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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赎》——by东堂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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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什么?」
  「隔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救回他,你舍得跟他再度分开这么久吗?」虽然他认为永昼熬得住,但是人总有私心,永昼真的舍得?
  永昼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一脸哀怨的回望他,带着些许不悦地抿着嘴。
  「果然,很多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永昼稍稍低头,半晌才抬起头轻笑了几声。
  「其实当我把他推到觉雁面前时,我就开始想念他了……」他的眼神有些落寞,脑海闪过的书面全是这几天与水裔朝夕相处的一切。
  「为何不先带回来待个几天呢?」
  「不行,这件事要尽早解决,若是拖太久到时候会更放不开的。」永昼摇摇头,在各方面他可考量了不少,虽然和水裔分明他很心痛。
  「算了,你怎么打算全由你。」长夜不再追问,不能再碰触永昼的伤口。
  「下次与他见面,是很多年以后了吧……」永昼在心里悄悄的估算着。
  不知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模样?下次见面……那么要好久好久以后了呢!
  永昼就这么搭着长夜的肩膀,将所有心酸埋到心里最深处,踏着缓慢的步伐,返回好久没回去的鞍寨。
  自从永昼带水裔回中原後,尉朝的领土与势力有了重大的变化,执掌兵权的觉府在短短的三年之内攻破羯族的边境,收回了那块割让已久的城池。以令人赞叹的计谋与地形上的优势,顺利的逼迫蛮横的羯族,使之不得不投降。
  负责领军的觉雁不得不佩服永昼当初的计画,他处心积虑带回水裔,其实还有另一个计画,就是利用水裔长年待过羯族的优势,将羯族个个击破,而水裔显然遗传了水将军善谋出策的能力,替觉雁出了不少计谋,竞从当初的小兵渐渐升任,先被指派为参谋军师,直到收了城池建了大功,如今已是地位崇高的副将军。
  「你又在看什么呢?」觉雁突然轻笑出声,叫唤著端坐在对面的永昼。
  两人正坐在觉府的阁楼里,倚著窗口享受著春天特有的舒爽气息,但是永昼却频频往某个方向瞧。
  永昼不说,他也猜得出来永昼在想什么。
  「我在猜想,或许能看见些什么。」永昼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顺势端起那只茶杯,轻啜几口,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往某个方向飘去。
  「从这儿看不到他,操兵演练的校场离这儿有一段路程,你充其量只会听得见声音而已。」觉雁带著看好戏的心态对他说道。
  这个永昼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这意图太明显了!
  「听见声音也行啊!」永昼依然微笑回应。
  「既然这么想他,直接去见他不就得了?干嘛一直躲在这里连个影子也不让他见到?」觉雁冷哼一声,从来都不知道永昼是这么闷骚的人。
  「不行、不行,让他专心带兵吧!」永昼笑著摇头。
  他何尝不想去见水裔,只是……此刻时机似乎不太恰当。
  「说得好听。」觉雁又是一声冷哼。
  这两人可真够宝,永昼时时在意他的一切,水裔也经常问起他的近况,而他这个介於中问的人可真是忙死了。
  永昼要他不准透露任何有关水裔的一切,水裔则威胁他要说出他知道永昼的一切,这分明是为难他嘛!
  「我也待得够久,是该告辞了。」
  永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拍拍衣袖起身准备离去。
  「真会算时间,他操兵演练的时间恰好也快结束了。」依然坐在位子上的觉雁挑挑眉笑道。
  永昼每回都会待到演练结束才肯定,而且总是巧妙的避开水裔返回的路线。
  「是啊!我也该走了。」他毫不留恋的往楼梯口走去,全然不理会觉雁的话語。
  「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为何老是东躲西躲?」觉雁皱眉将这长久以来不解的问题问出口。
  「不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永昼站在楼梯口,背对著觉雁语气有些落寞。
  这三年来,他不断的想该怎么面对水裔,但一想起当时将他留在觉府时,水裔那双失望的眼神,一直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并不是这种逃避现实的人,可是遇上了水裔便什么都变得不对劲了,直至现在每当想起水裔的身影时,他的胸口仍是狂跳不已,更有著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想他……好想好想……
  「你啊……」觉雁闻言也只能无奈地叹气,这问题还真难解决。
  什么都难不倒的永昼,这次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
  「咱们改日再谈吧!」
  永昼梢梢回头带著苦笑回应,语毕便转过身下楼离去。
  这时,有道熟悉的身影正从侧门缓缓地走来……

  第六章

  刚操兵演练结束的水裔正拖著疲惫的脚步往内院走,他身著轻便的外衣,下摆用衣带扎起,内著及膝的衬裤,浑身是汗的往前走。
  此刻的他只想冲个凉,好图个痛快,尽管现下是春季,但一直待在大太阳底下操兵演练也是够折煞人的。
  不过觉大将军还真会躲,他本该出席一同指挥,却以老友来访推掉演练,留他一个人在那边活受罪。
  等会儿非要去前去念他一顿,管他身分是大将军还是谁!
