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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I——by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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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归翃一愣。
「因为他身旁有我,所以你动不了他一根寒毛。」
「……」归翃神色一黯。

「怎么,我有说错吗?」

「……没有。」但是一针见血地,让他很受伤就是了。
殷非墨无视归翃眼底的不甘与受伤,唇畔笑意又更浓了。「对了,还有另外值得恭喜的事喔,小乌龟你想不想听?」
「不必了,」归翃咬牙道,反正狐狸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多听只是让自己多呕血罢了。
「喔?那就算了。」殷非墨一耸肩头,随即又以极小的音量自言自语:「唉,本来想告诉他龙望潮不想娶白月雪,既然人家不想听,那我也别多嘴了……」
殷非墨说着就要起身,归翊连忙用力拉住他。「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
「你……你说龙望潮不娶白月雪?」表情已是掩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有吗?」殷非墨挑挑眉头,装傻的模样当真十足欠扁。
这回归翊总算学乖,不在这当口随对方起舞并被摆弄,只是急切地问:「是真的吗?是不是?」
问了两句,忽然想到以对方的烂个性来看,肯定说出的话会有作假,归翊松开手打算直接问龙望潮,却在看见对方的模样时一呆。
「喂。」他伸肘撞撞殷非墨。「你确定不先看看那家伙,解释一下?」
瞧龙望潮那一脸苦瓜样,旁人见了只怕会以为看到深受惨烈折磨的可怜小媳妇。
这不是他家的非堙……不是的……不是……

龙望潮抱着被子,哀怨至极地咬住被角,杏眸里除了不敢置信外,还有浓浓的怨恨与愤怒。当殷非墨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时,他立刻愤怒大吼一声:「你骗我!」骗子、骗子、大骗子!
「喔。」殷非墨挑高眉,点了下头。是事实,所以不用,也懒得反驳,对方的不置可否让龙望潮胸中的怒焰更加高张。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你……原来你自始至终都不是非堙,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而已?不管是你说的话,或做过的事,都只是在演戏吗?你说啊!」他感到很受伤耶,这家伙知不知道啊!

「你究竞要我说什么?」殷非墨似笑非笑地弯起唇。「如果是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莫非堙,没错,我不是莫非堙,我真实的名字叫殷非墨。至于先前在你面前说的话、做的事,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只能说,莫非堙是我捏造出、根本不存在的人罢了,我只是揣摩那样的个性演出来而已。」
这会不会太伤人了啊?一旁的归翊听见殷非墨的「实话」,才要出声劝对方说得委婉些,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龙望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眺起来,全身因为生气与受伤而发颤——
「所以你就是想告诉我,你都是在骗我的,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温柔又令人心安的莫非堙,压根儿就是假的、不存在的,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那个角色扮演得十分完美而已?」
「嗯,说的没错,」殷非墨竟还赞赏地点点头。
可怜龙四少十八年来第一次对人动了真情,还付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某处」贞操,这样的奉献竟换来「一切部是虚假」的下场,就连他动情的对象也是假的,要他如何甘心、加何能平静接受事实?
泪水已因伤心而含在眼眶里。
「你明明为了救我而被那条蛇咬伤,还中了毒的……」再怎么演,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吗?闻言,殷非墨好笑地凝瞅着他,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狡猾。「那个啊……你早知道那些毒对我是没有用的,所以我才会伸出手让红玉咬的啊!」
原来……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吗?一个个打击接踵而来,龙望潮再也无法忍受心像要碎裂成千百片—般的痛苦,眼泪滚滚落下,哭着大吼:「好,那我要去娶白月雪,一辈子也不想看见你!」
话落,龙四少抱着他心爱的、永不会变心的破子,一扭头要离开令他失望伤心的殷非墨,没想到才迈开两步,后头就传来咻咻两声,他还来不及回头看清楚是啥东西,就觉得颈后一痛,意识瞬间消失,人也往前软软倒下。
殷非墨一个纵身,在龙望潮要摔倒前接住他的身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归翊简直不敢置信。
殷非墨竟然……拿牛毛金针射龙望潮?他们的仇怨有这么大吗?
「只是让他休息一下而已,怕什么?」
殷非墨抱着失去意识的龙望潮,走回火堆旁。
火光掩映下,挂在龙望潮脸上的泪水如销熔的黄金,流动着美丽夺目的光芒。见状,殷非墨脸上的笑意又更浓、更……满足了。
我就是故意说出你不爱听的话、故意让你失望伤心,因为你越哭,我越高兴。

