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聚集了目光,看著他,我扯开一抹笑:「不用客气,你还是杀了我吧!」
他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最後回到他的道坛上更努力的卖弄,最後朝我身上泼了一堆东西,有洗米水、墨汁、符水等等,我只有一脸嫌恶的转开头,免得让这些东西溅到我脸上。
最後,我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叫声,从外面有人端著什麽进来,远远的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我变了脸色,怒视著他:「这些我都不怕,不用为了我而伤害生灵,告诉你,修行之路过多血腥缠身不是件好事。」
「你这妖连人都杀还有脸讲这种话?还有,你如果不怕的话,你躲什麽?」他涎著脸奸笑著,似乎将他手上的狗血当成灭我的法宝。
我怕极了血腥的味道,忍不住整个背都贴上墙,他以为是我怕了。
接著他便当著我的脸把狗血泼过来,我闭著气,强忍住翻腾的胃。我以为我可能会直接吐出来,不过,血的味道竟没有像早上那般令人难以忍受了。应该是我满身满脸已经是血的缘故吧!
他满脸喜色的等著看我会有什麽变化,我晃著头把脸上的血甩掉,索性闭眼不再理他,随他作法。
他又忙和了半天,越来越是气急败坏,之後,官府的官员到了地牢门口,不敢进来,远远的小声问著道士:「如何了?这妖死了没?」
道士恭敬的回道:「这妖法力高强,看来我还是得使出我茅山派最强的收妖方法才行。」
「行行,怎样都行,只要能收拾掉他,都成。」
「那就明天月圆之夜,在郊外广阔之地设坛,让十五的月光照射他,再用施过咒的桃木剑刺入他的心脏,除妖必定可成。」道士意气风发的说。
「如此甚好,就依道人的方法去做,明天我会多派点人手给你。」官员如此说完便听得脚步声急急离开。
我叹了口气,真的就要命丧於此了吗?
朔霜,我终究还是没办法回到你身边。
夏泉,没了我这个负担,你就可以自由游走天地之间了吧。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留在我身边帮我,对你,我无以回报。
叹了口气,我真如白玉双所说这三天倒楣到了极至,连命都要没了。
25
昏昏沉沉间,牢房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似乎被一点一点晕染开来,浓重的霉味环绕,死亡的气息渐渐升起。
朔霜和夏泉的脸不时的在我面前交换,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天,我不禁想如果死前能让我见到他们两个一面,那我什麽都可以放弃,什麽都可以不要。
不知不觉间,夏泉在我心中的份量已经不可忽视,想到将永远见不到他,我心中一片苦涩。
他一定不知道我被抓到这里来,想到他过了明天面对我已经冰凉的尸体会是如何的惊愕......。
真是辜负了他夜里月光下辛苦锻鍊月灵给我吃,每天半夜被我抱著睡,每天费心准备药茶给我喝,知道我好奇,还带著没有能力的我去查探凶手。
想起他灵秀俊雅的脸,倜傥悠然的个性,对我好却不说出来,心中的苦涩瞬间扩大。
就在胡思乱想当下,一抹极微细的亮光从地牢口的方向飘了过来,就停在关著我的牢门口。
我诧异的看著那抹光亮渐渐扩大,光亮虽然不强,但习惯黑暗了的我一时张不开眼,等我再度睁眼,却是夏泉满脸悲苦的看著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声音微微颤抖。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在我眼前出现,我盯著他,不敢眨眼,深怕这是我的错觉,眨了眼,夏泉就会消失。
他抬手,牢门的大锁应声而开,他弯下身子走进来停在我面前,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我,然後拨开我被血黏在前额的头发。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我第一次看他这种表情,那时从雪山上下来,腿都快废了,他还是逼著我走,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现在他居然悲苦成这样,倒让我心生不舍了。
「我来带你走,你......,要跟我走吗?」不知道夏泉为什麽这样问我,不跟他走难道留在这边等死?
