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赶了一夜一天的两个人在与袁无涯分手后的第五天午夜终于踏入了长安城门,何晚亭在终于能停下脚步后赶紧舒活着自己的筋骨,暗自庆幸自己这把老骨头居然还没被颠散,“喂,长安城这么大,怎么找啊?”看着那快要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钻的樊易,何晚亭急忙在他欲发起第二波奔势前及时地提问。
“呃……”听到这一问,樊易顿时傻了眼,难道又要象上次那样悬画寻人吗?([作者堕天:]咳,做人要懂得藏拙!那种画,泥还是不要丢脸的好……没得折煞人白忙一场,找得到才怪!)但这里又不是丐帮的管地,分舵中的人手极少,这样也不能象上次一样海底捞针似的找啊……怔怔地在午夜无人的街上站了一会,樊易沉吟道,“一定会有人知道小圆圆的师傅……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呃……”
“你连他师傅叫什么都忘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蹲在地上抱头苦思的樊易,何晚亭不由得不怀疑他除了“小圆圆”外,是不是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回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向地上那个把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的人问道:“我叫什么?”
“老何!”继续想着那与自己有数面之缘的那个黑脸师傅应是姓吴名谁?樊易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声。
“全名呢?”搞不好他只会在满脑的小圆圆中勉强记得自己的姓,何晚亭干脆也蹲下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问道。
“你就别来添乱了好不好?!”又要担心小圆圆,还要拼命回想那个吴什么东西的尊名,樊易没好气地回瞪那个满脸失望神色的何晚亭,一老一少就这样耗在了空街的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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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追丢了!”嗖嗖两声轻响,两条葛衣人影从檐上掠下,并没有发现一旁的暗处的檐影下还有人,较高的那个人自觉晦气地轻声哀叹起来。
“应该不会的啊,他又中了毒,怎么可能还跑得那么快?”较矮的那个极为不解地附合着,想了想,忽又低声地问道:“我说,阮师兄,你觉得师傅真的有可能是那小崽子杀的么?我看他虽然脸色总是寡白讨人厌,也不象是有那么大胆的人啊!”
“谁知道?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大师兄跟二师兄都认定了,那就算是屎盘子,咱也得往他头上扣了。”那“阮师兄”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也是……说到这个,要是小子死了,大师兄他们可放下了心,老头子一向比较喜欢那姓袁的小子,害师兄他们总担心师傅可能会直接把掌门之位传给那来历不明的小子呢。”四处张望了一番后,矮个子也不急着赶路了,索性乘着这难得的机会,想从那“阮师兄”嘴里打探出下一任的掌门接班人有可能会是谁,“你一向跟大师兄亲近,这次要是大师兄得了掌门之位,以后阮师兄也跟着风光的时候,可别忘了咱们作兄弟的情份!”
“一定一定!”那阮师兄听了这番恭维,脸上要笑不笑地还故做严肃道:“不过这掌门之位可还没个准,二师兄可是师傅的亲生儿子,不过武艺上跟大师兄比起来还是不如罢了……但也很难说师娘会不会就着这代理掌门人之便,就把这位子娘儿俩私下给吞了。”
“咱们兄弟在,哪容得那娘儿们做主,到时候大家一致推举的是大师兄,那不就顺理成章了?”脸上带了一个谗媚的笑容,那矮个子的师弟恶心巴拉地对那个小人得志状的“阮师兄”的讨好让何晚亭心里乱不爽一把的,而樊易在听得一个“袁”字后就已脸色大变,看着那两个轻声谈笑后达成共识的两个人就要离去,出手如风的樊易已从背后制住了他们的玉枕穴,压低声音道:“不许回头,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如果敢有半点不实,我就这样一招送你们上路!”
“呃……”那两人惊觉后才想挣扎,樊易掌中微一吐劲便让他们哭爹叫娘地哆嗦起来,当下里当真头也不敢回地占占兢兢地把自己所能知道的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身后那不知如何出现的何方神圣。
“……小易,你就这样放他们走?”待得樊易拷问完后,一脚踹跑那抖糠似的两人,何晚亭才从暗处出来,看着那两个屁滚尿流的背影,淡淡地问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小圆圆……不管他怎么样了!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强捺住冲天的怒火,樊易脸色铁青地沿着那两人来时的方向展开了身形,细细地搜索每一寸土地。
笑笑江湖(12)
“咳~~我说……就算你很担心他,急着要找人……没有必要连老鼠窝、蚂蚁洞都看得那么仔细吧?”会有人能躲在里面才怪!已经有一天两夜没合过眼了,看着那个不知疲倦地翻找了大半夜的樊易,何晚亭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暗自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阻止他追着袁无涯而去的行为,害得自己现在有好好的清福不能享……才幽幽地开口抱怨着,却在他狠狠地瞪视下识相地住了口,乖乖地陪着那个已状如疯虎般的樊易身边,继续完成搜索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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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渐渐发白,两个女子的轻笑细语从竹林的溪边传来,其中一个皱眉看了看地上那具从破庙里捡到的“尸体”,把一根染血的金针从他身上拔出来,见地上的人还是睁着眼睛毫无反应,转头对另一个秀秀气气的女子说道:“柳姐姐,我看这个人可能真的没救了,只比死人多一口气,我用这么大的针扎下去,他都不会叫痛耶!真好玩~~~”
“小花你别顽皮了,小心耽搁了教主的正事,回去可是会被责罚的!”那个秀气的女子看了看地上毫无动静的人,摇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倒还可以把这个人扛回白水崖去给毒草堂的海棠姐姐做药品试验用,现在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没空理会他了,别玩了,走吧!”