就让我看看吧,看看知道我真实面目后的你,会有什么更令我开心的举动出现,呵。
看着殷非墨沉思的模样,还有挂在唇畔那抹诡谲变态的微笑,归翊只觉得浑身发毛,就连昏睡中的龙望潮也打了个寒颤、好半晌,归翊才敢出声打断殷非墨的沉思。
「喂,为什么龙望潮又说要娶月雪?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听见归翊的疑问,殷非墨回过神,唇畔慢悠悠的荡开一抹狡猾至极的微笑。
「那就让他娶他的吧。」

「什么?」归翊不满的眯起眼。
正要质问,又听殷非墨慢条斯理的说:「而你,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放心,最后得到白月雪的,会是你。」
「当真?」那是要做什么?
通往关外的官道上,龙望潮正对着跟在后头的人大声暍叱:「你别一直跟着我!不准跟!」
殷非墨掏掏已被吼了不下百遍的耳朵,耸耸肩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我不得不跟,」凤眸滴溜溜一转,他又笑道:「不过我说你啊,这句话在这几天已经说了不下百遍,想找机会和我说话,也不是这个找法。」换点新鲜的台词吧!
「你……听你在放屁!」龙望潮恼红了脸,—甩头又继续骑马。
可恶!谁想和这个骗子说话啊?臭王八、死狐狸,本四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你居然用谎言来回报我,没天良!

想到前些日子他屁股痛得无法骑马,愤恼的同时,一股难过又一并涌上。
本该是甜甜蜜蜜的回忆,没想到现在竟变得如此可笑。

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一口……不对,是被狐狸咬两口好了!
从今以后,我要和你一刀两断,就算见面也当视而不见,哼!
然而当千里宝马默默驰骋了数十里后,龙四少又沉不住气,刚才在心头的誓言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
他回头看向正施展轻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殷非墨,才正要开口,在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嘴脸后,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打住。
「你……」

「怎么,又想找话聊了?」殷非墨撇唇笑问。
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早摸透龙望潮不甘寂寞的个性,更遑论这家伙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无论是脑中正编排着低级思想还是少女般的美梦,全都透过那张蠢呆的脸完整呈现,无一遗漏。


「我……我哪有!」凶巴巴地回了一句,龙望潮瞥见前头有座茶棚,立时快马加鞭往那茶棚去。

对啦,我就是无聊想找人说话,但我告诉你,本四少和狗、和猫、和马,和任何一种动物聊,就是不会找你聊!
宝马在茶棚前嘶的长鸣一声后停下,龙望潮甫跳下马背,都还没说声「老板,来一碗茶」,前方便扬起一阵滚滚尘烟,往他席卷而来。
「搞什么……咳咳!」
龙望潮被沙尘呛得猛咳,眼睛都因进沙子而睁不开;等他好不容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睁开眼,却见身前不知何时站了十来匹马与人。
那些人清一色着褐色劲装,而且个个看来穷凶极恶,然而最最重要的是,那群凶神恶煞全部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原就不算有骨气的龙四少再度在心头把刚才的誓言打破——
非墨呢?他家非墨呢?快,前方有桌椅,咱们到那里坐下好好聊个天……
龙望潮将脸转往身后,却发现一件极度悲惨的事——般非墨不见了!