「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死。」我有些激动的说,但我的状况实在太虚弱,表达不出我想离开的深切渴望。
他再次抬手,锁著我双手双脚的镣铐全数脱落,我一放松,身体便向夏泉倒去,意识全无。
头痛似乎没那麽剧烈了,元气经过一些休息也恢复了一点点,我渐渐醒来,睁眼茫然的看著上方,都是石壁,过了许久我才能转动脑筋。
夏泉呢?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一阵晕眩让我几乎坐不住,双手撑著两旁,停止动作,晕眩才好一点点。
头部已经被包扎好,被烛台敲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我缓缓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个山洞,却没看到夏泉。
身上的是乾净的衣服,全身也清爽舒适,握了握右手,之前捏著眼球的触感仍在,我不放心的伸出手检查,再三确认手心上已经没有任何血污黏腻。
怔愣许久,手禁不住抖著,那双眼睛究竟是如何到手上的?无法忘掉的是,我的指甲缝里居然嵌有血肉,如果不是我亲手挖出来的,怎麽能假装的那麽真实?
对於脑袋完全空白的记忆,我完全无法回想,心惊胆颤之下,我决定出去找夏泉,见了他,我的心情也能平复一些。
踏出洞口,就看见夏泉背对著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柔和的月光照耀著他,我不禁呆了一呆,他披垂而下的长发被月光染白,随著清风飘散,浑身仿若纤细无骨,飘逸灵气的模样,似神只下凡,悲悯万物。
我深吸一口气,急忙唤他,怕他会就此离去。
「夏泉......。」
他回头,却不是我常常见到的夏泉,他的表情悲伤依旧,波光流转的眼眸,像是随时就要垂泪。
他朝著我伸出手,我虽步履不稳,但仍向他那边走去。
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想问,我却只是伸出手抚著他远山般的长眉。
「你难过?」d
夏泉缓缓的点了点头,却没说什麽,他伸手揽住我,将脸埋进我胸腹之间。
这样的动作虽是过於亲近,我却不觉得有何不妥,便轻轻抚著他的如丝长发。
「你相信我吗?」夏泉闷闷的问。
「信,我信。」
「信到什麽程度?」他又收紧了手臂,顿时让我呼吸有些紊乱。
「把生命交给你。」我毫不犹豫的说著。
「爲什麽?」夏泉的语气十分苦涩。
「这命是你救的,自然信你。」夏泉的态度透露著说不出的奇怪,但我不想怀疑他。
「今夜的月色很美,也是我最後一次帮你炼月灵了。」夏泉拉我在石头上坐下,起身朝我肩膀一碰,我的身体瞬间动弹不得,是定身术!
他站到离我数尺之遥的地方双手平举,手心向上,源源不绝的月光灵气向他的手心集中,过了片刻,他的脸上因为持续使用强大灵气而出了一层薄汗,此时的他美得让我移不开双眼,瞬间,我似乎又看到夏泉的脸和朔霜的脸重叠,让我越发的迷茫起来。
月灵慢慢集中成为一颗小指头大小的圆石,夏泉才收了自身的灵力,他看著手中的月灵,右掌突然往自己心口用力拍去。
我惊得大喊:「夏泉,你做什麽?」
血立刻从他口中溢出,他马上接过流出来的血,并让月灵整颗浸在血里面,月灵吸收了血,变成一颗血红的圆石,在月光下折射出血红的光芒。
他用手背抹去残留在他唇边的血,脚下有些不稳的来到我身边。
我终於明白,月灵加上他的心血才炼成这东西给我补身修灵气,这也是为什麽每次他给我吃的月灵都染满血腥味的缘故。
终於不争气的滴下泪水,我问他:「爲什麽对我这麽好?」
26