“咦……他长得还真俊俏呢!!姐姐,带他回去吧,也许有救呢?”顺手掬起了溪中的清流,那圆脸的顽皮姑娘在洗去了那张苍白面孔上的灰尘后,禁不住讶然惊呼出声,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说道。
“你少发花痴了!”那柳姐姐啐了一口,笑道:“这次教主只是叫我们出来找那位身上带有焚天血印的故人之子,可不是让你出来找情郎的!”
“中原那么大,就凭一张二十年前的画像叫我们找那画中人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嘛!搞不懂教主在想什么,丢了二十年的玉印,现在才想要找!”调皮地嘟了嘟嘴,小花继续地用溪中的清水擦拭着那张俊容。
“不太清楚,我听姚左使说,教主是在二十年前受了一家农人的相救之恩,当时身无长物,使将教主的掌印——焚天血印相赠,现在教主膝下无子,搞不好是想传这个消息,让这个持印的故人之子接掌我们无极教呢。”打量了一眼地上的袁无涯,虽然他眼睛睁得大大却无神的表情有些可笑,但的确是俊秀儒雅,潇洒出尘,那柳姐姐也笑了笑,道:“哟,长得还真不错,难怪我们这小妮子一见就春心动了!”
“你少胡说!”咯咯娇笑着打闹了一会,小花停下了身形又皱眉道:“不对啊,这样风声传出去,我看持印前来的未必会是当年那个故人之子呢!”
“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呢?教主说了,中原大乱也未尝不是好事,谁叫他们老是欺压异族,反正风声传出去了自会有人争着送来那枚血印,不管最后能来的那个少年是用什么方式获得焚天血印的,能活着上我们白水崖就算是人杰,经过调教势必可以…………”那姓柳的姑娘还未说完,一声大喊毫无前兆地从林中传来:“别碰我的小圆圆!!!”一个满面风尘的男子飞快地从林中窜出,一把抢过了地上那毫无生气的白衣男子,怒视着那个对他“上下其手”(哪有那么夸张,人家只不过用手绢给袁无涯擦脸上的水而已……)圆脸姑娘小花。
“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要死了,溅了她一身的水,防措不及的小花满脸怒气地瞪着那突然出现的男子及在他身后缓缓走出的老人。
没错,被那两个姑娘救下的男子正是在破庙中昏过去的袁无涯,找了他大半夜的樊易因从洛阳赶到长安,连着奔劳了两天两夜,觉得口渴难奈找水喝时不料一入竹林便看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老何……你看看小圆圆怎么样了?”无暇理会那水边似乎应该是美丽动人的两位佳人,樊易一脸惶急地把全身僵硬的袁无涯抱到何晚亭面前。
“……”啥时自己成了这小子的专用医生了?朝天翻了个白眼,何晚亭慢吞吞地伸手搭上了袁无涯的脉搏。
“喂!!”竟然把别人当透明的啊?!看着地上那个老者似乎正在用医术救人,咽不下这口气的小花一把揪起蹲在一旁的樊易,重申道:“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是我先看见他的耶!!”
“吵死了!”被眼前的怒火佳人挡住了看小圆圆的视线,樊易懒得跟她多说地把上身衣服左右一分,指着左胸口上次袁无涯情迷中咬出来的一个淤青结痂的齿印很骄傲地对她说道:“哪,这是他六天前咬出来的!谁说你认识他比我早!他死会了,要找意中人找别人去!”看着那圆脸姑娘毫不掩饰的爱慕眼神,早已有己身为经验的樊易赶紧出示铁证以断绝那个仿佛对袁无涯一见钟情的女子的痴心妄想。
“呀~~~变态!!!”饶是异族姑娘民风开化,但一个青年男子突然间袒露出来的胸肌仍是吓着了本是一脸凶巴巴状的小花,忙放开揪着他衣服的手,满脸通红地退到一边去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怎么样了?”成功地吓退了眼前的障碍物,樊易满脸担心地看着沉吟不已的何晚亭。
“大概是中了离魈散,幸好上次吃的‘阳雪丹’功效未完全减退,保住了他的心脉,不过现在他除了心头尚有暖意外,也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晕迷,如果找不到离魈散的解药,他可能一辈子就象这样一个木偶,不会动也不能说话。”伸手掐了掐袁无涯僵硬的肌肉,果然是连一点知觉都没有了,何晚亭皱了皱眉。
“解药??要上哪去找??对了,回去找他那些师兄弟要!!”樊易一把抱起袁无涯就想往外冲。“你等等,他们不是说现在邀来的各路好手都在追捕袁无涯吗?你这样带他回去,我看他是没救了,你也要送命。”也不知道应该说袁无涯倒霉还是樊易倒霉了,自打袁无涯遇上了樊易后各种灾难接踵而来,而樊易一碰到袁无涯的事就是那么顾前不顾后的,看了看那对小冤家,何晚亭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有还魂草,我再施以针术的话应该可以救他,不过这种草一般在苗疆的高崖下才有……”
“我这儿有啊!”被冷落在一旁、两眼一直咕噜噜地在焦急的樊易与地上的袁无涯中打转的小花突然笑吟吟地开口道,顺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倾倒出一点淡紫色的粉末。
“给我!”樊易眼前一亮,扑过去就想抢,她却更快一步地退到小溪中的石头上,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就倒下去了!”
