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察觉到那般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那种不对劲,原来是来自于卫无攸的太过顺从。
要他笑便笑,要拥抱便可拥抱,不须答话时便不说话,什幺都不需要也不想要……在他面前的卫无攸,不
过是会呼吸的、任人摆布的玩偶,没有思考与意识。
哪一个受宠的臣子或嫔妃不是对他多加逢迎侍奉、极尽装扮艳丽笑容,只盼多讨得一些恩宠;而身兼两者
的他,却是以这种态度来面对自己的宠幸吗?
这极顺从,今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从腹中爬升。
“让朕看看你的笑容,无攸。”他抬起他下领命令着,一如以往;但这一次,他紧盯着那张面庞的变化,
试图抓住每一丝眼神变化。
那双眼瞳一怔之后,微微垂下眼睑,下一瞬抬头勾出笑容之后,原先有的情绪生气都已然不见。
这不是卫无攸,只是一尊不知名的木偶。
“你都是这般笑的吗?”凤的声音瞬间酷冷,“眼睛看着朕。”
依言抬眼,但眼神却是平静依然,没有丝毫生为人的气息,彷佛斩断了一切情感、空净渺远而淡然。
曾因为他像而执意抓住,但现在却因为他变得更像而怒火难抑。
“这就是你给朕的笑容?”他的手因怒气而扣得更紧,“这一年,你都是用这样的表情对朕!?”
手指施力加压,疼痛让卫无攸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温顺无生气的眼神却没变。
“回答朕的话!”凤更加咄咄逼人地问,黑灿的眼睛如火光燃现,要烧毁眼前的人。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看着凤更加威仪的愠怒表情,卫无攸畏怯之余,进而有了些不明白的疑惑
。
他已然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凤究竟是在为什幺而不满?
自己也不过是他众多的宠儿之一,他并不缺自己一个,何必要如此计较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明白?”凤冷笑,把着他下巴的指腹下滑,落到颈间,“你彻底的愚弄了朕一年哪,卫卿,从没人这
幺对过朕。”
愚弄?他身躯不由自主地轻震,但表情显得更加疑惑。
他愚弄了凤?他怎幺有那种本事可以……
蓦然的一压让卫无攸向后倒下,颈上手指蓦然束紧,断了他的疑惑却也教他几乎无法呼吸;四目相望,他
竟在凤的眼中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狠戾神情,一股杀意。
“唔……”
他想杀了自己吗?他额上冒汗,感觉到喉上的重压锁扣,逼迫着他无法呼吸,背脊发冷;胸口剧烈跳动,
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在抬起手后的下一瞬间放弃似地闭上了眼睛。
只闭上眼睛一瞬间,颈上的手就蓦然地松了。卫无攸努力地喘着气张开眼睛,见到凤冷冷俯瞰着他。
“杀了你也不挣扎吗?”他轻柔地说着。
卫无攸没有回答,只是抚着自己疼痛的喉头,怔怔看着身上的俊美面孔,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幺。
“你想离开朕,可朕还不打算放了你。”凤说着便扯下两人下身的衣物,在卫无攸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前即
毫不温柔地侵袭他。
“呃--呜!痛……”没有任何准备,撕裂般的剧痛让卫无攸发出悲鸣,手挣扎着想推开痛楚的来源,却反
被扣住箍压在头顶上。
“即使这样,朕还是要你。”凤更加地放纵,在那已然痛得脸色青白的人儿耳边诉说:“无论如何,都不
会放你走!”
在次次强烈的侵略下,卫无攸脑中一片空白,身子除了近乎麻痹的痛感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不……呜……好痛……”呼吸从急促到微弱,他无意识的呓语挣扎,疼痛扩散到四肢,指尖也随着麻痹
无感。
这一日,凤以着与以往温柔动作完全不同的剧烈痛楚,狠狠撕裂了装载着顺从与反抗的身躯,第一次让他
在欢爱中因剧烈的疼痛而昏厥。
卫无攸病了一场。
与一年前那次不同。之前那次大病,除了第一次被拥抱的不适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执着的道德观念被摧
毁的震撼;而这一次……全然是因为身体上的伤。
等他醒来,已然到了第二日的午后;而凤并没有让他回卫府,只随意编了个理由告知卫家便将他留了下来
,并且宛如监禁地不许他离开曲殿一步。
或许是因为知道无法反抗而顺从惯了,也或许是因为身体也无法动弹,卫无攸成日也只能安静地在殿中歇
着;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到时该如何跟家人解释,还有……那日凤所提到,莫綮瑛的事情。
他本以为贺鹏远定是无法舍下綮瑛,但是经凤一提醒,才想到贺鹏远向来是个守纪律的人,更何况綮瑛曾
说,他一直在逃避……那幺,无法进入军营、又绝对不会回京求助的綮瑛该怎幺办?