他笑笑,竟仍是满满悲伤之意:「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
我愣住,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说不出话,夏泉解了我的定身术,俯下身用口含了月灵喂我吃下。
他一如往常,在我吃了月灵之後仍然探索著我的口,深深缱卷,我回应著他,再没顾忌。
轻触著夏泉,浑身轻颤,难舍难分,学著他的动作探索著他的唇舌,夏泉似乎很是激动,良久之後,终於结束交换津液的动作,抬眸,夏泉的双眼重新闪耀著光芒,耀眼而让我沉醉其中。
「你知道浴火凤凰吗?」夏泉拉起我,突然这样问。
「知道,传说中上古的神禽,欲脱胎换骨,必先浴火受那烈火焚烧之苦,在熊熊狂火中死而重生。」
夏泉笑著点头:「没错,要脱胎换骨必先历经死亡,而死亡虽然是自然界正常的循环,但不好受。」
我眨眨眼睛,惊奇的看著他:「你怎麽会知道死亡不好受?」
他笑著摇头,好像已经恢复成之前的夏泉,自信优雅,风度沉稳:「死亡瞬间灵体分离会有片刻的迷茫,但不会有痛苦。我说的是,活著的人不好受。」
「那倒是,我如果死了,你肯定不好受。」我随便说说,夏泉却变了脸色。
「如果我救不了你,就让我陪你一起去死。」夏泉赌咒著说。
「何必如此?我随口说说罢了。」如今已经脱险,怎麽可能再有危险?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独自涉险,这样的遭遇我可不想再有。
「我是认真的,陵雪,我不轻易爱人,一旦爱上,此生不改。」
我茫然的看著夏泉,心中涨满了奇怪的感觉,就快要无法呼吸,我用力喘著,夏泉的脸逐渐模糊。
「我不是要惹你伤心。」夏泉苦笑著说。
我连连点头,喉咙酸涩竟无法开口说话。
夏泉深深的看著我,触动我的灵魂深处,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他。
「你想什麽?」他拉著我进了洞窟。
「没有,但是感觉很奇怪。」终於压下喉咙间的酸涩,努力挤出这句话。
「陵雪,你真的很笨......。」
愣了一下之後,发现他真的在笑我,我回道:「我不过是失了灵力,没了术法,并不是笨。」
「你是......,连爱上我了你都不知道。」夏泉笑开,好看的眉眼弯弯,这笑脸怎麽越看越熟悉,彷佛很久之前看过。
我纠结起眉头,看著他的脸,好像这样就可以找出答案。
我爱上了夏泉踏雪?!
他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从刚刚到现在没多久,脚步已经十分稳健,微微红润的气色跟方才苍白的神色简直判若两人。
他按著我的肩膀让我在床边坐下。我的思绪混乱,陷入失神之中,直到身上一凉,才发现夏泉正扒下我身上穿著的里衣。
我回神望著他,他却顺势推我躺到床上,身体从上方覆下来,温暖著我赤裸的上身。
他的双唇贴上我的,灵动湿润的舌顺利的进到我的口腔,温柔而耐心的逗弄著我,我心中一动,便以同样的方式回应,碰著夏泉的那一刻,我的心彻底沦陷。
浑身发热,脑袋中一片氤氲,要思考变成不可能的事情,夏泉的碰触是那麽美好,每一个碰触都惹动我体内的躁动不安。
很热、很热,我却不想停止,夏泉带给我的感受,我想永远记著,珍藏在心中。
於是,我就任由他去了。
任由他扯下我的长裤,任由他一口一口啃著我的皮肤,从胸膛到腹部。
再任由他抚揉著我的腿,任由他......。
直到被侵入的不适感让我绷紧了身体,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怕,这次不会弄疼你。」
什、什麽?这次?