“别……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樊易大急,顿住了身形。
“把他让给我!”
“想都别想!”
“那他就没救了!!”
看着满头大汗地与那顽皮姑娘斗嘴的樊易,老经世故的何晚亭看了看微笑着立在一旁并不作声的秀气姑娘,心知她们还算是有心想救人的,忙提气制止那两个缠夹在“给!”“不给!!”孩子般斗嘴的樊易与小花,说道:“喂,好歹大家都想救人,不如等救了他后让他自己选择要你们哪个好了!再吵下去,人都要断气了,还有什么给不给的?”
“嗯……这也是……好,先给你药救人!!不过……我还有一个小条件!”
“还有什么快说,只要不是要我把小圆圆让给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
结果……
半个时辰后。
满脸惶急的樊易可怜巴巴地在一家郊区农户外盯着一块长约十分,厚不及三分的木牌,哭笑不得地看着大书在上面
“樊易与狗不得入内”的几个大字,空余满心的焦虑而不得其门而入!听着里面微微传来的声响,樊易搓着双手就象待产的丈夫(呃,小圆圆要生了吗?)、被困的熊一样的走来走去,晃得原本一直是笑嘻嘻地看着这件事的“柳姐姐”也禁不住皱了皱眉,浅笑着说道:“你坐下来等一会不好么?我这个小妹子古怪灵精得很,你得罪了她,这还算好的了……”
“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乘机把我的小圆圆给吃了?那么久了还没出来,真是的!!”不满地嘟起了嘴,樊易蹲下身去拍了拍那条跟他一起被扔出来的大黄狗,大有“同是天涯屋外人(狗?)”之叹。
“你要是再说我坏话,我就顺便给他下迷心药,叫他一醒来只会看着我,气死你!哼!!!”柴扉拉开了一条缝,小花探头出来朝地上不知嘟哝着什么的樊易吐了吐舌头,在他跳起来拼命地想往里打量时做了个鬼脸,飞快地关上了门。
“唉……还要弄到什么时候?”失望地又蹲下去安抚着那低呜不已的狗狗,樊易无聊地把双手放于地上,跟着它一起吐着舌头继续待产(?)……
笑笑江湖(13)
恶梦?
脑中旋转着的一张张似乎是很熟悉的脸一下子变得那么狰狞可怖,被至亲近的人背叛的感觉让人打心底里发寒,从身上各个穴道传来的痛感又是那么的强烈,为什么自己就是挣扎不出去呢?汗水泉涌般冒出,袁无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吟,从噩运连连的僵梦中醒了过来。
“呀~~你终于醒了!!”传入耳中的是一个娇糯而微微带有异族口音的女声,随即在些微的痛感中,身上各处大穴似有针状物品拔出,袁无涯满头冷汗地咬着牙忍受着痛楚时,那女子已经竹筒倒豆、连珠炮似地说道:“哪,我知道你一定好奇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醒来的?对不对?我告诉你哦,现在我们在长安郊外的一家农户里,你身上中了离魈散,晕迷了整整一天了。我叫孟花,你叫我小花就好了,我是白水崖无极门里的司花使啦,我长得很漂亮哦,两只眼睛又圆又大,而且我也很善良耶,所以是我救了你……当然,还有那个长得还不错的老头啦!……哇~~~人家夸你漂亮你又打我的头!!!”
“小圆圆,你醒了?!”竖起的耳朵听到屋内传来了袁无涯那强忍痛楚的低吟,樊易再也忍不住地冲破了孟花的禁令,撞入了那扇紧闭的小门,不去理会那两个一个捂着头怒目而视,一个绿了老脸吹胡子瞪眼僵持着的孟花与何晚亭,直扑到床边去看向那个脸色苍白,汗湿枕被的人儿。
“……你……是樊易?现在很晚了吗?……为什么这里不点灯??”为袁无涯从声音里就认出了自己而高兴,但樊易脸上的笑容僵在了他的下一句话里——现下夕阳的晚照未下,从西边的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给屋内带来了一室的橘色光晕。微风吹拂之下,淡淡的黑影在那张如玉般脸上摇曳着,但那双原应清亮有神的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
“你……你的眼睛……”最先反应过来的小花伸手在袁无涯的眼前用力地上下挥动着,正待惊呼出声时被樊易一把掩住了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女人,樊易喉咙干干地强笑道:“是啊……今天太晚了,这个农户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连盏灯都没有,幸好我练了夜眼,所以才能看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