  「真是的,热得半死,觉将军居然待在阁楼享福,实在太过分了!」水裔边说心里边咒骂著,踩著愤怒的步伐,他快速的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却在这时候,他瞥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就在侧门……
  他有些呆愣的停下脚步,直盯著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
  「永昼……」那不是永昼吗?
  难道觉将军说要会晤的老友就是他?那为何不告知他?永昼都来到这里了,为何不让他知道?
  他们明明距离这么近,为何他却不能跟永昼见面?
  水裔想也不想的往侧门狂奔,用尽力气的想追上那道背影。
  「永昼……」他边跑边扯开喉咙大喊,希望可以叫住他,但是对方似乎要跟他作对,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经走到侧门外,拉住拙在门边的马儿,迅速的上马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可恶!不要走啊!」他依然跟著那道身影奔跑,追到侧门外仍不死心的努力跑著,尽管对方骑著马匹快速离去,他还是奋力的追著。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似乎仍可看到那道身影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看见那人嘴边的笑意,如此熟悉的温柔微笑,但是他的表情却因为背光的关系而无法看清。
  那是永昼……那绝对是永昼!
  「混蛋!」水裔挫败的停下脚步,双手撑著膝盖,正努力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
  他望著那渐远的身影不住的咒骂,永昼一定是刻意躲他!
  错不了!
  这时,坐在阁楼内的觉雁正苦恼的搔著头。
  「这下糟糕了。」
  方才的情形他可全瞧见了,水裔那副拼了命要追上永昼的神情可真是骇人。
  等会儿他肯定会上来抓他质问一番,那他是不是该去躲起来避难好呢?
  这个永昼啊!要走也不走乾净点,留下这难收拾的烂摊子给他,下回若是再遇到他,非要他补偿不可。
  正在他还抱头埋怨时,水裔踩著盛怒的脚步已经踏上阁楼的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
  人还未瞧见,觉雁便已经感觉到骇人的怒气。
  「觉将军!」水裔已经登上阁楼,正喘著气朝他大喊。
  「是是是……」觉雁不禁皱著眉回应他,一手扶著额头,不断叹气著。
  啊!他的头好痛啊!
  「方才与您会晤的人是谁?」水裔双手擦腰、盛气凌人的逼问著,完全不顾觉雁的官位比他大。
  「呃……是很久不见的好友……」觉雁心虚的回应著。
  「那人是永昼吧?」水裔自己说出答案,眼底充满怒气,因为他明显感觉出觉雁想躲避这问题。
  「呃……为何水裔你如此认为?」这水裔的问题都好尖锐啊!他快被刺死了。
  「因为他化成灰我都认得!方才的确是他来过对吧?」他继续逼问著,无视觉雁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为什么他来您不告知我?」他继续逼近觉雁,似乎想将一切怒气往他身上倒。
  「因为……因为……」觉雁支支吾吾,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永昼可是再三告诫过,说不要透露他的行踪。
  「他为何来不肯见我?」这会儿他已经贴近觉雁,直接与他面对面。
  「这……这……」觉雁已经整个人贴在墙边,全身沁著冷汗。
  「说啊!」水裔毫不客气的大吼著。
  「快说啊!」
  这逼问的声音,响彻整个觉府……
  「还是被那家伙看到了。」坐在马上的永昼,正往黑山的方向前进。
  他脸色有些凝重的摸摸下巴,方才那一幕他可依然记在心里。
  虽然没有瞧仔细,但是他清楚听见水裔叫唤他的声音,甚至还差点就追了上来。
  就差一点,他就要转头看向他了。
  这下子可好,往後连来觉雁这里都会变得困难万分,好不容易他所安排的一切都已步上轨道。
  水裔这边可是万分重要的关键,若是这里出了差错,那可是会功亏一篑的。
  现下,他只希望觉雁能挡住那小鬼,但一切只能靠觉雁的机智了!