感觉到夏泉的手指深深的侵了进来,我再次失去了思考能力,大口大口喘著,时而躁热难耐的晃著身体,希望他离开,又希望他深入一点。
就在我和自己自相矛盾的时候,夏泉抵上他的火热,破釜沉舟的缓缓推了进来。
没有记忆中痛极难忍的撕裂感,没有怒意横生的惩罚,没有无情而令人恐惧的律动;有的是充满体内的涨满,如同心中涨满的甜,有的是夏泉温柔而深情的轻抚及耳边细语呢喃,有的是夏泉令人情动的喘息。
原来,这就是爱。
时间的流逝犹如细碎的金沙飘散,落了满地,无声。
夏泉隐忍又情动的脸庞,让我深深著迷,整颗心揪得丝丝发痛。
记忆流转,夏泉的脸再度与朔霜重合。
情迷意动中,感受著夏泉在我体内的温度,一波一波颤栗的狂喜累积到我无法承受的地步,我失神轻喊:「朔......霜......。」
身上的人加快了速度,加重了这负荷不了狂喜快感,我尖叫著释放出来,眼前一片空白。
神识在云端漫游之际,洞口的声音拉回我的意识。
「大哥,子时将近,官府之人已寻来,另,狂风刚起,蓝君凛似乎已经已经挣脱捆仙术,不久也将寻来。」
这是......三喜的声音。
「那陵雪这麽笨,恐怕连如何欢好都不知道吧,可别误了时辰才好。」
这、这是白玉双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们且先将官府之人引进来。」夏泉回道。
他迅速的穿上衣服,过来轻拍我的脸:「醒醒,陵雪。」
我睁开双眼,木然问道:「这是怎麽回事?」
夏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含著一丝凄苦。
他却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避开我的问题,嘴唇弯起美好的弧度,眼里的苦涩让他看来像是笑著哭了:「你刚刚喊的名字是朔霜。」
27
我哑口无言,总不能说我每次情动时都会将他与朔霜的身影重叠。
慢慢穿上单衣,外面刮起的风吹了进来,乱了我的发。
一阵杂踏声後,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者竟然是三喜,紧跟在他後面的是在牢里泼了我一身狗血的道士,後面那群灰不溜秋的就更不用说,都是官府的爪牙。
「妖人,看你往哪里躲?!」道士眼露凶光,来势汹汹。
虽然很惊讶但却不意外,刚刚从夏泉和三喜的对话就明白官府的人会来。
他们冲上来再度用锁链锁铐住我,我连忙看向一旁的夏泉,他目光坚定但面无表情,看来也没有出手救我的意思。
「妖人,你的罪证确凿,今天就将你就地正法。」其中一个穿著官服的人如此说道。
我摇头:「人不是我杀的,夏泉,你跟他们说人不是我杀的。」
夏泉抿著唇,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我,须臾,他开口缓缓的吐出:「陵雪,人是你杀的。」
我的脑袋里面似乎有雷炸开一般震得我一阵发晕,反胃的感觉一并涌上来:「怎、怎麽可能是我?」
洞外突然传出一声狂啸,又远又深沉,让人不寒而栗,似乎不是一般的人族或妖可以发出的声音。
「惊世天雷丑时一刻降世,没时间了。」白玉双虽出口如此提醒,他人却在洞口处斜倚著,状似悠閒,眼睛却往一旁瞟没看过来。
我看著他,他的双眼有些发红,却倔强的瞪视著前方连眼睛都不眨。
我连忙叫他:「白玉双,蓝君凛不是我杀的,你要相信我。」
「不要跟我说这个,我帮不了你。」他说话的同时,水光顿时布满了他柔媚的双眼。
我心里一寒,发现这是个局,是夏泉让三喜和白玉双领官府的人过来,而今我插翅难飞。
狂啸声又起,这次似乎近了点,开始有人烦躁不安的看著外头。
见状,官兵头子对著道士说:「道长,这天色看来奇怪的很,不如我们就快一点把他给收拾了吧。」
道士看著外面的怪异天象赞同的点点头,拂尘一挥,喊道:「将他拉到道坛前,我要亲手收妖伏魔。」
官兵们拉扯的锁链,我踉跄著被拖著走,两腿还酸软无力,一股黏腻从腿的内侧蜿蜒滑下。
洞外的风狂吹,风沙滚滚,空气中隐约含著血腥味,我的胃不停的翻腾。
脚下碦绊到石头,膝盖落地,我一时难受的紧,乾呕了起来。
夏泉靠了过来,往我背後一拍,暖暖的气息从他的掌心流入我体内,暂时稳了胃的不适,他低声说道:「别把月灵吐出来,忍著点,很快......就结束了。」
我看著他,不知该作何想法?
是他让我落入这群人手中的,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个官兵过来将夏泉拉开,喝道:「喂,他是妖,还是只喝血吃人的妖,离他远一点。」
我狼狈的爬起,被拉著往前,走没多久就看到道坛正好设置在空旷之处。
风凄楚的吹著,头上的月光居然还是亮晃晃的发散著光芒。天上一片乌云都没有,空气中却闷热的像是要下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