身后脚步声传来,龙望潮额上淌下冷汗,表情扭曲铁青;待距离已近到可以听见后头的衣物摩擦声时,他心中只余一个想法——吾命休矢!
「是龙帮四少主,龙望潮吗?」低沉的、粗嘎的、如来自地狱的夺魂嗓音。
龙望潮揪紧了千里宝马的马鬃,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因为他全身早已僵硬动弹不得。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听他一个小小请求,不要让他的死状太惨……不成,他不想在这里死翘翘。
对了,说不定又是为了「浪卷云天」,将它交出来不就好了!
龙望潮顿觉在黑暗中看见一线救命曙光,他赶忙从怀中掏出秘笈,转过身大叫:「不、不要动手,我这里有浪卷云天!」
「浪卷云天?」茶棚内有人惊呼。「是龙帮不传绝学!」
「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
茶棚内顿时议论纷纷,在此的江湖人士无不露出渴望贪婪的目光,大有磨刀霍霍、上前抢夺之势。
「……」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引来更多的敌人了?龙望潮欲哭无泪。
不过在他身前的男人倒没动手,只是迅速朝后头的手下一招手。
「既然有浪卷云天就没错了。我等奉飞沙堡堡主之令,特来迎接姑爷,不过现在已无时间解释太多,十人留下,其余的随我走!」
不待龙望潮挣扎,男人猿臂一伸,抱着龙望潮一起翻身上马,并回刀挥开飞射而来的暗器,迅速朝关外驰去。

茶棚处顿时一片喊打喊抢之声,好不热闹。
一直在树上闲坐并将发生的一一收入眼底的殷非墨,忍不住低声笑叹一句:「……真是笨蛋。」
总之,还是先赶住飞沙堡与小乌龟会合,好好布一场局吧!

飞沙堡——

?堡主白奇坐在椅子上,黑黝黝的脸笑得灿烂亲切。
「贤婿一路奔波跋涉,真是辛苦了。」他顿了顿,疑问:「不过怎么不见其余护卫……还有聘礼呢?」
「路上来的时候遇见杀手,护卫全让黑煞门杀了,聘礼也被夺去。」
一想起陈则正他们,龙望潮脸上仍是掩不住的伤心。
「什么?」白奇一拍扶手,怒道:「叶承天好大的狗胆,我立刻让人……」
「不用了,叶承天好像被人杀了。」
「可是那浪卷云天……」白奇问出他最在意的事,

「喔,这个倒没被抢。」龙望潮笑着要将秘芨掏出,但总算脑袋灵光起来,想起兄长的叮嘱,连忙顿住手,改为掏出一纸合约。「白堡主,家兄有交代,得先签合约才行,这个协议你应该没忘吧?」
这次的联姻,飞沙堡能得到秘笈「浪卷云天」,而龙帮则获得飞沙堡协助,拓展关外贸易,每年自飞沙堡引入美酒、玉器到金陵贩卖。
「喔,这我怎么会忘呢?」
白奇呵呵一笑,拿起合约细瞧了一会儿,便命人拿来笔墨签上名字并盖上大印,见状,龙望潮也才将秘笈拿出,还了一身轻松。

见龙望潮将合约收妥后,白奇笑道:「对了,贤婿你只看过绘像,还没亲眼见过月雪吧?我让人带你去见见她,两人顺便培养点感情。」
白奇招来下人;龙望潮也就起身随那名下人往后院走。
一踏入幽静的小园,便见一貌美女子坐在小亭内;只见她眉目如画、气质高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
「四少。」白月雪起身一福身,声音娇脆,如黄莺婉转。
要是在以前,龙望潮肯定会眉开眼笑地迎上前。佳人美眷,还用这天籁般的声音唤他「四少」,如何不快乐似神仙?但现在的他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龙望潮回以一礼,便在白月雪面前坐下,口中饮着关外美酒,眼里看着白月雪美丽的脸庞,心中却不断想着——声音太尖,没那个人优美好听;长相太女气,没那个人英气;眼睛太大,换成凤眼比较好;,眉毛太细,换成剑眉比较好:笑容太甜、样貌太弱不禁风、长得不够高、胸部更是太大!总之,都没有那个人好……
在发觉自己竟然把白月雪拿来和殷非墨作比较,而自己竟然还一面倒向殷非墨时,龙望潮心头更是闷到最高点。
呜……难不成自己就算是被骗,也无法对那家伙忘情吗
龙望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没骨气哪!

