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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赎》——by东堂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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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说他都是个下人,实在没有道理让主子驾驶马车,而他却坐在后头没事干。
  「不,这段路不好走,你比较不熟悉,所以我来就好。」永昼稍稍回头说道,比起方才的严肃面孔,此刻的他看来惬意许多。
  「这段路很远吗?」水裔目光迷离的望着远方,虽然是一片荒漠,但是他知道那是回家的路。
  每走一步,家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远,约莫三天的路程就可抵达中原。」漠路上的烈阳让永昼有些燥热与饥渴,他随手拿起一只皮囊袋,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水。
  「你快进去里头歇着,别晒着了!这一路上可是什么都没有,若是有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他连忙催促水裔赶快躲进车厢里,再过一段路程,可是难捱的炽热与干燥,这段路可是万般的艰困。
  「是!」听着永昼的催促,水裔连忙放下布帘乖乖的坐好。
  这车厢虽然不大,但是足够让两个人移动,而一旁还摆着一些生活用品与包袱,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中原了!」永昼的话语里充满着笑意。
  这段路对他来说着实不易,对水裔来说更是。
  随着马车缓缓前进,车厢随着路途晃啊晃,坐在里头的水裔悄悄的浮起微笑,觉得心里的感觉依然有些不真实。
  他就快到家了……就快了……

  第五章

  颠簸的路途,随着马车缓慢的前进,景致不断的变换,他们总算离开了炙热又难捱的漠路。
  路途依然颠簸,马车不断的晃啊晃。
  「嗯?」
  裹在毛毯里的水裔突然惊醒,躺在这不算大的车厢里,他有些疲累的盯着四周。
  永昼……他在哪里?
  他急急地拉开布帘,惊慌的往外探头,只见永昼有些慵懒的拉扯缰绳驾驶着马车,不解的回头望着惊慌失措的水裔。
  「怎么了?」他瞧水裔的表情,就像是遇到什么大灾难似的。
  「没……公子……我们在哪里?」他有些回神的望着永昼。
  「已经进入中原了!」永昼脸上挂着微笑回应。
  「中原……」
  水裔压住心中的喜悦,抬头环顾四周的景致,壮阔的山峦、翠绿的林子,这些都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啊!再赶两天的路,就可以到了……」永昼依然微笑着,目光有些奇异的盯着水裔。
  「倒是你……不先把衣服穿好吗?」他伸手指了指水裔的衣袖,戏谑地微笑着。
  「啊?」
  水裔疑惑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春光外泻,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连衣带都没绑好,可以看的、不可以看的几乎被看光了。
  「啊!别乱看啦!」
  他连忙拉紧衣领,迅速的将衣带绑好,脸上立即浮现红晕。
  「如此美景我怎能错过呢?」永昼好笑的回应,等水裔全部打理完毕之后,他才又回过头专心驾驶马车。
  而这时,水裔也悄悄的来到他身边,轻手轻脚的坐下。
  「若是你肚子饿了,包袱里有干粮可以吃。」永昼一手托着下巴,语气慵懒地说。
  「是。」水裔点点头,却依然乖乖的坐在那儿。
  或许,他跟到了一个好主子,连日相处下来,永昼待他极好,吃住都会替他安排妥当,好到让他怀疑,这真的是主仆该有的关系吗?
  「要说好,老说是,听起来很像我在命令你。」永昼再次纠正他。
  他该改掉老爱说「是」的这习惯,或许是水裔在羯族里待久了,被那里的人压迫,所以处事上变得小心,甚至行事有些卑微。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那时的他是个有些娇纵却不失纯真的可爱小鬼,永昼忍不住回想当年的水裔。
  「是……喔!呃……好!」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水裔连忙改了过来。
  「乖……」
  永昼抬起手揉揉他的发丝,宠溺的将他揽进怀里,水裔没有推开他,只是呆呆的让他抱在怀里。
  这时,水裔的心里又涌起相同的疑问:这样的相处,他们真的是主仆吗?