  不过……永昼的愿望老天爷显然没有听见。
  这天,他依然来到觉府,一如往常地进了内院走上阁楼,却没遇见觉雁。
  「将军吩咐,要您在这里梢待一会儿。」下人必恭必敬的将他带往平常所坐的位子之後随即离去。
  不久,阁楼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水昼却频频皱眉。
  「不太像觉雁的感觉。」他疑惑的摸摸下巴,正在猜测或许是下人忘了什么上来拿。
  他就这么盯著门口思索,直到那脚步声的主人逼近,当他看清来人时,原本惬意的神情变得有些讶异。
  只见水裔面色凝重的站在楼梯口,神情有些不自在的盯著他。
  这下完了!永昼有种头大的感觉,仔细算来,他们也有三年没见面了。
  重逢的两人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然而这一切显然是水裔向觉雁要求的。
  想必是拗不过水裔的要求,觉雁只好出此下策,让他们有个机会能独处当面说个清楚,而他这个局外人嘛……则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一想到这里,永昼心里不禁暗骂起觉雁。
  而此刻的水裔心情复杂的紧盯著坐在位子上的永昼,情绪过於激动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观永昼则是一如往常的端坐在那儿,态度自然到让人深感不可思议。
  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子,率先打破僵局的人还是永昼。
  「好久不见了。」永昼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微笑朝水裔打招呼……
  正逢春季,不管是气候或是景致都极为赏心悦目,尤其是从觉府内院的阁楼看去,更是绝色景象,坐在阁楼边的永昼正熟稔的提起茶壶,倒进新的茶叶冲泡著,这工作本来都是主人觉雁在做,但是今天情况特别,所以由他动手。
  端坐在对面的水裔,从方才至今尚未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甚至还是永昼向他招呼,他才愣愣的端坐在这个位子上,他的外表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明明是他主动出击,怎么现在反而是自己浑身不自在,而永昼却什么事都没还可以……还可以对他露出微笑,若无其事地喝茶?
  「别发愣,快暍!这可是顶级的春茶,你应该还没暍过吧?」永昼提起小茶杯摆在他面前,依然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水裔依然闷头不语,缓缓的拿起杯子,面色凝重的紧盯著茶水,仿佛与这茶水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你……」水裔努力了好久,总算挤出了一个字,却无法接下去说。
  「有什么问题吗?」永昼悄悄的靠近他,展现出极大的亲和力。
  「我……」一看到永昼离他好近,他握著杯子的手不经意的使力,仿佛要将杯子捏碎似的。
  「嗯?」
  看到他还是温柔的等自己发问,就是这种态度让水裔愤怒,他怎么能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水裔突然翻倒手中的杯子,毫不客气的扯起永昼的衣领。
  三年的磨练让他的力气增加不少,连个头也长高了许多,所以他有足够的力气撂倒永昼。
  「你为何可以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激动的站起身,连热茶都被翻倒,溅湿了衣摆都浑然未知。
  「那么……我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你才是对的?」永昼全然不把他的举动放在心上,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盯著水裔,丝毫不畏惧。
  「这三年……你一直都不肯见我,这是为什么?」水裔一想到这里,就不禁哭喊著,长期压抑的思念在此时全数进出。
  「因为你忙啊!不是吗?」永昼抬起手摸摸他的脸颊,嘴边的笑意丝毫未曾退去。
  「少骗人!你明明可以来找我的。」他毫不领情的拉开永昼的手,气愤得大喊。
  一切的真相,觉雁都已全数告知他了。
  永昼其实一直都有到觉府来,而且这三年内,来的次数更为频繁,只是每回他都刻意地避开自己,所以对他来说:水昼依然音讯全无。
  若不是前几日恰巧遇见,他至今可能依然被他们蒙在鼓里。
  「你为什么要躲我?」他眼眶泛红,愤恨地问著。
  「因为咱们还不到见面的时机,此刻是你先来找我,我们才有机会重逢。」永昼正极力隐藏某种心思。
  「所以……你根本不打算见我?」水裔突然压低声音,充满哀伤与不解。
  「正是这么打算。」他不否认,故意让水裔伤得更重。
  「你……你到底……到底……」水裔挫败的低下头,双手依然扯著永昼的衣领,脸迳自往永昼的胸口里埋去。
  「我真的猜不透……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埋在他胸前的水裔闷闷的说著,将眼泪全往他的衣领抹去。
  「你什么都不用管,专心你现在的责任。」永昼依旧冷淡与无情……在那温柔微笑的外表下,却是无比的绝情。
  「你、你到底是谁?」
  水裔开始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永昼,他只知道眼前的他叫作永昼,是花下重金将他回复自由之身的人。
  除此之外,他根本一无所知。
  永昼从什么地方来,又居於何处,他全然不知,可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又让他直觉永昼隐藏著什么内情。
  「我是永昼啊!」永昼安抚似的伸出手揉揉水裔的发丝。
  该死,他又想要巧妙的避开这个问题,水裔心里暗骂著,心中的疑惑依然无解。
  「可恶?」
  水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愤恨地推开永昼,脸颊上还挂著眼泪,眼神却是无比气愤。
  「你!可恶!」他伸出手直指著永昼。
  他如此愤怒的神情看在永昼的眼里,却活像是个小孩子在要脾气。
  永昼非但无任何紧张感,反而想笑出声,这样的水裔不就跟十几年前自己初次见到的水裔一样吗?
  那个有些孩子气、有些娇憨的小鬼……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不准笑!」水裔气得怒拍桌面,不小心翻到了好多东西,整个桌面弄得乱七八糟。
  「好。」永昼抿住嘴,脸上依然挂著微笑。
  「你实在太可恶了!」水裔气得怒骂好几声可恶,却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又哭又气的盯著一派轻松的永昼。
  他被永昼害得好惨,心里在意这人的一切,又摸不清他的底,让他伤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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