,像掌柜的、小二、那些官府的人,甚至连白玉双都是,万物皆有情有灵,我绝不让那妖继续破坏人世的平衡。
打定主意之後,加快脚下的步伐,顾不上先去找白玉双,我迳自来到蓝君凛的房间。
「蓝君凛,开门。」我用力拍打著他的房门。r
房门在我拍了数下之後,居然像是虚掩一般自己开启了,我用力将门推开,蓝君凛就在桌案前翻看著书籍,一派悠然。
「蓝公子。」我语气不善的唤他,他才抬起头看我。
「喔,原来是陵雪公子,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没陪你等到白庄主就先行离开了。」他左手拿著书,却是姿态高傲,一点也没有迎客的意思,仍自坐在椅上。
我谨慎的看著他,道:「那天,你何以突然在屋里消失?还有,你手上的伤是怎麽回事?」
「哎,陵雪公子怎如此健忘?那日我因为好奇碰了你颈上的丝线,想必是吓到了你,你一掌将我推开,突然之下我撞到了烧得热滚的药汁,将右手烫伤,因为过於疼痛,我急於找清水让伤口降温在门开之时夺门而出,没跟你说一声就离去,著实抱歉了。」
竟是如此说词!我细细回想那日,他是碰了丝线之後痛苦大叫才往後撞到正在滚的药汁才对,此时居然颠倒说词,更重要的是,我和夏泉都没见到他夺门而出,因此,此人,绝对大有问题。
「那麽,可以请蓝公子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吗?」
「哎,这样啊......也好,虽然我才刚包扎好。」
「抱歉了。」
「无妨。」
蓝君凛动手拆著右手的白布巾,我则仔细盯著他的一举一动,突然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向我的後面,然後说:「白庄主,你怎麽来了?」
不疑有他,我回头看。
突然头部从後方被重重一击,剧痛之下眼前一黑,我往前一倒随即陷入昏迷。
24
後脑杓上的剧痛不断蔓延扩散,像是被人拿著锥子强行钻入一样,痛楚让我的脑子犯晕。
浓烈欲恶的血腥味充斥在我周围,浑身黏腻难受。
「妖人!还不束手就缚!」
似远似近的吆喝声就像在耳边大声狂吼般令人难以忍受,这声音回音似的在我脑袋里乱撞,我受不了的大喊:「别吵。」
发出来的声音却微若细蚊,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醒了。」模糊中听到有人这麽说。
然後是一阵兵器乱响的撞击声,才睁开眼,人人手里拿著各式的兵器全部指向我,我努力从地上将自己撑起来,头痛欲裂,光坐起来就好像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怎麽回事?」我问。
为什麽那麽多人挤在这里?肃杀的气氛让我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你还敢说,用美丽的外表作为欺骗手段,在诱惑人心之後吸乾人的血,再残忍的杀人毁尸,若不是这个可怜的人机警将你打伤,我们怎麽会发现原来妖人是你!」说话的人语气愤怒,听来像是掌柜的声音。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立刻反驳,这时,一股温热的血从头上流淌而下,流过我的眼睛,继续往下滴去。
「物证俱在,你还能有话说?」
我勉强张开被血黏糊的双眼,看向那人指的方向而去,倒在地上的人衣服宽松,显然已经被吸乾了血,四肢的诡异姿势证明此人正如昨晚被杀那人一般折断了四肢,但这人的衣服怎麽这麽面熟,好像......好像,是蓝君凛?!
为什麽会这样?将我打伤的人是他,为什麽他会死在这里?
有人慢慢的将蓝君凛的尸体翻了过来,将他的正面对准了我,我一看到他的脸,整个胃翻滚欲呕,他的眼眶黑黑洞洞,该是血流满地的情况,却因为血被吸乾而呈现诡异异常的景象。
「你到底把他的眼睛弄去哪里了?」官府的领头问著。
我摇摇头,一句话都没办法说,伸手欲捂住嘴想止住呕吐的念头,却发现手掌里似乎握著什麽湿黏的东西,拿到面前一看,赫然是两颗沾满血丝的眼球,我立刻将之甩出,顿时心胆俱裂,忍不住乾呕起来。
众人看清了从我手上抛出的东西也纷纷发出惊惧的抽气声,各种耳语开始传出。
「真的是他,想不到啊。」其中一个人说。
「来人,他如果拒捕或有任何反抗之意,格杀勿论。」官府的领头大喝。
围上来的官兵都颤抖著手脚,见我无力反抗,便一拥而上用沉重的钢制锁链铐住我的手脚。
其中一人大了胆子,便吆喝著我:「妖人起来!还不随我们走!」
就算没了力气,我也不想向他们示弱,勉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更多的血从我面颊流下,身体因为流了太多的血而开始发冷。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我环视四周,狂乱的想找夏泉的身影,众人之间却不见他。
他们拽著铁鍊扯我,我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地上倒去,浑身狼狈不已。
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扯回锁链,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
「别担心,我不会逃,我跟你们走。」
虽然这不是我做的,但显然有人想嫁祸给我,此时若不配合,凭我一人之力也无法逃脱,只能跟著他们走,夏泉......应该会来救我。
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几次,脸上的血也已经乾涸,後脑杓上的伤口却没有让我好受。
迷迷糊糊中官府的人把我丢入地牢里,锁链重重的锁著我,只留著让我可以坐下的长度,在小小的牢房里我靠著牢墙闭著眼睛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牢里特有的阴暗和恶臭令我反感厌恶到了极点,没想到我却与我最讨厌的地方这麽有缘,这是第二次被丢进牢里。
茅草下窸窸窣窣的动静让我头皮发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下面会有什麽样的虫,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升起,第一次有想哭出来的冲动。
过了不久,他们找来一个道士说要收妖,道士在我的牢门外设坛,然後足足作了一个时辰的法,他手上的摇铃声响得我头晕,我睁眼,道士像被我吓到退了一步,然後观察著我,发现我无法自由行动後便靠近了牢门。
「想不到你这妖这麽美丽如仙,啧啧,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帮我暖床,或许我可以救你一命。」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一脸的淫秽不怀好意的在我身上扫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