  夜里,万籁俱寂,永昼与水裔两人因为赶路不及,只好将就在郊外的林子里落脚,拴好马车直接在马车厢里过夜。
  事实上,这几天他们都是这么过,两人挤在车厢里,裹着毛毯相互依偎而眠。
  虽然依偎共眠有些怪异,但是基于车厢小,所以水裔认为这是应该的。
  「主子……」包在毛毯里的水裔轻声叫唤。
  「嗯?」闭目养神的永昼不经意的回应,拥住他的双手悄悄的收紧。
  「你、为什么想要买下我当小仆呢?」这是他多日来的疑问,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提出来,此刻于恍恍惚惚之际,他不经意的便问了出口。
  「因为啊……我不希望你一辈子在那种地方,你也想回来中原看看,对吧?」
  永昼撩起他的发丝,有意无意的磨蹭着,语调低沉又慵懒,彷佛要把人拉进梦里般。
  「嗯……」水裔愣愣的点着头。
  透过月光看着永昼的笑容,令他不禁有些痴迷。
  永昼笑起束好好看……
  「所以……你别顾虑这么多,只需开心的接受这一切就够了。」永昼低喃的哄着,水裔靠在他的胸膛上双眼半睁,只觉得他的胸膛好舒服。
  「嗯……」他缓缓的点头,又往永昼的怀里蹭啊蹭。
  「但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睡意渐渐涌上,但是水裔依然有着满腹疑问,可他的话语含糊不清,真不知是否为梦呓。
  「因为我在乎你。」这句话,永昼说得极为低沉,低到必须仔细听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什么在乎啊?」闭上眼快熟睡的水裔突然轻笑出声。
  「因为我喜欢你。」永昼把声音压得好低,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深情。
  「喜欢……」这句话水裔或许没听懂意思,更没听进去,拖着长长的尾音之后,便缓缓沉睡。
  「是啊……很喜欢、很喜欢呢……」眼见水裔已经熟睡,他依然扯着水裔的发丝,双唇往下……再往下……吻住他微张的唇瓣,以及小巧的耳垂。
  「好好睡,我们要忙的事还很多,现在不是烦恼这个的时候了……」永昼在他耳畔低喃,心里正要盘算着什么计划。
  「祝你有个好梦。」永昼抱紧了熟睡的水裔,缓缓的闭上双眼,感受当下这美好的气氛。
  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好梦……
  早晨,永昼又赶了一段路,进了京城。
  清晨一大早,城里依然寂静,前日的炎日导致今晨有着浓雾。
  这辆马车经过了城道,马蹄声不停的响着,最后马车停在一栋外型华丽的官府前。
  永昼毫不犹豫的将马车停在大门口,而大门口前也站了一个人,似乎早就知道永昼的来访,正候着。
  「你还真的依约准时在这里等呢!」坐在马车上的永昼轻松一笑。
  站在门前的人可不轻松,一张脸严肃而不笑,眼底有着浓浓的不耐烦。
  「是你迟到。」那男子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
  「是你传信说实时到,现在都卯时了,我可是等了一个多时辰!」男子生平最痛恨别人迟到,偏偏这会儿迟来的是这个一笑抵天下的永昼。
  「进城时因为有些事耽搁了,下回再补偿你。」永昼依然微笑着,态度轻松的步下马车,全然不畏惧眼前这怒气冲冲的男子。
  跟在永昼后头默默下车的水裔,有些不解的抬头望着这座华丽的府邸,原本挡在匾额前的浓雾突然被风吹散,他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何方。
  觉府?
  他听过这地方,而且这房子的样式可是官府才有的气派,为何公子一大清早会来官府?
  是来会见朋友吗?
  「废话少说,你不是要将人托付于我?人呢?是他吗?」男子挑眉盯着水裔,连番问了好几个问题。
  「是,他就在这里。」永昼轻轻一笑,将身后的水裔拉至这名男子面前。
  「就是他?」男子弯下身子仔细的瞧着。
  水裔则是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着永昼。
  托付于他?永昼要将他托给这名男子?为什么?
  「他就是水裔?」男子依然紧盯着水裔瞧,用目光不断的打量着他。
  「是啊!觉雁,你可要好好的提拔他,我看人向来不会错的。」永昼勾着自信的笑容,随即回到马车旁拿出水裔的包袱丢给他。
  水裔连忙接住自己的包袱,眼底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公子,您要去哪里?」他抱着包袱,那眼神犹如被遗弃的小猫小狗似的。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永昼会一声不吭的把他丢在陌生的地方,况且从两人的谈话中,永昼事先就有如此计划。
  「接下来,你得靠你自己了。」已坐回马车上的永昼对他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不要他了?水裔错愕地看着他。
  「我之后的工作,不需要多一个小仆来服侍。」永昼笑了笑,完全无视水裔脸上那抹受伤的神情。「多带一个人在身边,对我来说有点麻烦,你暂时跟着觉雁,往后若有空闲我会来看你。」永昼拉起缰绳准备离去。
  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剌得水裔疼痛不已。
  多带他一个人麻烦?那么他花下重金买下他,又是为了什么?
  「可是……可是……」水裔慌张的步向他,他好害怕这种被遗弃的感觉,尤其对方又是永昼。
  他以为可以一直与永昼在一起,可是……他却毫不留情的把他丢给陌生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永昼不是……在乎他吗?
  「乖,你听话!跟着他没问题的,我往后得去别的地方,不能带着你,你安心的跟着他。」永昼宠溺的揉揉水裔的头,却特意忽略水裔眼底的不安。
  「公子……」水裔欲挽留的拉住永昼的手臂,却反而被他拉开。
  永昼那种轻松又不甚在乎的态度,让他不知如何回应,仅能用行动表示。
  「时候不早,我得起程了,你在这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咱们后会有期。」永昼不等他的道别,径自拉起缰绳,往原来的方向离去。
  「等……」水裔还想唤住他,可是永昼的离去不容他人慰留,而那坚决的态度却让人无从反驳。
  就是这种态度才让水裔更手足无措……
  渐渐的,永昼离他越来越远,直到马蹄声听不见,那道挺拔的身影也没入浓雾之中。
  水裔没有追上去,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了!他走远了,你跟我过来吧!」不知何时,觉雁已经站在他身后,安慰他似的拍拍肩膀。
  「公子把我留在这儿是有什么用意?」水裔哀伤的回过头问着。
  突然将他丢在陌生之地,这种作法跟当初将他送到羯族当俘虏又有何不同?