幽幽地叹了口气,卫无攸气闷地站起身,小心翼翼移动着仍有些疼痛的身躯向窗边走去,但才走几步就有
侍人跟上,恭恭敬敬地拦住他。
“卫大人,皇上吩咐,您不可以离开这儿的。”
“我……”微微一怔,卫无攸才让自己淡淡地开口道:“我没要出去,只是想在窗边坐坐而已。”
从那日起已过了五天,五日来凤没有出现,但让这些官人随侍着自己。美其名是侍奉,其实不过是监视罢
了。
“那幺让奴婢帮您铺上软毡可好?”那宫女又问。
虽是问话,但她们已经自作主张地动作了起来,在长椅上铺了软毡,并送上茶水后恭敬地退在一边。
卫无攸坐了下来,感觉到胸口一阵闷重。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的自己,如何去帮助綮瑛?比起他来,自己
充其量只不过是凤的……笼中鸟。
这里的所有官人近侍都知道自己跟凤的关系,在他们眼中是如何看自己的?男宠、男妃,亦或只是攀附的
娼妓……
虽想起莫綮瑛那天所说的话,但是他怎样都没法让自己不去介怀这一切,只能硬生生地将自己分割成两个
,让这一面的自己麻木,才能忘记。
被凤掐住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想着,如果真那样死了……那也就罢了,起码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
门外杂沓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卫无攸转头看着门扉,听见外面纷纷跪低的声音,及紧跟的交谈声。
“恭迎皇上、恭迎六王爷。”
“起身。”凤随意地命令着,脚步不停。
“皇兄!我话还没说完。”毓翔急急地插话,紧跟在凤身后,“您说三天?这太短了……”
“这值得你如此紧张?反正也没什幺事要做不是吗?”
“可是,我跟睿翌怎幺有办法这幺快准备……”
他话还没说完,凤已经伸手推开门,头一偏地看见了窗边的人儿,跟着就大步地踏了过去;卫无攸站起身
本要行礼,倏地被他一个箭步打横抱起,又安置回椅上。
“以后只要在这里,你就不需要行礼。”凤弯下腰说着,打量似地轻手抬起他的下巴,露出抹笑意,“你
脸色好多了,还疼吗?”
此时的温柔跟那时离去的冷怒,让卫无攸有些许无法反应。他看见了毓翔呆愣的表情,有了第三者在场,
他更加不知道该怎幺答话,难堪地垂下眼眸。
在别人的注视下,他做不出那种顺从依顺的姿态……那会让自己感觉到羞耻,对自己身为男性却对另一个
男性顺从感到羞耻。
“毋需埋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毓翔,凤眉峰微蹙了下,将他箍进怀中,“在这个殿内你只需看着朕便
成,其它人都不用去理会。”
这句宣言让卫无攸愣了下,也让毓翔瞠大眼睛。
他从没有见过皇兄给予任何一个妃子如此大的权力,不但不需要行礼,连带地是在告诉所有人,卫无攸就
是曲殿的另一个主人;所有人在这里都得遵从他,而在这里他毋需听从任何人的话,除了凤。
毓翔呆盯着卫无攸,怎样都看不出他哪来这幺大的魅力可以让皇兄宠到如此地步。卫无攸其实称得上清秀
,有双特出的眼眸,但是宫里有双媚眼凤眸的嫔妃并不少,他究竟是哪里抓住了皇兄?
似乎注意到毓翔盯着自己看,卫无攸抬了下眼,却又似乎感到难堪地避了开去,躲入凤霸气的占有身形中
。他第一次在这种状况下跟毓翔碰面,完全不晓得该怎样面对,只好借着在身前的凤挡去那视线。
只有一瞬,但是毓翔领悟地抽了口气。
原来是……他早该注意到皇兄对于娇媚作态的美人总是反感,与所拥有的皇族贵气相反,他喜欢的就是干
净清雅。自己还曾见过他将一名浓妆艳抹的异邦美人当着使者的面赐给了其它官员,虽然带着薄笑,眼神却是
不悦的。
卫无攸是男子,自然不需那些胭脂施抹。一双天然而成的凤眸却不俗艳,且时而透着含蓄微赧,自幼养成
的书卷气息更是干净;而似乎他的天性就是淡薄利欲,一年来的宠幸似乎并没有改变多少。
“看够了吗?”挑起怀中人的发丝,凤却是冷凝地注视着毓翔,带着警告地道:“没事就离开,朕的后宫
可不是任你这样闯的;朕的人,更不是你可以随意看的。”
“臣弟没有那个意思!”毓翔慌忙地解释,急急转移话题,“皇兄,关于出游的事情还是再延个几天吧,否则
来不及准备的。”
乘誉车马、仪驾卫队、侍卫宫人……甚至连御厨都得带上,此外还有各种繁琐的礼节跟对象是不可少的,
这幺突然怎幺有可能来得及准备。
睿翌也真是的,什幺话都没说就应下走人,害得他得在这儿跟凤纠缠。
出游?卫无攸闻言微怔,抬头正巧迎上凤注视的深沉眸光,旋而感觉心慌地避开不看。
“朕可没说要你准备什幺。”
“咦?”
“带两个侍从跟一个宫女,再让春茗跟着就成。”他指尖暧昧似地滑过怀里人的发鬓,引来轻轻一颤后满
意地笑了。
“啊……”毓翔大吃了一惊,“这幺少?”
“寻常人家出游,这样已经算寻常不是?”他睨了毓翔一眼,“朕可没打算来个察访民间,游玩便是游玩
。”
他这皇弟有时钝得挺有趣味,睿翌一听他说三日立刻就知道意思了,偏偏毓翔脑子还转不过来。
“可是这很危险的!”
“你不张扬就不危险。”依他看,浩浩荡荡地出城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那才叫危险。
“呃!可……可是……”
“别可是了,要出去的是朕,朕自有打算。”凤站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似要赶人地问:“还有其它事情
吗?”
毓翔微蹙了下眉,总觉得皇儿的决定太过突然;他突地灵光一闪,看了眼卫无攸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皇兄打算一人独行,还是要带哪位妃嫔伴随?”
这样突然的决定,加上决定后就往曲殿来,莫非皇兄是想……
“还没决定。也许一人,也许……还会带个人。”凤轻描淡写,却睨着正置身事外的卫无攸微笑,让卫无
攸心跳立时略感不安地微快。
毓翔一时语塞,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但他却不给予正面回答,让自己无法说些什幺。
“没事就下去吧!”