心中愤懑,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
「四少,你有烦心事吗?」白月雪再度替龙望潮的酒杯斟满酒后,柔声问。
「嗯……」不只烦心,还很伤心啦,呜!
白月雪微微—笑:「在关外,我们有个小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忘掉烦心的事,四少你要试试吗?」
「真的……有效吗?嗝!」龙望潮打了个酒嗝。
「心诚则灵。」白月雪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白纸,桌上更早已搁上文房四宝,墨也已经经磨好。

她将那张纸放到眼已发懵的龙望潮面前,解释道:「这是我们关外的习俗,纸上那些字类似咒语,是助人忘记烦恼的,这四少你就毋需多理会。只要在心头想着那些令你烦心的人事物,然后在纸的左下角写上名字,再吹一口气,烦恼便会在隔日忘却。」
「唔……喔。」
早喝得意识模糊的龙望潮醉醺醺地点个头,见最后两个字写着「烦恼」,不疑有他,迟缓地拿起笔在白月雪指的地方写上名字,要吹的时候又打了个嗝。

纸被白月雪收走,空掉的洒杯又被倒满酒,龙望潮再度仰头痛饮;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觉得坐在眼前的人似乎不再是关外第一美人白月雪,而是那杀千刀,却又让他无法忘怀的修罗狐狸!
不过,好像有些不同啊!
那个笑容不是邪肆,而是记忆中的温柔:那双眼睛不是戏谑,而是记忆中的澹定;这个人,是他记忆中的……
「非堙!」龙望潮放下杯子,踉呛起身冲到那人身前,一把抱住,哽咽哭道:「你回来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才不是什么狐狸、什么非墨捏造出来的人,你是真的存在的人,对不对?你也是真的喜欢我的,对不对?」

多日的委屈再也隐忍不住,他抱着莫非堙哭得好不凄惨,而对方只是任他搂着,任他尽情宣泄。等龙望潮哭累、再也耐不住酒力,这才在对方怀中沉沉睡去。
唔嗯——好舒服啊……这是什么呢?不仅大小刚好、软硬适中,就连温度也恰到好处,还带着点淡淡的清爽气味,虽然不同于他那条被子,可是感觉上却比它还要令他安心哪!

龙望潮迷迷糊糊的想着,尚在梦中还舍不得醒来的他,不禁将手臂伸得更长,好把身旁暖烘烘的棉被抱得更紧。
「舒服吗?」
嗯?棉被还会说话,真是奇特。
龙望潮将脸蹭了蹭,满足地笑开脸。「嗯,好舒服……」不对!棉被怎么会讲话?他猛地睁开眼,望进一对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黑瞳。
「你醒了?」黑瞳的主人微微一笑。

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在他眼前笑得温柔的人,真的是……
「非堙——」龙望潮激动地大喊,双手伸长要将对方抱得死紧,却在下一瞬松开,改压到殷非墨身上。「哼,你当本四少会这样叫吗?骗子狐狸,谁准你用这张脸装成非堙的?不准你侮辱他,给我换掉!换掉!」
越说越气,他忍不住伸手在殷非墨俊俏的脸蛋上胡扯揉。不准破坏非堙在他心中高贵神圣的形象,哼!「……你好大的胆子哪!」殷非墨抓住龙望潮揉的手,眯起漂亮的凤眸。

「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
「你杀啊!反正非堙不在,我也不想活了!」
龙望潮的嚷嚷让殷非墨好笑地松开眉头。
「都说了我就是莫非堙,你这呆子还想怎么样?」
「呜啊啊——我不想听!不想听啦!」龙望潮伸手捣住耳朵大叫。
「……」怎么?这是伤心过度所引发的不愿面对现实吗?殷非墨一弹他额头。

「你再任性吧,等一下有你苦头吃了。」
龙望潮抚着被弹痛的额头,恨声质问:「你说什么?」
「喔!不如来说说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吧。」殷非墨抬手勾住龙望潮的脖子,眯起眼、弯起唇,模样狡猾得像只得意洋洋的狐狸。「你说,咱们现在这样子若被看到,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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