  他又被丢弃了吗?
  「放心,对你我自然会有安排,先跟我进屋吧!」觉雁拍拍他的肩膀,随后他转身,缓缓的踏上台阶准备进屋。
  一直跟在他后头的水裔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默默的跟着他走。
  他也感觉到永昼托付的这个人,而且是个可靠的人,虽然感觉严肃了点,但是待人还不差。
  只是……他惆怅的转过头,盯着永昼离去的方向。
  有种难以言喻的哀愁涌上心头,水裔忍不住地想,水昼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快进来吧!我要关门了。」觉雁站在门内,轻声的叫唤他。
  「是……」挥开满怀惆怅,水裔连忙跟进屋,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走。
  走在前头的觉雁却是一脸戏谑的看待这一切,他知道永昼带回来的这人是谁,他更没想到永昼会这么顺利的将这人带回中原。
  不愧是永昼,彷佛事事都难不倒他。
  方才的怪异气氛,他不是没发现,这永昼还是老样子,神秘兮兮的,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决定闷着不说。
  看来以后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照永昼的指示安排好这小鬼往后的日子就好。
  其余的……就让永昼自己去收拾吧!
  黑山的深夜令人畏惧。
  但是此刻却有道人影站在山寨的正门冷眼瞧着远方,似在等待着某人。
  狭长的山路,远方缓缓传来慢而有序的步调。
  黑幕之中,一辆颠簸的马车缓缓行驶而来,最后在这身影前停了下来。
  「真是劳烦你,深夜里还得等我。」坐在马车上的永昼见到眼前的人不禁咧嘴一笑。
  「你回来花了不少时间吧?」原本绷着一张脸的长夜,一见到永昼突然弯起嘴角,口气充满揶揄。
  「是啊!我得珍惜跟他相处的时间。」永昼不否认的点点头,丝毫不理会长夜的揶揄口吻。
  「所以你特意绕了远路,原本半年就该回来,你却晚了一个月才回中原?」这实在不像永昼的作风,他可是很守时的人。
  或许……人的本性即是如此,遇见自己最在乎的人时,总会情难自抑的多花些时间与他相处,有时甚至甘愿冒着生命危险……
  「连这点也被你猜中?」永昼跨下马车,缓缓的朝他走近。
  「因为你迟到太久了。」长夜淡然的说。其实他不介意永昼迟到,他介意的是,这段期间内,他几乎音讯全无。
  「抱歉,让你担心了!」永昼一如往常地勾住他的肩膀,与他闲话家常。
  「人呢?见到了?」长夜看了看那辆空荡荡的马车,不禁发出疑问。
  永昼大费周章地跑到羯族领域,不就是为了带回那水府的遗孤,如今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况且……他知道那人在永昼的心中是特别的,要不他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人是找到了,也把他带回中原了。」提到水裔,永昼的眼神有些黯然,他勾着长夜的肩膀缓缓的往寨里走去。
  「结果呢?」长夜挑挑眉,低声的问着。
  「他在那儿过得不怎么好,老板苦着一张脸,不像以前的他……」永昼盯着前方,语气充满心疼。
  「以前的他虽然娇纵了些,但却是个天真的孩子,现在……他却被一些人给压得喘不过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到这儿,永昼深深的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的长夜并未回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他抱怨、陪他散散步。
  「真替他心疼……他明明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说着说着,永昼悄悄的捂住胸口,眉头皱得死紧。
  他鲜少在别人面前显露对水裔的情感,连水裔也不曾见过如此的永昼。
  在水裔面前,他只能是支持他的人,这些脆弱的情感不能让他看到,也不能让他发觉。
  但是,在长夜面前,他却可以毫无顾忌的诉说这些藏在最心底的话。
  因为长夜懂他的感受,长久以来,长夜一直是他最信赖的兄长……
  「他似乎连笑都忘记了,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你不也成功地将他带离开那里了?」长夜轻笑出声,如此失魂落魄的永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过程花了不少心力。」永昼微皱着眉,毕竟那些羯族人刮了他不少的好处。
  「那么……他呢?你到底把他安排在哪儿?」长夜以为永昼会将水裔带回鞍寨,没想到他却是独自返回。
  「暂时先待在觉雁那儿。」
  「觉雁?你把他放在将军府有何用意?」怎么会把水裔丢在官府里?
  「过些年就知道了,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成这个计划。」永昼又露出往常的自信微笑。
  「不过……」长夜有些不解的摸摸下巴,一脸疑惑的盯着永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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